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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喝水都能呛到啊？”
“……咳咳，要你管。”
元浩宇咳得满脸通红。
“哦，那我睡了。”
林恒星躺平，骨碌碌地滚回自己的被子里。
“啊对了，那个，我明天想请个假。”
林恒星扭过脑袋看元浩宇。
“去干什么？”
“我回家一趟。”
这是林恒星第一次“离家出走”这么久，倒不是他想念那个阴暗狭小的老鼠窝，他只是害怕林月出事。
就算林月再怎么疯再怎么贱，也是她把自己养到这么大，林恒星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丢下林月不管。
恨总比爱来得刻骨，但远不及对一个人又爱又恨要更伤人。
很不幸的是，林恒星对林月就是这种矛盾又拉扯的感情，他爱林月，因此林月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他，践踏他。
林恒星的成长是一件痛苦而漫长的酷刑，最开始他是一条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小美人鱼，而林月的谩骂和殴打是一把尖刀，将他的鳞片生剜活剥下来，最后剖开鱼尾露出一双鲜血淋漓的双腿，于是小美人鱼被迫学会独立，也被迫接受了这就是他与众不同的灰暗人生。
在长年累月的言语和肢体的双重暴力中，让林恒星开始下意识地怀疑否定自我：林月爱他吗？林月真的爱过他吗？如果连母亲都不爱他，他又有什么资格被其他人爱？
林恒星想过逃，想过死，可他最终还是不舍，他放不下林月。
他很清楚让林月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不是他性别为劣等Omega，不是他比不上优等级Alpha，而是那个永远都不会回来男人，林月无论怎么等，他都不会回来的。
“我跟你一起回去。”
“哈？！”林恒星又要失眠了，“你这么闲？”
“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你这样的刁民？”
“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一起回去就免了，怎么，你还想见我家长？”
林恒星死都不会让元浩宇踏进他家门半步，并不是针对元浩宇，他不想让任何人靠近他的真实生活。
那是林恒星最见不得人的秘密，是烂透腐坏的疮疤，就和他身上的伤痕一样，被捂得严严实实。元浩宇既然已经看到他身上的伤——这是林恒星的底线了，他不会把心里的伤也慷慨地撕开任人观瞻。
“行吗？那更好了，我是真的挺好奇，什么样的家长能教出你这样的孩子？”
“你别想了。”“那我不批你的假。”
“喂！我都说了我可以告诉你，我家在环河东路，我和我妈一起住，就这样，没什么了。”
“……环河东？现在竟然还有人住啊？你是住在垃圾场吗？”
元浩宇开始嘲讽林恒星。
“随便你怎么说。”
“你不会是你妈捡垃圾养大的吧？或者，你就是垃圾桶里捡的？”
“你别逼我揍你。”
“不是随便我怎么说吗？”
“……睡了。”
元浩宇又故意说了一些垃圾话刺激林恒星，但林恒星都没有做出回应。
第二天元浩宇醒来一看身侧，林恒星已经不见了，他眼皮一跳：这小子是去干活还是偷跑了？
于是元浩宇到客厅里喊了林恒星两声，没人应。
“三少爷，您在找那个小保洁吗？”
陶姨把早餐端上餐桌。
“嗯，你看到他了？”
“他说他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好你个林恒星，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旷工？等等，会不会这小子跑路了？毕竟林恒星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昨天被一通嘲讽，伤到他那一文不值的自尊心就跑路了？
虽然元浩宇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但以防万一，林恒星这人挺有病的，因为这点破事跑了也不是没可能……
元浩宇越想越不安，就给林恒星发短信：
-在哪
你敢旷工？？
十分钟内没回我消息你就别回来了
元浩宇想想不对，赶紧撤回重新编辑：
-[您撤回一条消息]
十分钟内没回我消息你这个月工资没了
……
然而十一分钟过去了，聊天界面只有元浩宇一个人倾力出演，显得是如此的落寞寂寥。
——好，林恒星，你很勇，你完蛋了。
第13章 天的温柔地的温柔像你抱住我
林恒星一大早就起床了，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洗漱更衣完毕，元浩宇还是睡得跟猪一样死，丝毫没意识到林恒星要落跑。
不过林恒星也不是真的要跑路，每天扫扫地就能一个月拿五万的巨款，虽然每天要面对狗比老板，但钱到位了，目前的境遇还在林恒星的可承受范围。
林恒星连喘气都不敢，轻轻、悄悄、慢慢地拧开门把——
“您要去哪里？”
“啊啊啊——”
林恒星很容易被人吓得一惊一乍，他像只炸毛的猫整个人跳了起来，陶姨也有点被他吓到了：
“您怎么了？”
“呃没事没事，我有事出门一趟，很快就回来。”
“好的，路上小心。”
“陶姨再见。”
林恒星惊魂未定地出楼，天刚蒙蒙亮，但已经可以感受到流动受阻滞的空气，今年夏天很热，天气热就很容易让人冲动行事。
经过周围的一片绿化带时，林恒星听到从矮灌木里传来凄厉骇人的猫叫。林恒星上前看了一眼，是一只发情的野猫，声音乍一听还以为有小孩子在哭，让人头皮发麻。
边上还放着装有猫粮和水的碗，那碗和元浩宇家的餐具同款，林恒星有所触动：看不出来元浩宇这狗崽子还挺有爱心的。
那只野猫是蓝眼白猫，皮毛也很干净，看来得出来有被好好照顾。林恒星试探地伸手，那白猫立刻粘过来，对着他的手又蹭又拱。
林恒星看着觉得有点好笑：发骚的小东西。于是陪它玩了一会，然后继续赶路。刚要把手抽回来，白猫四只爪子立刻抱住林恒星的手臂，睁着圆乎乎的蓝眼睛，又黏又嗲地喵喵叫，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别对我发情了，我又不是公猫。”
林恒星横下心把手抽走，那白猫呆愣片刻后，忽然翻身弓起身子，对林恒星作出警戒状态，龇牙咧嘴地哈气——竟然是在凶人。
“你这小畜生，爽了还跟我翻脸。”
林恒星正教育这野猫，突然想起元浩宇说过家楼底下有只发情的野猫，凶巴巴的，像他一样。
“……”
林恒星闭嘴了，眼神复杂地与凶神恶煞的野猫对视了一会——像……像吗？不像吧……
又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然而林恒星一点归属感都没有，这里依然鱼龙混杂，狭小拥挤的矮房，楼道里密不透光，散发着腐朽的、酸臭的气味。
任何事物在这里都会成倍的增长，这里有两倍的夏天，所以会流两倍的汗，两倍的躁动，两倍的杂乱，以及无数倍的痛苦和心碎。
经过一间门面简陋、招牌褪色的破诊所时，里面猛地冲出一个Omega撞到了林恒星，他看上去可能只有高中或者更小，整个人都很慌张狼狈，双手紧紧攥着裤子，随后一名穿手术服的人追出来，手上还拿着手术器械，挥舞着手中的扩腔器瓮声瓮气地问：
“哎小子，你还流不流了？”
“不、不流了，不流了……”
那名Omega身体抖得像被狂风吹乱的草，一副随时都要被刮跑的孱弱样。那人插着腰，手中的扩腔器挥得虎虎生风：
“我们诊所的规定是，手术一旦开始，就算你后悔跑了没流成，也是不退的哈，下次要来做得重新交钱。所以你想想好了哈。”
“……”
Omega愣了一会，站在原地开始抽泣起来，他长得还可以，因此哭起来很是楚楚可怜，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呜咽不已。
不过这种事情林恒星早就司空见惯了，来这种诊所堕胎的无非是两类人，没钱的人，被迫怀孕的人，都是这个冰冷的造物法则的受害者，但苦果却往往由这类人承担。
“呀，这不是恒星吗？”
那人没理睬那个哭泣的Omega，而是摘下口罩和手套，露出一张上了岁月的脸，却依然抹着艳丽的口红，她热情地招呼着林恒星：
“好久没见到你了哈，是不是高考考完啦？来，进来坐哈，随便坐哈，现在没病人。”
林恒星跟在那人身后进了诊所，那个Omega还在哭，最终他还是不忍心，上前去多嘴了几句：
“那个，你别看这里又破又脏，邱医生的技术很好的，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出事过。”
“你在他这边流过？”
那个Oemga抬起泪汪汪的眼看着林恒星，林恒星噎了一下：
“我没流过，但是我看病治伤都是来找邱医生。”
“那你说什么啊！你又没流过你怎么知道我多害怕啊！”
“哎哟，星星你别管了哈，我巴不得少做一场哈，快点进来哈。”
林恒星又在多管闲事，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又进诊所里坐了。邱医生翘着脚，把林恒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欣慰地点点头：
“小伙子最近精神了不少哈，漂亮了很多哈，你妈最近还打你不？伤好了没？衣服掀开我看看。”
林恒星掀开衣服，邱医生检查了一番，没什么大碍。
“不错不错，年轻人就是恢复快，看样子你最近也没挨打了哈，挺好的哈。”
“那个，邱医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就是，我有发情期了，”林恒星的声音越说越小，“我该怎么办……”
“……跟我进来。”
邱医生面色凝重，给林恒星做了检查，然后让林恒星出去等报告结果。林恒星在等待的过程中，掏出手机准备刷新闻看，才发现元浩宇给他发了消息：
-在哪
你敢旷工？？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十分钟内没回我消息你这个月工资没了
……妈的，这个疯狗。看了眼时间，早就超时了，林恒星破罐子破摔，还是装死得了。林恒星想要不给林月打个电话，但拨号过去提示号码是空号，手机号已经注销掉了。
“恒星呀，恒星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邱医生拿着检测报告出来，满脸喜色：
“恒星啊，你身体里的雌性信息素浓度达标了！你赶紧去正规医院重新定级，你现在达到S级Omega的标准了！快点去！哎呀我的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S级Omega呢！”
“……啊？”
林恒星不知所措：为什么经历了一场发情期过后，他就从D级变成了S级？！
“会不会是你检查错了……”
林恒星下意识就想到了白思辰，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和那样高贵美丽的小王子居然是同等级？
虽然这么说对邱医生很不礼貌，但这种小诊所的检测结果存在误差也不是没有可能。邱医生摇摇头，她面色严肃地搭上林恒星的肩膀，搞得林恒星也跟着紧张兮兮起来。
“评判Alpha和Omega的性别等级，决定性因素是什么你知道吗？”
林恒星摇摇头。
“是生育能力。”
“D级之所以是最劣等级，是由于D级不具备生育能力，打个比方哈，就算你其他数值都达到S级标准，但如果你的雌性信息素浓度低于最低标准值，或根本没有——就是你之前的情况，那你一样被判定为D级。”
“……S级的Omega会有什么特别的么？”
林恒星一直以为S级只会出生于名声显赫的豪门中，是自然生存法则里的头号赢家，是规则的制定和主宰者——而不是他这样灰头土脸的、忧愁生计的脏老鼠。
“S级Omega的受孕率极高，有极大概率诞下高等级后代，就是龙生龙凤生凤嘛，嘿嘿，我们恒星这么聪明漂亮，又是S级Omega，以后肯定会嫁入豪门！最好嫁个S级的老公，两个人再生一堆S级的宝宝……”
邱医生甚至都开始畅享林恒星的未来了，林恒星听得冷汗直冒，手脚冰凉：原来所谓的等级划分，归根结底只是为了服务于生殖繁衍的一个记号而已？
——这实在是太荒唐无聊了吧？！性别等级居然是用如此原始得野蛮的方式在划分？
“怎么了？看你很惊讶的样子，我以为这是常识？”
“我之前不怎么在乎这种事情。”
“还有哈，你既然有了发情期，就要小心点，S级的Omega受孕率比普通Omega要高很多，在外面多注意，有抑制剂吗？”
“有的，谢谢邱医生，我要回去看我妈了，检测费多少钱？”
林恒星有点头重脚轻地站起身来，邱医生摆摆手，笑得很灿烂：
“哎呀不用啦，别跟我客气了哈，记得去正规医院检查确认哈！”
“邱医生，我现在找了一份工作有收入来源，这么多年承蒙你的照顾了，该付的就让我付了吧。”
林恒星执意要付钱，邱医生推脱不了，忽然叹了口气。
“唉，恒星啊，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老天爷不公平，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希望你能有一天苦尽甘来，以后就会一辈子都幸福快乐。”
“谢谢邱医生。”林恒星颇为感动。
“最好是嫁个疼你的有钱又帅的好老公哈！三年抱俩，噢哟，不对，说不定你还能生双胞胎，哈哈哈有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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