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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郊区的路上车并不多，叶淮皱着眉手握着方向盘操控着方向，虽然正值壮年，但哥哥一家的惨死也让他收到了很大的刺激，他看上去一下老了几岁。
转过路口，又遇到红灯。叶淮将车停下，他摇下车窗点起了一根烟。一个横穿马路的人影却在此时闯入了他的视线。
叶淮仔细端详了一阵，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他的心中泛起一丝惊讶和疑惑。
她怎么会回来？不对，她怎么……还活着？
似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她，曲忘虞偏过头来，视线恰巧与叶淮向撞。
她呆愣在原地，随即像面对敌人一样盯着叶淮的一举一动。那如临大敌的神情让叶淮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叹了口气。
反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她活的好好的，哥哥在天堂也可以安息了吧。
信号灯闪了闪，便由红色变成了绿色。曲忘虞完全没有注意到信号灯的变换，她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猫，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准备迎战。
叶淮没心思同她耗下去，他按响了喇叭催促她赶紧离开。就算他不在乎时间但后面的司机还在等着呢。
听到喇叭声的曲忘虞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面前的信号灯早已变成了红色。她三步两步跑到对面，心有余悸的急促的轻喘着，回过头来看向叶淮离去的方向。
曲忘虞逆光站立在自己的阴影里，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她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死死盯着那远去的车辆，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
叶初晓被岳悦推着在医院楼下晒太阳，其实她更想在病房里看看书写写字。但因为岳悦说多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并且向她强行解释了一通，她实在被岳悦磨得不耐烦才勉强答应每天早上都被岳悦推出来走走。
岳悦推着轮椅陪着她闲逛，医院附近的环境不错，她喜欢早上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但是叶初晓并不喜欢出来晒太阳，要是岳悦迟到的话就好了，她就不会有心情带自己出来了。
岳悦深吸了一口气，兴奋的说:“初晓，我们来聊聊天吧。”
按照平常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她们之间的聊天时间一长就会变成岳悦单方面长篇大论的说教，但是想让岳悦安静下来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叶初晓眼睛转了两转，率先道:“对了岳悦，你这些日子好像上班没有迟到啊。”
叶初晓想起了第一天来的时候岳悦来的很晚，便向身后的岳悦问到。
岳悦闻言马上辩解道:“其实我并不是总迟到的，只是偶尔会起来晚，而且我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远的。不过我这个月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所以起的晚一点也能按时到。”
叶初晓点了点头，她想起之前听到过龚薰打电话叫岳悦起床。便又说道:“哦，这样啊。我还以为每天都是龚医生叫你你才能起来的。”
“才不是，龚薰……我才不需要她每天叫我起床呢！”岳悦脸上出现几分尴尬的神色。
她不知道叶初晓怎么会把话题引到龚薰身上而且还知道龚薰有时会叫她起床。但是这种事情龚薰知道也就算了，被别人知道还真是让人觉得羞愧。
叶初晓发现了岳悦的脸已经微微泛红，虽明知她是因为窘事被戳破而害羞，但依然趁热打铁添油加醋的继续道:“我提龚医生你害羞什么，莫非你对她心有所属不愿被人所察觉？”
岳悦恼羞成怒的看着叶初晓，似是想反驳，叶初晓依旧道:“不用解释了，我可以理解的，毕竟人与人之间性取向是不同的……”
岳悦松开推着叶初晓轮椅的手，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叶初晓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望着岳悦愤愤离去的背影不由得笑出了声。
她正笑的开心，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有些不满的声音:“哎，你怎么欺负岳悦啊？”
第9章 贪恋
听到夏末的声音，叶初才晓回过头来，夏末和龚薰两人远远走了过来。两人并肩而行，手中各拿着一摞厚厚的文件袋，不知文件袋里面装的是什么，虽然不多但看上去每个都很厚实很有分量。
两个人应该只是刚好看到岳悦愤怒离开的样子，并没有听到她们说了什么。
叶初晓歪着头佯作不解地道:“我哪有欺负岳悦？”
她的头发顺着她的动作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女孩看起来十分的天真无辜，惹人怜爱。
“我和龚薰可都看见了，岳悦是气红了脸跑回去的，人证在此你还想抵赖？”夏末责怪道，她眉眼弯弯笑吟吟的说着，事实上并没有真正责怪叶初晓的意思。
回想起来夏末刚才语调中不是不满，而是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
龚薰冷着脸看了一眼叶初晓，对叶初晓的话也表示怀疑。叶初晓感到有点奇怪，其实按照她的性子对这些小事应该不感兴趣才是，停都不停直接走才是她的风格。
在夏末的询问和龚薰的审视下，叶初晓无奈的摊手解释道:“我不过是怀疑一下她的性取向问题，她就生气了，就这么点事情。”
“诶？真的这样？”夏末笑着，虽然她问的是叶初晓，但看着的却是龚薰。
龚薰微皱了下眉，不过随即很快疏解。似是觉得叶初晓这里没有意思，她抱着那摞文件袋快步走了。
夏末抱着自己的那摞文件袋在她身后说道:“你倒是帮我的也拿走啊。”
龚薰的脚步没有停下来，甚至连给夏末一个眼神都吝啬。听到夏末的喊声，她反倒走的更快了。
“很沉吗？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你拿一下。”叶初晓看着被丢在原地的夏末，开口道。
夏末冲她笑笑，脸上并无失落的神色。别人不了解龚薰她还不了解龚薰吗，这样着急肯定是去找岳悦去了。
她摇摇头表示不用:“不沉的，再说了怎么能让病人帮我拿东西。”
叶初晓看着夏末手上的文件袋，虽然现在不应该耽误夏末的时间，但她还是没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这些都是什么？要送到哪里去？”
“只一些药物的入库资料而已，我们要把它送到医院的药库去。”夏末并没有对叶初晓隐瞒什么。“药库就在一楼，并不远。不用担心我拿不动。”
“哦，这样啊。”叶初晓回应道，她之前并不知道医院的药库在哪里。
叶初晓毕竟是个孩子，夏末怕她好奇心起来去药库玩，又笑着提醒道:“不过你不要单独去药库玩哦，那里面有些药物是带有一定毒性的。”
叶初晓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实际上她觉得夏末的担心是多虑的，她行动不便，想单独出病房都有点困难。
“你在这里乖乖呆一会儿，我把这些东西放好就推你回去好不好。”夏末把文件归拢齐整，笑着向叶初晓道别了。
“那就先谢谢夏医生了。”叶初晓没有拒绝夏末的好意，她是被岳悦推出来的，但岳悦应该一时半会是不会过来关心她的吧。
叶初晓还是称呼她为夏医生，依旧是礼貌而生疏的态度。夏末笑笑，也并不在意。
夏末将手中的文件袋分门别类的放到该放的地方就起身离开，核对药物入库情况的工作并不在她应的管理范围内。
她拿着余下的一个文件袋走到药库最里面的地方，将那扇有些隐蔽的门推开。与外面的药物相比，这里的瓶瓶罐罐才是真正的危险。
因为这里放置的都是用来做实验的危险品，都由专门的人来管理，夏末的工作只是把余下的那个文件袋放好。
她绕过放着各种试剂和瓶瓶罐罐的架子，习惯性的瞥了一眼货架上放置的种种药物。却发现标注着剧毒物的架子上空了一个药瓶的位置。
嗯？原本放在这里的药瓶哪里去了？夏末有些疑惑，前几天她路过这里的时候似乎这里并没有空缺。
她隐约记得放在这里的是□□，因为它的剧毒性似乎很少会有人使用它，万一有人误用就遭了。
夏末留心了一下，本想去查看借用记录。转念一想药库的出入本来就不是随意的，能把药瓶拿走的人不会乱用。自己并不是药库的管理人员，贸然去查看借用记录反倒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慌乱。
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夏末看了那个空缺一眼，转身离开。
…………
叶初晓乖乖坐在轮椅上看着忙碌的医生护士来来往往，偶有病人出来闲逛。她感觉自己所处的位置有点尴尬，岳悦把她推到医院的大门旁边就走了。人们路过这里都会注意到她，那一双双眼睛带着好奇或同情，看的叶初晓感觉浑身不自在。
也会有好心人走过来问叶初晓想去哪里需不需要帮助，但都被叶初晓一一谢绝了。之前夏末说了会回来，她要在这里等她。
又过了好一会儿，叶初晓才看着夏末远远的走来，夏末笑着对叶初晓说:“等了很久了吧？不好意思，我用的时间长了点。”
“没事的，反正我回病房也是闲着，在哪里都一样。”叶初晓回答道，她现在并不缺时间。
夏末推动了叶初晓的轮椅，完全不同于岳悦风风火火的行走方式，夏末的步伐很稳，让叶初晓产生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叶初晓握紧轮椅扶手的手渐渐松了下来，她听夏末在自己身后说:“想去哪里？直接回病房还是再逛逛？”
“去哪都可以。”叶初晓回答的很随意，虽然比起在外面闲逛她更喜欢回房看书，但是夏末的声音听上去更偏向于后者，她不愿拒绝扫了医生的好兴致。
夏末并不知道叶初晓心中所想，她想起岳悦之前是刚把叶初晓推出来就回去了的，现在时间还早，陪女孩随便走走也没什么。便提议道:“那我推着你去住院楼后走走吧，那里有很大一片草地。”
“好。”叶初晓知道她说的地方，那是透过自己病房的窗就能看到的草地，是个安静的好地方。
夏末推着叶初晓的轮椅绕到住院楼后。那块绿地被人们自觉的保护的甚好，并没有被踩踏过的痕迹，茵茵绿草挺着自己的腰杆接受温暖的阳光，向路人展现着自己旺盛的生命力。
往日透过窗子看到的只是一片绿锦，如今凑近了看，却发现映入眼中的不只是草绿色。零零碎碎的野花掺杂在其中，一丛丛一簇簇。虽然看起来很不起眼，但也开的自然，如同在黑夜里绽放微光的点点繁星。
这些小野花和叶初晓儿时记忆中的花朵重合在一起，她记得那些年在孤儿院的院子里玩耍的时候，一下过雨这种野花就会从裂开的砖缝中探出头来对她笑。
野花是孤儿院的那些孩子能找到的最好的礼物，可以拿来编漂亮的手链，或戴在头发上做装饰，或拿来过家家玩，孩子们都很喜欢。
初晓记得那时的自己一发现野花就会摘下来连忙送给……
叶初晓有一瞬间晃神。
送给……谁？
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人灵巧的双手会编出最漂亮的戒指给她戴上。
明明那个名字就在嘴边，明明那个人样子就在脑海中。叶初晓按着自己的头，她无论怎么尽力回忆都想不起来。
叶初晓隐隐觉得自己忘记的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可是她不记得那个人，那个曾经会为自己编戒指的人已经随着时间匆匆离开了。
叶初晓有些懊恼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衰退的记忆力，她明明还记得戒指是怎么编的，怎么就忘了儿时的玩伴了。
她弯下腰想要拔几根草叶，想要再编一次记忆里的戒指。叶初晓坐在轮椅上久了，弯下身的动作有些僵硬。
夏末看她的动作忙拦住她道:“想摘野花的话我来帮你就好了。”
“没事，我自己来就好，谢谢夏医生。”叶初晓礼貌的回答道，那双修长白皙的纤纤玉手拿着草叶和花茎灵活的上下穿梭几下，戒指的形状就大致产生了。
夏末看出来女孩在编的东西是什么，女孩编制的手法是自己小时候常用的，在那个年代很流行，现在很少有孩子会用草编戒指和手链了。
叶初晓的动作很快，就要编完的时候停了下来，她左右端详手里的半成品戒指，实在想不起来把草叶首位相接的最后那一步了。
正当叶初晓抬手想把那编完一大半的草戒指丢的远远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都快编完了，怎么要丢掉？”
“想不起来下一步该怎么弄了。”
“我来帮你编吧。”夏末拦下叶初晓的动作，从她的手中拿过那草戒指说道。
叶初晓专注的看着草叶在夏末手中弯折，夏末的手并不和她的手一样纤细，却也生的漂亮灵巧。
让叶初晓不由得想起了记忆中的那双手，那似乎是一双小小的肉肉的手掌，总是很温暖。
她隐约记起了那双手曾经为她清洗伤口，曾经捂暖她冻僵的耳朵，也曾经拉着在墙角蜷缩的被丢弃的她站起身来，走向全新的生活。
有些人的存在就像恒星一样，不管周围的环境是多么黑暗寒冷，都会不眠不休地发出光和热来。行星自愿为其改变轨道围绕在其身边，即使冒着陨落消失的危险也甘之如饴。
正当叶初晓神游的时候，夏末已经完工了。她把戒指递到叶初晓面前唤回了她的注意。
夏末拉起叶初晓的手，将戒指戴到她的小拇指上。虽然并不是很合适，但叶初晓依旧露出了如获至宝的表情。
夏医生的手也是温暖的呢，和自己记忆里相同的温度。叶初晓贪恋夏末双手的温度，虽然知道这是有点失礼的，但她还是在夏末收回手的时候捏住了夏末的指尖。
就像渴望阳光的植物，女孩想要留住这种柔软而又温暖的感觉。
夏末用问询的眼光看她，，叶初晓深呼吸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对夏末道:“后天我的腿做手术，夏医生你有没有时间，可不可以……过来看看我？”
“当然可以，说不定那天我能陪你做完手术。”夏末和善的答道，她理解女孩孤苦无依的感觉，出于对女孩同情和做为医生的职责夏末答应的很干脆。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叶初晓脸上露出的笑容真实，像昙花一样柔弱又灿烂。
因为贪恋那个人的温暖而想接近夏末。叶初晓被自己内心的罪恶感刺痛了一瞬。
但那又能怎样呢？就这罪恶感再深重，叶初晓依然愿意抓住触手可及的温暖。
她摸着带着戒指的小指，将草编戒指悄悄捧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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