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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火不息(推理悬疑)——liy离

时间:2025-07-08 07:29:35  作者:liy离
  说罢,他手上动作不断,不知何时已经把视频文件夹打开,点开张翀从走入KTV到走进包厢的那段视频。
  视频中,“张翀”脚步拖沓,双肩一低一耸,就连双臂摆动的幅度和频率都略显异常,僵硬、机械、难以自控,终于,监控视角一切,男人露出正脸——
  程迩立即暂停视频,将那一帧画面放大,男人整张脸骤然充斥整张屏幕,略显阴森,也略显诡异。他皮肤蜡黄,痘坑密布,三白眼凝着阴鸷冷漠的光,宛毒蛇吐信,从脸型到五官,都是张翀本人无疑。
  余寂时盯着屏幕,呼吸一沉,指尖轻轻划过掌心,抚开一丝汗渍,一丝异样感从心底升起,一丝寒意顺脊骨攀爬而上,直冲头顶。
  他们抓到的这个张翀也是三白眼,塌陷内勾鼻,但眼神十分钝感,挑衅时嚣张跋扈、虚张声势,是十足的“混混”感。
  屏幕里的男人却眼神毫无温度,一脸阴狠狡诈、冷酷无情,分明同样的五官组合,却面相迥异,活脱脱像两个人。
  余寂时的呼吸骤然凝滞,微微倾身向前,目光死死锁在屏幕上。
  程迩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重重一敲,将监控画面中“张翀”的正脸画面一帧帧放大,高清镜头下,就连男人脸上的坑洼毛孔都清晰可见。
  余寂时喉结上下滚动,喉咙发涩,下意识屏住呼吸,看着程迩将监控画面与张翀的档案照片并排对比。眉眼间距,鼻梁的塌陷内勾,就连脸上的痘坑瑕疵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监控中的“张翀”与档案里的张翀,就像镜中倒影与现实本体,完美重合。
  余寂时长睫轻缠,思路滞涩,指尖焦灼地敲击桌面,略显不安,忽地,一个惊人念头直直窜上头顶,劈开迷雾,他嘴唇翕动,半晌才挤出几个气音:“……双胞胎?”
  程迩似乎也正好想到这一点,他话音未落,指尖便已落在键盘上,屏幕微弱的白光映在他侧脸,网页快速刷新,户籍档案中清晰显示,张翀是独生子,且父母似乎也并没有私生子。
  余寂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却觉胸腔愈发窒闷,眉心都轻轻蹙起,久久难以展平。
 
  若非血脉相连,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怎么可能长相一模一样?
  他凝视着屏幕上的资料,眼神渐渐冷沉。张翀能空降贩/毒/集团要职,背后必有“镜子”的运作。而那个被“镜子”力保的连环杀人案真凶,与张翀之间,也必定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这三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空气骤然凝固,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电脑主机不知疲倦地运转,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余寂时深吸一口气,轻抬手腕,指骨弯曲,重重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指尖不觉已缀上一丝冰凉。
  视线从程迩的屏幕上艰难移开,他伸手握住鼠标,手腕微转,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目的白光如密密麻麻的细针扎进眼底,令他下意识眯起眼睛。
  酸涩感从眼底蔓延,他用力眨了眨眼,硬生生将那股湿意逼退。
  电子档案在眼前展开,他的目光在字里行间逡巡。张翀的人生总体来说,只有两次重要转折点。
  第一次转折,是高考失利后的自暴自弃,放弃复读投身戴家良的钢材厂,一脚踏入灰色地带,算是弃明投暗非开始。
  第二次转折,便是突然跳槽贩/毒/集团,空降萍水区运输链要职,在违法犯罪的路上一股脑走到黑。
  余寂时不禁轻叹口气。这张翀表面上看是抓住机遇平步青云,实际上却是一步步踏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抬手,指骨抵住眉心,心下不禁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变故,能让一个曾经品学兼优的少年,在人生每个关键节点都做出最错误的选择?
  他将文件资料拉到最顶端,目光落在档案最上方。
  资料三两句话带过了他的学习生涯,他初中成绩拔尖,光荣考入重点高中,之后成绩便保持在中上游的水平。他最后一次模拟考有五百多分,远超当地本科线,只要他当初没睡昏了头,高考总不至于考上一所最差的大专院校。
  张翀父亲离世很早,肯定不会影响到他高考发挥,所以在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余寂时的眸光倏然凝滞,心尖颤了颤,那一丝好奇心如同一颗根茎强劲的藤蔓,在他心底肆意滋长,紧紧缠绕住思绪,撩得他心神不宁。
  那种想要探究到底的想法愈发浓烈,催动着他,一时间霸占了他整个大脑,他轻掀眼帘,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身侧之人。
  程迩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偏过头来,看着他隐含期待的双眼,一时愣住。
  视线交汇,余寂时望着对方光色晦暗的黑眸,却忽然垂眸,长睫化作一片薄薄阴翳拓在眼底。他唇瓣几度开合,最终抿成一条直线,欲言又止。
  理智告诉他这份好奇与案情无关,可心底那股探究的冲动却愈发强烈,他难以自抑,却也深知程迩极大概率不会支持他这个想法。
  见他缩回视线,程迩一怔,视线从他眉骨滑落,落在他颤抖不止的睫毛上。
  片刻静默后,他忽然伸出手,宽厚大掌在他手背上空悬停片刻,稍作犹豫,最终略一偏转,稳稳落在他劲瘦的腕上,五指缓缓收拢,渐渐攥紧,力道恰到好处。
  “去做。”
  耳畔忽然传来一道低醇清冽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平稳冷静、掷地有声,不带丝毫犹豫。
  余寂时抬眸的一瞬间,猝不及防撞入对方温柔潋滟的丹凤眼中。
  程迩唇畔漫开笑意,一圈圈涟漪般在眼底漾开,他声音却依旧平稳,循循善诱:“想做什么便去做,在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你拥有绝对的自由,不必事事征询我的意见。”
  每个字都像羽毛,轻飘飘落在心尖。
  余寂时心脏却被撼动,忽觉被握住的手腕肌肤开始发烫,在他指腹下一寸寸烧起来,一路烧到耳根。
  须臾,他垂眸,稍稍稳住心神,应下声:“好,我知道了。”
 
 第213章
  从临时办公室出来,两人便直奔审讯室。
  夜色暗涌,正逢晚饭时分,审讯室内,张翀手上的镣铐刚被解开,正佝偻着背脊,埋头扒饭。
  连日东躲西藏让他精神高度紧张,近些日显然连饭都吃不安稳,此刻就连最普通的盒饭在他嘴里,都仿佛成了珍馐美味,每一口都吃得急切又狼狈。
  余寂时在门前驻足,透过小窗注视着屋内,片刻后侧首看向程迩,与他目光相交,见他微微颔首,他心下顿时安稳,紧接着便抬起手腕,推开了审讯室的铁门。
  门轴转动,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声,尾音漫长,变了调子,略显诡异。
  程迩抬眸扫过值守警员,一个眼神递过去,对方立即心领神会,转身退出去时,还顺便将门带上了。
  铁门闭合,发出一声闷响,在密闭空间里无限放大,反复回荡。
  张翀的背脊肉眼可见地僵硬,脖颈绷直,喉结滚动,握着筷子的手指都巍巍一颤。他掀了掀眼皮,小心翼翼瞄向眼前两人,刚触到两人目光是,就仓皇缩回了。
  见两人直勾勾盯着自己,眸色漆黑、情绪难辨,张翀呼吸沉了沉,几缕油腻腻的发丝黏在渗汗的额头上,随着他艰难咀嚼吞咽的动作轻轻颤动。
  程迩漫不经心地倚上审讯桌,长腿微曲,双臂交叠,长睫轻垂,在眼下拓出小片阴翳,整个人都透着股事不关己的慵懒。
  沉默在室内蔓延,张翀腮帮僵硬,机械咀嚼着,口中的饭菜却忽然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在高度恐惧下,他脸颊肌肉不受控地抽搐一下,额角再次渗出薄汗,强行吞咽下口中的饭,筷尖戳进米饭中,嗓音抖得不成调:“两位警官,有什么事情吗……”
  程迩兴致缺缺,连眼皮都懒得掀,而余寂时的目光一瞬不瞬,依旧紧紧地盯着他。
  见两人依旧沉默不语,张翀舌尖/舔/过/下唇瓣,最终抵住后槽牙。他抿了抿嘴唇,垂下眼帘,无意识地晃动手腕,搅动餐盘里的饭菜,筷子尖儿在米饭上戳出一个又一个洞。
  “你们问的那些我是真不清楚啊……”他嗓音发哑,声调忽高忽低,尾音染上一丝颤抖,“我和镜子真的不熟啊,你们也知道的,我们差着级别呢,他的事我怎么知道嘛……”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像是被骤然掐住了喉咙。
  这声音不高不低,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就连最后逐渐加重的呼吸声,都一同清晰落入耳中。
  余寂时瞥见他颤抖的指尖,眸色倏然一暗,并未多言,眉目舒展,神色温和,语气平静如初:“别紧张,我们现在没有审你的意思,就是随便聊聊,你吃饭吧。”
  张翀的筷子尖悬在半空,米粒簌簌从筷缝间落下,他肩膀耸动,脖颈微缩,蔫头耷脑像颗霜打的茄子,撇了撇嘴吐槽:“你们这么盯着我,我怎么吃啊……”
  程迩闻言眉骨微抬,余光斜斜扫来,眼神犀利如刃,眼尾微微上挑,拖出一丝凌厉的弧度,只轻飘飘一眼,就吓得他立即缩回目光。
  见对方神色怵怵,余寂时不禁轻笑出声,手掌在程迩肩头安抚性地一拍,随即向前两步,在审讯椅前顿步,屈膝蹲下时,恰好与张翀视线平齐。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我翻过你的档案,中学时你的成绩很不错。”
  他不疾不徐,嗓音柔和,似初春暖阳融化冰雪,带着一丝独特的温度,像有魔力一般,张翀绷紧的肩颈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他忽然撂下筷子,脊背挺直,胸脯高挺,下巴微扬,活似只神气的公鸡,声调都陡然拔高:“那可不!我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贵在勤奋啊,当年老师都说,我有这毅力啊将来一定有前途……”
  话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什么,声音顿时弱了下去,气势也倏然萎靡。
  而他眸中那点光亮也转瞬即逝,如同燃烧火焰被骤然间扑灭。
  余寂时眉心微蹙,心尖莫名颤了颤,目光如静水深流般注视着眼前人。
  张翀嘴角下撇,浅浅的弧度中透着苦涩,眼尾细纹叠起,藏着说不尽的倦意,整个人都仿佛突然被抽走了精气神。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怅惘与颓唐,让余寂时喉结滚动,不自觉地溢出一声轻叹。
  张翀也曾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熬夜奋战学业,相信勤能补拙,眼底盛满对未来的期许。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变故,让他一步步堕入深渊,最终变成如今这般,嚣张跋扈、利欲熏心,变成这样一个面目全非的毒/贩?
  “高考那会儿……”他低敛眉眼,声音很轻,“究竟发生了什么?你高考成绩比模拟考低上很多。”
  张翀似乎完全没料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浑身猛烈一颤,五指蜷曲,攥紧膝头,将布料抓出凌乱的褶皱。
  他眼底翻涌着太多情绪,悔恨、不甘、痛苦,紧紧纠缠,乱作一团。
  血色漫上眼眶,氤氲雾气笼上眼球,他仰起头拼命吸气,胸腔剧烈起伏,可肺部却格外贪婪,像无底洞,他抽气愈发急促,愈发艰难,却怎么都填不满那股窒息感。
  “都怪我自己……”他嘴唇颤颤巍巍地张开,声音哽咽、沙哑,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间挤出来的,“是我自个儿倒霉……”
  顿了顿,他艰难吞咽下唾沫,嘴角勉强牵起一抹弧度,“我高考那天吃坏了肚子了,上吐下泻,第二天的考试就全考砸了,这没办法的……”
  余寂时眸光微动,对方眼中那汪水光晃得他心头一颤。
  那种痛楚纯粹得不掺半分虚假,这话应当也全然真实,命运竟和他开了这样的玩笑,他向来不擅长安慰人,此时喉咙一紧,忽然不知该如何接话。
  审讯室灯光冷白,在此时此刻,显得格外刺目,将张翀脸上蜿蜒的泪痕都照得无比清晰。
  没想到这好奇心的发问竟阴差阳错触到了张翀的痛处,余寂时眼睫微颤,眸中掠过一丝愧疚。
  他抬起手腕,手掌悬在半空顿了顿,终是沉沉落在对方颤抖的肩头,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力道不轻不重,却似泥牛入海,未能激起对方半分反应。
  这时,忽有一片阴翳投落眼前,如乌云蔽日,将头顶明亮的灯光寸寸蚕食,余寂时微微侧头,却见程迩不知何时已立于身后,双臂交叠,冷眼睨视着张翀。
  余寂时五指扣住桌沿,正欲起身,身后蓦地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字字分明,不夹杂一丝一毫的情绪:“张翀,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兄弟?”
  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发问,余寂时身形骤然凝滞,倏然抬眼,定定望向张翀。
  只见张翀涣散空洞的双眸瞬间聚焦,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又转瞬消散,他慌里慌张抬起手臂,衣袖狠狠碾过泛红的眼眶,将眼泪尽数拭去,喉结滚动间,嗓音里掺着一丝哑:“什么,什么双胞胎兄弟?”
  余寂时眸光骤沉,掌心在桌沿一撑,不着痕迹站起身,退后半步,视线扫过对方紧攥的拳头,那指节嶙峋发白,手背青筋暴起,似乎在强行压抑着某种情绪。
  这转折来得太急太陡,而他眼中那瞬惊惶,分明不是困惑,倒像是被挑破秘密的骇然。
  看样子,这个双胞胎兄弟,极大概率是真的存在,而且鲜少有人知晓。
  程迩忽地低笑一声,那笑音短促、森冷,在寂静的室内蔓延开来,莫名诡异,无端让人脊背发寒。
  他慢条斯理地向前踱步,直至停在审讯椅前,颀长身形化作一片阴影,将张翀整个人笼罩其中,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须臾,程迩骤然抬手拍向桌面,微微俯身,带着压迫感极强的气息逼近张翀,狭长丹凤眼微微眯起,眼尾上挑,眼尾弧度犀利如刃。
  那冰冷目光直直刺向对方躲闪的双眼,逼得他无处可退,无处可躲。
  他刻意拖长尾音,字字凉薄:“是有,还是没有?”
  冷漠,锋锐,不容回避。
  张翀一时间呼吸紊乱,眼神飘忽,视线左右游移、四处乱撞,唇瓣颤抖,牙齿相击,漫长的沉默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有……”
  声音轻得宛若气音,话音未落他便紧紧闭上双眼,睫毛剧烈颤抖,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审视。
  程迩不动声色地直起身,慢悠悠环抱双臂,垂下眼皮,静静睨视着他。
  察觉到压迫感稍减,张翀试探性地掀开眼帘,目光闪烁,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一瞬,随即死死抿住嘴唇,摆出一副缄默不言的姿态,似乎很是清楚言多必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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