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淳怀疑这是于顾的苦肉计,但他拗不过对方,也实在不想让男朋友众目睽睽下开始流猫尿。
他只得揪着男朋友衣襟,凑近了道:“你要是敢用自己的命冒险,不回来了,我转头就找新的男朋友。”
于顾:“!!!”
于顾面色严肃,仿佛在用自己的命起誓:“我不会有事。等你们安全,我马上就来。”
“你也要安全!”
“知道。”
*
其他的威胁不到于顾,于顾对肖淳的命比自己的命都看得更重。但肖淳还是精准抓住了于顾的软肋。
在回车里时,于顾不止一次的扫过另外三个男人的脸,仿佛不存在的情敌已经出现。
赵泽凯将他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很想吐槽,但,算了。
在飞驰的车速里,两个司机谨慎而仔细的交换了位置。司机不放心地道:“真的可以吗?”
“鸵鸟精神能撑多久?”赵泽凯嗤道,“别的不提,你这油还能开出多远去?”
“……”
司机从副驾驶座椅下提出两桶汽油来,很是舍不得地道:“用这个压油门吧。”
“好东西啊。”赵泽凯瞄了眼,“哪儿来的?”
司机恋恋不舍摩挲汽油桶,又焦虑地看了眼后视镜:“加油站的超市里拿的。在这种鬼地方,还是车里面安全些。”
周宣鸣还在走神,闻言想起了他们一路过来看过的景象,喃喃:“那可不一定。有时候在车里可能还死得更快呢。”
“……”
“准备。”肖淳往后看了眼,他旁边挤着的男人手里提着喷火器,朝着天空。
于顾也朝后视镜看了眼,叮嘱道:“小心。”
几人凝神静气,于顾开始适当减速,眼看立刻有苍蝇怪追上来,巨大的六条腿“啪”地一下撞击在车窗玻璃上,众人心里都是一哆嗦。
早有准备的肖淳抬枪就开——他的枪法准,拿枪的男人就主动让给了他。
两发子弹一颗在眼睛一颗在腹部,掉下车门的苍蝇怪瞬间被追来的同类淹没,翼龙怪展开翅膀俯冲而下,顺便叼走了一只怪物当作加餐。
这幅画面让于顾再次一哆嗦,他脸色瞬间苍白,握着方向盘的手背绷紧了,十指用力到骨节泛白。
紧要关头,于顾突然大喊:“肖淳!!”
肖淳转头,又一只翼龙怪俯冲而来,巨大的爪子抓住了皮卡车顶,将整辆车微微抬离了地面。众人惊叫,在巨怪的爪子里,皮卡似成了一辆玩具车,里头的人则像人偶娃娃,被晃得差点从车窗里掉出来。
周宣鸣恐惧大喊,于顾已是满头冷汗,快速道:“你、你别跟他们跳!你跟我一起!!”
肖淳立刻点头:“好!”
另一个男人拿着喷火器往上喷,怪物尖啸一声,扔了车躲开。
皮卡震动,后车轮打滑原地转了半圈,于顾立刻道:“跳——!”
车门被赵泽凯一脚踹开,他单手拎着周宣鸣第一个跳了下去,直接滚落进公路一侧的野草地,原地一趴就不动了。
周宣鸣还想喊人:“肖——”
被赵泽凯一手压住脑袋,整张脸埋进了潮湿的泥土里。
更多的怪物如浪潮涌来,转瞬遮蔽了天空。为了抢食,几方怪物大打出手,喷火器在其中不时明灭,火光冲天,昏暗被驱散又立刻席卷而来。
三个男人陆续跳车,各自滚进草地。皮卡原地转圈,后车轮冒烟,肖淳接管了喷火器,对着车外一通乱喷。
火星烧到公路边沿的草地,焦糊味道传来,很快,草地边沿燃起了大火。
赵泽凯一看不妙,拽着满脸湿土还在“呸呸呸”的周宣鸣站起来就跑。
大火在干燥的草地里迅速蔓延,既危险,又同时给了几人保护的屏障。
一头躲藏在野草深处的雌鹿被大火吓了出来,它大概躲藏很久了,巨大的乌黑眼睛里倒映出公路上的画面——
皮卡在火光里旋转,然后迅速调转方向往后冲去。
它生生撞进了一团怪物群里,像一支利箭破开黑云,撞出去后,一桶汽油被从窗户扔出,喷火器紧随其后,随即“砰——轰”的巨响,那巨响几乎震颤天地,整条公路都仿佛在颤抖,汽油桶直接在半空炸开,黑色的烟雾撞进乳白的浓雾,火光落在怪物身上,有的被炸飞起来,像一支冲出云雾的烟火,有的则直直落地。等黑烟散去,皮卡已冲出包围圈,快速驶离。
雌鹿倒退几步,在火光里转身蹦开,没蹦出多远,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尖喙穿透脖颈,叼了起来,飞向空中。
草地里,周宣鸣边逃命边问:“他们跳车没啊?”
赵泽凯咬牙:“管好你自己!”
周宣鸣这时候还有力气从刁钻角度发问:“你怎么不说‘关你屁事’了?”
赵泽凯:“……关你屁事!!”
公路对面另一头的草地里。
两个男人狼狈滚倒在一处,紧紧拥抱彼此,剧烈喘息。
早在汽油桶爆炸前,于顾就已经用另一只油桶压住了油门,一手把着方向盘,做好了准备。
这是最好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他们必须抓住。
好在一切顺利,油桶爆炸后,黑色的烟雾遮挡了一切,他们毫不犹豫地跳车,于顾背后的衣服还被爆炸的火光燎了一下。
大部分紧追而来的怪物在爆炸里死的死,逃的逃,但很快,烟雾散去后,就立刻会有大量的怪物被吸引而来。
此地不能久留。
于顾想推肖淳起来,肖淳却趴在他身上,直接吻了过来。
两人的身形被高高的野草淹没,湿润的泥土气息、烧焦的肉味、草地的焦糊味、血腥味在鼻尖窜动。
亢奋和恐惧还在血液里沸腾,他们抑制不住的交换心有余悸,交换失而复得。
饶是肖淳记忆还不全,竟都生出了想同于顾生生世世绑在一起,谁也别离开谁的念头。更别提是记得所有的于顾。
肖淳头脑发热,深吻之后抬头,嘴唇带着湿润光泽,眼睛明亮地看着身下人:“于顾,如果这一次我们还是出不去,就一起死吧。”
“我是说,真正的死掉,谁也别再重来了。死在一起,谁都别想把我们分开。”
于顾愣愣地看着他。
晦暗天色下,黑烟和浓雾撞在一起又逐渐分离,明明没有日光,他却像看见了光。
于顾一颗心鼓噪的又急又重,他嗓子发哑,低声道:“好。”
哪怕在此地,生死循环根本不由他们说了算。但这一刻,他们只是想干脆的死在一起。
第49章 迷雾20.
重新集合后,天色更暗了。
周宣鸣出来时带了个闹钟,看了眼时间:“快三点了。”
三个新加入的男人灰头土脸,沉默地跟着他们,沿着被烧毁的野草地行了一段路后,三个男人中的司机——看起来像是领头的,是个中年男人,不到六十岁的年纪,满脸皱纹,黑白发混杂。
他主动询问:“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电影吗?”
周宣鸣错愕:“你们不知道?那你们怎么知道要去找军方的?”
“路上听别人说的。”
“都说了要找军方了,却没告诉你们是什么电影?”
“……”
周宣鸣懂了。大部分人从7楼出来疑心都重,防备心也重,不会乐意什么都跟人提。
有时候在关卡里遇到什么样的人也看运气,运气好一点,对方虽有戒心,但不会藏得太严,愿意和人共享信息,互通有无。运气差一点,对方什么都不说还算好了,要是故意全都说错误信息,拿人当试验品,这就算是倒了八辈子霉运了。
6楼的规则里没有“背叛”这一说,甚至还有在超市里待着就得拿人献祭的规则。
可以说是将人性弱点发挥到极致了。
如此便也说得通怎么还会有人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电影,反过来说,就算有人愿意互通有无,也不见得听得人就愿意信。指不定愿意说的人,还容易被人当个傻子。
周宣鸣心有戚戚,又想到自己死的那么惨烈,恨不能仰天长啸,缓了缓才道:“这部电影叫迷雾,大概讲得是……”
趁着周宣鸣解释电影,赵泽凯、肖淳和于顾三人走在前头一点,商量之后的安排。
赵泽凯皱着眉:“那彩蛋还会出现吗?”
“会的。”于顾道,“但现在我们过不去了,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吧。”
赵泽凯往后看了眼,又道:“那它……就只有这一个还是怎么的?我们如果护送它到了地方,那其他人……?”
“它会一直在那儿循环。”于顾道,“不用担心。”
肖淳则另有担忧,看着后头新加入的三人:“你们猜,这三个里头,有几个是活人?”
赵泽凯、于顾:“。”
肖淳捧着自己伤了的那只手,边走边若有所思:“我知道这一关的难点在哪儿了。”
赵泽凯掏了掏耳朵:“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能通关就行。”
“那是你知道可以信任我们,如果你不知道呢?”
赵泽凯拧眉。
“对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电影的人来说,难度就更大了。”肖淳轻声道,“寻找线索吧,谁的话能信?谁的话不能信?npc那儿不知道能套出多少有用的信息,而且就目前来看,只有超市有npc,其他地方没有。”
“坚守超市会错过彩蛋,但能苟到通关也行。可抛开随时可能攻进超市的怪物不提,混在其中的鬼魂,误导人们做出错误选择,加上必须献祭——所有人最终会陷入互相怀疑。这里头还有一个规则是不能单独行动,想想看,你疑心身边的人,不知道规则之下,大概率会自己走,那就必死无疑。”
赵泽凯点头,顺着肖淳的思路去想:“拿走汽油会死,自己走也会死。可这两点几乎是正常人求生的本能,却都被堵死了。”
“反过来想呢?”肖淳道,“人们必须团结,必须互相信赖。”
“……太难了。”
尤其大家刚从7楼出来,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正是因为难,才会显出团结和信赖的价值。”肖淳道,“在7楼的时候,我遇到过一个女人,说了庙和平安符的事,在那之前,还有个女人,说过她是自己要进来的。这两件事我思考了很久,从这两层楼的核心来看,信赖,团结,互相帮助,互相扶持……几乎可以说是核心中的核心。如果这世上真有报应,我是说……我们做错了事,必须被惩罚,那这些关卡的关键就是互助、互信。那要怎么样才能互信?同生共死、交换秘密、剖白自我、正视自我的所有缺陷、不破不立。”
“报应也好惩罚也罢,不是这样算的吧?”赵泽凯满脸不认同,“这是生生折磨人啊?不小心得罪了人说错了话,和小偷小摸,和杀人犯能是同罪吗?能是同样的惩罚吗?”
肖淳沉默,叹气:“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于顾扶着肖淳的肩膀,随口道:“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肖淳看了于顾一眼,对方从下车后就一直很警惕上方,不时抬头观察,神情紧绷。
联想先前于顾突然的惊慌失措,而且关键时刻换了主意,让自己和他一起跳车。肖淳已经大概猜到了原因。
自己疯了的那一轮,怕是也死得不太好看。死因应该和会飞的什么怪物有关。
记得一切看似是通关的关键,但好像也不太好。
肖淳心疼男朋友了,没伤的那只手握住了于顾的手背,安抚地拍了拍。
*
下了公路,沿着小路一直走,也许是因为被爆炸所吸引,沿路的怪都去了爆炸点,一路过来他们都很安全。
又走了没多久,他们找到了一处建在路口的“警察局”。
很原始的木砖混房,墙漆显得老旧,门廊下设立了桌椅,可以休息。
肖淳的预知没有出现,隔着窗户往里看,应该是安全的。这警察局门窗锁得死死的,门廊下有一排子弹坑,一侧的房柱被撞得有些歪斜。赵泽凯用蛮力踹开门后,几人在里头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就暂时歇了下来。
房子面积不大,只一层楼,会客的地方摆着小沙发,茶几,面朝大门的位置摆着一张办公桌,上头还丢着零食口袋、早就冷掉的咖啡、一副手铐和一把钥匙。
两侧各有办公室,落地窗后遮着百叶帘。从门口宣传栏里值守警察的名单来看,这里一共就三个警察。
拉上所有窗帘,众人尽量不发出声响。
小屋里很冷,周宣鸣找了半天,找出了一个插电的供暖设备。
“要用吗?”他问。
赵泽凯看了眼:“算了。一会儿太暖和了,不知道又会引来什么。”
周宣鸣:“。”
于顾拿胶带将所有窗户加固了一遍,又翻找出了医药箱,给肖淳重新固定手上的伤。
肖淳呲牙咧嘴的,却还要摆出贵公子的姿态,挺直脊背坐在沙发上,翘了个二郎腿,一手拿了毛巾擦脸,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在痛狠了就暗暗攥紧毛巾,牙关里不漏一丝声音。
于顾尽量快而稳的给他包扎好了,肖淳才白着一张脸,道:“过来,我给你擦药。”
于顾道:“不用,我自己来。”
肖淳鞋尖一动,还没瞪眼睛,于顾就识趣地把医药箱推过来了:“好。你来。”
新加入的三人组挤坐在另一头的沙发里,看着这一幕,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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