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洵知道他是因为昨天的事嘲讽自己呢,倒也不和他置气,乐呵呵的扣上安全带,说:“哪儿能啊,这不今天刚下课就赶过来了?大冷天给我跑我一身汗呢。”
程泽铭嗤了一声,不依不饶的,“别打马虎眼,方楠吃你这套,我可不吃,说实话,你和那个梁嘉木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一个两个的,见了面就问梁嘉木?比他还上心似的。
宁洵无奈道:“一开始我是想和他搭讪的,但没成功,他看起来比钢管还直,您就甭操心啦。”
程泽铭没皮没脸的笑,“钢管直是直,你用蛮力也能掰弯啊,就看我们洵儿这张脸,没几个人能不喜欢吧?”
宁洵一向不喜欢程泽铭这副做派,平时听到这些话,他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今天却忍不住嘴犟反驳:“打住打住,小的才疏学浅,您那套理论我实践不了。”
就算他有一天真喜欢上梁嘉木,也不可能霸王硬上弓,这事儿打死他都做不出来。
程泽铭笑着睨了他一眼,妥协了,“行行行,不说这个了。”
北京的晚高峰堵得很,好在程泽铭抄了条人少的道儿,远是远了点,但也比在马路上挤牙膏强。
方楠说的老地方是他在西城区的一栋小别墅,他爸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他没少在那儿招待他的狐朋狗友,宁洵他们三个也有事没事就去那儿吃饭。
方楠和程泽铭知道宁洵不喜欢吵闹,今天就没叫别人,他们仨简单吃个饭。
“可把你俩盼来了,还敢再慢点儿吗?”一见面方楠就忍不住痛斥。
程泽铭把车钥匙往方楠怀里一扔,一手搂着他一手搂着宁洵,轻车熟路的迈开腿往院子里走,“这个点钟,路上堵的跟什么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跑着都比开车强,我能这么快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好?”
方楠嫌弃似的从他怀里挪开,还“贴心”的拍了拍他的肩,不怀好意的说:“男人不能说太快。”
程泽铭笑骂道:“滚!”
三个人勾肩搭背的进了院子。
方楠早就安排好了烤串的东西,这会儿好不容易等来了苦力,他赶紧吩咐程泽铭:“快,把肉串上。”
程泽铭眼皮一跳:“大冷天在院子里吃串儿,你丫是个人才。”
“还不是宁洵说想吃了,”方楠不以为意,“就冷这么会儿,烤完拿屋里吃去不就得了。”
程泽铭撸起袖子,一边洗手一边打趣,“唉——宁洵是个宝,我就是个草,每回都是我干活,命苦啊。”
方楠在一旁吐槽:“你让他干,他干的明白吗?”
宁洵往躺椅上一坐,大爷似的,还顺手拿起叉子吃了块哈密瓜,“抱歉了,我天生享福的命。”
烧烤上桌,方楠开了几瓶酒,“多喝点儿,今儿你俩还是住下,别回去了。”
宁洵酒量没多好,但人菜瘾大,第一个举起酒杯猛灌了一口,“今天喝趴你们!”
“每回你都这么说,”程泽铭毫不掩饰眼里的嘲笑,“哪回你不是第一个趴下?”
方楠递给他一把肉串,“洵儿你还是多吃点肉吧,长个儿。”
他俩比宁洵大一岁,拿宁洵当弟弟看,哄小孩儿似的逗他玩。
宁洵也没客气,拿着烤好的羊肉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这人却忽然叹了口气。
程泽铭稀奇道:“怎么了,宁大少爷心情不好?”
劲酒上头,这会儿宁洵有点发蔫儿,闷闷的说:“下周二,我妈忌日。”
程泽铭刚才就是随口一搭话,却忘了这茬——算算日子,果不其然,下周三,十一月七号,杨岚的忌日。
方楠比程泽铭靠谱,拿起酒和他碰了个杯以示安慰,真心实意的劝道:“回家看看宁叔叔吧,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就别相互折磨了。”
这话很直白,可宁洵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他抬起头,勉强扯出个笑容,“我知道。”
“行啦,”宁洵拍了拍方楠的肩,还反过来安慰他,“没事儿,都过去两年了,我早就习惯了。”
第15章
酒过三巡,程泽铭和方楠都喝了不少,但宁洵兴致不高,就只浅抿了几口,这会儿竟然比他俩还清醒。
“哎,程泽铭,”方楠把胳膊搭在程泽铭肩上,举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上回喝酒,你跟我打赌宁洵和梁嘉木绝对不是纯友谊,我看你要输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程泽铭还没来得及反驳方楠,宁洵的手机就响了。
是梁嘉木。
宁洵不由皱了下眉——晚上九点,梁嘉木从没有在这个时候找过自己,不会是有什么急事儿吧?
他心里有点着急,下意识想直接接通,但听到旁边这两人还在讨论那个无聊的赌注,宁洵生怕他俩酒后失言,说些不能听的话被梁嘉木听到,便赶紧拿着手机跑到门外去接。
电话一接起来,宁洵就听到那头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小孩哭声。
难道梁嘉木开辟新业务,去当家教了?
宁洵这么想着,就提高了点音量,问:“梁嘉木,怎么了?”
梁嘉木似乎有点难以启齿,最后还是陈爷爷把手机接了过去,和宁洵解释说:“小宁啊,是我孙子从温州过来了……他想家,一直哭,我就叫小梁帮我哄哄他……”
宁洵这会儿算是听明白了,合着这俩人,四只巧手,能把木头雕出花儿来,但哄不好一个小孩。
梁嘉木有些踌躇:“你现在……有时间吗?”
宁洵心虚地看了一眼屋里还在打闹的程泽铭和方楠,心说自己要是这时候走了指不定会被他俩谴责多久。
但听着梁嘉木浅浅的呼吸声,他最后还是把心一横,满口应下:“有,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梁嘉木很快回答:“好,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宁洵推门进屋,赔笑道:“二位大哥,小弟有点事儿,申请先走一步……成吗?”
程泽铭简直看透了他,张口就问:“梁嘉木找你?”
宁洵伸手摸了摸鼻尖,避开两人灼热的目光,说:“他有急事儿,真的。”
“见色忘友啊,”程泽铭痛斥完他,却又话锋一转,挺善解人意地说,“得了,快去吧,别让你的小情人儿等急了。”
方楠站起来就要送他,“你也喝酒了,自己打车过去行吗?”
宁洵一边穿外套一边往外走,“放心吧,我没喝多少,清醒的能做一套高考题!”
方楠目送他上了出租车,心里无奈叹气,觉得自己八成要输了和程泽铭的赌注。
出租车驶入小区,给漆黑的夜晚添了一抹光亮,车灯一照,宁洵就看到梁嘉木站在不远处等他。
车门打开,宁洵从车上下来,随着梁嘉木的脚步上楼,边走边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陈爷爷的儿子儿媳闹离婚,把小孩儿送来北京暂住,”梁嘉木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似乎是真拿小孩子没辙了,“但这孩子哭着闹着要回温州,怎么哄也不管用。”
宁洵听完就笑了——他真想象不出来梁嘉木哄孩子的模样,这人冷着一张脸,不把小孩儿吓得做噩梦就不错了。
但这话他没说出来,只说:“小孩儿都这样,我小时候一听我爸妈吵架,能担心的好几宿睡不着觉。”
梁嘉木没接话,因为他在这方面实在没有发言权。他对爸妈的记忆几乎为零,就算有,也停留在他爸下葬那天的瓢泼大雨,和他妈被他舅舅带走时不舍的眼神。
果然,一进门宁洵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心说这孩子肺活量不错,将来指不定能去当歌手。
陈爷爷从屋里出来迎他,神色略显歉疚,“小宁来啦,真是辛苦你了,这么晚还来一趟。”
宁洵换了鞋,脱掉外套,笑着说:“没事儿的陈爷爷。”
梁嘉木领着他进了客卧,告诉他这个在床上撒泼打滚的小孩叫陈禹。
后来的很多年里,宁洵都会拿这第一次见面来调侃陈禹,说他小时候浓眉大眼的格外好看,就是哭声挺瘆人。
宁洵走到小孩儿面前,蹲下来看着他,问:“你叫陈禹?”
陈禹瞥了他一眼,继续哭。
宁洵倒是很有耐心,放缓了语气,接着说:“我告诉你啊,其实我是你爸爸妈妈请来陪你玩的……咳……奥特曼,你只要听话不闹了,明天奥特曼哥哥就带你去游乐场玩。”
梁嘉木站在门口听着他的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宁洵哀怨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行你上,不行闭麦。
陈禹似乎被他说动了一些,但小脑袋瓜一转,立刻觉得不对,反驳道:“你不是奥特曼,奥特曼比你高,也比你壮!”
宁洵心说现在的孩子还真是不好骗,小时候他吵着要见宁德远和杨岚,他的家教老师都是这么哄着他玩的。
好在他嘴上功夫不错,坑蒙拐骗很有一手,哄小孩的瞎话张口就来:“谁说奥特曼必须高大威猛了?我是你爸妈给你请来的专属奥特曼,虽然不够高不够壮,但是我可以请你吃冰淇淋,给你买气球。”
冰淇淋和气球对小朋友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陈禹这回是真心动了,眨巴着葡萄似的眼睛,眼神一刻也不离开宁洵,“真的?那你知道我爸妈什么时候来接我吗?”
宁洵挑了下眉,自信地点了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当然了,只要你完成了我给你布置的全部打怪任务,升到满级,你爸爸妈妈就会来啦。”
听着陈禹的哭声渐渐止住了,梁嘉木松了口气。他本该上前哄着陈禹把饭吃了的,但此时此刻,他就站在原地,眼神不受控制的黏在了宁洵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直到那人已经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了,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宁洵把陈禹牵过来,仰头看向梁嘉木,笑着问:“这位帅哥,明天有没有兴趣陪奥特曼和陈禹小朋友一起去游乐场?”
梁嘉木看着他,脸上难得绽开了一个轻松的笑容,连语气也比平时温和了许多,“好。”
第二天恰好是周六,梁嘉木和宁洵都没课,一大早就去了陈爷爷家接陈禹。
陈禹今年十岁,正是猫嫌狗憎的年纪,精力旺盛的过分,一会儿玩这个一会儿玩那个,一不留神就跑出去老远,光是鬼屋梁嘉木和宁洵就陪他走了三遍。
到最后太阳落山了这孩子才消停。
这回宁洵和梁嘉木算是把陈禹治得服服帖帖的了——毕竟十岁的小孩儿没见过坐过山车还面不改色的人,现在在他眼里,这两个人都是比奥特曼更厉害的存在了。
陈禹玩够了,又吵着吃冰淇淋,梁嘉木觉得太冷,本是想拒绝的,可宁洵想起自己昨天答应人家了,总不能出尔反尔,于是他把梁嘉木拉到一旁,好言好语的劝道:“昨天说好了给他买,今天要是反悔,那我在他心里的高大形象不就碎成渣渣了吗?就让他吃一个吧,没事儿的。”
梁嘉木听他这样说,总归没有再阻止:“那你在这儿陪他,我去买吧。”
宁洵见他同意了,顿时眉开眼笑,迅速把陈禹从自己身后拉过来,生怕梁嘉木反悔似的。
“快告诉梁哥你想吃什么味儿的冰淇淋?”
陈禹跳起来欢呼:“梁哥,我想吃原味、香草和巧克力的!”
梁嘉木皱着眉拒绝:“吃太多容易肚子疼,只能吃一个。”
宁洵伸手拍了拍陈禹的后脑勺,笑着说:“人不大点儿,倒是挺贪心。”
梁嘉木不做表情不说话时的样子挺吓人,对于他的话,陈禹丝毫不敢反驳,纠结了一会儿,妥协道:“那就香草的吧。”
说完,他又很嘴甜的补了一句:“谢谢梁哥!”
梁嘉木点了点头,又把视线移到宁洵脸上。
宁洵朝他一笑,也学着陈禹的语气说:“梁哥,我想吃巧克力的。”
梁嘉木似乎有些无奈,但仍然说“好”。
几分钟之后,他便一手拿着一支冰淇淋走了回来。
陈禹心满意足的接过来,自己跑到一边吃去了。
梁嘉木在宁洵身边坐下,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他,“慢点儿吃。”
“谢谢梁哥,”宁洵笑着拿过来,还不忘调侃他一句,“梁哥对我真好。”
他一口一个“梁哥”,梁嘉木明知道他是逗自己呢,可还是不太自然的把头别了过去,不说话了。
宁洵拿着冰淇淋尝了一口,又凑近了点,在他跟前儿说:“梁嘉木,这个不太甜,你尝尝?”
梁嘉木把头转过来,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不介意?”
他记得宁洵有洁癖吧。
宁洵却不以为意,将胳膊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把冰淇淋拿到他嘴边,“没事儿,咱俩都这么熟了。”
他们两个离得太近了,风一吹,梁嘉木甚至能闻到宁洵身上的沐浴露香气。
他本来想说“不用了”,可不知怎的头脑一热,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本能的低下头去,咬了一口宁洵手里的冰淇淋。
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梁嘉木心如擂鼓。他不自然的向后挪了一下,眼神也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宁洵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还问:“怎么样,是不是挺好吃?”
巧克力的香甜在舌尖蔓延,梁嘉木却没有心情品尝。此刻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就连宁洵说了什么也没听太清,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好在宁洵没察觉出他的反常,这会儿已经和陈禹聊到别的话题了。
陈禹白天玩的不亦乐乎,到了晚上却跟被扣了电池似的,连晚饭都没吃就嚷嚷着累。宁洵也实在带不动他了,便打了个出租车准备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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