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鸣鸾冷笑,“我自然会把聊天记录导出,投到你们公司邮箱之中。”
许谨礼道:“不用这么麻烦,景承手里就有,你既然来一趟,不如坐下来一起弄清楚,究竟是你老公耐不住寂寞诱骗他人,还是景承破坏别人家庭。”
李鸣鸾的脸色迅速难看下来。
许谨礼立马向景承的同事看去,“你们与景承共事这么久,就算不了解他为人,也应该知道他工作有多拼,一个忙得连家都不回的人,怎么可能有空勾引别人的老公?反倒是她老公,自称单身追求了景承整整半年,给景承带来无数困扰,如果不信,你们完全可以让这个女人把聊天记录公布出来!”
其实许谨礼撒谎了,他并不清楚景承与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但是他相信景承,他相信景承不会做出勾引已婚男性的事。
所以他赌李鸣鸾手中没有景承不堪言行的证据。
果真,李鸣鸾并没有第一时间拿出聊天记录。
而许谨礼观察到周围的人群中,有些人看向景承的眼神已不再冷漠。
许谨礼打算趁胜追击,要求李鸣鸾把贺嘉明叫来对峙,而正在此时,几个民警分开人群走了进来,询问:“谁报的案?”
前台小妹连忙跑上前来,“我,我我,警察叔叔,有人打人,把我们同事打伤了。”
“谁受伤了?”警察闻言向景承的方向看来。
李鸣鸾抱起双臂,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民警,李鸣鹤也皱起眉头,拿起手机,似乎要给谁拨打电话。
这时,沉默许久的景承突然开了口:
“走、走吧。”
他握上许谨礼的手,向电梯口走去。
景承的手很凉,手心滑腻,全是冷汗,他甚至没有用多少力气,可许谨礼还是跟上他的脚步,陪他绕过民警,穿过人群,走向电梯。
电梯门阖闭,将满室窥探关在门外。
空荡荡的电梯间,景承走近一步,靠到许谨礼身上,许谨礼听到景承声音很轻,很细,很抖。
“小鱼……送、送我去医院……”
还没出电梯,景承就已直不起身。
他嘴唇颤抖,呼吸急促,用手抵着胸,很痛苦地用力锤了几下,而后许谨礼看到他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紫了下来。
几乎一瞬间,许谨礼就意识到什么,他迅速背起景承,冲到马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最近医院的名称。
许谨礼把景承一路背进急诊大厅。
护士迅速围了上来,翻开景承眼白,测量景承的血压,景承被迅速抬上推车,许谨礼听到匆匆赶来的大夫简单的话语:
“心律失常”
“意识模糊”
“血压骤降”
“是心肌炎”
话题终结在抢救室外,许谨礼被拦在门外,眼睁睁看着大门闭合,大夫与景承一同消失在门后。
他忽然察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他扶着墙,跌坐到一旁的长椅上,冷汗一阵阵地从额头冒出,他脑中空白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猛地看向抢救室的大门。
他很担心景承。
他甚至不明白景承为什么会躺在里面,意识恍恍惚惚回到景承拖延难愈的流感,是因为那场流感吗?还是因为今天李鸣鸾尖利的指责与辱人的巴掌?
他起来、坐下,来回踱着步,他甚至忘了接下来要干什么,手中的手机不停地响着,许谨礼用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景承的手机。
来电显示只有一个字母:T。
许谨礼紧紧盯着抢救室的大门,时间在此刻变得无限漫长,他不清楚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只知道在焦躁与恐惧无限交织折磨的某一瞬,抢救室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许谨礼冲上前去,看到景承被医生推了出来。
他依然躺在平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许谨礼看到他的目光平静无波地移了过来,眼神有些涣散。
许谨礼一把抓住平床的护栏。
“心律失常纠正,休克缓解,还需密切观察,”医生摘掉口罩,看向许谨礼,“你是他朋友?先去办住院手续。”
“他到底怎么了?”许谨礼抬头看向医生。
“病毒性肺炎引起的急性心肌炎,现在病情已经得到控制,先去办理住院手续吧。”
“那他到底要不要紧?”
医生回答:“你送医及时,他的体征已趋于平稳,只是心肌炎需要漫长的恢复过程,家属先放宽心,把手续办好。”
许谨礼这才稍稍宽下心来,他握了握景承冰凉的手,转身去为他办理住院手续。在办理住院手续的途中,那个备注为T的人又打了过来。
许谨礼已经隐隐猜到这人是谁了。
他没有接,而是把手续办完,回到景承的病房。
景承正睁着眼,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他脸上戴着鼻导管,身上连接检测仪,手背上打着点滴,身后的仪器发出滴滴的声响。
听到动静,景承的视线缓缓转向许谨礼方向,用微弱的声音道:“又……又给你添麻烦啦……”
许谨礼鼻头猛地酸了起来。
他来到景承身边,俯下身问:“还好吗?”
景承垂下睫毛,“很累……很疲惫……大脑好……好像一片空白……”
许谨礼握住他那只未打点滴的手,“不要多想。”
景承很勉强地阖了下眼帘,“小鱼……我想睡觉。”
许谨礼连忙帮把被子盖好,“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要管,这几天我照顾你。”
很快,病房内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
这时,那个名为T的人又一次打了进来,许谨礼正要挂断,就听到景承轻声道:“……是他吗?”
许谨礼抬起头,发现景承已经睁开了眼。
“是T……”许谨礼俯下身,“你要接吗?”
“……接,”景承缓缓看过来,“把手机贴、贴到我耳边,你不要听……好不好?”
许谨礼心里一酸,接通电话,放到景承耳边。
景承几乎没有说话。
如此近的距离,T的声音不可避免地泄露出来,对方的声音逐渐与那天露营见到的男人重合,许谨礼听着他反复的解释与道歉:
对方说:“橙橙,你还好吗?我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橙橙,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不会再让她去找你的麻烦,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会离婚,你等一等我,我一定会离婚……”
在对方持续的道歉与承诺中,景承一句话也没说。他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静静地,听着贺嘉明的忏悔、保证。
这时,贺嘉明突然说:“橙橙,我听说你住院了。”
景承的眼睛在此刻毫无征兆地变红了,他缓慢地转向手机,虚弱地开口:“贺部长……谢……谢谢你帮我解决妮妮的问题……”
“不要紧,那是我应该做——”
景承轻声打断他,“以、以后……请你不要联系我了……”
在对方的陡然焦急的声音中,景承看向许谨礼。
许谨礼明白了他的意思,把贺嘉明的声音掐断在电话中。
景承闭上眼睛,将头偏向一旁,“拉黑他吧……”
第85章
那之后,景承再没有说一字。
许谨礼将贺嘉明的手机拉黑,安静地陪在他旁边。
医生说过心肌炎患者会有持续数日的萎靡甚至昏睡,可许谨礼觉得景承并没有睡着,不论是他过于轻短的呼吸,还是没有舒展过的眉头,都在昭示着,他只是不想开口说话。
这时,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许谨礼低头一看,发现手机显示的是一个陌生来电,但尾号却莫名眼熟。
他迟疑了一会儿,调出景承手机的黑名单,对比一看,这则电话果然是贺嘉明打来的!
他没有想到贺嘉明居然如此轻易地弄到自己的个人信息,这让他觉得恐惧,但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景承知道,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打字:
「贺部长,景承睡了」
原本不间断的来电立刻安静下来。
贺嘉明发来短信:「许先生,我想去看他,方便吗?」
许谨礼正准备打字,对方又发来信息:
「我就看一眼,不会让他知道」
「我想知道他的病情」
「如果方便,我现在就过去,请许先生不要叫醒他」
看着源源不断的短信,许谨礼忽然感觉到有些心酸,为不顾道德伦理纠缠景承的贺嘉明,也为躺在病床上的景承。
他回复:「贺部长,如果你不想你老婆再闹到医院,就请不要出现」
对方果然安静了,许谨礼又等了片刻,见对方没有任何回音,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如果你再纠缠景承,我们会转院」
消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许谨礼抬起头,看了一眼闭着眼睛不知是否入睡的景承,握了握他冰凉的手,转身走出病房。
心内病房的走廊十分安静,每间病房房门紧闭,许谨礼坐进一旁的长椅,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沉默片刻,拨出赵澜的电话。
景承的遭遇与病情就像压在心中的一块巨石,他很想跟赵澜说说话。
赵澜的声音自电话那端响起,许谨礼问:“哥……你在做什么?”
赵澜的声音沉稳温和,“准备与合作方见面,不是应该上课吗?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许谨礼把耳朵贴近听筒,轻声道:“我有点事情,我就跟人换课了。”
赵澜笑了,“不在学校吗?”
许谨礼回答:“嗯。”
“在外面培训?”
许谨礼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走廊,轻声道:“嗯。”
“在哪里培训?下班去接你。”
许谨礼说:“不用,我可能还回学校。”
既然赵澜有工作,他不想现在就告诉他目前的情况让他担心,可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多听一会赵澜的声音。
赵澜也并没有着急挂断电话,许谨礼能听到他匆匆的脚步声,听到电梯开启与阖闭的声音,听到赵澜钻进车内,车门关闭,听到赵澜问:“一会我忙完给你电话,怎么样?”
“嗯。”
“晚上想吃什么?”
“……我不知道。”
赵澜笑了,“离下班还早,慢慢想。”
他的声音仿佛有魔力,抚慰住许谨礼彷徨的内心,他握紧手机,轻声道:“哥……忙完了给我电话吧,我想见见你。”
赵澜道:“好。”
许谨礼挂断手机,正好看到一群医生向着景承的病房走去。
为首的是一位头发半白的医生,看起来神情肃穆,许谨礼连忙跟上前,正见他低头问询景承的感受。
景承真的很虚弱,他几乎无力回应医生的问诊,只能勉强地点了两下头。许谨礼看到那位年长的医生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一下,用和蔼的声音安慰了他几句。
许谨礼连忙走上去,问:“大夫,我朋友怎么样?”
为首的年长医生摘下听诊器,转头对他道:“家属得注意啊,心肌炎看起来跟你们年轻人离得远,但其实最容易要你们年轻人的命。现在心脏疾病年轻化非常严重,你们仗着年轻,不注意身体,天天熬夜,心脏怎么受得了?病人发病前患了病毒性肺炎,之后又没有好好休息,是吗?”
许谨礼连忙点头。
医生叹了口气,“这就是诱因啊!”
许谨礼连忙应承下来,“接下来我们应该注意什么?景承还会不会有事?”
“如果不注意休息,当然还会有事!”年长的医生看到许谨礼变了脸色,拍了拍他的肩,“患者送医还算及时,并没有造成更大的心肌损伤,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接下来,就是好好休息,配合治疗,他还年轻,只要遵医嘱,恢复得会很快。”
许谨礼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医生扭头看向景承,露出慈祥的笑容,“小伙子,听到没?你的病不要紧,放宽心,好好休息。”
景承眼圈微红,轻声道:“谢……谢谢医生。”
医生拍了拍他的手背,转头对许谨礼道:“一会叫景承的主治医生把我的手机号发给你,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许谨礼没想到这位看似主任级别的医生居然如此平易近人,连忙弯腰道谢。
医生似乎还有事,转头又嘱咐了身后的一群医生几句,步履匆忙地离开了,许谨礼追出去,想要送一送他。
就见那位医生掏出手机,一面向给他问好的年轻医生颔首示意,一面在电话拨通后,突然弓下腰,“哎,对,是我,贺部长,病人的情况我已经了解,抢救及时,情况也稳定,您请放心,我们一定……”
医生打着电话走远了。
许谨礼停下脚步,他明白了这位年长医生的热情源自何处。
当晚,许谨礼留在了病房。
他给景承的领导请了病假,也给他们学校分管考勤的副校长请了几天假。
景承的manager很理解,她叫许谨礼把电话给景承,告诉他,今天李鸣鸾的举动并没有给同事们造成多么大影响,让他放宽心,好好养病。
许谨礼心目中景承的manager一直是一位极为严苛的上司,此刻却言语温柔:“小承,人生总会有几个坎,你的努力我看得到,你的人品我也信得过,好好休息,等养好了再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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