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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次的见面(近代现代)——客兮

时间:2025-07-09 07:51:16  作者:客兮
  身后有人影靠近,毛巾擦过后颈,激出更多冷汗,他挣扎着去按冲水键,却被对方抢先一步。
  真不懂情况怎么会糟糕成这样。
  游辞:“能不能出去……出去……”
  闻岸潮:“你这几天吃了什么?”
  游辞摇摇头:“你出去。”
  闻岸潮的手抚上他的背,这份温暖让他感到耻辱又心痛。
  游辞冷汗直流,再说一遍:“闻岸潮,出去。我要上厕所。”
  上吐下泻,可谓是最让人怀念健康的时刻。他这一折腾,就是五次腹泻。最后真是要死在厕所了,还不忘腾出心思纠结门到底有没有上锁。今晚的所有,真是把他的尊严按在地上虐杀。
  闻岸潮好像一直在门口没有走,也不知道里面的动静听到多少,终于还是敲了下门:“要不要叫救护车。”
  游辞缓缓开门,被汗从头到尾浸湿了,像刚出生的、湿漉漉的猫崽。他虚弱道:“不用。”
  他也不要他扶,拉开距离,勉强回到床上,裹满自己,蜷缩着。
  一阵塑料袋的声音,闻岸潮碰了碰他,玻璃杯沿突然抵住他的唇缝,又是新的药。游辞吃了。现在他又有点缓过来,劫后重生般清醒着。
  闻岸潮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是耳朵,下巴。手臂一路延伸,虚拢在他胃部。
  游辞抗拒地蜷起双腿,逼走他的手。
  闻岸潮于是停下来,就默默看着他。
  “还是难受?”过了一会儿,他问。
  游辞没有回应,脸压在枕头里,肩膀耸动。
  闻岸潮抓着他的肩膀,想将他翻过身来,游辞突然大喊道:“别动我!”
  听出来是真的哭了。闻岸潮强力把他翻过来,看着他泪水糊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几乎是立刻拿出手机——游辞急得半坐起来:“别叫救护车,不是身体难受……”
  闻岸潮看着他,忽然就懂了。这个眼神让游辞心里更难受,我现在是需要别人同情的人吗?这个人偏偏还是他。
  闻岸潮抹了两下他的脸,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入怀里,低声在他耳边说:“你在意的那些,我现在都没时间去想。”
  游辞吸着鼻子问:“你在想什么?”
  闻岸潮:“就想你是不是还难受。”
  身体突然就软绵绵的,再也没有一丝抗意,但心里还残留让人伤心的愤怒,游辞说:“我真的觉得你卑鄙。”
  闻岸潮“嗯”了声,算作回答,与他一起躺下,轻轻拍着他的背。游辞逐渐又有些困意,但隐隐约约地,感觉闻岸潮似乎有起身的动作。
  他一睁眼就拉住他:“干嘛?”
  闻岸潮说了句什么,游辞其实也没听清,但斩钉截铁地拒绝:“不用。”
  闻岸潮说“马上就回来”,游辞很着急,几乎顺不上来气:“不要!”
  闻岸潮坐回来,摸摸他的脸。
  游辞喘着气,边流汗边放松了些,这时候才听到原来有人在敲门。频率越来越缓,还有一声模糊的询问:“闻先生?”
  游辞松开手,有些尴尬地看着闻岸潮。
  闻岸潮起身去开门。
  是个医生。酒店与一个医疗中心有合作,他们会为有需要的客人提供上门诊所服务。
  游辞在发烧昏迷的时候,这个医生就来过一次。
  现在他又出现了,和毛毛虫一样的游辞对视,先检查了他的耳朵。游辞迷迷糊糊地看向闻岸潮,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医生沟通的。
  像隔着厚玻璃在看他,脸上什么表情,读不懂,也看不清。
  医生说:“外表看没什么问题。发烧到一定程度,身体会出现一些暂时性的感官变化,会对耳朵内部的平衡系统造成轻微的影响。如果你的烧退了,听力应该会慢慢恢复。不放心的话,明天可以去医院做听力测试。”
  然后问他,“什么时候开始腹泻的?有没有伴随其他症状?”
  闻岸潮本来靠着墙,游辞没有看医生,依然烧红着脸看他,嘴巴微微张着。
  闻岸潮于是走过来,其实有时候也在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复杂,又这么简单?
  先摸了摸他的额头,跟医生说:“刚刚就觉得,又烧起来了。”
  他代替游辞回答他的问题:“二十四分钟之前,腹泻和呕吐。可能还有腹痛。”
  问游辞,“是不是?”
  游辞迟钝地点头。
  现在闻岸潮来到身边,他反而不再看他,甚至还往旁边挪了挪,与他拉开短短的距离,低着头。一个古怪的、陷入爱河的人。
  医生又问:“有没有吃过不太干净的食物?或者有食物过敏的历史?”
  闻岸潮:“应该没有,有吗?”
  游辞摇摇头。
  医生:“有没有喝生水或接触不洁净的水源?”
  游辞还是摇头。
  医生:“是水样便,还是带有血液或黏液的便?”
  游辞:“……”
  闻岸潮抚摸两下他的背,起身离开。
  他关上门,在走廊里踱步,嘴空脑袋却乱,最后烦躁地掏出烟。这次连打火机也拿出来了—内心冒出黑暗无比的念头,这下就算抽到肺部血肉模糊也无所谓。因为以后绝对不可以再和游辞上床了。
  就差点燃的功夫,他又把烟扔掉。想了想,将打火机也丢掉。这事绝对不能发生,妈妈说的没错,他总是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平复了下心绪,他开始回复手机里堆成山的消息,先给老周那边一个详细解释,不单单是今晚从酒局抽身,还包括以后自己的打算。算是一一回应老周这段时间的试探。
  这时候,医生出来了。他将手机塞回兜里。
  医生说:“患者由于发烧,思维有些混乱,回忆不清楚自己吃过什么东西。根据目前的症状来看,初步诊断是急性肠胃炎或食物中毒。体温目前是低烧,先观察,烧不起来的话,最好不要再给退烧药。避免对胃部造成额外负担。”
  闻岸潮点头:“好,我刚刚给他吃了一些止泻药和消炎药。还用开其他药吗?”
  医生说:“可以先按剂量继续服用,过量使用可能会加剧脱水。继续观察他的情况,确保他补充足够的水分和电解质。如果有血便,或者呕吐物中有血迹,立即联系我。”
  闻岸潮:“明白,谢谢医生。”
  医生离开后,他又在外面呆了一会儿。内心里有些期待回去后,床上的人已经睡去。人真是复杂,担心是真的,逃避也是真的。
  但他也就坚持了五分钟,然后推门进去。
  如他所料,游辞强撑着眼皮,正看着门的方向。
  谜底揭开了,是对还是错,这很难说,因为他们俩,算是轮流尴尬和逃避。
  闻岸潮躺上去,关了灯。其实他也有些撑不住了,虽然不完全明白爱这种东西,但明白身体需要睡眠与休息。
  快睡着的时候,感受到游辞用额头顶他手腕,鼻尖蹭到微凉的腕表玻璃,要睡不睡地低喃:“怎么就不戴我的……”
  闻岸潮闭着眼睛,无情地揭穿他:“你当时就是随手买的。”
  游辞低声辩解:“有看价格的。”
  闻岸潮轻笑:“那时候我戴不戴你根本无所谓吧?现在又计较这些。”
  游辞蹭着他的手腕,关于过去一概不谈,只一昧地问:“现在能不能戴着。”
  闻岸潮只说:“不睡又要烧起来了。”
  游辞去抓他的手腕,迷迷糊糊地点评这只手表,“丑。”
  也不知道他黑灯瞎火能看清什么,闻岸潮:“嗯。”
  游辞:“他才是随手买的。”
  闻岸潮:“你和我爸比?”
  游辞:“那我俩掉水里,你……”
  闻岸潮捂住他的嘴:“你的在家里,回去戴。”
  说完,他将手表摘下来,折身放在床头,再转过来,抱住他,闭上眼道:“摘掉了,睡吧。”
  *
  一觉醒来,游辞怀疑是中午了。
  床上一片狼藉,身上堆着被子和衣服,里面全是汗。
  但心里很空,无限寂寞。
  闻岸潮不在,不在也好。
  游辞缓缓起身,捂着脸在床上回忆。只要一想到昨晚,无论哪个细节,都令他自尊受伤。
  但有一点他很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会突发肠胃炎。都是因为这个破病,才导致“敌人”有机可乘、趁虚而入。
  话说回来,自从齐天回家,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游辞给他发了条信息:【你死了?】
  齐天很快回复:【艹,这几天折腾死我了。】
  游辞:【咋了。】
  齐天:【又吐又拉的,尤其昨天晚上,喝口水都能拉。你可懂。】
  游辞石化。
  说起来,乱吃东西是没有,但胡吃海塞的确有一天……
  齐天:【昨晚挂急诊,都拉病床上去了。】
  齐天:【隔壁床让我别拉了。我tmd也想停下来。】
  齐天:【身败名裂。】
  齐天:【你有没有心疼老子。】
  游辞噼里啪啦打了一堆话过去。
  齐天:【?】
  齐天:【骂我干啥。】
 
 
第55章 红脸精
  “你今天有便血吗?”一见面,他就这么问。
  游辞哑口无言。长大这么久,还是头一次,他有种被人当面欺负的感觉。
  但闻岸潮问得太自然了,满脸坦然,好像他不知道游辞有多喜欢他似的——更别提那点只有一个人在意的羞耻心。
  返程的飞机还有几个小时就起飞,游辞背着行李包,回答:“没有。”
  说完就想绕道,闻岸潮上前握住他的胳膊,显然不信他这样躲避的态度能说出真话:“有的话必须改签,现在就得去医院。”
  有些问题真是无解。游辞心道,那干脆你来检查好了。这当然说不出口看,他只能严肃起来,加重语气:“真没有,我好多了。”
  这么一正视,才发现闻岸潮眼下的乌青。游辞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过于感情用事了。
  闻岸潮点点头,转身走了。
  现在变成游辞追逐他:“昨天……我给你添麻烦了。真的不好意思,你没休息好吧?”
  一会儿聊隐私。一会儿又这么生疏客气。他俩就是个谜。
  闻岸潮:“没事。我本来也不怎么需要睡眠。”
  游辞有些错愕。怎么会有人不需要睡眠?他绝对是生气了。
  但是,另一个不需要睡眠的人正拖着行李朝他们走来。老周一脸疲惫,刚结束一通电话,嘴巴是干的,喑哑道:“快,快。赶紧去飞机上睡觉。我快猝死了。”
  她像个美丽的女战士,穿着最漂亮最优雅的衣服,但脚下是臃肿的棉拖。看来是真的累了。
  游辞接过她的行李,她也不客气,但走了两步又回头,与他确认:“你好了没?”
  游辞:“好了,好了。”
  能不能不聊这个。
  下了电梯,张经理在那里等他们,拿行李、开车,把他们一路送到机场,路上有说有笑。老周又恢复成那种精力十足的模样,就算是演戏,也让游辞意外。
  倒是闻岸潮,比来时话少了许多。
  他不像是疲惫,更像心不在焉,无意参与。
  到了贵宾休息室,老周躺下来休息。她一直睡到上飞机前半小时,最后游辞推了推她,这女人才睁开眼,莫名奇妙地来了句:“猜猜我昨天挣了多少钱?”
  游辞猜不出。
  老周说出个数字,游辞心里一算,她一晚就顶我干一年。
  老周乐呵呵地说:“再猜猜去年我挣了多少。”
  游辞说:“不猜了,你这是欺负我。”
  老周哈哈大笑,道:“弟弟,羡不羡慕啊?”
  游辞说:“是赚得多,但觉都睡不够,没什么好羡慕的。”
  老周:“……”
  闻岸潮低头笑笑,说他:“答得好。”
  他的夸奖,到底是和别人的不一样。游辞摸摸后颈,头偏开。
  老周对闻岸潮说:“这帮挣死工资的,退休金还没我车险高,但是能躺到劳斯莱斯停产,你是不是觉得没差?搭档。”
  闻岸潮:“那车买了我就没见你开过。”
  老周:“我哪有时间!”
  上了飞机,老周挨着游辞问:“你昨天为什么发烧?”
  游辞说:“食物中毒。”
  老周恍然大悟:“噢!吃坏肚子啦。我还以为他搞你没善后,才害你遭老大罪。”
  尽管商务舱的私密性相对不错,但也算是大庭广众之下了。游辞瞬间红脸,老周哈哈大笑。
  闻岸潮皱皱眉,跟她说:“别开这种不尊重人的玩笑。”
  “好啦,好啦。”老周双手合十,Love & Peace.
  自从补过觉后,她就特别的亢奋。游辞发现能赚钱的人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哪怕有亏损,稍稍补一补就可以快速恢复过来。
  这个倒是真让他羡慕。
  “弟弟,你没生我气吧。”老周轻唤。
  “没有。”游辞认为她是流氓,肚里咽下一百句脏话。
  老周:“说点让你高兴的,你哥要退休了,以后有的是时间陪你。”
  游辞惊讶道:“退休?他?”
  老周盯着他,忽然对闻岸潮道:“这能说吗?”
  每次都是说完了才问,闻岸潮看她一眼,对游辞说:“不是退休,是减少直接操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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