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放沉静的嗓音贴着耳梢响起,才能被听到。
叶知丛微侧过头来,蓬松碎发扫过人下颌,距离太近,那双澄澈的眸子完全暴露在陆放眼下。
“不喜欢可以拒绝的,”陆放说,“不喜欢喝酒也是。”
叶知丛来者不拒,谁来和他打招呼他都端起酒杯,快要记不清喝了多少下去。
他手里三种颜色的调制酒再一次见底,调酒师又给他单独调制了一杯渐变蓝上来。
“深海泪滴。”
叶知丛这才低声道:“没有不喜欢。”
陆放拉开了些距离,没再多说什么。他记得叶知丛的酒量应该不会太差。
可没过多久,叶知丛就晃晃悠悠蹭过来。
“老公。”
陆放侧目,叶知丛毛茸茸的脑袋已经快要搭在他的肩上。
随即他又听到叶知丛说:“可以做吗?”
“…………”
音乐声太大,陆放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推开叶知丛面前的酒,抬手叫了杯橙汁过来。
“可以什么?”
叶知丛的处理器时好时坏的,他此刻才想起来,他已经把那条[心机大胆的勾引]从计划中划掉了。
他摇头,伸手去抓果汁杯,可明明那杯果汁就在眼前,却连抓了三次都抓了空。
“诶?”
叶知丛疑惑,单手撑着身体想坐直一些。
陆放看着他在距离果汁杯还有十几公分的位置反复抓握的动作,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大腿上的手,沉默片刻,替人将果汁端了过来。
“谢谢你哦。”
陆放偏开视线。
叶知丛将手挪开,两只手捧着果汁,单薄的肩膀蹭在人有力的臂膀上,低着头咬吸管。
吸管是玻璃的。
叶知丛有将吸管咬扁的习惯,平时一次性的塑料吸管上密密麻麻全是牙印,翻来覆去的咬。
可这次,他刚一用力。
‘咔’地一声。
玻璃渣碎了一嘴。
“卧槽!”沈枫然吓了一跳,“出血了!”
陆放愕然回头,那双唇瓣上有血珠正不停外渗,叶知丛那双眼还有些茫然,总觉得嘴里有东西,下意识做出吞咽的动作。
“别动!”
陆放单手卡住人下颌,捏在脸颊上的指尖发力,扣住人牙关,迫使人将嘴张开。
血珠顺着唇角滴落在陆放的虎口上。
柔滑湿润的舌尖也被割破,被口水稀释了的鲜红色氤氲着整个口腔。
玻璃太细,没有完整的碎片。
陆放端了杯高浓度的纯酒过来,蹙着眉心看人。
“吐。”
叶知丛视线不太清明,但接收指令良好。
他低头将口腔里积攒着的液体吐出,又就着陆放的手喝了一口。
“漱口。”
辛辣刺激的味道钻入鼻腔,霸占着全部的味蕾。
叶知丛被呛地眼眶有些发红,陆放却没放过他,钳着他的下颌,不断地将纯酒送入。
“吐干净了吗。”
叶知丛整个嘴巴都被辣的没知觉了。
他脑袋发晕,怔愣点头。等到了家,又见到一个脑袋上会发光的人,正仔仔细细对着他瞧。
“诶?”
陆放额角一跳。
“没什么大事,一点玻璃渣不会对人体造成多大伤害,哪怕真咽下去一些也无妨,嘴里的伤口很快就能愈合,这几天注意忌口。”
陆放揉了揉眉心,身边满身酒气的人仍旧不安分,晃晃悠悠起身,手脚并用地从沙发那头朝他爬了过来。
“做吗?”
叶知丛的处理器又坏了。
这次,陆放也真真切切听到了他的问题。
他垂着眼看着那个脑袋都要支棱不起来的人,头重的抵着他的肩,还不忘伸手撑在他胸前,迷迷糊糊地问他。
“你喝多了。”
[心机大胆的勾引]只剩下[大胆]。
叶知丛努力想抬起脑袋,可费力无果,遂放弃。
他又含糊地问了句:“做吧……”
没有爱也可以是先做的。
陆放捏着人下巴尖儿,帮人把脸抬起。
“你知道我是谁吗。”
叶知丛用力眨巴两下眼,克服着昏沉睡意,盯着人看了半天,终于找到那颗双眼皮缝隙中的小痣,这才点头,“知道。”
“我是谁?”
“我知道的。”
“……”
嗓音脆生生的,带着调制果酒的香甜,敲击着人的耳膜。
可叶知丛没有喊出他的名字。
那唇瓣上的伤口也不是他咬破的。
陆放半耷着眼皮看人,看着人腰侧被蹭起的毛衣之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细腰。
这几日来吞噬着他皮肤上每一处毛孔的燥热、彻底蔓延至全身。
直到他将掌心覆上那片薄腰。
第11章 吃药
细细密密地灼烧感被缓解了下来,滑腻柔软的触感透过掌心,抚平每一处毛孔不安的焦躁。
然后‘咚’地一声。
叶知丛的额角磕到陆放的下颌,发出沉闷声响。
陆放放在人侧腰上的手停了。
叶知丛毛茸茸的圆脑袋垂在人的肩上,再也没有支棱起来。
“……”
陆放把人抱回房间,替人擦干净手脸。暖黄色的毛衣里搭了件白t,似有若无地露出边缘。
陆放垂眼看了一会儿,又将人扶起。沉睡中的人柔弱无骨般靠在他身前,他将人左手抬起、复而放下,右边重复动作,将毛衣从人身上脱了下来。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颈侧,柔软的碎发骚扰着下颌。
精致的漂亮摆件此时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了,像是个可以任由人来回摆弄的娃娃。
陆放替人将揉乱的衣角展平,指腹蹭过带着体温的皮肤。
他没有趁虚而入的癖好——
醉酒后的叶知丛睡得有些不舒服,眉心蹙起,人缩成小小一团。
陆放看了一会儿,又把人捞了回来。有些丰腴的大腿根坐在他怀中,他十分绅士地、替人剥开外裤。
叶知丛很瘦,身上脸上几乎都不挂肉。那把细腰薄薄一片,仿佛只稍加用力就可将其折断。
脚踝和手腕都细瘦伶仃,凸起的骨节只覆一层细腻的人皮,跟腱薄而长,如刀削过,连接着线条流畅的小腿,连膝盖上方的一层薄肉都是带粉的。
腿长,胯也窄,可唯独腿根长肉。
被按压着打开时,皮肉包裹着柔软韧带,很容易给人一种可以用力摧残继续深入磋磨的错觉。
想把那两团挺翘揉烂。
陆放没有趁虚而入的癖好。
他坐在床边,又多看了人一会儿。
看到熟睡中的叶知丛皱着一张脸翻身,将盖好的被子卷走,缩成一团卷入腿中夹起,背过身去露出两团挺翘的浑圆,和衣角也遮盖不住的浅浅腰窝。
陆放、没有、趁虚而入的……
算了。
浴室响起哗啦啦地水声,很久,久到陆放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冰凉的寒气。
——‘你对我们的关系,是否自愿。’
‘自愿的。’
——‘你同意我行使作为丈夫的权利。’
‘同意的。’
他知道叶知丛乖巧,甚至乖到哪怕他真得在人睡梦中做出什么,待醒来后也不会对此有什么异议。
可他最终只是将人被角掖好,带着一身寒气回到书房。
——‘在你回国之前,你真的没有见过我。’
‘没有吧。’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的。’
——‘我是谁?’
叶知丛不知道他是谁。
两次。
不知道、不认识。但可以和他做。
不记得、认不出。也可以和他做。
不喜欢喝牛奶却依旧要喝,不习惯早睡却依然能熬。
他是听话懂事温柔礼貌乖巧到从不出格的好好学生——
听话懂事到是谁都可以。
翌日清早,叶知丛白着一张脸起床,唇瓣也少了些血色,茫然地捂着腹部。
胃部在隐隐作痛,从半夜起就开始。
可腰却并不酸、屁/股也不痛。
陆放拒绝了一份做/爱申请。
叶知丛想了一会儿,声音小小地问人:
“老公,你是不是不行?”
“………………”
陆放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叶知丛十分善解人意的改变了自己的规划。
他压下抽痛的胃,好脾气地冲人笑:“没关系的。”
“不行就不行吧。”
不行,就不行,吧。
陆放放下餐具,挑眉看人。
叶知丛温温柔柔地目送他出门。
看不懂他眼底探究的神色。
胃好痛。
-
——“你这个症状出现多久了?”
陆放短暂思索,“两周左右。”
自平安夜那日开始。
体检单上各项指标都正常。
不是身体原因,那便是心里因素了。
掌心的燥热灼得发痛,握冰也不起作用。
现在蔓延至全身,只有在接触叶知丛时,方可有片刻疏解。
尤其是当他握住那把腰身。
陆放蹙眉,将平安夜的记忆从脑海中赶出,沉着一张脸走进会议室。
-
胃真的好痛。
叶知丛蹲在画板前,额角处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他不由深呼吸,细瘦指尖摁压肋骨之下,手中的画笔不肯放。
摁压的地方抽痛一下,他就在画布上画上一笔。
他在心底问自己,真的有那么痛吗?痛到忍不了吗?
问了几句,好似痛感真的就减轻了些似的。
你看,真的没有那么痛的。
叶知丛咬着下唇,调色板放在地面,低着头调色。
叶威德打来电话,说周末叶老爷子过寿,记得准时前来。
叶知丛点头,没意识到电话那边的人看不到。
也没听出来薛佳颖问他和陆放近日还好吗的意图。
“你们刚新婚,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他要是不忙,你们一起过来?”
叶知丛又点了下头,随即挂断电话,继续调制着他想要的颜色。
身体清晰的痛感似是能挑动他一潭死水的神经。
叶知丛将下唇咬出齿痕,玻璃渣划破的伤口再度渗出血珠,将那惨白一片的唇色染红。
李阿姨推开房门时,没喝完的可乐洒了一地,叶知丛和可乐罐一起倒在地上,粘稠液体沾湿脸侧的碎发。
-
陆放再一次站在病床前看到输液的叶知丛,语气比以往更为冷淡,“不能吃辣,为什么不说?”
唇瓣上破着口子,唇下的齿痕还未消散,唇角处黏着干涸的血迹,衬着那张苍白的脸可怜极了。
叶知丛低声开口:“没有不能吃辣。”
呵。
“那你是怎么来的医院?”
叶知丛不知道。
就像他也不太明白,陆放的语气怎么听起来凶凶的。
还没想明白第一件事,紧接着又听到一条噩耗。
“以后酸辣面和冰可乐都不许吃了。”
叶知丛张了张口,好像想挣扎一下,可半晌后还是乖巧点头应了下来,
“好哦。”
应该是嫌他带来麻烦了吧。
毕竟,生病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他低声问陆放最近忙吗?得到肯定回答后,又小声道歉:“对不起哦。”
陆放看检验单的手一顿,“怎么了?”
叶知丛看起来有些抱歉,他垂着眉眼盯着手背上的输液管,“你不要生气。”
陆放哽了下,似是对叶知丛能捕捉到他这份不悦的情绪有些好奇。
他饶有兴趣地看人,“这么大人了,怎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明明不能吃辣,不能贪冰,也不能喝酒。可酸辣面鸡尾酒冰可乐一个没落。
小朋友在哪学的坏毛病。
叶知丛却搅了下指尖,很小声地保证道:“下次不会了。”
不会生病,就不会惹人生气。
生病是一件会很让人讨厌的事情。
生病是一件错事。
陆放看人乖,那点阴霾早已散去。叶知丛垂着眉眼声音越来越小,越看越委屈巴巴地,不自觉声音放轻:“不会什么?”
“不会生病,”叶知丛咬上下唇的齿痕,“对不起,我不该生病的。”
陆放刚勾起的唇角弧度再次平展,“你在为你生病的事情和我道歉?”
“是的呀。”
叶知丛太坦然,听得陆放心口一空。
小朋友是不是搞错了重点?
“我没有因为你生病的事生气。”
这下,换叶知丛听不懂了。
“生病不是你的错,为什么道歉?”
叶知丛果然满眼茫然:“不是我的错?”
陆放眉心一紧。
直到回到家中,叶知丛似乎还在思考那句、陆放无比肯定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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