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医院里住了五天,这五天,他谎称手机摄像头坏了,只能用语音跟蒋从南聊天,蒋从南工作到了收尾期,忙得脚不沾地,许谨礼倒也能糊弄过去。
他的工伤假也定下来了,鉴于他身上多处创伤,学校给他批了两周工伤假期。
即便身上仍有些不舒服,许谨礼还是被这久违的两周长假感动到了。
景承就没他那么好命,在放纵两天后,他就一头扎进线上办公之中,许谨礼好几次半夜三更迷迷糊糊醒来,看到隔壁床景承笔记本幽幽的亮光。
幸好许谨礼恢复的比预期的快。
第三天,他就可以短暂得坐起来,第四天就摘下尿袋,第五天,许谨礼在医院彻底待够,医院终于给他卸下胳膊和膝盖两处重重的护具,经过检查,批准出院。
许谨礼吊着胳膊坐着轮椅,兴奋地满病房乱转。
景承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叮嘱,“回去我就没、没空盯你,你自己要做康复训练。”
许谨礼“嗯嗯啊啊”地答应,按捺不住,单手滚着轮椅溜了出去。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许谨礼兴奋地在人群中穿行,一直冲到电梯口,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一双做工精良的皮鞋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双黑色皮鞋,皮质细腻,鞋头锃亮,鞋跟线条流畅,仿佛能听到鞋子踏上地面清晰的声。
许谨礼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癖好微微动了一下,目光顺着皮鞋往上移。
裤腿修长,西装笔挺,许谨礼仰起头,看到赵澜正垂眸看着他。
许谨礼微微张开嘴。
“喜欢?”赵澜问。
许谨礼一时没反应过来赵澜在说什么。
赵澜伸出一只手,将许谨礼的轮椅调了个方向,推着他向病房走去。
许谨礼将手抓向轮椅,赵澜猛地向前一推,吓得许谨礼连忙缩了回去,便听到赵澜道:“小的时候就有那点上不得台面的癖好。”
许谨礼有点懵,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跟赵澜分享过这种隐秘的心思。
赵澜一直把他推到病房,见景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对景承道:“一会跟我车走。”
景承露出惊喜的神色,“太、太好了,我真怕一个人应付不来。”
很快,景承提着大包小兜,赵澜推着许谨礼,向住院部底层的地下停车场走去。
王助理已在电梯口等候多时,一看到许谨礼,当先对许谨礼关怀起来。
许谨礼每天放学都会跟王助理见面,对他还算熟悉,刚跟他道了声谢,就被赵澜推着向车边走去。
王助理连忙接过景承手中的包。
车门被打开,赵澜将许谨礼推到车门下。
许谨礼正扭头等着景承来扶,赵澜已经俯下身,将许谨礼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许谨礼瞪大双眼,看赵澜弯下腰,将他放进车内。
抽回手的那一刻,许谨礼感觉赵澜低头看了他一眼。
直到车门关闭,许谨礼才一下子回过神来,他不自在地四下看了看,感觉鼻尖仍萦绕着赵澜若有若无的木质香水的味道。
前车门再次打开,赵澜跨进车内,启动发动机。
王助理和景承联手将轮椅放进后备箱,也纷纷钻进车内。
汽车向着地库出口驶去,在冲入天光的那一瞬,许谨礼突然想起一件旧事。
赵澜的那一抱,以及鼻尖隐隐的香水味,让他一下子想起,赵澜方才在医院走廊里的话是怎么回事。
第16章
那是一个明亮的午后,许谨礼坐在床边,看赵澜换西装。
赵澜站在穿衣镜前,手中拎着一套深灰色的西装,他上身穿着衬衣,下身仍穿着睡裤,将外套穿到身上,站在镜前系扣。
笔挺的西装将他的肩线衬得宽阔挺拔,西装面料在阳光下透着细腻光泽,许谨礼看得着迷,目光紧紧追随着赵澜。
赵澜稍微整理了一下袖口,一弯腰,将睡裤脱了下来。
睡裤之下是赵澜的黑色内裤,许谨礼看到赵澜紧致的臀部,结实修长的大腿,以及白色衬衫之下,精悍的腰线和随着他动作而瞬间绷紧的肌肉群。
许谨礼蓦地移开眼,看到赵澜丢到床边的皮鞋。
余光中仍是弯腰穿裤的赵澜,许谨礼脸上发热,背过身,趴到床边,伸手去够地上的皮鞋。
那是一双极漂亮的黑色皮鞋。
鞋面皮质细如绸缎,仿佛能映出许谨礼左右端详的脑袋。鞋头有精致的手工雕花,许谨礼将鞋从鞋盒拿出,手指从繁复的花纹抚过皮革温凉的鞋底,心中隐隐跳动。
赵澜抬脚在他的屁股上踹了一下,“放下。”
许谨礼突然弓起腰,将皮鞋压到身下。
赵澜看他,“你干什么?”
许谨礼抬起头笑道:“不给你鞋。”
赵澜脚掌下移,顶弄许谨礼柔软的肚皮。
许谨礼受不住痒,抱着鞋子转过身向床内滚去。
赵澜够不到他,干脆将腿收回,冷冷道:“脏不脏?”
许谨礼笑嘻嘻的,“不脏。”
赵澜将裤腰的拉链拉上,抽过皮带扣到半截,看了许谨礼一眼,突然跨到床上,一把将许谨礼推倒,将他压在身下。
许谨礼尖叫一声,手中的皮鞋丢了出去。
赵澜问:“还拿不拿?”
许谨礼在赵澜身下笑得喘不动气,“哥,哥,我不拿了。”
“藏鞋子是什么毛病?”
许谨礼笑道:“好看,你的鞋子好看,”许谨礼在身下扭动,“哥,你的皮带扣硌得我难受。”
赵澜屈膝在他腿间顶了一下,坐起身来。
许谨礼瘫在床上匀气。
赵澜看他,“等你十八岁,也给你也买一双。”
许谨礼摇头,“哥,我想看你穿,你穿好看。”
赵澜瞥了他一眼,下床,将两双皮鞋踢到床边,穿了上去。
许谨礼立马爬起来瞧。
赵澜居高临下看着他,“满意吗?”
许谨礼跪在床边,趴下身子,伸手去触碰赵澜的鞋尖。
赵澜抬脚踢了踢他的手指。
许谨礼蜷起手指,仰起脸对赵澜笑。
赵澜转过身,来到穿衣镜前,将腰间的皮带扣好。
许谨礼趴在床上问,“哥,你刚才身上怎么那么香?”
“喷了香水,”赵澜将纽整理好,“ 一会有个面试。”
陌生的铃声响起,许谨礼一下子回过神来,看驾驶室的赵澜接起电话。
他简单地跟对方交流了几句,挂断电话,对王助理道:“一会跟我回律所。”
王助理连忙应了一声。
汽车行驶到出租屋的楼下,赵澜停下车,打开车门,向许谨礼走来。
王助理探出身体,“赵总,我来吧!”
“你搬轮椅。”赵澜打开车门,将许谨礼托臀抱了起来。
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赵澜抱着他一级一级地向上走去,许谨礼手指僵硬地搭在他肩上,低着头。
他是个成年男子,即便再瘦,重量也不容小觑,他不清楚赵澜为什么能够面不改色地抱他走这么长一段路,他听到赵澜沉稳的呼吸声,也能听到不远处王助理艰难搬运轮椅的声音。
他甚至感觉赵澜在看他,以至于他不得不移开视线。
所幸他们住的楼层不高,赵澜在景承打开门后,径直将他抱到床上。
赵澜拉过被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一刻,许谨礼悄悄松了口气。
他说:“谢谢你,澜哥。”
赵澜没再说什么,转身向外走去。
门口传来王助理将轮椅搬进门内的声音,景承率先探进头来,看许谨礼板板正正躺在床上,笑道:“躺好了?”
许谨礼冲他点点头。
景承对外面的人说了声再见,进门来到许谨礼身边,“赵律师对你挺好的,”他在许谨礼身旁坐下,“我没告、告诉他你出院的时间,他却准时来了,他应该是托医院里的人了解了你的近况。”
许谨礼沉默下来。
“而且要没有他,你这么大个人,我真没办法把你抱、抱上来,我之前都想过把你送回市南,只是那里虽然有电梯,我却不、不方便照顾你。”景承兀自一会儿,见许谨礼一声不吭的,突然问:“你还、还打算怪他吗?”
许谨礼还是不说话。
景承伸手在他完好的臂膀上推了一把,“问你呢!”
许谨礼拿胳膊挡住眼,说:“景承,别问了。”
景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正在此时,许谨礼的微信响了起来,是蒋从南的视频邀请。
他冲景承使了个眼色,把手机给他晃了晃。
景承翻了个白眼,起身离开了。
许谨礼熟练地关闭摄像头,接通视频,蒋从南略显憔悴的脸在屏幕中显现出来,他问:“小鱼,在哪呢?”
许谨礼道:“刚下班,躺在床上呢。”
蒋从南叹了口气,“真羡慕小鱼,我也想像你一样清闲。”
许谨礼的工作其实并不能称之为清闲,但比之蒋从南,也确实难以比拟。许谨礼并不跟他争论,笑着问,“你忙的怎么样了?”
蒋从南:“还在改合同,真金白银的项目,两家都在撕扯,”蒋从南叹了口气,“细节抠了无数遍了,简直没个头。”
许谨礼安慰他,“想一想,办下这个案子,就能升职了。”
蒋从南笑了,“是呢,再坚持一下,就能回来见到小鱼了。”
许谨礼有点高兴,他说:“那你要快点忙,效率高一点。”
蒋从南对许谨礼笑了笑,揉了把脸, “今晚上还有个酒局,不知道几点结束,你别等我。”
许谨礼甜甜道:“好。”
蒋从南又跟了聊了两句,许谨礼见他向酒店外走去,问他:“你要出门吗?”
“嗯,得去那个酒局了。”
许谨礼有些不舍地挂了电话。
第17章
景承探进个脑袋,“打完了?”
许谨礼点点头。
“想吃什么?我来做。”
许谨礼砸吧了一下嘴,“好容易出院了,想吃点重口味的。”
“重口味的留、留着你明天自己点外卖吃吧!”景承向外走去,“我给你整点健康的。”
许谨礼大声道:“我不想吃健康的!”
“谁掌勺谁说了算!”景承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许谨礼丢失择菜权,自己又没法独立坐上轮椅去监督景承做饭,只好百无聊赖地刷起手机,这时,收到一条来自银行的短信。
他点开短信,突然“啊”了一声,大喊:“景承!”
景承拿着铲子过来,“怎、怎么了?”
许谨礼难掩激动,“我发工资了!”
“发了多少?”
许谨礼道:“一万九!”
景承很高兴,“真、真不少!”
许谨礼的工资自然不能跟景承比,他知道景承是好意哄他。一万九并不是他的月工资,而是他入职三个月以来的全部工资,他把收入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兀自激动了一会儿,突然打开工作微信找到李鸣鹤。
这时候,他是不太计较跟李鸣鹤的龃龉的,毕竟整个学校,只有他跟李鸣鹤,整整等了三个月,才等来自己的第一笔工资。
他给李鸣鹤留言:你看到短信了吗!
李鸣鹤回得很快:干什么?
许谨礼打字:我们发工资了!!!
李鸣鹤发了个白眼:是啊,一万九,好少。
许谨礼有点不高兴,他关掉手机,独自激动起来。
三个月了,他终于发工资了!他们新教师由于入职时需要在人社局建档,所以前三个月的工资会在建档后统一补发,许谨礼以为还要再等一阵子,没想到还不到三个月,工资就已经到账了!许谨礼看着自己工资卡里的一万九,高兴得心花怒放。
而且他听张姐说过,这不是他的最终工资,半年后定级,他的工资还能再涨两千,等过几年他晋上中级,工资就有一万多了!
他激动了一会儿,瞄了一眼已经离开的景承,悄悄打开淘宝。
其实他有一个东西一直想买。
一款很漂亮的皮质choker。
他在收藏夹里藏了很久,黑色,皮质,颈圈镶嵌着银色铆钉,中央还挂着一颗小铃铛。颈圈悬着装饰用链条,拉拽可收缩,让颈圈完美地卡在脖颈上。
许谨礼摸着自己的脖子,有些犹豫。
他很喜欢这个。
不知是不是幼年失恃失怙的缘故,他对项链、手链等一切带有束缚意味的饰品情有独钟,在爱人为他戴上时,他会体会到近乎被标记的安全感。
他了解到很多人会有这样的感受,这没什么不足为外人道,可是一想到蒋从南的性格,他还是有些迟疑。
这源于九年日日夜夜的相处,他对蒋从南的认知——蒋从南比旁人更为敏感自尊,苛刻矜持。
他把choker加入购物车,在一番挣扎之后,一咬牙,付了账。
蒋从南最疼他了,磨一磨,他总归会接受的。
当晚,他掏出手机一连看了好几次物流信息。
连景承都问,总看手机做什么。
许谨礼将自己购物之事分享给景承。
景承很感兴趣,“什么样的choker?给我看看。”
许谨礼把choker展示给景承看。
景承“哇”了一声,“很漂亮,蒋从南一、一定喜欢。”
许谨礼迟疑片刻,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
景承十分不以为然,“蒋从南又、又不是老古董,一个饰品而已,他能有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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