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没有充电器?”
霍云逍“啧”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但好在没有难为他,问了他手机型号,便把充电器给他了。
祝南予坐在沙发一角充电,手机刚开机,便看见刑观云的消息。
“南予,投资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也不用着急回公司,和霍总好好相处吧。”
祝南予觉得刑观云说得很委婉了,没有直接说:“你好好做金主的情人吧,投资不用你操心了。”
但是他和霍云逍不是那种关系啊。
“董事长,您不要误会,我和霍总确实早就认识,但不是那种关系。”
过了十分钟,他收到刑观云的回复,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我懂。
懂什么了啊?
祝南予浑身上下泛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其他消息没什么重要的,他就只回复了爸妈,说自己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实际上他现在焦头烂额,但是出门在外,肯定报喜不报忧,况且也没办法跟爸妈说自己和霍云逍的事情。
人活到像他这样的三十多岁,不是所有事都可以向爸妈诉苦的了。
他们帮不上忙,却要跟着一起忧心。
邮箱里有一些下属发过来的邮件,祝南予仔细翻看,正准备一一回复,一颗莹润饱满的葡萄递到他面前。
他看也没看,把脸挪开,赌气一样,“不要。”
霍云逍很轻地叹了口气,掐着他的下巴把脸掰过来,葡萄被强硬地喂进他嘴里。
“哥,你一定要我对你来硬的才听话?”
祝南予想为自己辩解,但是霍云逍转过头去,一副“我不想听”的架势。
好吧。
他继续回邮件,一分钟后,又有一个切掉根部的草莓递到面前。
祝南予这次长了教训,没有躲,准备伸手接过,霍云逍却手腕一翻躲开了,祝南予疑惑地看着他,他再次递过来,意思很明显,他不要祝南予用手,要用嘴。
祝南予低头盯着那颗红透了的草莓,和霍云逍沾了水的指尖。
他的手是相当好看的,五指骨感,甲床饱满,会让手控极度舒适的一双手。
祝南予张嘴接过草莓,小心避开这只漂亮的手。
果肉在嘴里榨出酸甜的汁水,很解渴。
之后霍云逍又喂了他几次,两个人难得片刻相安无事,祝南予回完邮件,决定再次对霍云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云逍。”
霍云逍看过来,挑了下眉毛示意他说。
“我今年三十二岁了。”
“所以?”
“我是一个具有行为能力并且独立自主的成年人。”
“所以?”
“我应该工作。”
霍云逍伸出手,掌心对着他,五指并拢,“免谈。”
说完,他起身把果盘清洗干净放回厨房,祝南予目送他上楼,无声叹气。
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到晚上,最开始霍云逍在楼上,不到五分钟,可能是对祝南予不放心,他拿着电脑下楼,坐在沙发另一边。
祝南予百无聊赖,闲着也是闲着,开始观察他工作。
昨晚的饭局上,他就发现霍云逍工作时是很专业的,虽然长相和坐姿都有些玩世不恭,说出来的话却很有信服力。
他说话会习惯性在桌子上扣着手指,中指戴着一个素圈戒指,在整只手上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倾听的时候会垂眸敛目,似乎在思考对方的方案是否可行。
他从小就聪明,即便性格方面有些缺陷,学习能力却很强,小学的东西简单,他考试从来都是满分。
后来五六年级,他经常和祝南予一起写作业,祝南予给他讲初中的题,他也都听得懂。
现在工作了,能力自然也不容置疑。
祝南予看不清他的电脑屏幕上是什么,只看见他对着屏幕差不多半小时,开了一个视频会议。
全英交流,流畅程度不亚于母语,他语速很快,偶尔停顿,发音很好听,会比说中文的时候柔和一点。
祝南予不得不承认,如果面前的男人不是他记忆中的弟弟,那么爱上他还真不是一件难事。
毕竟他在各个方面都是完美的。
可惜,他没办法接受这种关系的转变。
并且在八年前......他就决定,不再谈恋爱。
霍云逍的视频会议持续将近一个小时,后面不知道是不是和对面的人有了分歧,语气变得激动。
他没刻意避着祝南予,祝南予也听得懂,不过听起来不像是在商讨风禾的事情,他估摸霍云逍在国外还有其他产业。
结束会议,霍云逍摘掉耳机,低头揉揉耳朵,他看了祝南予一眼,祝南予以为他要和自己说点什么,但是没有。
之后他们就这样坐在沙发两边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直到晚餐时间,夕阳把整个客厅都染成温暖的橘黄色,霍云逍才起身抻了个懒腰,走到祝南予面前。
祝南予放下手机,抬头看他。
“想吃什么?”
“都行。”
“好吧。”
他去厨房,祝南予不好意思再坐着,于是也跟过去,他倒是好奇,“你平时都自己做饭?”
“在家时候是,以前有阿姨,但我不经常回家,就把阿姨辞掉了。”
祝南予的重点出现偏差,“你不经常在家?”
明明今天一整天都在啊。
“那你今天怎么不出门?”
霍云逍转过头来,表情坦荡,“看着你。”
......
真是麻烦日理万机的霍总了呢。
祝南予没说话,但是也没上去帮忙。
他不太会做饭,以前在榕城,早餐爸妈给做,中午吃公司餐厅,晚上大部分时间有饭局,没有的话也是爸妈给做好。
来望海之后,他不得不自己下厨,但也只有一个原则——吃不死就行。
所以他的帮忙很可能会变成添乱,并且一起做饭在他的认知里是一件很亲密的事情。
不适合他们。
霍云逍很快速地做好两道菜,一荤一素,这次祝南予没有闹绝食,反正走不了,不吃白不吃。
吃过饭又是各忙各的,没什么交流,祝南予开始搞不懂霍云逍把他留在身边到底有什么意义。
就因为自己离开他一次,所以现在重逢就要把自己困在身边?
那报复心也太重了吧。
祝南予盯着头顶设计简单的主灯,他当然知道还有另外一种更可能的原因。
但是他不想承认,也不愿意承认,更不明白,如果是的话,那又为什么?
和谐共处的时间持续到晚上睡觉,霍云逍叫他先去洗澡,祝南予心里盘算着事情,“你先吧。”
霍云逍也不和他推辞,扯掉上衣扔到床上便去了浴室。
等水声响起,祝南予下楼。
虽然知道霍云逍应该听不清,他还是很谨慎地脱鞋拎着走。
昨天太慌乱,他今天一直想要研究一下门锁,但是一天都没有逃离霍云逍的视线,只好趁现在下来。
门打不开,门锁又拧不动,那就肯定是有指纹解锁或者面部解锁。
不能让霍云逍帮自己开门,研究研究自己录入一个也行啊。
祝南予弯着腰,对着门锁仔细看着,果然在把手上面发现一个摄像头。
随后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是面部解锁,那岂不是不小心看一眼就开锁了,这样很危险啊?
那还有别的开锁方式?
正琢磨着,他突然感觉后背一麻,光线也跟着暗了暗。
他猛地转身,霍云逍赤裸上身,没有洗过澡的痕迹,也不知道站在他后面多久了。
“云逍......啊!”
祝南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霍云逍把他扛起来,对着屁股十分用力地拍了一巴掌。
这小子......怎么打自己屁股啊!倒返天罡了!
“哥,那是摄像头。”
他随口解释一句,把祝南予扔到床上。
他脸色不太好,明显不悦,祝南予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心想自己这是踩到老虎尾巴了,“云逍,你听我解释。”
“不听。”
祝南予挣扎着跪坐起来,霍云逍却直接掐着脖子把他按在床上。
感受到短暂的窒息之后力道松了少许,却仍然让他无法动弹。
下一秒,他眼睁睁看着霍云逍把自己两只手铐在床头。
是的!手铐!
这是应该出现在家里的东西吗?!
祝南予疯狂蹬腿,把床砸的叮咣响,霍云逍似乎很满意他的挣扎,弯下腰帮他整理乱了的头发。
疯子,真是疯子!
“霍云逍!你放开我!”
“放开你让你跑掉吗?”
霍云逍直起身,看着他的眼神像是欣赏一件心爱的礼物,要多缠绵有多缠绵。
但是祝南予被绑着手,实在感受不到温情。
“哥,实话和你说,我早就知道昨天的饭局会是你陪刑观云过来,所以我看见你才不意外。”
祝南予还没来得及思索他怎么知道的,就看见他掂了掂手铐钥匙,继续说,“我昨天就告诉你了,我不允许你再离开我,所以我准备了这个。”
霍云逍笑得让祝南予恐惧。
他重新俯下身,抬起祝南予的下巴,指腹在皮肤上捻过。
“我心想,如果你不乖,那就把你铐住好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哥,既然你不听话,我只能这么做了。”
第7章
在这一刻,祝南予才真正意识到,他不能再把霍云逍当做当年那个小男孩儿了。
这么多年,他变了,霍云逍也变了。
十四岁的他,第一次遇见八岁的霍云逍,凭借自己的少年英雄主义,坚信他可以做霍云逍的救星。
起初只是觉得,把这样一个小孩变好,一定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后来他把这变成一种执念——他必须让霍云逍变成一个正常小孩,他那样聪慧,不应该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于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对霍云逍产生了一种类似于相依为命的情感。
他们有一样工作忙碌的爸妈,但是霍云逍更惨一点,祝南予起码有爸妈的爱但是霍云逍没有。
所以他把自己得到的爱拿出来一半,分给小小的霍云逍,而他,也成为霍云逍唯一的陪伴和慰藉。
被爱可以疯狂长出血肉。
这就是那四年的霍云逍。
霍云逍是不爱说话的,一个句子一定要拆分成几个并不连贯的词语。
可是祝南予觉得,他明明语文考试都没问题,怎么可能说话说不明白?
他想霍云逍知道怎么说,只是缺少了一个对话的人。
于是他开始引导霍云逍,从最简单的问答开始。
“云逍,你今天想吃什么呢?”
霍云逍摇头,祝南予掰着他的肩膀蹲下,认真地看着他,“说话,你告诉哥哥。”
“我......”
霍云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就连家里的做饭阿姨都没有,只会按照爸妈给出来的所谓营养均衡的食谱做好,他只负责吃就行了,就算不好吃,不喜欢吃,也要吃。
祝南予鼓励地看着他,“想吃什么呢?哥哥带你去。”
霍云逍抿紧嘴唇,他想起放学时他的同学会和爸爸妈妈去吃肯德基、麦当劳,还有五颜六色的冰激凌,他们去的时候都好开心,那一定是很好吃的东西,但是他没有吃过,爸妈不让他吃,说那很不健康。
本来他想说他没什么想吃的,但是看见祝南予期待的目光,他尝试着说:“我,想,肯德基,他们,吃。”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但是祝南予听懂了。
“云逍,可不可以连起来说呢?”
霍云逍表情有些为难,在他看来,这已经是一句很完整的话了。
“怎么,完整?”
“你跟哥哥说——我想吃肯德基,他们都喜欢吃。”
好长的一句话。
霍云逍叹了口气,很缓慢地说道,“我想吃,肯德基,他们,都喜欢,吃。”
他总是会把一句话拆分,中间停顿很明显。
祝南予摸摸他的头,“再连贯一点试试呢?我们云逍最厉害,可以说出来的对不对?”
霍云逍就是这样被鼓励着,在他面前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一句话。
最终终于可以完整并且连贯地说出来。
祝南予比他还高兴,他把小霍云逍抱在怀里,“你太棒了云逍,我就说云逍是最厉害的吧。”
霍云逍僵硬地让他抱着,但是并不知道回应。
不过没关系,这些事情可以以后慢慢来。
祝南予牵着他的手,其实他流畅地说出这句话并不是唯一的进步,光是没有不耐烦并且还听了自己的话,一遍遍练习就已经比以前强好多了。
他带着霍云逍回霍云逍的家,保姆阿姨已经来了,她这段时间也认识祝南予了,平心而论,小少爷有个玩伴她也很高兴,不然她真的觉得,虽然小少爷拥有旁人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财富,只要长大就可以接手这一切,但是童年还没有自己那个小孙子快乐。
“阿姨,我今天带云逍出去吃。”
保姆阿姨面色为难,“这不好吧,先生太太不让小少爷吃外面的东西。”
“一次两次没关系的,如果可以,还希望您能告诉云逍的父母,有安排云逍吃什么的时间不如回来看看他们的孩子。”
霍云逍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面,不说话,只是紧紧握着祝南予的手。
祝南予说完就带他离开了,一周之后,霍云逍那爸妈还真想起来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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