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隅眯了眯眼,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敢情孟夏是把自己说过的话反面过来堵自己了。
他笑了笑:“就那么喜欢红豆制品?”
“没错。”
孟夏曾被孟妈妈调侃过,红豆是他的第二猫薄荷。
但孟夏还是觉得有区别的,他对猫薄荷是生理性的沉迷,但对红豆是发自内心的热爱。
所以,红豆才应该排第一。
在孟夏的大口猛啜之下,红豆冰很快就见底,嚼着底部堆积的红豆,他突然想起来:“对了,你之前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红豆制品的呀?”
周彬知道是魏琼学姐告诉他的,自己和林清隅可没有共同好友。
“我记得,我好像从来没跟你他的面前说过哎?”
鼓着半边腮帮子,孟夏抬起来的杏眼里装满了求知欲。
林清隅伸手劫过喝空了的杯子,扔到车载垃圾桶里,眼不见心不烦:“哪里用得着说?”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每次吃了红豆制品,身上都会有一股很浓的甜味吗?”
“就像现在一样。”
手中的杯子忽然被人夺走,孟夏惊讶地双唇微张。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林清隅居然去而复返。
他扔掉冰杯之后,抽了一张纸巾仔细擦了擦手,然后将拇指指腹压在了自己刚刚运动过、还滚热的脸颊上,整个人也倾覆了过来。
“在我身边晃来晃去的,想要闻不到都难。”
第43章
虽然林清隅的手刚才用纸巾擦拭过了, 但杯壁上沁出来的水珠还是在他的指腹上留下了冰凉的温度。
落在孟夏剧烈运动后热意未褪的脸颊上,宛如冰火两重天。
林清隅忽然靠得这么近,他紧张地探出舌尖来舔舐了一下上唇。
很浓的甜味…真的有吗?
大脑一片茫然之下, 只能进行最简单的指令运作, 他耸耸挺翘的鼻尖作出嗅闻的动作, 想要证实林清隅有没有在骗人。
深呼吸之下, 他没闻出自己的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反而把林清隅身上清冷的柏木气息吸入了一大口。
同款的洗浴产品孟夏也使用过, 但这一次带给他的感觉格外不同, 好似懵懂无知的旅人陡然步入高岭雪原深处, 被扑面而来的冷冽空气呛了一大口一样。
整个肺部都被属于眼前人的气息强势侵略。
还有林清隅的指腹,孟夏能够感觉得到, 在自己的脸侧重重摩挲过。
他这是在什么意思?
原来并不是只有灼热的和滚烫才会带给人威压感, 大雪压枝般的寒意也会。
孟夏的脸颊,比林清隅想象中的还要软, 运动后偏高的体温, 让他的肌肤变得十分暖热,并且有持续涨红的趋势, 仿佛多捂一会儿, 就会奶油一样融化在自己的掌心里。
还有一闪而过的舌尖, 在冰沙滋润与刺激下变得水嫩嫩红艳艳的, 像一条灵巧的红色小蛇。
林清隅一句也没有说谎。
现在两个人离得更近了,孟夏仅仅是呼吸, 他都能嗅闻得到, 他浑身上下那股馥郁的甜。林清隅甚至都怀疑,孟夏太喜欢吃红豆制品,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已经被腌入味了。
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紧张,孟夏红润的双唇分开了一条浅缝,随着愈发短促的喘息节奏颤抖着,让林清隅忽然生出一种想要尝一尝红豆是不是真的那么有甜的荒唐念头。
要不然怎么能把人勾引走一遍又一遍?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林清隅神识猛然一震,他猝然才撤回手:“那个,你的脸上沾了东西。”
他摊开掌心给孟夏看,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也似在提醒自己方才抬手的初衷是什么。
“啊……”
孟夏高高吊起的心脏落下来一半,呼,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慌乱垂下眼睫看过去。
是一丁白色的纸巾碎片。
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打完球下场的时候出了好多汗,应该用纸巾擦脸的时候不小心粘在皮肤上的。
但还有另一半心悬在半空中——林清隅为什么不指给自己看,而是直接上手了呢?自己现在也不是小黑猫本体。
让孟夏都分辨不出来,他到底是洁癖还是不洁癖了。
好奇怪。
但明面上来看,这番举动是林清隅在体贴地帮自己整理仪容,孟夏既茫然且郁闷地吐出一句“谢谢”。
林清隅兀自沉浸在巨大的恍惚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没关系”。
孟夏不敢去看林清隅的脸,没发现他跟以往相比异常的沉默。
他直勾勾盯着车玻璃前方川流不息的车辆,好似被老师抽背了的小学生一样,努力解释道:“那是因为,我们猫毛特别吸味儿,就算是洗过澡、切换成人类形态,气味依旧会在身上停留很长一段时间。”
“再加上,我的本体是一只长毛猫,这种效果会更加持久一些。”
“像你这种没有毛的种族,不知道也很正常。”
孟夏是一只严谨且是非分明的小黑猫,替自己分辩完之后,他又指出林清隅言语间的谬误:“但是,有一件事你搞错了。”
“我没有每天在你身边晃来晃去。”
“晃来晃去”这种举动孟夏姑且承认,但是“每天”可就太冤枉人了。
他明明连林清隅一周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占据。
孟夏将“每天”两个字眼咬得很清晰,委屈起来,他又忘记刚才的场景了,扭过头去,用两只黝黑的圆眼睛盯着林清隅看。
没有吗?
林清隅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已经四处充斥着孟夏的身影,或者——更恰当的说法应该是,有孟夏在的时光记忆最鲜明,以少胜多地压过了那些枯燥与重复。
所以才给自己造成了错觉,以至于脱口而出,被当事人揭穿的时候才意识到。
“我只是用了一个夸张的修辞而已。”
眉头拧成死结,他僵硬地解释。
“不是指真的每天。”
只是,刚才的那句话可以对孟夏解释,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却没法对自己解释。
林清隅拧钥匙发动车子,用午饭拐走孟夏的注意力:“训练那么长时间饿了吧?我在餐厅订了位置,先去吃饭。”
-
林清隅订的是一家西班牙餐厅,最经典的菜式当然是海鲜烩饭,表面淋满了浓稠酱汁的大虾、青口贝、鱿鱼、鱼肉等陈列在同样被酱汁炖煮成金黄色的米饭上,佐以豌豆、甜椒、和小番茄。
盛满了烩饭的平底锅比孟夏的脸还大。
但在林清隅的眼中,这些小鱼小虾根本算不上硬菜,他又点了红酒炖牛肉。
此外,蒜香橄榄油虾,醋渍凤尾鱼,炸鱿鱼圈……很明显是为了讨某只小黑猫的欢心。
他每在菜单上勾选一道,就去征求孟夏的意见。
在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美食、另一个人有心收买之下,二人暂时达成了和平相处共识。
“这个?”
“嗯嗯。”
“这个?”
“嗯嗯…”
璀璨的水晶吊灯之下,林清隅觉得孟夏的眼睛看起来比平日都要亮晶晶,说出来的话也很乖。
因为包厢看起来过分精致,旁边还有衬衫马甲的侍应生,他在椅子上坐得笔挺,矜持点头的时候也只有雪白的下巴小幅度动了动,优雅得像油画里公爵夫人抱着的贵族猫。
林清隅把菜单交给侍应生,目光划过孟夏的时候不自觉停留,想要挠一挠小猫的下巴,看他眯起水润润的大眼睛。
为了掩饰自己龌龊的心思,他垂眸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
也不知道,如果把公寓的灯也换成水晶吊灯会是什么效果。
他想要一直欣赏到小猫亮晶晶的双眼。
这一顿饭,孟夏吃得很撑,撑到吃完的时候林清隅问他“好吃吗”的时候,他连点头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上车之后,更是连仪态都维持不下去了,干脆往后一瘫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
孟夏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林清隅阻止自己继续喝红豆冰沙的时候,自己拒绝了。
毕竟红豆冰常有,而海鲜大餐不常有。
要不然的话自己可以吃更多。
系安全带的时候,林清隅从孟夏的脸上读出了意犹未尽,扬了扬唇角发动车子。
-
进门之后,孟夏很快就发现公寓跟之前变得不一样了。
生活气息仿佛在一周之内浓重了许多——不,更可能是在一天之内。
是给自己上班的限定布置。
茶几上多了果盘和糕点零嘴,主客卧的床上都多了抱枕和小毯子,书房的桌子上多了几本书。
扫了一眼书脊之后,孟夏忍不住面露嫌弃。
都是医学专著,林清隅读的是金融,虽然出身医学世家,但这么高深的内容他肯定看不懂,只能是给自己准备的。
但都上班了,谁还学习啊?这和上两份班有什么区别?
林清隅思考的很多。
现在,孟夏要在自己的公寓里待很长时间。
他的身体很娇弱,不像自己一样可以很长时间不吃不喝,一起吃饭当然是必须的,但还要给他准备一些其他充饥解渴的东西。
他要是保持一个姿势累了,需要躺一会儿休息,不慎睡着的话不盖东西会着凉。
此外,时间久了,他无事可做可能会觉得无聊,所以还要准备一些给他消磨时间的东西——林清隅私心不是想放孟夏总是去玩小球,因为小黑猫太懂事了,会自觉叼着小球去其他房间,离开自己的视线。
这样的话,就不能满足秦医生定下的六个小时治疗时间了。
自觉考虑得十分周全,林清隅拿起其中一本书:“这是我上周回家的时候,从我妈的书架上拿的,你应该能用得上。”
听完之后,孟夏挤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诚恳表示道:“上班摸鱼,这不好吧。”
“我还是比较喜欢专心做一件事。”
这再好不过了。
林清隅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为了留住小黑猫,才做了多种备案。
因此,他慷慨应允:“这是你的自由,想怎么安排都行。书你要是想看的话,可以带回宿舍。”
现在是下午两点钟,漫漫六个小时,林清隅不可能一直将心思放在孟夏身上。看孟夏吃饱喝足懒洋洋的,他摸了摸小黑猫的脑袋将他放在腿上,然后投入了正事中。
毕业在即,六月就要进行论文答辩,他这段时间把二分之一精力都放在论文上面。
一下子回到最初的相处模式,自己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安静呆着就行,孟夏很是幸福地趴了一会儿。
唯一的区别就是,林清隅从碰自己的脑袋顶都要小心翼翼,变成了十分坦然地摸自己的尾巴尖。
唔,也可以接受吧。
趴了十几分钟之后,小黑猫忍不住想要翻个身。
撑撑的,平趴的姿势对胃太不友好了。
平躺的话岂不是会被林清隅摸肚子?
这个怎么着都不行,还是侧躺好了。
小黑猫扑棱了一下三角耳,蛄蛹着在林清隅有限的大腿面积上做转体半圈运动。
第44章
刚转动了四分之一圈身体, 小黑猫就“喵”的一声蜷在那里不动了。
转身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胃部抽了一下。
“怎么了?”
林清隅心头一跳,连忙低头查看情况, 但又不知道孟夏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悬在半空中一时无从下手。
可孟夏却又没动静了。
一动不动缓了一会儿, 小黑猫才有些虚弱地开口:【就是, 你小的时候吃过火腿肠吗?一长条单独包装的那种。】
林清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按下耐心答了:“嗯。”
他不懂怎么还和火腿肠扯上关系了。
孟夏闭眼哼唧:【我感觉刚才的自己就像是, 一根灌满了馅的火腿肠, 忽然被人握住两端扭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小的时候懒得找剪刀, 又咬不破塑料肠衣,拦腰拧断了太多根火腿肠, 以至于被报复了。
林清隅皱眉翻译了好一会儿, 才理解孟夏估计是因为刚吃过午饭,转身的时候一不小心岔气了。
……
“现在还难受吗?”
孟夏摇摇头又点点头, 黄铜眼睛像接触不良的灯泡, 睁开几秒又阖上了。
其实就刚才那一下,但仿佛还留有阵痛的余韵。
半个多小时之前还在水晶灯下闪闪发光的猫眼, 在自己的身上黯淡了下来, 林清隅薄削的唇线逐渐绷紧。
思考了一会儿, 他小心谨慎探出修长的手指, 落在小黑猫翻出一半的肚皮上。
揉一揉会不会好点。
林清隅的指腹刚刚贴到小黑猫的肚皮上,就听见他再次“咪呜”惊叫了一声。
可能是之前刚刚遭受过一次袭击, 这一次, 小黑猫的嗓音没有那么中气十足,听起来可怜而委屈。
林清隅迅速收回手来,扭头去观察孟夏的表情。
只见小黑猫的圆眼睛震惊地睁开了, 正控诉般瞅着自己。
对上林清隅不解的视线之后,孟夏瞥了一瞥他的手指,意有所指,然后沙哑地“喵”了一声。
我的手…有什么不妥吗?
拇指捻了一下指腹,林清隅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对于小黑猫来说太凉了。
肚子是生物最柔软脆弱的部位,皮肤薄,对温度很敏感。
这个林清隅确实毫无办法。
谁让自己是没有毛的种族呢,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孟夏在车上说过的话。
“要不然,我给你倒点热水喝?”
林清隅把手指握成拳,温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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