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挪过去, 想要替小黑猫揉揉后脑勺。
手刚抬起来, 小黑猫就缩了缩脑袋,只是因为身后已经抵着床头板, 退无可退了, 便仰头瞪大了眼睛瞅着人。
林清隅翘翘唇角:“好, 不碰你了。”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孟夏,他做出这幅模样只会让人更想欺负吗?
但他到底还是按捺下了这种心思, 起身带上门出去了。
在看清自己的情感之后, 林清隅迅速丝滑地完成了心理转变,十分坦然地正视自己的欲望, 但此时在孟夏的面前, 还是不能展现出来。
他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也粗略知道, 既然要追求人, 必须得展现出自己良好的一面。
就像眼镜王蛇在等待猎物靠近的时候, 要把自己从贪婪的食肉猛兽伪装成无害的植物一样。
嗒的轻轻一声, 孟夏的视线被茶色的门板隔绝了,公寓的隔音效果很好, 关上门之后很快就听不见了林清隅的脚步声。
小黑猫试图把门板盯出两个洞, 他虽然看到林清隅走之前笑了一笑,但总觉得有种别有意味的感觉。
孟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总不会是被拒绝之后不高兴了吧?
自己真的表现得很过分吗?回想了一下自己用完就扔的行为, 小黑猫可怜巴巴地压下耳朵。
可是怎么办,他既不想委屈林清隅,也不想委屈自己。
就在这时,走廊拐角处传来林清隅隐约的脚步声。
孟夏的黄铜猫眼蹭地一下亮了起来,翘着尾巴从床头跑到床尾,把平整的灰色床单踩得满是猫爪印。
跑到床尾之后没有路了,小黑猫四爪交替着原地踏步,床垫被他踩得扁了下去。
林清隅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拧动门把手,刚推门进来,就对上了站在床尾迎接自己的小黑猫。
他始料未及地一挑眉,小黑猫的尾巴在半空中画了一个S形的弧,期期艾艾叫了一声。
林清隅三步两步走到床尾坐下,把快要掉下来的小黑猫挤到里面去:“刚才不是还不想我碰么?怎么才过这么几分钟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我去给你倒了杯水,现在想喝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暖久了,猫鼻头都干了。
林清隅离开之后,孟夏已经顺利降温成了一只常温猫球,但被他这么一提醒,口干舌燥的感觉就一下子铺天盖地地袭来了。
他探头往杯子里面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倒映出半张毛茸茸的小猫脸。
孟夏突然意识到,林清隅拿的是自己平常用来喝水的杯子。
杯子。
他当然不是在嫌弃自己,只是担心——
小黑猫看看杯口的周长,又歪歪脑袋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头围,唔,估计差不太多,然后闷头扎了进去。
被塞得严严实实的水杯里紧接着传来猫舌头吧嗒吧嗒舔水的声音,明明只是一杯温水,但孟夏却觉得杯子里仿佛散发清澈的甘甜。
林清隅在杯子里倒了三分之二的温水,所以尽管杯口不是很阔,小黑猫还是顺利把小半张脸埋了进去。
他的两侧的脸颊毛被杯沿撸了上去,毛蓬蓬的簇拥在脑后,两只猫耳朵也卡在了杯子外面。
林清隅捻了捻指腹,几分钟之前的软热触感好像还残留在皮肤上,他抬起手替小黑猫捋了捋被别住的耳朵。
这么看,公寓里需要添置更多的生活用品才行。
轻柔的动作划过耳廓,孟夏喝水的动作一僵,几秒钟之后又继续吧嗒吧嗒卷水了。
好吧,耳朵现在确实舒服多了,他微不可察地抖了抖聪明毛,默许了林清隅的这种行为。
要是人类形态的话,这一杯水孟夏不用一分钟就能咕咚咕咚大口喝完,但猫舌头舔水比较慢,他舔了多久,林清隅就稳稳端了多久。
还时不时替自己拨拉一下脸颊毛,掖一下下巴毛。
刚开始的时候,每当有手指落在自己的身上,孟夏还会犹豫停下喝水的动作,几次之后,就喝得心安理得了。
今天应该是病号的特殊待遇吧。
喝了个水饱之后,小黑猫意犹未尽地抬起脸来,舔舔鼻头。
杯子底部还有水,可惜舔不到了。
林清隅垂眸观察着孟夏的一举一动,明明是用嘴巴喝的水,怎么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了。
他抽了一张纸巾,朝孟夏晃晃:“擦一下。”
受到猫猫本体的限制,孟夏再怎么注意,嘴巴附近的毛毛还是被打湿了几缕。
林清隅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有能包容别人在床上吃饭喝水的时候,而且还会心甘情愿地替对方善后。
擦嘴这种高难度的行为,孟夏确实无法独立完成,他闭上眼睛扬起脸,往林清隅的方向伸了伸脖子。
喏。
林清隅洁癖起来,让他更加相信了今天的种种都只是病号的特殊待遇,也心安了不少。
“唔嗯嗯……”
成年男人的大手隔着一层纸巾落在小黑猫的脸上,没轻没重的,把他揉了一个趔趄,圆脑袋随着他的手势东倒西歪的,像风中摇摆的蒲公英。
上下左右,林清隅擦拭得极为仔细,连小黑猫的每一根胡须都得到了单独的照拂。
擦完之后,孟夏整只猫晕晕乎乎的。
眼睑颤抖了好半天,才挣扎着睁开,眼睛紧闭久了,乍亮的视线朦朦胧胧的,孟夏在迷糊见看到林清隅转身又有要离开的趋势。
没怎么过脑子,他张嘴就是“啊呜”一口。
林清隅忽然感到手上一湿,只见小黑猫张嘴轻轻咬住了自己虎口,略显憔悴的双眼努力睁圆了,从下往上盯着自己看。
说是“咬”,其实和“含”差不多,他能够感觉得到孟夏的四颗小牙尖正轻轻戳在自己的皮肤上。
比牙签还没杀伤力。
“嗯?”
林清隅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做好。
“我力气太重了吗?还是没有擦干净?”他任由孟夏叼着自己的虎口,弯腰询问。
“咪呜。”
见林清隅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孟夏才慢慢松开嘴,软声试图跟他商量道,【你下次再出去的时候,能不能跟我说一声呀?】
这样一声不吭地走掉,会让自己的心里特别惴惴不安。
在父母的婚姻中,孟父是不辞而别的背叛者。
孟妈妈一直小心保护着小孟夏天真的心灵,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实话,他第一次是从长舌亲戚的口中知道实情的。
以至于小孟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误认为,不告而别是一种抛弃。
一次周末孟夏睡懒觉,孟妈妈出门去早市买菜忘记告诉他,还是个小学生的孟夏抱膝坐在床上咬着枕巾哭的脸都花了。
可能是今天身体不舒服之后有点娇气,也可能是得到的精心照料太多,孟夏自己都觉得自己粘人。
因此,他要求完之后感觉不太好意思,蛄蛹蛄蛹又要故技重施,把自己的肚皮当沙子埋。
【要是太麻烦了的话,就算——】
鸵鸟装到一半,小黑猫下颌就被人给托住了。
林清隅不容拒绝地抬起他的脸,直视着他的双眼道:“不麻烦。”
“以后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我只是想去扔垃圾而已,不走。”
孟夏眨巴眨巴眼睛,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但他没把林清隅的承诺放在心上。
按照小猫的要求做之后,小猫就变得很好说话:【噢,那你去吧。】
他把自己的脸从林清隅的手中倒退着拔了出来。
脸被打理好了,自己现在是一只干干净净的小黑猫了,孟夏放心把脸趴在床上,看林清隅走到墙角的垃圾桶边,扔自己的擦脸纸。
男人的背影宽肩窄腰,将衬衫撑得挺括,袖口挽着,露出一小截肌理结实的小臂,凸起的青筋一直延伸到手背。
自己的尾巴刚刚缠过的地方。
扔掉纸巾之后,林清隅又从旁边的桌子上抽了几张湿巾,打算擦一下沾了猫口水的手。
在即将湿巾即将接触到皮肤的时候,他略作踟躇,然后转了转身体,完全背对着孟夏,然后才放心地开始擦拭双手。
林清隅并非嫌弃孟夏的口水,只是平等地嫌弃每一个人的。口水这种分泌液体当然不能留在手上。
但在他转身之前,孟夏早就看见了。
清楚自己并没有咬痛,小黑猫没什么愧疚地吧唧了一下嘴,又伸出舌头来舔舔。
通常情况下,自己是不咬人的。
被挠又被咬的,林清隅似乎都是第一个。
至于事后清理什么的,孟夏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要是哪天林清隅不嫌弃了,他才要怀疑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呢……
林清隅的卧室也很符合他工作狂人的性格,床头柜上摆着电子阅读器,靠墙的桌子没有书房那么大,但也摆在少量书和文件夹。
他靠着床头,随手拿了一样看了起来,手机就那么扔在书房。
看得孟夏不由得心生钦佩。
不是自夸,他觉得自己也能算得上大众眼中的优等生了,但学习的时候还是要把手机放在旁边。他虽然不会经常摸鱼,但是是“手机陪伴症”的资深患者。
看了一会儿之后,这种钦佩就变成了无聊。
因为,孟夏没有任何消遣工具。
不知道林清隅想不想,反正他开始有点儿想玩手机了。
小黑猫百无聊赖地趴在床头内侧,用指甲尖尖戳床单玩,同时能够保持不勾一根丝的高超水平。
就在他逐渐沉迷的时候,坐在旁边的林清隅忽然把书放下了。
孟夏心虚扭头,爪尖一点点往后缩。
林清隅对他的小动作恍若未见,眼含笑意地清了清嗓子,然后郑重开口道:“报备一下。”
“我需要去趟洗手间。”
孟夏:???
第46章
大感震惊的小黑猫不仅没有批准林清隅的“请示”, 并且还咻地缩进了床头叠成豆腐块的被子里去了。
原本方方正正的被子鼓起来一坨,像卷心菜里卷了一只猫。
林清隅盯着只露出来个脑袋的小黑猫,有点遗憾那条被子不能换成自己。
孟夏被子里苦恼思考, 自己确实是说过那句话, 但不是让他事无巨细的意思啊?
又不是幼稚园小孩小孩子了。
人真的可以在一次之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吗?
旁边静悄悄的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尽管还处在迷茫之中, 孟夏担心自己不同意林清隅还真的不走了,伸出一只前爪挥了挥, 作出赶人的动作。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之后, 孟夏瞬间不觉得无聊了, 并且在之后的好几个小时里都精神得很。
到结束时间的时候,也才晚上八点, 之前的教训历历在目, 孟夏无论如何也不会继续在公寓留宿了,好在林清隅也没什么合理的理由, 很爽快地放人走了。
回到宿舍之后, 美好的周六晚,三个舍友都在各玩各的, 孟夏问了他们一声就先去洗澡了。
天气暖和之后, 冲澡也不再像冬天那么折磨人, 一关掉热水就要瑟瑟发抖地迅速往身上涂沐浴露。
孟夏用手指当梳子把挡住视线的刘海全都撩了上去, 光洁额头上露出形状清晰的美人尖来,水珠顺着他白皙的皮肤骨碌碌往下滚。
他伸长了胳膊挤了一泵沐浴露, 雪白泡沫一路涂到手腕的时候, 脑海中忽然闪现出白日里见到的林清隅的小臂。
孟夏握了握拳头,又对着灯光举起来看了看,但无论他怎么用力凹姿势, 都很难挤出青筋突起的效果,只有淡青色的纤细血管在水洗过的肌肤上分外明显。
感觉林清隅的要比自己的粗好多。
他艳羡地叹了一口气,难道这就是物种的区别吗?
对这个结果不太死心,孟夏灵光一闪,下一瞬一条又长又蓬的猫尾巴就绕圈缠上了他的手腕。
水雾朦胧的浴室里,白炽灯下,可以看得出来,那条纯黑色的猫尾是从浑身皎白的男生的后腰处延伸出来的。
黑白交缠在一起,衬得那抹白惊心动魄。
孟夏勾着尾巴在自己的手腕上缠了一圈,大概三分之一的长度。然后又松开手腕,用尾巴在半空中虚虚画了一个圆。
是这么粗?
还是这么粗来着?他抿唇又把尾巴圈放得更大。
比划了几次始终不能确定,窗户缝里钻进来一丝冷风,把孟夏给吹清醒了不少。
不是,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他懊恼地拍拍额头,啪得一下把花洒的水流开到了最大。
在浴室里想到林清隅,总有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
热气腾腾的水帘瞬间倾泻而下,把孟夏的脸颊给蒸成了粉红色,白色泡沫沿着他笔直的双腿缓缓留下。
盯着脚下聚集的沐浴露泡沫,孟夏忽然捂住臀部,暗叫一声遭了!
自己刚刚忘记把尾巴收回去了!
……
十分钟之后,孟夏一脸闷闷不乐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吹完了头发,又把猫尾巴从身后捞过来,抱在怀里吹尾巴毛。
他的尾巴毛又长又浓密,吹起来比头发还要麻烦,孟夏的脸蛋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皱巴,在这一刻十分能体会到长发女生的痛苦。
“好想雇个人来帮我吹尾巴……”
友爱的宿舍里无人吱声。
傅诗情一边划拉手机,一边打量孟夏。
他不知道孟夏的工作时间变化的事情,还以为孟夏今晚又要夜不归宿了呢,但没想人回来得还挺早。
睡衣也套的随意,夏日款的短袖短裤,后腰开了一个尾巴洞,从脖子到膝盖,莹白如玉的皮肤露出来一大片,干干净净的,什么可疑痕迹也没有。
其实,这一阵子,包括他在内的三个人都在猜测孟夏的神秘女友是谁——唔好吧也有可能是神秘男友。
一方面确实是担心,另一方面就完全是好奇了。
毕竟八卦之心猫皆有之。
而孟夏进门的时候认为几个室友在各玩各的,也是在偷偷拉小群当侦探,表面上盯着手机打字飞起,背地里全都在用雷达猫眼扫描“黑衣”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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