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澜按住酒杯,叹了口气,“我不是来买醉的。”
喻康年做出洗耳恭听样,“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赵澜道:“他今天喝醉了。”
喻康年:“谁?”
“许谨礼。”
喻康年来了兴致,“然后呢?”
“我把他带回家了。”
喻康年坐直身体,“哎呦嚯!”
赵澜倚靠到沙发上,看着面前的迷离灯光,吐出一口气,“但我没碰他,把他又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喻康年惊讶极了,“兄弟,你今晚不行了?”
赵澜冷冷瞥了他一眼。
喻康年连忙摆手,“那我不明白了,人都被你带回家了,你却又把人放了,干什么?当柳下惠?”
赵澜取出烟盒,点上一支烟,在明灭的烟火中,道:“没狠下心。”
喻康年哑然了片刻,“可你已经叫人知道你欺骗了他,以后哪还有机会?”说到这,他突然叹了口气,“你说你前两天为什么告诉他你没结婚?继续骗他不好吗?说不定哪天,他就对你移情别恋了。”
赵澜缓缓吐出口中烟雾,“我很闲吗?”
喻康年不解,“什么?”
赵澜弹了弹指间香烟,“再一次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看他再一次消失不见?”
喻康年愣了一下,“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找了他很久。”
赵澜目光冷了下来,“既然知道他男友要回来,我总得看看,他到底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
“那你看到了?”喻康年问。
赵澜冷笑一声,“我确实在浪费时间。”
喻康年笑了,“那你今晚上又是接人,又是送人的,是干什么?”
赵澜没有说话。
喻康年看了他一眼,“你就是舍不得他。”
赵澜烟抽得有些凶,细长的烟条迅速燃成烟蒂,他吐出烟雾,冷笑一声。
“在这发狠有什么用?人家与男友情比金坚,”喻康年叹了口气,“兄弟,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早点抽身吧。”
赵澜将烟蒂摁灭,“如果我偏要呢?”
“干什么?”喻康年大呼,“你那天不是说,你打算放过他吗?”
赵澜沉默片刻,突然道:“我怀疑他男友有外遇。”
“啊?”
赵澜看向他,“如果你男友跟别人正常聊天,你会怀疑他出轨吗?”
喻康年愣了一下,“小年还真有可能。”
赵澜冷冷瞥了他一眼,“许谨礼不是他。”
喻康年笑了,“开玩笑,除非你的小美人像我家小年那般不靠谱,否则,这样就怀疑,未免太夸张。”
赵澜冷笑一声,“可蒋从南只是看到我与许谨礼聊了几句,不仅大发雷霆,还给我打电话,试探许谨礼在不在我身边。”
喻康年瞪大眼睛,“他电话都打到你那去了?”
“没错。”
“这太反常了,他难道有心理疾病?”
赵澜冷声道:“我认为是做贼心虚。”
喻康年愣了一下,“这事可不兴猜,得想办法确认一下。”
赵澜目光沉了下来,“所以我刚才我打了个电话。”
喻康年:“给蒋从南?”
“给蒋从南有可能出轨的对象。”
赵澜目光冰冷。
歇斯底里的背后往往是心虚,蒋从南对许谨礼这般试探,如果不是许谨礼本性如此,那只有可能蒋从南以己度人。
许谨礼不是水性杨花的人,蒋从南不该不清楚。
所以情况只能是后者。
他看向喻康年,“我记得你有一个类似私家侦探的朋友。”
喻康年:“你是说老离?”
赵澜道:“我想请他帮个忙。”
“老离这个人性子很怪,不熟悉的人的生意不接,他这个职业,也确实不方便暴露。”喻康年顿了顿,“不过我可以给你问问,如果我来做这个中间人,他愿不愿意帮你。”
他当着赵澜的面拨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喻康年跟对方攀谈了片刻,问赵澜:“老离说,只能跟我联系,你接不接。”
“接。”
喻康年与电话那边又聊了几句,转而问赵澜:“老离问你,跟几个人?他可以叫上朋友,把他和你怀疑的出轨对象都跟了。”
赵澜回答:“两个人。”
喻康年刚要回复,赵澜开口:“只跟蒋从南,另一个跟许谨礼。”
喻康年吃惊地看向赵澜,他匆匆结束通话,问道:“你找人监视他干什么?”
赵澜抽出一支香烟,没有回应。
“你该不会是见不到吃不着,想要靠找人跟踪一解相思?”
赵澜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将口中烟雾缓缓吐出。
喻康年有点担忧,“你别这样,叫许谨礼知道,恐怕会躲你的。如果我知道有人这样监视我,我早就吓跑了。”
“那就别让他知道。”赵澜声音平淡。
第34章
许谨礼做了一夜乱梦。
梦中,蒋从南与现实重叠,他看着蒋从南疾言厉色,厉声唾骂。
梦中的他慌乱极了,把错误毫无底线地归咎于自己,他生起无限惶恐,泪流不止,请蒋从南不要生气,求蒋从南不要这样对待自己。
醒来后,回想起梦中境地,他忽而感觉悲哀。
他很清楚错不在自己。
可梦里的自己却好似丢了原则,失了人格,他不在乎尊严,不在乎对错,只惶恐蒋从南对他的态度。
他不明白梦里的自己为何变成这样,他甚至不敢细想,这是否源于心底的投射。
他从枕下摸出手机,打开自己的通话记录。
从昨晚到现在,蒋从南没给他打过一则电话。
他又打开与蒋从南的微信,微信空空荡荡,同样没有任何来自于他的新消息。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丢到一旁。
既然错不在自己,他不该先行胆怯。
既然卑怯的自己只敢在梦中作祟,那就不该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他咬住牙,努力摒弃蒋从南,起身下床。
推开门,正见景承从厨房走出。
不大的茶几上正摆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条。
景承将他拉到沙发前,“特地给……给你准备的,快来吃点。”
他窥向许谨礼,“我、我昨天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许谨礼看向他,“为什么这么说?”
景承满脸歉疚,“我昨天没多想,看、看你放在门口的袋子,就给你寄过去了。可那之后,蒋从南一连给我打了七八个电话,还发短信问、问我你在哪,我想……我是不是不该给你寄那个choker?”
许谨礼勉强笑了一下,“这怎么能怪你?”他看向景承,“你给蒋从南回消息了吗?”
“没有,他急不急不归我管,我得先、先弄清状况。”
许谨礼沉默片刻,低声道:“谢谢你。”
景承着急道:“所以真出事了?”
许谨礼没说话,只是轻轻靠到了景承的肩上。
景承静静坐着,任由许谨礼靠上来了。
许谨礼喃喃道:“景承,我哥以前对我很好的。”
景承点头:“我、我知道。”
许谨礼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以前我生病,都是他照顾我,我的礼物,也全部都是他给我买。他满十八岁离开福利院后,每一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礼物,我总是最多最独特的,别人气不过,他就那样光明正大地给我,说,我就最疼小鱼。你知道那种被偏爱的感觉吗?我那时也不算小了,可每次他回来,我都觉得,我是福利院最受宠的小孩。”
许谨礼说着,眼睛红了。
朋友之间话不必多说,景承已经猜到了大概,他轻声道:“你跟蒋从南这、这么多年,什么坎都能过去的。”
许谨礼再次难受起来。
他们明明感情这么好,蒋从南为什么会这样对他?
为什么他会对自己没有一点信任?
他在斥骂自己,怀疑自己时,有没有考虑过他能不能承受?
他又为什么在做出这种事后,依然对自己不闻不问?
许谨礼心底茫然又痛楚,因为这一切问题,他都无法给自己合理的解释。
景承一路陪许谨礼到学校。
他把许谨礼送到学校门口,“去吧,别再红、红眼睛了,叫学生看见笑话。”
许谨礼对他勉强一笑,转身走进学校。
景承看着许谨礼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间。
他叹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因为从小的生长环境的缘故,许谨礼是个极包容的人。情侣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可许谨礼从来没有抱怨过蒋从南一字。即便发生争吵,许谨礼也先反省自己,是我不好,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好似只要曾经对他一点点好,他就会永远无条件包容下去。
所以今天的事令他格外担忧,他还从来没见过许谨礼伤心成这样。
他想不通,蒋从南究竟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才让许谨礼连掩饰都掩饰不下去。
他心头有些堵,转过身,突然跟人撞了满怀。
对方的豆浆尽数洒到他身上,他还不及发火,对方就先嚷了起来,“你干什么!”
景承没想到对方竟然先发制人,愕然道:“是、是你把豆浆洒到我身上了!”
对方分毫不让,“要不是你突然转身,豆浆能往你身上跑?”
景承气坏了。
他本就不善言辞,越是生气,想说的话就越像堵车一样塞在嘴里,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道:“给我道、道——歉!”
心里有些懊丧,因为这句话让他说的格外结巴,而对方解开包,态度满不在乎,“算了算了,你自己擦擦吧。”
景承没接纸巾,转身离开了。
一直走到红路灯路口,他掏出手机,愤愤打出一串话。
而后点击发送,发给了一个名为Tsuki的人。
很快,对方发来一条语音。
“橙橙,别气了,看把咱们橙橙宝贝气的,那人太过分了。”
景承盯着这条来自同城交友软件的语音,平了口气,点开,又播放了一遍。
男人温柔的声音消散在来往的车流中。
第35章
许谨礼无精打采地走进学校。
工作以来,他罕见地没有理会学生的吵闹,径直向办公室走去。
一年级的小豆丁在他出现后迅速作鸟兽散,坐在板凳上翘首以盼,许谨礼却已经来到办公室门口。
在推门的那一刻,许谨礼听到教室里喊:“赵小天,我要给你告老师!’’
他恍若未闻,关上门,拉开椅子,发起了呆。
不一会儿,办公室来了人。
“你今天怎么不去教室?”
李鸣鹤“砰”地一声把门推开,将手里的豆浆隔空抛到垃圾桶里,“教室里都吵翻了。”
许谨礼头都不抬,“你为什么不管?”
李鸣鹤噎了一下,“我又不是班主任,我为什么要管?”
“又不是上课时间,我为什么要管?”
李鸣鹤扭过身,一脸稀奇地看向他,“你吃枪药了?”
许谨礼没有理他。
李鸣鹤只好又道:“赵小天正被人骂呢,你也不管?”
许谨礼抬起眸,“谁在骂他?”
“你们班卫生委员,好家伙,小姑娘嘴皮子真厉害,把赵小天骂得都快哭了。”
许谨礼抿了抿唇,还是没坐住,起身向教室走去。
还没到教室,就见卫生委员拽着赵小天大声斥责:“谁允许你书包这样抱的?放下!你给我放下!”
赵小天个子矮,被女孩拽得东倒西歪,却仍死抱着书包不放。
许谨礼连忙跑过去,拉开女孩,问道:“怎么回事?”
卫生委员指着赵小天道:“许老师,他不听我指挥,不把书包放到书包橱里!”
他们班卫生委员是个顶厉害的小姑娘,班里任谁听她一嗓子都要惧上三分,许谨礼忙把赵小天拉到身后,对小姑娘道:“你先进去,我来跟赵小天说。”
他把赵小天带回办公室。
赵小天抱着书包,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
许谨蹲下身子:“为什么不肯放书包?”
赵小天抬起眼,端详了一会许谨礼,突然抿起唇,对他露出讨好一笑。
许谨礼有些哭笑不得,“你在搞什么鬼?”
赵小天把书包放到地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盒精致的六寸蛋糕。
他把蛋糕举到许谨礼面前,表情羞涩,“王叔叔给我的。”
许谨礼诧异地看着他。
赵小天很不好意思别过脸,“我想跟许老师一起吃。”
许谨礼愣了一下,目光落到蛋糕上。
赵小天把蛋糕放到桌子上,拆开,切下一块塞到他手中,“许老师,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当甜腻的奶油在口中融化,许谨礼心里的阴霾终于冲散了些许,他揉了揉赵小天的脑袋,一抬头,正见李鸣鹤直勾勾地望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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