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年锦爻在他怀里不受控制地挣扎,手指上裹着的绷带也挣开了,血有点渗出地迹象。
“放开我!”
“够了!”韩曳庭也有些恼了,“再打真要闹出人命了,你他妈明早想空降热搜是吗?!”
助理拉开门,大喊着服务生进来把人送去“天上人间”的医务室。
包厢瞬间陷入寂静。
只剩下年锦爻急促喘息。
韩曳庭常年健身,手臂肌肉结实,还能控制年锦爻几分钟,年锦爻也不算完全失去理智,胸膛剧烈起伏着,他脚下一软,朝下滑。
韩曳庭拖不住他的重量,只好拖着年锦爻让他坐下去。
“周止呢……”
年锦爻坐在地上,茫然地看了下四周,手臂连带着指尖,一直抖,控制不住地抖动,他呼吸变得极为短促,张大嘴竭力呼吸。
他两条腿曲着踩在地上,疯狂地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淌下来。
“周止……我要周止……”
“好,年锦爻,呼吸,看着我的眼睛,深呼吸。”
韩曳庭皱了眉,蹲在他身前,沉声道。
助理从门外冲进来,把口袋里备好的药盒迅速打开,倒了两粒药出来,开了瓶矿泉水。
径直把药塞进他嘴里,水贴上年锦爻的唇:“年哥,不要着急,我马上给止哥打电话,你先把药吃了。”
年锦爻像忽地抓住稻草,冷不丁夺过他手里的水瓶,吨吨灌下去,手里的硬塑料水瓶都被他捏瘪,他猛地转过脸,抓着助理说:“打电话,快给他打电话。”
“好,好,你别急,”助理拿出手机,又拿了医疗纸袋敞开口放到他唇边,“我马上打电话。”
年锦爻丢了水瓶,手抖着捧住纸袋,用力地把口鼻埋进去,一边深深地呼吸,一边期待地看着助理。
韩曳庭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禁皱起眉。
助理翻找着周止的电话,分神安抚他:“马上就好了,年哥深呼吸。”
年锦爻的手脚渐渐稳定,呼吸也缓慢下来,药逐渐生效,他整个人恢复冷静。
韩曳庭看着助理把手机暗灭,扶着年锦爻站起身。
助理没再提为何迟迟没有打给周止,年锦爻也不问,为何不再继续拨通周止的电话。
韩曳庭开口:“锦爻,你——”
年锦爻侧过脸扫他一眼,面上浮现一如往常的笑容:“要是我哥他们问起今晚,你什么也没看到,记住了吗?”
韩曳庭便不再深究了,嗤笑一声,无奈地摇了下头。
第26章
周止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半路上电话不断。
先是老板打来急call,说要电话会议商讨李萌突然爆火的热搜,李萌面对热度有些手足无措,临时叫了个助理去家中陪她。
周止听他们讨论地有些头疼,静静靠在窗上,拇指不轻不重地捏了太阳穴。
管理层领导提出李萌应当移交给经验更为老道的资深经纪人管理,被李萌率先驳回,周止淡声说了两句,连续被反驳回来。
他意识到给李萌更换经纪人或许是领导提前跟老板请示过的,便不再开口了。
不过李萌态度比较强硬,拒绝更换经纪人。
“这我们是为你好嘛,周止还年轻,总归是少点阅历,手头的资源啊人脉啊各方面都欠缺,”老板话音转回来,点了周止:“周止啊,你觉得呢?”
周止听到李萌叫他名字,很快笑了下,从声音中听不出他的语气,仿佛还是跟往日一样恭恭敬敬:“我都行,哪个方案对小萌好就用哪个,我服从公司安排。”
“周哥你——”
李萌气得挂断电话,退出了会议。
老板和几个管理层转而继续说服周止,向来周扒皮的老板还罕见地提出给周止涨薪的条件。
周止听得脑袋里嗡嗡叫,偶尔淡声应个几句,其他时间都保持沉默,直到手机跳出低电量提示也没听他们讨论出个所以然。
撑着最后10%的电,周止犹豫了下,接通李萌打来的电话。
李萌在一夜之间的爆火让她情绪起伏有些过度,她在电话那头情绪激动地抽泣时,周止能听到一旁助理安慰的声音。
其间,周止安抚她两句,但李萌听不进去,说了几句气话,大骂他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周止便闭上嘴了,随手拿着手机,贴着耳旁静静听着。
隔了段时间,电话那头的动静小了,只能听到李萌偶尔的啜泣。
周止才平静开口,问她:“哭完了吗?”
李萌不讲话,抽噎一声。
周止疲倦地捏了鼻梁,哑声笑了下:“有什么好哭的,小姐,我不可能跟你屁股后面当一辈子保姆啊。”
李萌急了,大声驳斥:“这不一样!你都带我多久了,凭什么现在给我换经纪人。”
“两年8个月零——16天。”周止靠在窗边的动作稍稍换了一下,单臂撑在车门上,往一旁微歪斜身体。
电话那头的李萌愣住了,好半晌没有回话。
周止便淡淡笑了下,接着往下说了:“公司说的对,我手上确实没有更好的资源了,你目前的发展趋势往下走需要资深经纪人的系统规划。说真的,我干的活儿就是个高级助理,也谈不上什么经纪人,当下你的情况来看,我真的帮不到你。”
“可我也不需要更专业的——”
“你需要的,小萌,”周止难得语气深沉,“你好好发展,会闯出来的,我看过你演戏,你是吃这碗饭的人。”
“我不管!”李萌听出他语气里的放弃,开始无理取闹:“我不要换经纪人!”
“我不可能永远像那晚一样保护你,”周止再度打断她,“你需要比我手段、背景更强的经纪人,能帮你尽可能多地躲开像郭宏伟那样的人。”
话音沉默好段时间,李萌可能也冷静一点,不再开口。
“忽然想起来,”周止笑了声,对她讲:“郭宏伟的视频还在我手机里,我一会儿发你,存好了不要删。”
“好。”李萌说。
声音停了下。
周止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小萌,不要轻易掉眼泪,女明星的眼泪很宝贵的。”
电话那头陷入一段很长、很长的寂静,逐渐壮硕、肥大,像一头猪。
周止快睡着了,觉得不对才把手机放眼前一看,手机没电了,屏幕昏死过去。
他很轻地眨了下眼睛,把手机随手放到一旁。
代驾安静地开着车,高架桥下的夜灯在眼瞳中流过去。
周止刚送走代驾锁了车门,就在楼下遇到骑车回来的赵阮阮。
周止一开始没看到她,还是赵阮阮跑了几步过来拍了下他肩头:“周哥!”
“草!”周止还在走神,被她冷不丁吓了一跳,差点两腿一软跪下去,好在身旁有堵墙,他扶了下,才稳住身形。
周止磨了磨后槽牙,扭过脸去看她,皱了眉:“大晚上的,姑奶奶你小点儿声行吗?你不是要加班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回来拿个资料,”赵阮阮圆眼睛在月光下很明亮,俏皮地眨了眨,古灵精怪一歪头:“这么心虚……做鬼去啦?”
周止叫她滚。
吃的止痛药过了效,尚未痊愈的手骨与被过度拍打的腿缝一起颤痛。
赵阮阮跟在他身后,打量周止几眼,看出问题来,凑上去笑嘻嘻地追问:“终于开荤啦?帅不帅?高吗?哎哎!那里……大不大?”
周止冷着脸,阴郁的面孔透着苍白,不搭理她。
赵阮阮要装可怜的,手拳在脸颊旁,嘤嘤地假哭:“老公你好没良心,家有娇妻不懂得珍惜,跑去外面偷吃。”
周止缄口不言,按了电梯走进去。
他刚进电梯就反手撑靠在电梯的栏杆上,有点喘不过气儿来,稍稍抬了脖颈呼了口气。
电梯顶灯亟待更替,频繁闪烁,投下微弱的光影。
周止的五官被阴影捕住,灯光在鼻梁斜扫,半边的面孔陷入暗中,看起来无法分辨神情。
赵阮阮笑容收起一些,眼睫毛唰唰地扇动,忽地问:“讲正经的,你打算怎么办?”
“嗯?”周止阖着眼,大概是困了,鼻腔深处闷哼一声,嗓音听起来很醇沉,“什么怎么办?”
“乐乐呀,”赵阮阮看着他,“一直这样总归不是个办法,小朋友不上学肯定是不行的,不然送到特殊学校去。”
“我已经在找人联系学校了,”周止仰着脸,喉结滚动两下,随后才淡声开口,“也问了医生,其实注意点就好了,没什么的。”
“找好啦?”赵阮阮下意识问:“怎么没跟我商量。”
周止张开通红的眼,眼底冒着很浓的乌黑,看起来疲惫。
他微微侧了点头,看向赵阮阮的方向,淡且短暂地笑了下:“还没找到呢不是。”
赵阮阮顿了顿,电梯门也打开了,周止先一步走出去。
赵阮阮慢了半步,跟上他的脚步:“我听同事说美国那边有更好的办法治疗儿童血友病。”
周止在门口换鞋,漫不经心地问:“所以呢?”
赵阮阮扭捏几声,尝试措辞:“那谁回来了,不然你——”
“不可能。”周止不带情绪地笑了下,打断她的话,顺手拉开门。
“周哥,”赵阮阮抿了下嘴唇,叫住他:“你是不是想离婚呀?”
当年她与周止结婚时,周止是为了给孩子上户口,赵阮阮则急于找人摆脱父母的催婚。
他们定下来得仓促,那时候赵阮阮还很年轻、冲动、不考虑未来,周止则怀着小孩,被逼在弦上,不得不发。
闻言,周止的脚步顿住。
他没立刻进去,屋内阿姨留着客厅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屋里开了暖气,光被蒸出来,挂在周止后侧的冷色调的面孔上。
周止的眼睛缓慢地眨动两下,唇角没有弧度,扭过脸看了赵阮阮一眼:“软软,我们……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汪洁受不了的。”
“啊……”赵阮阮迟钝几秒,随后点点头,才道:“嗯,知道了。”
周止没再说什么了,抬步进了家门。
小孩跟阿姨睡在一个屋里,阿姨觉浅,听到门口的动静披上外衣轻手轻脚推开门,让他看看小孩,转身去厨房要给周止热饭,被周止拦住。
周止对她笑了下,独自走进去。
卧室里亮着一盏亮度很低的夜灯,在墙壁上打出圈圈光晕,包裹着陷入睡梦的周麒,像环绕在行星外的华丽环带。
房间里很暖,周麒睡得脸颊肉都粉红,胖胖的小手探出轻盈的羽绒被褥,手里还紧紧抓着专属于他的菩萨套组玩偶。
周止站在这间是打算留给周麒的儿童房里,仰头望着天花板上他亲手装进透明泡泡里的反光零件组成的吊灯。
房间是昏沉的,吊灯上反射出亮着的光,从缝隙里漏泄下来,一眨眼的功夫便降落到周麒娇憨的甜梦中去。
睡梦中的周麒看起来与其他小孩无异。
好像他只是这个寻常的世界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略有一些迷信的、可爱的、周止生下来的年锦爻的小孩。
第27章
周止轻手轻脚地把小孩抱起来,周麒睡得不算熟,身上穿的小薄褂脊背被热汗浸潮。
他白白的小脸鼓动一下,嘟囔一声,转入周止怀抱中去。
手里抓着的塑料观音就掉下去,被地板上铺着的短绒地毯接住,所以悄无声息。
小孩短短的手指形成了肌肉记忆,习惯性抓了两下,什么也没有抓到,握成空心的小拳,嘤唧两声。
被周止也没有意识到的、本能的,平缓又轻柔的拍打脊背安抚下去。
周止抱着他回到自己房间的双人床上去,给小孩掖好被角,很快洗漱后就钻进了被窝。
他床上一直放着两个枕头,床头摆放着的相框里装满与赵阮阮、与小孩的幸福家庭合照。
客厅正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他与妻子的双人婚纱照。
童话一样的高大英俊的丈夫伸出单臂,轻柔揽住活泼漂亮的妻子,相拥而立。
周止的家庭符合世俗认定幸福婚姻的一切标准。
但这样真的就够了吗?
周止侧着身体,在黑暗里静静看着阴影中,隆起一道柔软的、短而小的曲线。
他的小孩,真的会幸福吗?
周止想了很久,渐渐合上眼,都想不出答案。
后半夜的时候他忽地被一阵滚烫的热度惊醒。
周止下意识抬手摸索到周麒坐起的绵又软的身体,他哑着嗓音,急声问:“乐乐怎么了?”
转过手去开了床头台灯。
骤起的亮度让周止下意识眯了下眼睛,回过头去看到盘腿坐在床上的小孩。
他跟姥姥看了很多神话故事,两条短短的腿盘起来,安安静静地、小小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像观音座下的白玉一样的仙鹤童子。
一层昏软的光晕在小孩身侧,熟悉的眉眼、粉红的嘴唇。
让周止情不自禁地心脏短暂抽痛,他顾不了那么多,周麒烧得有些糊涂,但弯起漂亮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红扑扑的脸颊挂上虚弱的笑容。
“爸爸,我好热……”
周麒傻呵呵地露出笑容,歪了歪软脸颊,傻傻地眨眼,挤出可爱的笑容:“我好像一个小包子。”
“是吗?怎么会像小包子?”
周止勉强挤出笑容,抬手抚了下他的额头,发现滚烫,他连忙穿了衣服,拿毯子裹上小孩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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