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排球便会擦着他们的手臂落在身后大片空白的场地上,哨声与耳鸣一并在脑中响起。
这是绝大多数副攻手面临的场景。
在安达的印象里,这样的画面已经许久没有进入他的梦魇。
自从升入高中没有选择加入排球部开始,“回家社”的他拥有了更多和朋友放课后踢足球亦或是打篮球的时间,阴雨的时节还能窝在床上打电玩,好不潇洒快活。
今日是假日,街头遇见一对带着孩子上街的家长,一家三口叽叽喳喳地走进路边的餐厅。
安达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又抬手看了眼腕表,发觉居然已经到了午餐的时间。
约好中午见面的好哥们迟迟没见人影,安达对此见怪不怪,八成一群人才刚从睡梦中惊醒,正在猪窝一样的家里上蹿下跳寻找昨日乱扔的裤子衣服。
趁着这个时间正好可以去吃顿午饭。
于是他双手插兜走进一家拉面店,扑面而来的香气让他肚子顿时咕咕叫起来。
迅速点好餐找到位置坐下,身旁却突然爆发一阵欢呼声。
“好样的音驹!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们,果然是王者之姿啊!”
“说什么呢宫本,你前几日还说胜者一定是井闼山呢。”
“……那井闼山的队长受伤出了意外,我自然选择押注在别的东京高校上啊!都是一个地方的,总不能支持别的地区的学校吧!”
被众人调侃的宫本把啤酒杯砸在桌面上,语气不善地冲着旁人嚷嚷。
不过他的一群老伙计显然不吃这一套,反倒是又嬉笑着:“枭谷不也是东京的学校,为何不支持他们?”
“枭谷?”
宫本品味一般砸了砸嘴,而后小声哼哼着:“跟音驹相比……还是更看好音驹啊。”
“什么啊,居然都没有原因吗?”
“我爱支持什么学校就支持什么学校!哪儿来这么多话!”
安达愣愣地听着人群喧闹的议论,老板也端着拉面放在他桌上。
见他还有些不明所以,对方了然地指了指头顶的老式电视机:“客人,今天是春高最后一日,所以店内也有转播。不过可能周围稍微有些吵闹,听不清解说的声音。”
“啊……没事!我也不看排球比赛!”
安达尴尬地摆手,但没等他欲盖弥彰的解释,忙碌的老板已经先行离开。
只留下纠结着抬起头的安达,对上那一台小小的电视机。
屏幕并不清晰,只隐隐能看见有个白色身影跳起,随后就开始欢呼着绕着场边奔跑。
“不愧是木兔!枭谷的王牌果真名不虚传,我看呐,这胜者还得是一直以来都成绩出众的枭谷才是!”
镜头给到比分牌,安达这一次看清了。
15:18,领先方应该是枭谷学园。
音驹……枭谷……
还有先前在路人嘴里被提及的井闼山。
一所所高校的名字,无一例外不是靠排球出名的学校,又何尝不是在安达曾经考虑报考的学校呢。
只是他已经受够了失败了。
如果注定没有才能的话,再热爱的运动也迟早被磨灭所有的热情。
所以他大概是想逃了。
明明通过了枭谷学园的提前招生,却并没有出现在考场上,更没有拿到那一张录取通知书。
现在望着眼熟的队服穿在一群脸庞陌生的少年的身上,他右手夹起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眼睛却一直停留在电视机上没有移开,在吵闹的背景音里去辨认解说的声音。
“枭谷这边……木兔光太郎发球……非常漂亮,发球处理的相当赶紧,气势也……音驹的自由人接下了球!夜久卫辅再度发挥……是同步进攻!音驹发起了迅猛的攻势!……背号二号,海信行得分,音驹高校得分!”
可恶!
音驹这所学校,没记错的话似乎已经好几届都没打入全国大赛了吧?
好像还有个外号,叫什么……没落的强豪?
那现在在电视机上,把他原本想报考的学校暴打的一方又是谁啊!枭谷能不能给给力,总不能因为缺少自己这员大将,就实力骤减吧!
“非常漂亮,木兔光太郎拦截了黑尾铁朗的进攻!枭谷学园又一次拉开分差!”
“好!!!”
安达一时激动叫出了声,随后赶忙捂住嘴。
他回头望了望,人们的注意力都在电视机上,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这才舒了一口气,将已经坨了的面继续往嘴里狂塞。
但就是这一低头的时间,音驹居然换了人上场。
安达对于音驹的成员一无所知,也就在枭谷那里认识几个老前辈的面庞。
见旁边那桌讨论得热火朝天,他心痒难耐,纠结再三还是过去搭话。
“那个,电视机的声音不太清楚,但是我听几位大叔似乎对比赛的这两支队伍很了解?我不太了解这个运动,但是看着有点意思,能给我稍微解说一下吗?”
那位被唤作宫本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从身旁给他拽了张凳子,叫他坐下。
而后他努努嘴:“瞧见没,现在上场的这个是音驹今年的新人,灰羽列夫,是个外国混血,个子挺高,就是不够强壮,靠着长手长脚勉强能在网前占据一点优势吧。”
然后电视机里的灰羽列夫,一个起跳就盖过木叶秋纪的进攻高度,将球直接拦下。
宫本大叔哈哈大笑,但还不忘继续讲解:“诺,后边那个染过头发的小子是他们队里的二传手,叫孤爪研磨。”
“二传手你晓得不?就是传球给队友的那个……脑子挺好使的,偶尔看他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还挺有战斗力的。”
于是,电视里的孤爪研磨在网前骗跳,一个顶球轻松拿下一分。
宫本大叔的笑声更为张扬了。
安达:“……”
可恶,他可是枭谷推好吗!根本笑不出来啊!
他赶忙扯了扯宫本大叔的袖子:“我看现在似乎是另一队分数领先,能给我说说对面的情况吗?”
宫本大叔嘴角的弧度顿时耷拉下来,不情不愿地哼着:“哦,那个看上去就人傻的大高个,勉强是队内的得分主力吧,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木兔光太郎起跳用力过猛,差点身子撞上球网,但也错失了得分的最佳时机,无奈只能再等一轮。
“旁边那个表情很臭的小鬼啊,是他们的二传手。一般般吧一般般,当个传球的够看。”
赤苇京治正常传球给鹫尾辰生,换来木兔光太郎异常不满的抗议。
“欸,现在进攻的这个也不太行啊,得分能力感觉还没他旁边那个干啥都普普通通的家伙好。”
鹫尾辰生的进攻被挡下,排球经过一轮传递来到了猿杙大和的手里。
宫本大叔又要发言了:“至于这位,他的话稍微……”
“等等!现在不要说话!”
对方被他吓了一跳,而电视机里实时转播的画面里,猿杙大和非常顺利地靠打手出界再度拿下一分。
漂亮精彩的战术!
安达心满意足地点头,猛然站起的身子也坐回到凳子上,朝着宫本大叔羞涩一笑。
“抱歉,你现在可以继续讲解了。”
而宫本大叔只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抬手叼上一支烟。
“嗤,小鬼,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枭谷的粉丝吧?再不济也是位排球手。”
“嗯?为、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呢?”
安达并不明白,自己脚边是篮球,手上留下的茧子也可以说是篮球训练留下的,为何会突然聊到自己是位排球爱好者上。
而宫本大叔却只是点了点自己的眼睛。
“你眼睛里对排球的热爱,都快溢出来了啊。”
第267章 音驹高校vs枭谷学园(八)
热爱,是会令匆忙的行人驻足停留的存在。
明明是身处替补席上,遥望着在前方高空跃动的排球,藤原苍介的双手竟忍不住颤动,身体也向前跃跃欲试,似是有随时奔赴上场的淮备。
山本猛虎少有的被换下场休息的时间。
脖子上挂着汗巾的他,一手撑腰一手举着水瓶猛灌大半瓶,豪放得跟刚从洗浴间出来一样。掀起眼皮看见藤原苍介双目死盯着赛场的模样,他勾勾嘴角用手肘捅了下旁边四处张望的灰羽列夫的腰。
“瞧瞧,这种人才配在赛场上打败我。”山本猛虎啧啧称奇。
但是灰羽列夫显然没有搞清楚状况。
“什么?我们和苍介不是一队的吗,为什么他会在赛场上打败我们?!”
下一秒,灰发少年大惊失色:“难不成苍介下学期就要转学离开了?!”
“蠢啊!我这是比喻句,比喻!要是外边又有什么风言风语的谣言传播出去,我要你这臭小子看好啊!”
山本猛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高呼的灰羽列夫摁了下去。
别的不谈,这傻小子的个子真是个利器,想捂住他嘴都得踮起脚费不少功夫。
要是他能有藤原苍介七分……不、五分那么卷,怕是现在已经打出一个响亮的“最佳新人”的称号了。
不过,若是天赋足以支撑自己站上赛场,谁又会乐此不疲将时间荒废在刻板无趣的训练上。
日複一日的训练只是藤原苍介立足于赛场的根本。
他需要发出任何人都质疑不了的发球,要留给全世界最潇洒的背影,才能将所有的伤痛和汗水都化作身上加冕的荣耀。
——所以他向往着赛场,追逐着胜利。
因此,只要有需要他上场的时刻,他必将付诸一切!
“列夫,到你上场了。”
“哦,来了!”
替补席上的成员们时不时被教练唤到名字,手持着交替的号码牌上场。
但是没有一个名字属于藤原苍介。
桃井五月支起上半身在座椅上来回看着,试图望向音驹教练席的方向:“什么啊,为什么不安排藤原君上场,明明他上一局发球很厉害的吧!”
“毕竟这一局打的是消耗战术啊~虽然安排小藤原上场没淮能继续发球得分,但是可说不淮对面选手就是半吊子水平了。”
黄濑凉太无所谓地耸肩,侧身抬手用大拇指示意场上那个格外显眼的身影。
“那个人是叫……木兔吧?对方现在的状态,可是超——级好啊!”
木兔光太郎确实感觉今天整个人都像是踩在云朵上,身体轻盈动作连贯,手感出奇得绝妙。
所以他一遍又一遍亮着眼睛,朝着赤苇京治举起自己的右手。
“给我传球,赤苇!”
“啊……好的。”
黑发少年平静的表情下掩藏着太多说不出口的话语。
比如木兔光太郎虽然现在肉眼看上去状态虽好,但是身上的出汗量已经快达到平日里打完三局那么多。
这是一个非常不利的情况,包括枭谷的经理、教练乃至成员在内都发现了,木兔光太郎今天在赛场上的活跃程度远超平常。
可是这又能如何解决呢?
莫不是要把木兔从赛场上换下来不成?
他能够得分,他也想要得分。
既然如此,身为队友的他们更应该无条件支持对方的决定,并且全力托举令整个排球部都为之骄傲的队长斩获更多的分数。
毕竟,说不定今天的木兔光太郎也可以创造一个奇迹呢。
况且,只要枭谷的成员们抬起头。
木兔光太郎那张嘴角挂着肆意的笑容的脸就展现在眼前。
又要如何跟眼前这个活力四射、仿佛真的能带领全队一举夺冠的队长大人,说出一声“请你休息一下”这样过于打击人的话语呢?
赤苇京治不会用苍白的话语去回应。
他只会用自己的双手,一次又一次的,让木兔光太郎的身影飞跃在这片所有人深爱着的赛场上。
“哦啦哦啦哦啦!”
“木兔今天未免也太吵了吧!”
一直身处后排的夜久卫辅都忍不住挖了挖耳朵吐槽起来:“平常训练赛的时候他根本不是现在这样啊,枭谷到底给他喂了什么迷魂药!”
“全国大赛的赛场本身就是一种激励吧!”
海信行也虎视眈眈地伸出自己健硕肌肉的胳膊,用另一只手狠狠拍打了两下,发出“砰砰!”的沉闷声。
“我今天也完全热血起来了啊!完全不想被换下场呢!”
“……所以呢,你要和列夫一起喊着‘我要当队内的ACE啊’在教练面前下毒誓吗?”
瞥了眼灰羽列夫,灰发少年虽说经过近一年的训练已经展现出不容小觑的实力,但还不足以长久地立足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
至少在他们这群三年生老将退部之前,是这样的。
猫又教练有意栽培,不过不妨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看点笑话。
“猫又教练,接下来几局真的都不打算安排我上场了吗?!”
“列夫啊,不要心急,如果队伍面临新的难题,还是会安排你上场的。”
“如果没有遇到新的困境难道我就不能上场了吗!”
灰羽列夫焦急地围在猫又教练的身边打转:“我看现在比分落后,就非常适合我上场解救啊!”
“哦?你有多少的信心能够得分赢下这局。”
“我、这……”
灰羽列夫一狠心:“我要当队内的ACE啊!如果不能赢,那我回去就训练翻倍……三倍!!!”
猫又教练高兴地五官都舒展开,海信行见状只是嘴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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