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套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江寻这才松了口气。
丁予霜熟练地按下遥控,打开了落地窗前的窗帘。
窗外,夜空明净如洗,弯月似银勾,一眼望去是青山市著名的三沙□□山市的夜景被明亮的灯光所装饰,高楼耸立之间,仿佛天上地下都是一望无尽的璀璨星河。
众所周知,这是全国有名的大都会,娱乐业在全国排行第一,遍地都是数不尽的酒吧、餐厅、电影院等,这是一座二十四小时都在运转的城市,它既承载国家经济,也承载年轻人的梦想,每时每刻,它都在喧嚣着,城市的齿轮永不生锈,是一座真正的不夜城。
而就是这座城市,在它繁华的表面下也隐藏着数不尽的失意者、破产者,白天的人群越是繁忙,晚上的娱乐越是热闹,那这群人的寂寞就越是痛苦。
热闹之下,是另一群人的寂寞。
江寻曾经有多爱这座城市带给他的快乐,在后来就又多怨恨这座城市带给他的创伤,假如青山市是承载梦想的大海,那他的梦想和人生就是一艘破烂的小舟,一次次地被巨浪拍裂拍碎,让他连重新站起来的勇气都快要花光了。
直到——
他遇见大海中那亮如星辰的灯塔。
“陆氏集团啊……”丁予霜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喝水的时候看到杯垫上印着的标志,感叹道:“还真是令人羡慕。”
“……你家里也不差了。”江寻道。
“可比起人家这种千亿级别的企业,我们这些人,在陆氏眼中就是渺小到看都看不见的蚂蚁。”丁予霜微不可闻地苦笑了声。
江寻感到有些奇怪,“你今天怎么了?以前从来不会羡慕这些豪门。”
丁予霜望着窗外的星空,淡淡道:“我只是突然有种无力感,再怎么样,我们这辈子都是追不上陆家的,人家有的,可不光是钱。”
“那也是陆家几代人的努力,你不是说,只要有信心,早晚也会站上时代顶峰的吗?”
在江寻眼中,丁予霜一直都是一个既努力又有天赋,而且很自信的人,断然不会说出今天这种话。
丁予霜蓦地看向他,微笑道:“江寻,替我拍张照吧。”
她打开行李箱,找出一大堆各种足以证明优秀的纸张,白底金边写着属于她的荣誉,除开毕业证学位证,里面还有各种荣誉证书,以及CPA、CIA这样国际公认证书,她是一只在国内就已经婉转啼鸣的鸟儿,扇动翅膀飞去了海洋的另一头,陌生的环境却没有阻挡她飞向更远,反而是在异国他乡也散发着无人可以忽视的光芒。
就像江寻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配得上陆长野,他觉得,时至今日的丁予霜,也是别人难以企及的顶峰般的存在,没有人可以配得上他如此优秀的老朋友。
江寻按下快门键,镜头里,丁予霜坐在一大堆证书里,仿佛要向全世界宣告她的优秀。
“说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丁予霜道。
江寻低头看着相机中的照片,思考着哪一张更好看,“你说。”
“你家那套房子,后来是被陆家买过去的。”
江寻一愣。
丁予霜立刻察觉到不对,蹙眉低头道:“抱歉,我不该提以前的事情。”
“没关系。”江寻摇了摇头,“写给你的信里,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已经放下了。”
自己长时间的情绪低落也给朋友带去了不小的麻烦,至少在面对他时,他们总是显得小心翼翼地,生怕触及了他的伤疤。
丁予霜犹豫了一会儿,“我听说,当初陆氏有过一阵子危机,家中老人请了个风水大师,说是你家那套房子风水很好,能挡过那次危机,并且能让陆氏更上一层楼。果不其然,那之后,陆氏的发展越发迅速,到现在已经是全球都叫得上名号的豪门了。”
江寻不怎么在意,“你知道,我不太信这些,要真是那么灵,我家又怎么会落魄。”
“豪门嘛,家业太大了,信这些的人不少。”丁予霜道。
江寻选出最好看的那张照片递过去,丁予霜腻歪地道了声谢。
“果然只有你懂我,国外那些朋友拍的都是死亡角度。”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很满意地看着那张照片,但没有立刻发朋友圈。
“我妈说,我是旺夫命,能旺豪门。”丁予霜把手机捏紧了。
“阿姨怎么心血来潮地弄这些?”江寻笑了笑。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说我愿意嫁给你吗?”
江寻点头,这时候想到小时候的事情,觉得大多都很荒唐,“当然记得,以前阿姨还经常打趣我俩。”
“寻哥,你愿意娶我吗?”
丁予霜抬起头,眼圈有一丝微红。
第12章
手机铃声像发了疯似地一次又一次响起来,三沙江的晚风不住地吹起额前的碎发。
他抬头望向黑珍珠,恍惚间看到丁予霜站在落地窗前,那袭漂亮的白色长裙在风中起舞,仿佛要落下似的,他下意识想要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但再一次响起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他的思绪。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去想,可脑子里那些纷纷扰扰怎么都挥之不去。
‘我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啊!’
丁予霜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甚至都渗出泪水来。
他不知道她是真的在笑,还是在……哭。
她遇到什么了吗?
可当他这样问的时候,丁予霜却只是摇头。
婚姻是一种束缚,自由翱翔的鸟不应该在飞到最高点的时候被关进笼子里。他的内心还是藏着幼时的爱慕,但他清楚地知道,他和丁予霜只是朋友,而且永远都会是朋友,他们不可能往前踏出一步,太过熟悉的爱情一旦破裂,两个视为至交的人就会彻底分道扬镳。
比起渴望爱情,他更希望守护属于他们的这段友情。
更重要的是,他很明白,丁予霜是不会爱上他的,他更希望,他最好的朋友能找到那个真正的,全心全意爱着她,并且她也爱着的男人。
那个男人一定优秀到像是清晨的光,炙热明亮,那个人,至少要像陆长野。
等到浑浑噩噩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了,江寻拖着满身的疲惫打开门,吴妈想是已经睡了,没有如预料中的那样迎上来。
他没有开灯,也是怕惊扰了正在熟睡的人。
可就在他换好鞋准备上楼的时候,客厅的落地灯突然亮起一盏。
男人低沉微哑的嗓音在昏暗的灯光下响起,“你还知道回来?”
“阿野?”江寻愣了愣,“还没睡吗?”
“十二点,都快一点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陆长野冷笑了声。
江寻这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
陆长野几乎咬着牙道:“你知不知我等了你多久?给你打了多少电话!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他起身走过来,浑身笼着一层令人窒息的阴郁,拳头捏地咔咔作响。
江寻已经准备好被骂了,然而,几秒过后,陆长野却带着点哭腔道:“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想出去找你又被人给拦住,一个人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担心地连晚饭都没吃。”
借着那点微弱的灯光,江寻看到他手上有点擦破了皮。一颗心瞬间悬了起来,忙拿起陆长野的手查看。
“这是怎么了?”
抬头看到陆长野那副不服气的表情,他瞬间意识到什么,“和保镖打架了?”
陆长野赌着气不肯理他。
“抱歉阿野,我不应该不接电话,让你担心了。”江寻心疼地看着他的手,想去找药箱替他上药。
陆长野却拒绝道:“不用了,吴妈帮我处理过了。”
这时候他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陆长野瞬间有些尴尬。
“真的没吃晚饭啊?”江寻惊讶道。
陆长野委屈巴巴地说:“不然呢?你还觉得我在骗你啊?”
可惜这时候吴妈已经睡了,家里没有留剩菜的习惯。
“你想吃什么吗?我给你做?”
大半夜的,吃多了又怕陆长野睡不着觉,他在冰箱里找到一块牛排,“这个可以吗?”
陆长野点点头,笑眯眯道:“哥哥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也是觉得内疚,江寻没想到陆长野会这么担心自己,独居生活已经太久了,他已经习惯了不管多晚回家都没有一声问候的日子,更别说有人担心他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虽说同居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但他还是没有完全融入到这种生活中,还把自己当做是曾经那个孤寂到身边没有一个人的人。
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江寻感到一丝茫然,茫然过后,又是铺天盖地的感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是独居了,很后悔没有提前告知陆长野一声,让人担心了这么久。
他很熟练地起锅烧油,将牛排放进锅里,上好的牛肉瞬间激出让人流口水的香味。
“不知道是不是用这个煎,这么好的牛排,要是被我糟蹋了就不好了。”江寻在厨艺方面仅仅是过得去,处理不好这种昂贵的食材。
陆长野忽然从背后走过来,双手将他困在灶台边上。
这种姿势显得很暧昧,但陆长野又恰如其分地空出了一点点距离,并没有靠地太近。
“哥哥做饭,怎么能算糟蹋了,就算烧成碳我也吃得下去。”
温热的气息突然出现耳边,江寻感到有些酥酥麻麻地,无奈道:“阿野,我的厨艺至少还没差到那种程度。”
“你今天去见谁了?这么晚才回来。”
江寻没打算隐瞒,“小霜,她突然从国外回来了,我去接她。”
背后沉默了一阵,陆长野忽然将那段距离缩减成零,下巴搭在了他的肩上,“你们做|爱了吗?”
江寻心中一惊,差点连铲子都没拿稳,“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只是朋友。”
“那你们今天去了哪?”
陆长野的口吻很是平淡,可江寻心中却泛起一丝没来由的慌乱,他在说谎和不说谎之间反复横跳,明明知道事实会再次让陆长野误会,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诚实,“黑珍珠。”
听到这个名字时,陆长野的目光明显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哥哥知不知道那是我家的酒店?”
江寻嗯了一声。
“孤男寡女,去酒店开房,同处一室这么久,哥哥是当我傻吗?”
“可我真的只是送她去酒店,聊了一会儿天就回来了。虽然我的确喜欢她,但是她不喜欢我啊,我们之间太熟悉了,这种关系怎么可能演变成爱情?”
陆长野:“男女之间哪来那么单纯的关系?”
江寻知道自己解释不清了,或许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让陆长野继续误会,反正他们也只是朋友而已,自己出去找女性朋友,无论是发生了什么还是单纯地聊天,这些和陆长野都没有任何关系。
更何况丁予霜与陆长野的朋友圈子并不一样,陆长野更不是多嘴的人,这也不会影响丁予霜的名声。
但他还是慌了,慌张地想要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在心中美其名曰是为了不让人误会小霜,但真实的内心却连他自己都捉摸不透。
“她心情有些不好,而且我们真的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他特意转过身,正对着陆长野道:“我和她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接吻,没有上床?”陆长野挑眉。
江寻摇摇头,再想说些什么,陆长野却伸出手指堵住了他的嘴。
“你说没有就没有。”他往下凑了一寸,那种距离像是要吻上江寻的唇,幸好他们之间还有手指做掩护,“哥哥,要糊了。”
他暧昧的声线让江寻的心乱地找不到北,闻到一股焦焦的味道,他这才猛地去看锅,手忙脚乱地将牛排盛进盘子里。
“糟蹋了,阿野,抱歉,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要是不好吃就算了吧,我看还有些饼干,你要不然就用那个垫垫肚子?”江寻觉得很不好意思。
放了牛排上桌,陆长野对着牛排跃跃欲试,可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把刀叉放下了。
江寻以为他是不喜欢,不想吃了,心里也没觉得他浪费了自己的心意,毕竟自己有错在先,而且陆长野的嘴又那么挑剔,不喜欢就不吃了也是正常的。
他忙不迭地要去找饼干。
“手疼。”陆长野握着那只擦破皮的手,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江寻也没心思去找饼干了,赶紧回去瞧他的伤。
“哪里疼了?是不是伤到了骨头?”他慌地要命。
陆长野扭了扭手腕说:“可能是打架的时候手扭到的,那些傻逼真他妈把我当囚犯,还是哥哥对我好。”
江寻也没心思想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还是去医院看看,千万别真的伤到了骨头。”
“诶诶诶——”陆长野拉住他,将他按在餐桌边坐好,“我哪有这么娇气,就是卸了力,休息一下就好了。”
“可是……”
“别可是了。”陆长野看着面前的牛排,“我就是有点拿不动刀叉,这么好的牛排,还是哥哥亲手做的,不吃不是可惜了吗?”
他悄悄抬眼,目光落在江寻身上,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在他脸上扫视。
江寻踌躇地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竟说了一句,“要不然……我喂你?”
话音刚落,陆长野立刻道:“好啊!”
江寻虽还有些犹豫,但还是遵照自己的话,切下牛排喂到陆长野的嘴边。
陆长野微微张开唇,咬下一块牛排,齿尖仿佛兽类的逗弄,轻轻在叉子上咬了一下。
微弱的脆响让江寻感到丝丝的无措。
陆长野咀嚼着牛排,含糊不清道:“今天你们都聊什么了?我觉得你回来有点心不在焉的,该不是表白被十动然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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