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洵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和宁德远闹得再无法无天,但在外头也知道给他那位和事佬叔叔个面子,最后他敬了宁德远一杯酒,宁德远也就顺坡下驴把酒喝了。
从那之后,父子二人的关系也多少缓和了一些,虽然谈不上多亲密,但总归不会再有十年前的情况发生。
程泽铭和方楠问起来,宁洵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就这样呗,我离了他无家可归,他离了我孤家寡人,我们爷俩就凑合过吧。”
第32章
车子驶出机场,张琳也在此时打了电话过来。
“宁洵,上车了?”
北京的夏天又热又闷,宁洵这一路走过来嗓子都干了,他喝了口水润喉,之后才说:“嗯,琳姐,你那边没事儿吧?晚上我想回家见见我爸。”
宁洵很少提起家人,乍一听说他要回家,张琳先是有些诧异,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每年的这时候他都会回去给他爸过生日。
“行,最近你工作安排不多,陪陪家人吧,但是我可得提醒你,”说起工作的事,张琳不免严肃起来,“你风评刚好转一点,回了北京可别再惹事儿了。”
宁洵知道张琳这人吃软不吃硬,笑着安抚她:“明白明白,放心吧琳姐。”
大兴机场离市区远,这个时间段路又不好走,宁洵到家时已经八点多了。
张阿姨给他开了门,跟在他身后,笑盈盈的问:“小洵来啦,吃饭了没有?”
宁洵换了鞋进门,“没呢,想吃您做的菜了。”
张阿姨上前两步,接过他脱下的防晒衣挂在门口,跟在他后面,说:“先生也没吃,等你呢。”
宁智严和宁德远坐在客厅喝茶,见宁洵回来,宁智严便放下茶杯,挺得意的对宁德远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小洵肯定会回来吧!”
他又把视线转到宁洵身上,伸手招呼他:“小洵快过来坐。”
宁洵把手里拎着的盒子放下,“爸,给你们带回来了点儿云南特产,正好,”他朝宁智严轻轻颔首,“小叔你也在,我就不用再给你送一趟了。”
宁智严笑着夸他:“小洵真是长大了。”
宁德远依旧是一副严父的模样,脸色冷的堪比北极冻土,终年也不见有融化的时候,但好在宁洵已经习惯了,抗压能力也强得可怕。
“坐吧,家里不缺这些,”他将目光停在宁洵胳膊的淤青上,“录个节目又受伤了?这回演的是上吊啊还是溺水?”
宁德远嘴里的“上吊”其实就是吊威亚,拍戏几乎离不开这个,偏让他说的那么吓人。
这么多年过去,宁洵早就学聪明了,不会再因为几句话就和他争论不休。
孰是孰非宁洵看的明白,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虽然宁德远声称绝对不会插手他的事业,但他知道,娱乐圈的腌臜数不胜数,自己能平平稳稳的走到今天,宁德远也一定为他出了力。
他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宁洵清楚这点,于是大剌剌的往沙发上一坐,嬉皮笑脸的说:“没上吊也没溺水,昨儿磕桌子上了。”
宁德远轻哼一声,收回目光,嘴上仍旧不饶人,“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毛手毛脚的。”
宁智严怕这两人哪句话不对付,待会儿又吵起来,赶紧制止他,“哥,你少说几句吧。”
好在宁洵早已经被宁德远的嘴磨得没了脾气,没挑刺儿更没开怼,三个人还挺和谐的吃了一顿晚饭。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宁洵在路上奔波折腾了一天,此刻眼皮都在打架,恨不得立刻栽在床上大睡一觉。
但他们这行靠脸吃饭,每天护肤是必不可少的,宁洵打起精神去洗了个澡,又敷上面膜,再走出浴室的时候,却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正好程泽铭在群里发起了视频通话,宁洵估摸着他是想问自己回没回北京,便第一个接通了。
程泽铭见他身后的背景是家里,知道他是回来了,就随口调侃道:“呦,宁洵,看来是回家了啊,怎么着,没被哪个人绊住脚吧?”
方楠和陈禹也进来了,正好听到他的后半句话。
宁洵笑骂他:“程泽铭,你嘴上积点德吧。”
陈禹这会儿大概还在酒馆,就没有开麦说话,方楠接过话头说:“洵儿,别理他,楠哥相信你,不会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两次。”
宁洵:……
他哀叹一声,佯装生气,“这天儿我真是聊不下去了。”
陈禹找了个清净的地方,这才把麦打开:“洵哥,你最近忙不忙?有空咱们一起吃个饭呗。”
终于有人来帮自己转移战火了,宁洵赶紧顺坡下驴:“有啊,最近都不忙,正好,方楠,嫂子不是喜欢何宜轩么,我跟他要了张签名照,见面带给你。”
方楠的女朋友叫乔箐箐,两人是家里介绍认识的,起初彼此看不上,后来相处久了,竟然觉得对方还不错,就抱着试试的心态在一起了。
这一试就是五年,他们俩的感情越来越好,说是如胶似漆也不为过,婚期就定在今年十月。
乔箐箐正好从书房回到卧室,一打开门就听到了宁洵这话,很激动地凑近过来,满脸欣喜的说:“天啊宁洵,太谢谢你了!”
方楠把乔箐箐揽进怀里,看着屏幕里的宁洵,说:“谢了啊洵儿,见面请你们吃饭。”
他们几个都太熟悉了,宁洵也不和方楠客套,直截了当的说:“那我可得好好宰你一顿,什么时候有空啊都?”
陈禹笑了一声,挺拉仇恨的说:“我放暑假呢,可闲了,随时有空。”
程泽铭听完他的话,一脸哀怨的仰天长啸:“年轻真好,我也想放暑假!”
说着说着又要跑偏,方楠赶紧把话题引回正轨,清了清嗓子,说:“我明天要去上海一趟,周五回来,周六晚上就有时间。”
程泽铭:“那就周六?”
宁洵想了想,自己周六应该没有工作安排,便一锤定音:“行,说好了啊。”
挂了视频,宁洵把面膜撕下来,简单洗了把脸,擦了护肤品,这才躺回床上。
果不其然,陈禹又在两人的聊天界面给他弹了个电话过来。
宁洵笑着调侃他:“还想着你梁哥呢吧?”
其实当年陈禹只和梁嘉木见过那一次。
他爸妈工作忙,他也要上学,他再去北京已经是两年后了,彼时这倒霉小孩吵着要见梁嘉木和宁洵,但闹腾了足足三天,陈爷爷才迫不得已给宁洵打了电话。
他也只见到了宁洵。
爷爷说,梁嘉木很忙,不要打扰他。
他问宁洵,梁哥为什么不见他,宁洵沉默了很久,最后也没回答出个所以然来。
陈禹后来又不死心的问了几次,得到的答案都是梁嘉木没空,久而久之也就不问了,但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
陈禹大概是站在酒馆外面和宁洵说话,周围很安静,宁洵清楚的听到他叹了口气,“洵哥,我就是想不明白,梁哥为什么突然……”
“陈禹,”宁洵有些头疼,抬起手按了按眉心,“别纠结这个了,梁嘉木如果不想说,谁都不会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么多年过去,宁洵看透了,也想开了。就这样吧,十年都这么过来了,他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陈禹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的问:“那你和梁哥……还有可能吗?”
听到这儿宁洵一下子就笑了,“想什么呢?当初他说的那么清楚,我怎么可能再自找没趣儿。”
陈禹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宁洵又问:“你要不要加他微信?”
虽然宁洵不想主动联系梁嘉木,但他知道,陈禹虽然年纪小,却很重感情,这些年来一直把自己和梁嘉木当作哥哥看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梁嘉木的消息,他心里估计也挺高兴的。
可陈禹拒绝了:“算了吧,说不定梁哥都不记得我了。”
宁洵还想再劝他两句,但想了一会儿,便又改了口,说:“节目没录完,我俩以后肯定还得见面,到时候我再旁敲侧击的帮你问问。”
陈禹眼睛亮了亮,“好,你早点休息吧洵哥,这几天有空来Elua找我玩。”
宁洵昨晚睡得不安稳,断断续续醒了两次,直到两边泛白的时候才睡着。
好在他最近没有工作安排,赵桐和张琳也知道他睡眠质量不好,很贴心的没有一大早轰炸他。
宁洵睡醒已经十点了,他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看到梁嘉木发来的消息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觉睡醒就收到梁嘉木的消息,让他有种穿越回十年前的错觉,这感觉可真是既熟悉又陌生,扰的宁洵心头又酸又涨。
梁嘉木:那天看你很喜欢古城的瓦猫,我走的时候就买了几个,想当面给你,最近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宁洵深吸了一口气,宁愿相信自己在做梦。
他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打字。
宁洵:不用麻烦了,你留着摆在家里吧。
梁嘉木回得很快:家里摆不下。
……
如果不是现实情况不允许,宁洵真想问问梁嘉木,他好歹也是一家公司的CEO,住的地方难道还摆不下几个拳头大的手工艺品了?
宁洵:那你就送朋友。
梁嘉木:除了你,没有什么其他的朋友,他们也不懂欣赏。
宁洵咬了咬牙,实在忍无可忍了,发了条语音过去:“梁嘉木,你有完没完?”
在这儿跟谁卖惨呢?他宁洵会吃这一套?
梁嘉木只当没听见他的话,还很“贴心”的提议:你没时间的话,我可以送到你家楼下。
宁洵不想再和他浪费口舌,干脆利落的说:“周三我要拍个广告,其他时间都可以,餐厅你定,发我位置就行。”
他又补了一句:“私密性好点儿。”
要是被拍到自己和资方一起吃饭,那微博上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到时候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梁嘉木迅速回他:周五晚上可以吗?
宁洵:嗯。
第33章
宁洵这次代言的是一款沐浴露,广告是家居主题,不用出外景,就在棚里拍。
他换好家居服,走到摄像机前,场务调整好布景,又把准备好的沐浴露打出泡沫放在他手上。
导演推了下眼镜,俯身盯着监视器,提高音量说:“来,好,往前走。”
对待工作,宁洵向来一丝不苟,拍摄前必然会私下里练习很多遍直到完全熟悉流程,拍摄时也没有多余的要求,积极配合导演和制片,尽量不出差错。
拍摄进度很快,三个小时就结束了。
不太大的棚里站满了人,空调又不怎么管用,宁洵穿着不怎么透气的长袖睡衣,拍摄结束后身上已经湿透了。
赵桐走过来,用小风扇给他吹风,又把水杯拧开递给他,“洵哥,去换件衣服,补个妆,咱们还得去隔壁拍几张平面。”
一下午滴水未进,又出了汗,宁洵早就渴的嗓子冒烟了,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喝完才发觉手里的杯子有点不对劲儿。
“这杯子……”
赵桐拿了张纸巾小心翼翼的给宁洵擦汗,对他的异常毫无察觉,“这不是你从云南带回来的嘛,正好之前那个旧了,我就拿了这个。”
宁洵“哦”了一声,不太自然的抿了抿唇,然后仰起头,把水喝完了。
平面照的拍摄对宁洵来说要简单得多,只是高架灯打的太亮,他的眼睛本就敏感,被这么一照,难免有些不舒服。
宁洵拿着沐浴露,按照动作指导的要求换了几个姿势,没几分钟眼睛就又开始酸痛起来。
他比了个手势,示意摄影师等一等。
“停一下,”导演递给化妆师一个眼神,“补个妆。”
赵桐也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到宁洵跟前儿,趴在他耳边小声关切:“洵哥,是不是灯太刺眼了?”
宁洵用纸巾简单沾了沾睫毛上的眼泪,摆摆手说:“没事儿。”
见这边停了,制片便过来催促:“咱们抓紧了啊,拍完就收工了!”
宁洵不想耽误大家的进度,迅速配合化妆师补完了妆,逼着自己睁大眼睛适应强烈的光线,之后就没再喊停了。
收尾工作进行的很快,六点钟不到就收工了,宁洵在棚里热的头晕胸闷,更是一分钟都没再多留。
上了车,赵桐赶紧把水递给宁洵,又嘱咐司机开慢一些。
“洵哥,好点了儿吗?”
宁洵揉了揉眼睛,“好多了,就是热的,没事儿。”
“没事就好,”赵桐松了口气,又问,“那咱们现在去Elua?”
宁洵一怔,这才想起来,因为拍摄地离陈禹的酒馆很近,他早上临时决定收工后去找陈禹。
“对,直接把我送过去就行,”他调了下座椅,闭上眼睛,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倦意,“我眯会儿,到了叫我。”
这个时间天还没完全黑下来,酒馆里人很少,陈禹正坐在吧台调酒,和面前的女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陈禹被爸妈唠叨了十八年不学无术,大学考到了北京,他爸妈本指望着他能听进去陈爷爷的管束,从此改头换面好好学习。谁成想这小子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不仅学会了调酒,还在北京开了家酒馆,说什么要迎接八方来客,广交天下好友。
酒馆开了两年,生意惨淡倒说不上,但知名度不高就对了,要说为数不多的常客,恐怕就是宁洵他们这几个狐朋狗友了。
宁洵走到吧台前,摘下帽子口罩,冲陈禹的背影说了句:“帅哥,喝一杯?”
陈禹对他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立刻放下手里的杯子转过身来,惊喜道:“洵哥,你来了!”
宁洵朝他一笑,“今天在附近拍个广告,收工就直接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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