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精细的布局,风间桐自问是做不到的。
对于太宰来说,也一定耗费了无数精力。
甚至,为了把横滨那场斗争的损耗降低到最小,他还把自己的命摆上了棋盘,孤身赴会引出果戈里。
“感动吗?”太宰问他,“如果这就是我想要的呢?”
“……”风间桐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有点警告地道,“太宰。”
太宰轻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能操纵所有人的心,难道就操纵不了风间桐的吗?
从药物起效,到联盟做出反应,到衍生世界被锁定,横滨的争斗开始。
——衍生世界足足过了半个月。
在太宰的操作下,甚至可以没有任何人发现风间桐被控制。
不管他做了多少看似为风间桐好的事情——现在的情况都一览无余。
风间桐被他困在了这个世界。
而打开锁链的钥匙,只在太宰的手上。
看着对面的人骤变的脸色,太宰修长的双腿交叠,好整以暇道:
“桐,费奥多尔不至于想不到你的异能被世界意识压制的可能性,但对此没有做太多的防范;联盟的那帮人也是,一旦确定药物起作用,就马上行动了起来——你觉得是为什么?”
“……”风间桐劈手就想去捂他的嘴,但太宰很了解他的路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两个人在空中僵持着。
鸢眸的少年恶意地拖长了声音:“因为有理智的人都知道——那.种.药.物是用来做什么的。”
“……”
“我想不明白,”太宰玩味的眼神扫过风间桐那张好看过了头的脸,“——你真的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吗?”
风间桐看起来眼前已经在发黑了:
“……闭嘴,太宰。”
“我可是有很多设想哦。”太宰盯着他,兴致勃勃道,“比如说,控制药物的用量,恰好在最糟糕的时候让你醒过来——”
迟钝到风间桐那种程度,说不定要任人摆布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但,反应过来也没用。
药物残留的作用会让他浑身无力,在太宰的手下,异能也无法使用,只能在陌生的感觉里被折磨到精神崩溃。
就算勉强清醒着坚持完了全程也无济于事,很快又会陷入药物的控制中……下一次再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同样的情况。
如此反复无数次。
用这种方法,可以从身体到精神完全控制一个人。
太宰像是介绍一个玩具一样,用轻松愉快的语气向风间桐介绍了自己的‘设想’。
风间桐:“……我没有这种记忆。”
过去半个月的记忆完全消失了。
他可以肯定,自己根本没有‘醒过来’的时候。
太宰失笑:“啊,那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没有那样做。但你确定,这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风间桐:“……”
太宰好像有一种很特殊的能力。
他人坐在那里,只是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能让人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很糟糕的事情一样。
风间桐有点受不了这个氛围,他想把手抽回来,但太宰握得更紧了。
风间桐:“……”
他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干巴巴道:“好吧,我确实有别的事情想问问你——”
这个态度似乎超出了太宰的预料,刚才还气定神闲的少年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突然微不可察地正襟危坐了一点。
“真厉害,桐。”太宰一字一顿地道,“你把自己交给了一个居心不良的男人足足半个月——再没有常识也要有个限度,简直要让人怀疑你的智商的程度——”
风间桐摆烂道:“……这个缺点的话,我已经被很多人指出过了。之后我会找时间去补这方面的知识的。
太宰:“……”
一时之间,他不知道是该吐槽风间桐的奇葩的关注点,还是该告诉这个人,他的脑回路已经相当奇怪了,不需要再去看一些奇怪的书添砖加瓦了。
风间桐继续问道:“所以,我把自己交给你……了半个月……”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像是觉得这个说法十分奇怪,“——你都做了些什么呢?”
太宰:“……”
风间桐想了想:“换个问法吧,你做了你说的那种事吗?不把我叫醒的那一种。”
太宰今天第二次被毒哑了。
大概是哑药转世的风间桐了然道:“那么,kiss呢?”
太宰:“……”
“哦,”风间桐知道了,“那不是什么都没做吗?”
太宰不带一丝烟火气地松了手,准备站起来——
风间桐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这朵即将羽化登仙的云。
“……”
太宰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回过头,开始喷洒毒液:
“啊啊,在盘问这种无聊的事之前,风间少将要不要担心一下联盟那边?很麻烦吧?措不及防和那边断开了联系,还暴露了世界升格相关的事情,说不定会被认为是叛逃呢。”
“……”
风间桐盯着他,觉得他吐黑泥的样子比起刚才死气沉沉的模样要好得多了,甚至可爱到让他忍不住笑了笑。
只是嘴角很微小的一点弧度,马上就压制了回去。
但太宰还是看到了。
“很悠哉嘛。”太宰面无表情地宣布道,“我虽然是个没什么用的男人,但至少还是做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把你关在这里——已经没有别的解法了,只要我不想,你就走不了,之前准备的所有计划也全部放弃吧。”
“咳……咳……”
风间桐很可疑地咳嗽了几声,勉强端出了说正事的态度:“——有关这件事,我恰好记得,你似乎告诉过我,让你同意的方法——”
太宰嗤笑道:“对,我告诉过你。”
——“来吻我。”
就算是能操控心跳、进而操控自己的感情的太宰,也有一个吻就能搞定他的人。
但是,风间桐真的会那样做吗?
这个人头脑里的时间,应该还停留在十五天前,太宰生日的前夜。
面对那个佯装的亲吻,风间桐的身体是僵的,在太宰停手之后,他松了一口气的反应也是下意识的。
眼睛一睁一闭,时间就跳跃到了这么久之后……
风间桐看起来游刃有余,是因为他的适应力强大。但这并不代表,他对自己感情的认识,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巨大的改变。
……当然,只是一个吻而已,发生得稀里糊涂也理所当然,并不需要人对自己的感情有多么坚定。
所以,当风间桐凑近他的时候,太宰只是无所谓地垂下了眼睫。
……哈。
他事不关己地想:一边把人关起来,一边又给出这种解法。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胁迫。
‘太宰治’会做这种事情,好像也理所当然。
不仅如此,他还会嘲讽风间桐——为了回到联盟,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保持这个姿势,在原地等待了三十秒:“……”
太宰不得不开口:“请问,你要在我面前睡一觉吗?”
风间桐:“……”
这个距离,彼此的气息都纠缠在一起。
风间桐的呼吸随着这句话停顿了一瞬间。
他看着太宰的眼睛,表情纠结得要命。
“……算了。”
太宰把他推开了一点,觉得自己刚才脑子一定是停转了。
这份无语感甚至冲走了黑泥,只剩下了无力:“不想做的话就别做了,留在这里也是一样的,反正我并不是没有把联盟的事考虑在内——”
下一刻,他的眼睛睁大了。
唇上传来了陌生的、一触即分的,麻痒温热的触感。
太宰不可置信地抬眸,看见了同样愣怔的风间桐。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风间桐碰了碰自己的嘴唇,觉得那里的热意几乎要烧起来了。
……太宰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有时候,他会幻视太宰小时候的样子。这种时候,他的心里只有毫无杂念的喜爱。
但是一旦现在的太宰撕碎了那个幻觉,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风间桐却有点喘不上气来。
前后两种感情相比,当然是前者比较轻松。
但风间桐必须承认,后者是存在的。
譬如他之前觉得,就算太宰真的要吻他,他也只好举手投降;譬如刚才太宰像演戏一样在他面前说了一长串,他也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感觉。
譬如他感受着太宰的呼吸,突然脑子一抽。
行动快于思考,这对风间桐来说是非常新鲜的体验。
新鲜过头了,导致思维被落在了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现在还没跟上来。
但就是这种时候,‘直觉’被无限地放大了。
……用‘理性’分析出太宰的想法,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多只能分析出太宰想要让别人分析出的想法。
之前,直觉告诉风间桐,太宰胡说八道,只是为了确认什么东西,其实没有对他做任何出格的事。
现在,直觉告诉风间桐,太宰真正想要的不是亲吻,而是承诺。
——恰好,风间桐这两年虽然摆烂,但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如果他认可了太宰,认可了太宰对他的意义——却仍然遵循原计划行动的话,那他就太人渣了。
所以,现在的他能给出承诺——两年前百般回避的,那个承诺。
“太宰。我会平安回来的。”
话音刚落,风间桐突然感受到了什么。
空间的波动。
——那是时空隧道开启的预兆,除此之外,还有——
还没等风间桐分辨出来另一股力量是什么,回过神来的太宰就把他拉了过去。
‘人间失格’发动,空间感知被瞬间封锁。风间桐的注意力被拉回了太宰身上。
风间桐:“……”
风间桐这才想起来,‘时空隧道’的开启意味着什么。
这简直是在做梦。
最牢固的锁链——如果某个人不愿意,就绝对无法形成的世界。
但是,要搞定太宰,居然真的只需要一个吻。
简直就像是跋山涉水去打魔王——却发现魔王是一只柔软的黑猫一样。
风间桐以十万米厚的滤镜,也只认为太宰是个好孩子而已——而且还是十分聪明,偶尔会恶作剧的孩子。
微凉的手指把他的脸扳了过去,太宰毫不客气地道:“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又在想些蠢事了。”
风间桐:“……”
他觉得不是他的问题,之所以如此惊讶,只是因为事实太不可思议了而已。
“无论你在想什么,”太宰道,“我想说的是,那都不算是一个吻。”
风间桐没理解,嘴对嘴的怎么不叫吻。
鸢眸的少年无奈道:“……你是小孩子吗?……算了,张嘴。”
他简短地命令完,推着风间桐走了几步,把后者推到了沙发上,然后,吻了下来。
微凉的舌头探进来的时候,风间桐僵住了。
接下来的一切,太宰客观地评价:简直是一塌糊涂。
风间桐相当不配合——或者说,他想配合,但没有那个能力。
相对于太宰的游刃有余,风间桐时不时就要被呛到一下,声音全部被堵在唇舌的纠缠之间。
不仅如此,更离谱的是,亲一会,太宰就必须退开一下,给他一点呼吸的空间。否则,太宰毫不怀疑,这个人会当场缺氧到晕过去。
又一次被迫退开,看着风间桐窒息一般地急促地缓着气,太宰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大概都用在这里了:
“用鼻子呼吸——学不会吗?”太宰的气息也不太稳定地道,“桐,你其实是个笨蛋吧?”
“别、说风凉话——”风间桐抹了抹唇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窒息,脸上泛起了艳丽的红色,“是你——”
“嗯?”
风间桐自暴自弃:“——是你的呼吸太烫了。”
太近了。
太近了。
空气被无限压缩,能够接触到的气体,都带着太宰的体温。
风间桐简直觉得自己在呼吸岩浆,越是逼迫自己去喘息,越是喘不上气来。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闭气了。
太宰一怔。
随后,在他身上低低地笑了出来。
“噗——是这样吗?那就没办法了……”
美丽的鸢眸又一次占满了他的视线,带着闷闷的笑声,还有含糊不清的话语。
“——除了练习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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