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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锈色(近代现代)——僖庭

时间:2025-07-10 08:26:58  作者:僖庭
  「知道吗?」他突然说,「祖父第一次夸我,是说我有个音弹得像母亲。」
  咸湿的海风掀起乐谱,周予安看见照片背面写着日期:正是季临离开赫尔辛基的那年。
  港城的梅雨季闷热潮湿。
  周予安推开古董店的门,铜铃早已锈哑,只发出干涩的摩擦声。积水从天花板滴落,在木地板上砸出深浅不一的小坑。
  祁砚跟在他身后,手里拎着从芬兰带回的大提琴箱,琴盒上凝结着水珠。
  “比我想的还糟。”周予安踢开地上发霉的乐谱,霉菌斑驳的纸页上,《安魂曲》的标题依稀可辨。
  祁砚放下琴箱,从柜台底下摸出一把钥匙:“地下室应该没进水。”
  ————————————————
  地下室的灯泡忽明忽暗。
  周予安擦拭着季临留下的老唱片机,突然在转盘夹层摸到张照片——二十岁的季临站在码头,身旁是抱着婴儿的沈素心。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
  “阿临周岁,素心说这孩子将来会飞。”
  唱片机突然转动,播放起一段模糊的录音。先是钢琴前奏,接着是婴儿咯咯的笑声,最后是沈素心温柔的哼唱。
  祁砚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刚找到的保险箱。两人隔着昏暗的光线对视,唱针卡在唱片末尾,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
  港城音乐厅的翻新工程刚完工。
  周予安站在舞台中央,指尖轻触崭新的斯坦威。琴盖上映出他身后空荡荡的观众席,和正在调试灯光的祁砚。
  “真要弹这个?”祁砚问。
  少年点头,手指落在琴键上。《极光奏鸣曲》的旋律倾泻而出,却在最高潮处突然转调,融入《摇篮曲》的片段——就像他们在芬兰的比赛中那样。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顶灯突然全部亮起。周予安眯起眼,看见最后一排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
  马库斯举着手机,屏幕上是视频通话界面——白发老人坐在北欧的阳光下,缓缓鼓掌。
  ————————————————
  离港的渡轮鸣笛悠长。
  周予安趴在栏杆上,看码头渐渐变小。祁砚站在他身后,手里捏着那张婴儿照片。
  “接下来去哪?”少年回头问。
  祁砚将照片放回他胸前的口袋:“你想飞的地方。”
  海风掀起衣摆,怀表在周予安口袋里轻轻晃动,秒针终于重新开始走动。
  渡轮划开墨绿色的海水,尾浪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
  周予安靠在甲板栏杆上,海风掀起他衬衫的衣角。怀表的链条缠在指间,金属被晒得发烫。祁砚走过来,递给他一杯冰镇柠檬水,杯壁上的水珠滚落到甲板上,瞬间被蒸发。
  “航线改了。”祁砚说,“先去新加坡,再转科伦坡。”
  少年眯起眼,看向远处海天交界线:“马库斯说科伦坡有家钢琴厂,专做热带气候调校。”
  一只海鸥突然俯冲下来,掠过他们头顶。周予安仰头,阳光刺得他眼前发花。恍惚间,他看见十二岁的自己站在港城码头,怀里抱着破旧的琴谱,望着远去的货轮。
  ————————————————
  三等舱的床铺窄得像琴键。
  周予安蜷在祁砚身边,听着轮机舱传来的闷响。铁皮风扇吱呀转动,把湿热的气流搅得更浑浊。
  “睡不着?”祁砚问。
  少年摇头,手指在对方锁骨疤痕上描摹:“想起件事。”
  “嗯?”
  “你说季临……”他顿了顿,“如果知道我们现在这样,会怎么想?”
  舱壁上的铜质舷窗透进月光,在两人之间投下摇晃的光斑。祁砚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指:“他会说——”
  “别弹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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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伦坡的钢琴厂藏在棕榈林深处。
  老板是个皮肤黝黑的混血儿,见到周予安就笑了:“马库斯说你会来。”他拍了拍身旁的三角钢琴,“热带特制,防潮防虫。”
  琴盖掀开的瞬间,周予安闻到浓郁的柚木香。他试了几个音,共鸣比北欧的钢琴更浑厚。
  “喜欢?”祁砚问。
  少年突然弹起《船歌》,改编成带着锡兰风情的调子。老板跟着节奏拍手,脚边的孔雀跟着开屏。
  ————————————————
  黄昏的海滩上,周予安赤脚踩进退潮的浪花里。
  “接下来呢?”他回头问,“继续往南?”
  祁砚站在沙滩与海水的交界处,裤脚被浪打湿:“你想停就可以停。”
  少年弯腰,捡起一枚被海水磨圆的玻璃碎片。阳光透过它,在他掌心投下绿色的光斑。
  “那就再往前走走。”
  远处,新下水的货轮正拉响汽笛。
  新加坡的暴雨来得又急又猛。
  周予安站在琴行遮阳棚下,雨帘在面前织成密不透风的网。祁砚去港口改签船票还没回来,他百无聊赖地用鞋尖拨弄着地面积水,水面倒映出霓虹灯破碎的色块。
  “要听琴吗?”
  遮阳棚后探出张黝黑的脸,是个扎脏辫的马来女孩。她身后的琴行玻璃上贴着“季风特调——钢琴防潮保养”的广告。
  琴行里摆着架老旧的立式钢琴,琴键泛黄,但音准意外地好。周予安弹了段《船歌》,女孩突然跟着哼起来,嗓音沙哑得像被海风腌过。
  “这调子……”她眯起眼,“像巴利岛的祭祀乐。”
  ————————————————
  祁砚推门进来时,带进一股潮湿的咸腥气。
  “船期推迟三天。”他甩了甩伞上的水珠,目光落在钢琴上,“新朋友?”
  女孩已经转到柜台后煮咖啡,香气混着霉味在室内盘旋。周予安手指仍停在琴键上:“她说这曲子像巴利岛的……”
  “《送魂曲》。”女孩递过咖啡杯,杯底沉着未化的红糖,“我祖母的版本。”
  祁砚的睫毛突然颤了颤。周予安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季临终前,哼的也是类似的旋律。
  ————————————————
  深夜的廉价旅馆,风扇吃力地搅动着闷热的空气。
  周予安趴在床上翻看女孩送的手抄谱,纸页边缘有被虫蛀的痕迹。祁砚冲完澡出来,发梢的水滴在谱面上,晕开了某个音符。
  “像吗?”少年突然问。
  祁砚用毛巾按住那个湿漉漉的音符:“差半音。”
  “季临哼的?”
  “嗯。”
  周予安翻身坐起,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我们去巴利岛。”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他眼底跳动的光。
  ————————————————
  破旧渡轮摇晃在爪哇海上。
  周予安抱着刚买的祭祀鼓,看掌舵的老渔民用皱纹里的盐粒占卜天气。老人突然指向远处海面:“那里,二十年前沉过一艘中国货轮。”
  祁砚的指节在栏杆上收紧。
  “韩家的船?”周予安问。
  老人摇头,缺了门牙的嘴漏风:“不,是艘钢琴船。”
  闪电再次亮起时,周予安看清了祁砚苍白的脸色——那是沈素心曾经工作过的航运公司标志。
 
 
第26章
  巴利岛的祭祀鼓在午夜响起。
  周予安跟着脏辫女孩穿过椰林,月光把棕榈叶的影子投在地上,像扭曲的五线谱。远处海面上,浮标灯随着潮汐明灭,像一串飘忽的音符。
  “就是那里。”女孩指向漆黑的海域,“钢琴船沉没的地方。”
  祁砚的呼吸突然变重,手中的防水电筒晃了晃。光束扫过礁石,照亮一块锈蚀的船牌——“远星号”,韩家货轮的名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
  退潮时分,礁石群露出狰狞的轮廓。
  周予安踩着湿滑的岩石,手指摸到一处凹陷。海水退去的瞬间,他看清了:钢琴腿的残骸卡在礁石缝里,铸铁支架上缠着早已钙化的海藻。
  “不止一架。”祁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的电筒照亮更深处——十几架钢琴的骨架在海底若隐若现,琴键像白骨般排列在沙床上。
  脏辫女孩突然跪下,往海里撒了把糯米:“祖母说,这些是吃人的钢琴。”
  ————————————————
  村里的祭司是个独眼老人。
  他摩挲着周予安带来的乐谱,仅剩的眼睛在油灯下泛黄:“1948年,荷兰人用钢琴运鸦片。”枯指突然按住某个音符,“这个降调,是求救信号。”
  祁砚猛地站起来,油灯剧烈摇晃。周予安看清了——那正是季临终曲里反复出现的旋律。
  “后来呢?”少年嗓音发紧。
  祭司往地上倒了杯棕榈酒:“有个中国女人,把真钢琴换走了毒钢琴。”
  酒液渗入泥土,画出模糊的航线图——正是沈素心负责的货运路线。
  ————————————————
  黎明前的海滩空无一人。
  周予安把乐谱摊在沙滩上,浪花不时舔舐纸页边缘。祁砚盯着那些被祭司标记的音符,突然说:“是坐标。”
  “什么?”
  “每个错音都对应一个经纬度。”他抓起树枝在沙上划线,“连起来就是——”
  树枝突然折断。
  他们面前渐渐成形的,是韩家在整个东南亚的走私网络。
  祭司的油灯在晨雾中熄灭。
  周予安盯着沙地上的坐标图,海浪已经抹去大半痕迹,只剩几个关键节点还依稀可辨——马六甲、新加坡、港城。祁砚的树枝在最后一个坐标上反复描画,那是片公海区域,离沉船点不到二十海里。
  “素心姐当年……”少年嗓子发干,“是故意让船沉的?”
  祁砚扔下树枝,掌心沾着沙粒和碎贝壳:“她调包的不只是钢琴。”
  脏辫女孩突然从椰林冲出来,辫梢还滴着水:“快走!村里来了陌生人。”
  她身后,几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正挨家挨户搜查,领头的脖颈处露出半截纹身——展翅的雪鸮,和韩家家徽一模一样。
  ————————————————
  废弃的椰子仓库弥漫着腐果的甜腻。
  周予安透过板缝看见搜查者踢翻了祭司的油灯。领头人举起手机,屏幕蓝光映出一张照片——正是他们昨晚在礁石边拍的钢琴残骸。
  “二十年前的事还有人查?”花衬衫啐了一口,“去准备快艇。”
  脏辫女孩拽了拽周予安的衣角,递来一把生锈的钥匙:“祖母的渔船,码头西侧。”她的掌心全是汗,“船上有GPS,标了所有沉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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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船的柴油机轰鸣着划破晨雾。
  周予安蹲在船舱里翻找,从工具箱底部摸出本防水日志。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上贴着张剪报——
  《港城日报》1999年3月15日:
  “远星号”货轮失联,船上30人遇难
  配图是年轻时的沈素心,站在韩家货轮前,怀里抱着个婴儿。
  “不对……”周予安的手指颤抖起来,“季临那时候已经十岁了。”
  祁砚猛地转舵,渔船急转弯掀起浪花。远处海面上,三艘快艇正破浪追来。
  ————————————————
  公海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周予安握紧GPS,屏幕上闪烁的红点就在正下方——海底80米处,躺着“远星号”的主货舱。
  “氧气只够二十分钟。”祁砚调整着潜水镜,“我下去。”
  少年扯住他手腕:“一起。”
  他们同时跃入海水时,快艇的引擎声已经逼近到百米内。
  80米下的海水像浓稠的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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