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弗兰肯斯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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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军校综合格斗竞赛一年一次,我报了名。
决赛抽签结果刚发布,同班的beta就靠了声,愁眉苦脸和我搭话:“不要这么倒霉吧!你怎么抽到了吉恩学长做对手啊?”
薄荷o也凑上来,皱眉问:“不会是那个红头发的吉恩吧?”
beta点头:“是他。吉恩·哈文·弗兰肯……周联,你,你要不弃赛吧,你能进决赛我们全体一年级已经非常引以为豪了。”
我瞥她一眼:“为什么。”
她忧虑道:“你不知道吗?他在军校很出名的。听说他的alpha父亲去世之后,beta父亲改嫁给弗兰肯家族当权的alpha,那可是弗兰肯家。”
联盟军校的学生一半是达官显贵;另一半,用她的话来说,是“我们”这样的普通家庭,惹不起总躲得起。
弗兰肯。电视上听过。
扶持上任总统的老贵族,日薄西山后投诚新总统,总有一份体面。
军校竞赛,重伤害以下有特殊的免责条例。omega小声提醒:“最可怕的是,上届他拿了冠军,但对手重伤退学。校方明明严禁携带锐物进场,可伤情鉴定报告上写……”
话到一半,他像被夹了尾巴的猫,突然闭紧嘴巴。
beta也收起手机,轻咳两声,不自在地站直身体,叫人:
“学长好。”
我靠在水台边,揉着手腕,扫了一眼来人。
身后跟了几个小弟,吉恩弗兰肯轻飘飘地打量我,最后嗤笑一声。
“你就是周联?原来是个omega。”吉恩走近,挑起嘴角,“长得像你这么拽的o还真少见。这样,你好好求求我,我开心了,冠军送给你也无所谓。”
omega敏锐嗅到什么,脸色变了变。他捂住腺体,悄悄扯住我衣角,想拉我往后退。
后颈确实像被蚂蜂蜇了一口。
不疼,但很烦。
“……所以我才讨厌人类。”
我眯起眼,盯住他火红的发尾,两步走近,单手钳住他的下颌。他挣脱不开,面目瞬间扭曲,惨叫一声,被我摁扁在了墙上。
“你太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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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前体检。
校医非主流,是个粉毛omega,穿白大褂和淡黄色高领毛衣。
看到我颈侧的疤痕,他呆了呆。
“怎么。”我问。
他鼻子一皱,边疯狂抹眼泪边狡辩:“没有没有我没有哭T T同学记得补交一份体检报告给我好吗谢谢你呜呜T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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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勉(薄荷o)说了三遍校医穿白大褂真漂亮好可爱。名字也好听。
不记得叫什么。
忙着翻墙翘课去找另一个穿白大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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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进人类的医院。
身份验证,排队。
自助挂号机,排队。
等叫号,排队。
好烦。全是人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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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医闹。病人家属举刀要砍护士。
我坐在墙边的长椅上无所事事。有人抱着一束粉得很艳俗的花经过,家属砍偏了,斩飞几片花瓣。
阿嚏。阿嚏。阿嚏。
有花粉,我痒得连打好几个喷嚏。
再抬头,花瓣纷飞。意欲二度挥下的那线雪亮的刀刃被一只修长的手握住,尖叫声顿时此起彼伏响彻二楼。
“乱玩什么刀,你砍到我的花了。”这人语气寻常地说,“我记住你了。”
“你神经病啊你!滚开!——”
血顺着哪里落了两滴在地上。
护士带着哭腔开口:“周医生!你的手!”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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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拨开拦路或逃跑的看客,一脚把医闹的家属踹飞五米。
然后一把揪住周隐的领子,愤怒中寻找他的手。
“哎!这位先生你干什么!”“放开周医生!”护士和上楼的保安同时惊叫。
周隐勾住项圈,从我发顶摘下一片花瓣。
“你犯什么病!”我满腹怒火,低声质问。
周隐把花瓣凑到我鼻子底下。
“阿嚏!你!阿嚏!操!阿嚏!……”我的头打喷嚏打成老虎机摇杆。
耳鸣了。
“…没事…我家属。”模糊间听见周隐笑着开口,对同事和保安,“我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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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爸爸。”
我一头槌把周隐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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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周隐仰头止住鼻血。
护士刚送来碘伏和纱布,关门前偷看了我和周隐好几眼。
我蹲在地上,想去扯他的手。
他本来在仰坐在办公椅里,空间不大,两条腿长得无处安放,把我夹在中间。察觉到我的意图,轴承“吱呀”响了两声,他主动把受伤的右手递过来,一同靠近的是他可恶的脸。
“谁的狗,怎么这么乖。”他就这毫无人性地哄我这样一条凶猛的恶犬,勾了勾我的项圈,黏黏糊糊地喂了一声,“给你买了花。”
我讨厌人类,更讨厌人类的血。其中尤其讨厌周隐的。
伤口不深,于他而言或许比我咬上一口还要更加无需在意。
我捧起他的手,低头,静静地舔了会儿他的掌心。
他突然不说话了。
我抬眼。周隐在看我。
毫无含义的一眼,沉静、专注,以及他惯常有的近乎哄骗的缱绻,用以掩盖最深的、比野兽还要接近自然的“天性”,暗含置身于人类之外的某种旁观般的漠然。
他的呼吸很缓,只在这种时刻带有人类独有的体温。
我仰面凑上去,舔了舔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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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叫狗尾巴花。
我怒咬绷带和周隐拔河一小时零三分钟险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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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周隐带我去体检,各项指标都正常,完全看不出我是一只狗。
腺体检查排在项目表末尾,我坐在窄小的检查床一侧等待人类医生,结果隔离帘拉开,周隐走进来。
“嘬嘬。”
滚。
宝宝离我近点儿。他改口。
我慢半拍才往后挪:“你怎么来了。”
周隐轻笑,完好的那只手从后探过来,没用什么力气地按住我的喉结和下颌,卡着我的项圈把我向后揽了揽:“…今天怎么这么乖。”
帘内的世界异常狭小静谧,橙红色的夕光从被风微微卷起的窗帘边缘渗进,像一隙鲜红的血线钉穿我和周隐重叠的影子。
香草味变得很浓,浓到甜腻。
器械冰凉,但他的手更冷,玩笑般摁着我的颈椎一节一节记数。
一次性床单被我直接扯下半面。我喉结滚了滚,蹭过他指腹时闭上眼睛,无措地叫他,周隐周隐周隐周隐周隐。
“我在啊。”
周隐站在我身后,一路从最后一节骨头摸到下颌拐角,手掌摊开,冰凉的指腹压着颈部,将我的脸向上托。他却低下头,垂着眼,鼻梁蹭过我后枕的发间,最后微凉的鼻尖点在我的后颈。
人类的吐息比有形的触摸更危险。这一点电视从没告诉我。
我被某种十分陌生的本能攫住,酥麻感顺着脊骨攀缘,喉间挤出我幼犬时期都鲜少发出的呜咽。
他在闻我。深深的。
我无力地去找周隐按在我颈间的手。他不为所动,反而一根根的,强硬地揉进我的指缝。
“之前我就在想…”他在我耳后低低地笑,“我的小狗会是什么味道。”
我回不了神,下意识想叫。
可他扼紧我,另一只手从后方撑上检查床的一瞬间,他夸奖我,不遗余力的:“…好乖。”
周隐似乎半垂着眼,以一种让我迷惑的、近乎迷恋的姿态埋在我的颈窝。
什么在燃烧,要将我化成灰烬。
我动不了了。
恶魔在我耳畔低语。
他说:“让我好好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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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医生,检查结束了?…我看看报告单,奶油味的omega,挺少见。受检人员去哪了,已经走了吗?”
周隐把我藏在怀里,摁住我紧张到猛摇的尾巴,无辜道:“是啊。去哪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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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我(比格版)以百米七秒的速度遛周隐,小区的其他狗/猫:
“汪汪,你的主人好帅啊!”
“你的主人体力真好,不像我的,两步就喘汪。”
“……人类好蠢。”
“你跑得好快啊比哥呜呜呜等等我我喜欢你嗷!”
晚上十一点,我(比格版)继续以百米七秒的速度遛周隐。这次没狗了,小区巡逻的保安抽出电棍:
“谁在那里?!站住!!!”
38
竞赛当天,台下座无虚席。
吉恩的家长坐在校董事会席位。
大吃小,强吞弱,是条亘古不变的生态链。我当众将吉恩碾倒在擂台,连身体都无法蜷缩,像只快要死掉的老鼠。
放过右腿,是一种恩赐。
“……你要记住。”
——他当年也是这么告诉我的。在狗舍里。
而我只是,悉数奉还。
骚动像瘟疫般卷过整个赛场。
校医抬担架把半昏迷却还在咆哮的吉恩抬走,他的beta父亲在众目睽睽下/体面尽失,目眦欲裂、双眼赤红地让我偿命。
我没看他,同样无视数千道从观众席投来的惊骇视线。
有点累。脑子很空,仅有令狗恶心的麻木,我沿着安全通道向外走,直到阿比盖尔·弗兰肯从高台走下,带着一众校董在我身边短暂停留。
“小子。”她根本没看我,西装得体而优雅,笑容很冷,“敢甩弗兰肯家族耳光,你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我插着兜靠墙,告诉她:“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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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馆清场。
通道尽头传来一阵轻而缓的脚步。
我耳朵动了动。
几秒后,周隐拎着一块只有奶油的奶油蛋糕,蹲在我面前。
他笑着,歪了歪头,神情很纵容。
“怎么了。”
我撑起前爪和后爪站起来:“…&(@%……”
“谁惹你不开心了。”
“…wer.”没有。
“是吗。”周隐笑得漫不经心,不知道信还是没信。
他朝我伸出手。又一次。
我碰了碰他的指尖,然后爬到他手掌上,像一片羽毛,被他抱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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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灯是顶光,睫毛在眼下垂了一片浓稠的阴影,让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挠了挠我的下巴,笑说,
“那我就只能…看着办了。”
第5章 有周隐这样的主人今晚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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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家就收到处分通知。
停课一周,等人醒了再开听证会,监护人也要出席。
周隐心情大好,真诚发问:“宝贝给你开家长会要穿正装吗?”
我怒伸出前爪扒拉他脸。
结果爪垫被此羊癫疯病人顺手玩儿了。遂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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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我打废了第二名,成为联盟军校史上第一个当场吃处分的无冕之王,周隐从衣柜里翻出瓶红酒。
刚被周隐洗了一遍,我身上的毛毛吹了九成干,最后在厨房螺旋猛抖。
…靠。撞到门了。
看见四个周隐。
四个周隐不知道又从哪儿摸出四把蝴蝶刀,单手把酒塞撬了。
酒爆了。浇我一身。
“哇。”周隐幸灾乐祸。
“…&¥*#…”误喝两大口,狗晕了。
狗喝醉会吃蛋糕。
我一头扎进周隐拎回来的奶油小狗蛋糕里。好吃。好吃。好吃。
周隐喝醉了会吸狗。
他两只手各拎一条后腿把我从奶油底儿里拖出来,埋我肚子。
这种姿势让狗很没尊严,怒变成人!
落点没选好,裹着浴袍面对面坐上周隐大腿。
“哇。”他醉醺醺地掂了掂我,“好大一只。”
“…哇你个头。”周隐好香。我坐不稳,抓他肩膀但手一歪,最后滑坐到他胯骨。
周隐单臂就轻松环住我,用手掌丈量我的腰背,唔了一声:“怎么长这么大了?”
骂不动了。周隐好香。我叽里咕噜地埋头咬他的鼻尖。
他愉快地嘶了一声,半仰起脸,抬眼看我。
两双醉得神智不清的眼对在一起玩321木头人,最后是周隐先开始笑。
“啊。”他眉眼微微压下去,轻笑从喉间溢出来,没头没尾,莫名其妙。
我不明所以,问他:“…&¥#…?”
周隐就这样一瞬不移地看着我,双手忽然揽住我浴袍下的大腿,将我往他身上带了带。我眼前一花,下意识抱住他的脑袋。
呼吸间带出红酒的醇辣。我身上很烫,他的手也是。
“宝宝头低一点…”他勾住我的项圈。
因为醉酒,语速慢慢的,声音有些黏糊,近乎诱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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