陈康压根不敢接,如同见鬼一样看着她,“你你你……你发什么疯啊?”
陈寻雁今天在公司已经费心劳力,不欲与他多说,将刀塞进他手里,握着他的手腕就要往自己脖子上的动脉割,*吓得陈康直往后退。
他是个烂人,但也没有这样的勇气。
“你干什么!”
菜刀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重响。
陈寻雁粲然一笑,“你杀了我,房子不就是你的了吗?房产证就在我房间的衣柜格子里,你杀了我,然后进去拿房产证,这房子你想卖就卖,再也没人拦着你,多好?”
“你有病!”陈康对着她破口大骂,狠狠甩开她。
陈康一边骂她一边离开了房子,陈寻雁想不通,她刚刚说的明明是真心话,为什么他不信?
就像她对贺长夏说的那些话,也句句真心,为什么她不信?
就像她除夕夜对贺清溪许下的承诺,她一直认真朝着那个目标前行,可是为什么她也不信?
她蹲下来,捡起那把菜刀。
冰冷的刀锋贴在脖子上,激得心脏急剧加速。
小暑好像感知到主人的情绪不佳,“喵喵喵”着跑到她身边,使劲用头去蹭她的裤脚。小小的猫脸上好像写满了着急,它好像在问:人,你怎么了?
看见地上的小猫哀伤地看着自己,陈寻雁突然跌坐在地,然后抱着猫崩溃大哭起来。
“她不要我了……”
她房间里贴的小白板上,还写着五一去见贺长夏,还写着贺长夏的生日。
她写下这些时,是怀着幸福的心情。并没有预料到,还不到两个月,就已经失去她了。
她的生命是靠着和贺长夏在一起这个念头而被延长的。
现在失去了贺长夏,她要怎么活下去呢?
当不成恋人,连做朋友的机会也不给她。不是说,她要当她最好的朋友吗?
为什么贺清溪也拉黑她了?为什么这个唯一的朋友也决定不和自己当朋友了?
为什么都不要她呢?
爷爷奶奶不要她,父母不要她,朋友不要她,公司不要她,世界不要她,现在连贺长夏也不要她。
可是她明明很好很听话啊。
她知道自己不讨喜,所以躲在家里不出门、不去让别人厌烦。决定和贺长夏在一起之后,她很努力地工作、努力地攒钱,虽然过得不好,也一直很努力地活着。
天天把死挂在嘴边的人,并不是在期待死,而是在渴望爱。
她本来以为自己得到爱了,可是为什么失去的这样快?她知道自己犯了错,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可是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改正的机会?就这样直截了当地丢下她了?
为什么都不要她?
小暑急得“啊啊”叫起来,好像感受到主人的绝望,急于用猫猫的语言安慰她。
陈寻雁抱紧了怀里的猫,这是她现在唯一能留住的。
在她原本的计划里,今天她将转正,明天早上她会坐最早的一班车去找贺长夏,五月五号是立夏,她将会和贺长夏一起拉开夏天的序幕。
但夏天不会来了。
第79章 是陈寻雁。
坐在面包车的后座上,贺长夏注意到前方开车的父亲频频通过后视镜打量自己,她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干脆主动出击,伸手轻拍了拍父亲车座的后背,“爸,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贺清华笑了笑,一开口是略显拙劣的夸奖,“不愧是学心理学的大学生,一眼就被你看穿了。”
贺长夏失笑,这话说的,这跟心理学有什么关系?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都那么明显了,她要是看不出来,除非是瞎了。
她静待着父亲的后续。
“是这样的,咳咳……我和你方阿姨商量了下,打算今年把证领了。我们一把年纪了,也不打算办酒了,就在家里随便摆几桌,请几个亲戚吃个饭。你觉得呢?”
贺长夏一边听着一边望着窗外,五颜六色的灯光像缤纷的流星一样划过。
她想起高考完那年,妈妈是怎么样要离婚,而爸爸又是怎么样不肯。
一群亲戚团团围着,父母在中间,而她在外面。好像就是昨天的光景。
“长夏?”
她看得微微有点出神,直到后来父亲叫她的名字,她才反应过来,父亲还在等她的意见。
她听见自己平稳的声音,好像不是由自己说出来的一样。
“我没意见的,方阿姨人很好。”
贺清华离婚两年后,在别人的介绍下,认识了方丽君阿姨。方阿姨比她爸大一点,很年轻的时候另一半就过世了,独自拉扯女儿长大。女儿去年出国留学,她孤身一人在国内,也是经人介绍,认识了贺清华。
起初见到方阿姨的时候,贺长夏心里有点微微的抵触。但在这件事情上,除了她,好像其余的所有人都对此乐见其成,包括父亲本人。
她知道自己的同意与否并没有什么意义,贺清华只是告知她,并不是真的征求她的意见。
反正这都是大人之间的事情,又不是让她去相亲。
这件事家里大概已经商讨过一轮了,她大概率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那就这样吧,这世上寂寞的人太多,能少一个是一个。
听见贺长夏的回答,贺清华连连应好,和刚才的欲言又止形成明显反差。
贺长夏笑笑,不再说话,父女俩一路沉默到家。
她刚一推开家门,就看见贺清溪呈大字状躺在沙发上,看见她回来,这个没正形的姑姑立即扑上来抱她,好像见到了玩伴。
“小苦瓜,想我了没?”
贺长夏往旁边退了退,避开她的拥抱,“姑姑,说过了,别再叫我苦瓜了。”
贺清溪耸耸肩,“谁让你见到我都不笑的。”
实际上,大学后几年,贺长夏的笑容越来越少,家里长辈还说她是长大了沉稳了,但只有贺清溪知道,她心里苦。
店里还有事,贺清华将贺长夏送到家就走了,留下贺清溪和贺长夏说话。
等哥哥的脚步声走远,贺清溪双手环胸看着贺长夏,欲言又止。
“你爸跟你说了吗?”
“方阿姨的事情?”贺长夏点点头,“刚刚在车上说了,我没什么意见。”
贺清溪定定看着她许久,看得贺长夏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怎么了?”
“妈和大哥他们总说你这几年沉稳不少,我本来还不觉得。”
贺长夏扬扬眉,“怎么?”
“你爸妈当初要离婚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半夜打电话给我,哭着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不离婚。”
否则贺清溪也不会给她买那张飞机票。
贺长夏抬手将碎发挽到耳后,“方阿姨人不坏。”
说来说去,也是可怜人。
“反正这回我是坚决不会再给你买机票了。”贺清溪走上前揽住她的肩膀,“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刚好也没吃饭,可以顺便给你做点。”
“吃泡面行不行?”
贺清溪“啧”一声,“不相信我的手艺?”
“没有。”贺长夏的思绪又回到很小很小的时候发烧的那个夜晚,“我就是想吃泡面了。”
好吧,还是会有遗憾的,不过就一点点。
“行吧。”贺清溪走进厨房,“我去给你煮。”
两人分头行动,一人煮面,一人洗澡,等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面也差不多煮好了。
姑侄两个在饭桌上交流近况。
“你的毕业论文怎么样了?”
“差不太多了。”
“实习呢?”
“上个星期就结束了。”
“什么时候答辩?”
“一个月之后吧。”
“你的那几个室友呢?”
“一个打算回老家那边读研,一个计划出国,一个要结婚,然后工作。”
“这么早就结婚了?”
“她谈得久,而且现在毕业结婚好像也不稀奇了。”
“也是。”
贺清溪问完,轮到贺长夏问。
“你的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贺清溪自从今年三月辞职回家后,就暂时没去工作。
“根本就没找,这才五月,也不着急。”
“奶奶不催吗?”
“催啊。”贺清溪语气坦然,“催工作催结婚还催生,她催她的,我躺我的。我还没躺够呢,摆烂真舒服,难怪当时陈寻雁在家一躺就是两年。”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名字,两个人都怔了下,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样和自己的迷茫。
好像刚才这个名字,是由屋子里的第三个人提起的。
贺清溪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表情和语气是十足的不确定,“我刚刚……提到她了?”
贺长夏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这个名字,过去三年里,其实偶尔也有出现过。
分手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就和成长一样,伴随着阵痛。
贺长夏沉默了会才问:“她还有找过你吗?”
贺清溪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你们刚分手那段时间,她还时不时换着号码给我打电话,后来就没有了。”
至于说什么,贺长夏也能猜到。
但贺长夏还是忍不住问:“那……你知道她后来过得怎么样吗?”
虽然分了手,但她并没有希望她过得不好。
贺清溪耸耸肩,叹了一口气,“根本没人知道。”
她毕业后唯一的朋友只剩下贺清溪。贺清溪不再跟她联系,她就约等于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分手后,她就像刚毕业时那样,再次音信全无。
明天就是五一了。贺长夏想,一转眼三年了。
第二天的饭是去店里吃的。
贺清溪说在家里待了这些天,附近的外卖都被她吃遍了,今天决定换换口味,于是拉着贺长夏去她爸店里。
她们去的时候不是饭点,赶上了店里员工餐的时间。
姑侄俩早就和店里这些员工混熟了,添双碗筷就开吃,吃完饭就被抓去帮忙了。
负责收银的阿姨今天请了假,虽然人手也忙得过来,但贺长夏和贺清溪两个现成的劳动力送上门来,没道理不用。
于是她们俩就被安排在了收银台。
有人作伴,贺清溪没什么意见。贺长夏更没意见,这些事情她从小跟着她妈见惯了。
今天是假日,来店里吃饭的人不少,收银台的两个人除了要帮忙结账、帮忙送酒水饮料,偶尔还要帮着引导客人、清理下桌面。
直到将近九点,店里差不多空了一半,贺长夏和贺清溪两个人在收银系统里数还有几桌客人没结账。
贺清溪指了指屏幕,“这个二号包厢,点的也太多了吧?十几瓶啤酒了。”
她们家饭店单价不算太贵,人均六七十的样子,二号包厢的消费加起来快上千了。
“可能人多?”
如果是家庭聚餐,吃了个上千块好像也正常。
贺清溪抱着手一脸严肃,“可千万不能让这桌跑了,上千块呢,要是跑了那咱俩一晚上就白干了。”
贺长夏好心提醒她,“咱俩本来就是白干。”
贺清溪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回家找你爸结工资。”
她们在前台说着悄悄话,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一样,紧接着响起的是咒骂声呵斥声。
“估计是喝醉了吧。”
这种事在饭店里也不少见。
贺清溪不在乎别的,“别醉得一个清醒的都没有就行了。”
别影响她收钱。
楼梯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走在前面的阿姨对收银台的人小声道:“2号包厢结账,刚刚客人吐包厢里了,再加50的包厢清理费,已经跟客人说过了。”
贺长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走在最前头的是个表情冷淡的中年女人,看着五十多的样子,大概率就是刚才喝醉吐包厢里那位,正摇摇晃晃着往收银台走来。
贺清溪有点不放心,将贺长夏往旁边推了推,“我来。”
“一共是一千二百八十三,这是小票您看下。”贺清溪将机器吐出来的小票撕下来递给对方,对方摆摆手,拿出手机,粗声粗气地问她,“怎么付?”
贺清溪保持着礼貌微笑,“我扫您。”
“滴”一声轻响,账单付清,贺清溪放下心头一块石头,“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她转过头正要和贺长夏庆功,发现对方表情呆滞,眼神放空,像是见了鬼。
“怎么了?”
贺清溪一边问一边顺着她的目光往楼梯处看去,下一秒,她的表情也如同见了鬼一样。
虽然毕业后很久没见过这个人,但她想自己不会认错。
是陈寻雁。
不远处的人同样望着她身侧的人。
贺清溪在心里暗叫大事不妙,扯了扯贺长夏的袖子,试图将她挡到自己身后。
“别看了别看了……”
陈寻雁动了动身子,慢慢往这边来,贺清溪比刚才还要紧张,低着头,挡着贺长夏,做些掩耳盗铃的无用功。
但陈寻雁径直从她们面前过去了,一路走到门口,然后走到刚才那个付钱的女人身边。
贺长夏和贺清溪两人躲在收银台的电脑后,悄悄看着她。
那个女人正在门外抽烟,陈寻雁笑着对她说了些什么,女人也笑,长长的白色烟圈慢悠悠扑到陈寻雁脸上。
好像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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