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不动声色的爬下了梯子,敏敏看到晓晓的动作,笑的更为得意。
虽然夏末对晓晓的关心并未减少,也像往常一样照顾别的孩子,但是敏敏那天得意的样子还是像颗石子一样硌在晓晓的心里。
敏敏变本加厉的想要独占夏姐姐的温柔,别的孩子对她颇有不满,但他们毕竟是孩子,生气的快忘的也快。不过想找夏姐姐帮忙的孩子们总会先看看敏敏在不在周围。
晚上晓晓被母亲离去的噩梦缠住,她哭醒了。夜是漆黑的,月光清亮的照进了屋子,身边躺着的孩子们都睡熟了,响着幼猫一样的鼾声。
这个时间夏姐姐应该在写作业,晓晓起身想去找夏姐姐,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丝安慰。
她悄悄披上衣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轻声下床推门出去了。
夏姐姐的房间里灯还亮着,女孩把门推开了一个缝,灯光昏黄但还是让女孩感觉有些刺眼。夏末正在写着什么,那身影同她伏案写信的妈妈一样。
晓晓再也忍不住,直接推门而进,扑倒夏末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怎么了?”夏末被突然冲进来的女孩吓了一跳,她拍了拍女孩单薄的背,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女孩身上。
女孩啜泣着,吐不出完整的字句,断断续续的道:“别离开我……妈妈……”
夏末心下了然,对晓晓道:“晓晓做噩梦了?别怕,姐姐不会离开你的。”
晓晓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敏敏呢?”
“什么?”
夏末不解,她并不明白晓晓为什么会这样问。她不知道这些孩子真正的想法,但还等不到她多想。床上便传来了女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姐姐,你叫我吗?”声音还带着几分倦意,好像半梦半醒的人说的梦话。
“她怎么在这里!”晓晓猛地直起身离开夏末的臂弯,惊讶的道。
“晓晓,敏敏这几天总做噩梦,所以便和我一起睡了。”夏末平静的解释道,她不明白晓晓的反应为什么这样大。
晓晓不开心的道:“我也总做噩梦的……”
“别为难姐姐了,姐姐的床这么小,本来只能睡一个人的,现在敏敏强留下来已经要睡不下了,要是真的害怕的话,咱们一起回你在的房间,你先睡着了我再走。”夏末好心的劝道,但却被女孩误认为是在袒护敏敏,晓晓气鼓鼓的拒绝了夏末的建议,自己回了屋。
夏末茫然的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只把她多变的情绪当成是做噩梦的原因,并没有想太多。转过身来继续去写她的作业了,没有看到躺在床上的敏敏缩在被子里偷笑。
每当看到敏敏笑的开心的样子,晓晓的嫉妒之心不由得与日剧增。
晓晓讨厌想独占夏姐姐的敏敏,讨厌她得意忘形的样子,讨厌有她在的地方,讨厌她一切。
恨不得,恨不得那粘着夏末的女孩马上消失,最好是得了什么急病马上死掉!晓晓咬牙切齿地想着,连她自己都被突然冒出来的恶毒想法吓到,她环顾四周,没有人注意她,没有人知道她的想法,女孩子松了一口气。
要是没有敏敏就好了……晓晓又在心底默念了一遍。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许魔鬼窥探到了女孩不为人知的想法。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女孩真的出事了。敏敏没想到往日敏捷的在梯子爬上爬下的自己也会有踩空的时候。
那是一个下雨天,院长带着孩子们在房子里玩积木。跑出来的晓晓蹲在房檐下望着院子发呆,细雨蒙蒙,清凉的感觉扑面而来。雨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砖上,敲出有节奏的鼓点。
雨并不大,她想出去在院子里玩。昨天用沙子堆了一半的城堡现在应该也被浇湿了,希望落在地上的雨滴不会汇成河流,把她的城堡冲垮。那是她想送给夏姐姐的宝贝。
“救救我!救命啊!谁来帮帮我啊……”突然响起的呼救声打断了晓晓游走的思绪。
似乎是敏敏的声音,女孩起身寻找声音的来源,她在原地转了几圈,却发现那声音似乎是从房顶上传来的。
晓晓循声向房侧望去,差点惊讶的叫出声来。
敏敏幼小的身体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因为恐惧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中涌出。她的双手紧紧抓着房檐,已经因使不上力而微微发颤。梯子倒在地上,压倒了墙角的青草。
晓晓刚要回屋喊人,抬起的脚却落回了原地。
要是没有敏敏就好了……
那个念头如毒蛇一样缠住了女孩,让她动弹不得。
转身,别看。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敏敏也没有注意到她,她是自己滑下来的,谁都不会怪在她身上。魔鬼在她耳边愉悦地低语着,想要引诱着她走向深渊。
要是夏姐姐知道了她见死不救,还会温柔的对她吗?还会把她当成妹妹照顾吗?
下定决心的女孩一边转身向房子里跑去,一边对处于危险境地的敏敏叫到:“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
还未等晓晓说完,力竭的敏敏便松开了自己的手。
“不——”
第12章 戒指
凄风苦雨,天昏地暗。
敏敏的尸体被院长用白布裹起来,用车拉着送出了孤儿院的大门,不知道去往哪里了。
孤儿院里孩子的欢笑声隐去了。风跑过院子,钻入房中,带走了不知是谁的啜泣。
晓晓抱着膝盖木然地坐在房檐下,她呆呆地望着敏敏摔下来的地方。鲜红的血和着天上落下来的雨水,渗入了泥土中。
红肿着眼睛的夏末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太过伤心。
“回去吧,坐在这里会着凉的。”夏末劝道,她的嗓音还带着几分沙哑。敏敏已经永远的走了,她不希望晓晓再出什么事。
晓晓不语,依旧木然的盯着雨幕之中那渐渐消散的血迹。
夏末见自己劝不动女孩,便和女孩并肩坐下,用手搂住呆愣的女孩,想要给她带去一点温暖。
“都是我的错。”沉默良久的女孩开口道,她的脸上虽然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但那眼神中写满了自责和哀伤。
夏末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女孩为和会陷入自责。
晓晓视线下移看着脚尖,像是在低头认错。“要是我再快一点的话夏姐姐和院长奶奶就可以出来救她了。”
“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夏末道,她的眼睛尽力眨了眨,将自己即将泛滥成灾的泪水逼退回去。
虽然现在的夏末也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孩子。但是她作为所有孩子的大姐姐,现在还不能肆意哭泣,要咬牙坚持下去,要是她沉溺于伤心之中的话,和敏敏一样的别的孩子要怎么办呢?
晓晓听不进夏末的劝说,她没有办法原谅在敏敏生死关头之时犹豫的自己。
要是敏敏活着就好了,她的内心在谴责自己。她不应该诅咒那个女孩的。
雨水顺着屋檐不住的流下,像是哭泣不止的孩子。
从那天开始,晓晓便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总是低着头把自己的脸埋在阴影里,不理会别人的劝说和安慰,也不再和别的小孩子玩游戏。她似乎只喜欢一个人坐在屋檐下看着雨水一滴一滴的砸在地面上。
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并不明白死亡时什么概念,只知道敏敏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为敏敏难过了几周之后便像往常一样玩闹,只有叶初晓没能走出阴影。不只是夏末和孤儿院的院长,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都很担心她。
夏末秀眉微蹙,她看着坐在屋檐下发呆的晓晓,瘦小的身形日渐消瘦,只觉得心疼。
她叹气,往日听见雨声只觉得诗意,但现在雨落房檐的声音只让她心烦意乱。
这天气什么时候才能放晴呢?
叶初晓的意识朦朦胧胧的,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在下坠着,最终飘入了她的身体。
她眨了眨眼睛,意识逐渐清明。虽然感觉自己梦到了很多事情,但是细细回想时,却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
麻药的效力似乎还没有完全消退,她的身体还有些麻木,不能使力,左腿并没有传来想象之中的痛感。
自己的手似乎还在被人握着,已经沾染了那人的温暖。
“你醒了?”夏末的声音柔柔的响起。她坐在叶初晓身侧,似乎守候了她很久。
叶初晓试着转动头部,但只能小幅度的移动。她开口问到:“我睡了多久?”
夏末抬头看了一眼钟表回答道:“将近两个小时,我原以为你还会再多睡一会儿。”
叶初晓试着想直起身,但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
夏末看到她的动作,便凑近了问道:“龚薰说手术很成功,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龚薰在隔壁,需要我叫她来吗?”
“别的地方都好,就是感觉浑身无力。”叶初晓看着夏末凑近了的脸,挤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来。
夏末放下心来,她拿过一个枕头垫高女孩的头,让她躺的更舒服些。又安慰叶初晓道:“这很正常,麻药的劲还没过呢,等过一会儿就会好了。”
叶初晓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她将夏末的手拉到她的眼前,却不想被她无名指上那反着光芒的戒指刺到了眼睛。
“你结婚了?”叶初晓握紧了夏末的手,紧张地问道。
她本来应是如临大敌的紧张样子。但却因刚做完手术虚弱无力,夏末只觉得自己的手指被轻轻捏了一下,她看出女孩的惊讶,但并不知道她的心里起了多大的波动。
夏末笑着摇摇头,抽离自己的手,将她的戒指摘下递到叶初晓眼前。
“这是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学校送给我的,目的是让我时刻记住从医者的本分。因为型号都是统一的,我戴别的手指并不合适,所以一直戴在无名指上。我现在还是单身呢,不知道是不是戴着它的原因。”夏末无奈的笑着,但看得出来她对自己是否单身并不在意。
那上面刻了一行小字,仔细一看是大学的名称和校训。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叶初晓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夏姐姐你这样好的人,谁娶到都会觉得幸福吧。”叶初晓把那戒指还给了夏末,看着夏末一身白大褂想象着夏末穿着白色婚纱的样子有些难度,但她还是觉得那样的夏末会很美。
叶初晓又道:“要是夏姐姐你结婚了,能邀请我参加你的婚礼吗?”
“当然可以,欢迎你来参加。”夏末把戒指重新戴在手上,笑着和叶初晓约定了。
正午的阳光照入房间中,投射在夏末的身上,她身上的线条无比柔和,仿佛融入了阳光里。就像神话中下凡的收敛了翅膀的天使。
叶初晓看着沐浴在阳光里的夏末,想象着夏末穿着婚纱对着自己露出笑容,眉眼含情面庞温柔,还带着新娘特有的娇羞。
似乎……她想象的并不是夏末出嫁的样子,而是嫁给她的样子。
不知怎的,叶初晓就红了脸。
叶淮手里拿着没有标签的药瓶,那个人说这里面的药物是致命的,稍稍用一点就可以让一个人死亡。
也不知道她怎么搞得到,虽然叶淮觉得那个疯狂的人并不适合当医生,但还是和她见了面,也接受了那个人提供的心理疏导。
他把那药瓶随手丢在了垃圾桶里不再理会,就算那个人说的有理有据,他也不会去杀人。
何况要他杀的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侄女。就算她是杀人凶手,那她的死活也应该是警察来管。
不过听说叶初晓要动手术了,过两天还是去探望一下吧。顺便探探话,看她是不是真的凶手。
如果是真的话……他便要大义灭亲了。
他闭上眼睛瘫倒在沙发上,自己离去之前那个人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却还在自己的耳边回响着。
啧啧,女人真可怕。
要不是知道那人的性子一向软弱,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杀害自己哥哥一家的真正凶手了,叶淮不想再招惹那个人了。
叶淮从公文包里掏出那个人给的安眠药,看了看说明。觉得和平时吃的没什么不同,便倒出了两片就着水咽了下去。
夜深了,叶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烦躁不安。他睁着眼睛,没有半分困意。
那女人给他的药似乎起效很慢,等了很久才有困意。
傍晚,校医院的灯还在亮着。
这个时间一般没有学生过来了,曲忘虞解下自己的工作服,起身去了药房,她将放在角落的装满药物的玻璃瓶拿了出来。
白色的药片在瓶子中互相撞击了几下,看上去和叶淮吃的安眠药外表相同。但事实上,这里面装着的才是原本应该被叶淮拿走的安眠药。
曲忘虞随手把那玻璃瓶丢进垃圾桶,她哼着曲子,顺便打扫了一下药房,她看上去心情好极了。
“咚咚。”出乎意料的,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曲忘虞转身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有些面熟的女学生站在那里。
“你好,我是来帮朋友取药的。”任曦向曲忘虞表明自己的来意。“不知道现在还在营业吗?”
曲忘虞放下手中的扫把,走到柜台后掏出记录本。才向任曦询问:“你朋友的名字是什么?”
“她叫张露,胃病总犯的那个女孩。”任曦走到曲忘虞身边双手插着衣兜回答道,要是初晓还在的话,这种帮露露跑腿的事情本来应该她来。
曲忘虞把那记事本一合,知道是哪个女孩了。“哦,是露露啊。”她从柜台下拿出两盒装好的药物递给任曦。
“你看好那孩子,要让她按量吃药别再给忘了。”
任曦应了下来,心里想着露露确实需要人看管,那神经大条的孩子只有胃疼起来的时候怕是才能想起来吃药。这位医生还挺了解露露的,任曦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您是……曲姨?”任曦才的认出来这位总被露露夸奖的医生。语气中不由得多了两分敬意。“您不是一直在心理咨询室工作的吗?”
曲忘虞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又回道:“对,基本上平时很少会有学生需要我帮助解决心理问题。这两周药房的医生生病不在,所以我就来这里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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