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云安笑着捂了捂心口,“我会的,还打算去一下那著名的神山阿齐斯乐山。”
“哦,阿齐斯乐山可以的,”牧民点了点头,又认真地看了两眼轮椅中的阎弗生,然后说,“朋友,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个对你们外地人来说不是特别有名的山,叫库兹勒里山,是我们这里牧民的圣山,你如果不着急赶路可以去那里看看,祈祷一下神明,或许会对你们有所帮助。”
“库兹勒里山,”听着不耳熟,敬云安来之前似乎没有做过关于这座山的攻略,“好的,我会去寻找一下地图,多谢您。”
“不客气朋友,祝你有好运。”
说完,那牧民便拍着马背转身离开了。
牧民的关切让人感到十分的温暖,敬云安一直望着他走向牛羊群的深处,才转头看向阎弗生,“阎弗生,你看,这里的人真好……”
他将那两张又大又香的馕,放到了阎弗生的怀里,“阎弗生,你想去库兹勒里山吗?”
第104章 库兹勒里山
因着伊嘎乞河谷的风景实在太美, 两个人没舍得就这样直接离开,而是在草原上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扎了营。
天色还早的时候,两个人就静静地坐在草地上吹风远望, 听着从不远处山坡上传来的牛羊声, 感受着天地的宁静与安逸。
或许是气温适宜,阳光正好, 阎弗生难得坐在轮椅上阖起了眼。敬云安在他的颈后垫了个背包, 用帽檐给他遮了遮脸,然后躺在旁边的草地上, 也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敬云安再睁开眼时,太阳已经跑到了西边的山尖上, 天色已经开始变暗,身旁轮椅中的阎弗生似乎早就醒来,静静地坐在那里遥望着天边昳丽的晚霞。
敬云安从地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 不知道阎弗生什么时候醒的, 但他好像睡了将近三个小时。
早就到了该准备晚餐的时间,但看着身边人专注的目光和不远处绚烂的霞云, 他刚想爬起来忙碌的动作也缓了下来。
“真美。”
敬云安轻声呢喃着挪到阎弗生的身边, 倚靠在他的腿上,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晚霞从橙红变成雾粉,然后一点点染上幽蓝,最后随着落日, 一起温柔地消失在山后的墨色深处。
这场无声的日落,绚丽而璀璨,让敬云安心里不禁涌出一股又一股的悸动。
他轻抚着阎弗生的小腿,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太阳落山后,黑夜笼罩了草原,夜里的气温有些低,微风有点泛凉。
敬云安煮好晚餐,起了个不大的篝火,和阎弗生坐在篝火前一边烤着火,一边遥望天边的星子。
“阎弗生你看,原来最纯粹的夜色,不是黑色,而是墨蓝。”
敬云安忍不住从兜里掏出了那支口琴,在墨蓝色的星空下,吹响了他们第一次跳舞时的曲子。
「我那无名的爱人……」
「仔细听草丛里的虫鸣,
「它在告诉你,
「有个人正在步履蹒跚地爱你……」
……
从伊嘎乞河谷离开后,敬云安便带着阎弗生朝着牧民大哥所说的库兹勒里山出发,只是要去那山得绕一段路,他决定先去不远处的小镇上,补充一下物资。
出了温暖的伊嘎乞河谷不多久,四下开始降温,周围也出现了落叶的乔木,导航显示的小镇并不远,但敬云安感觉走了好久都没有到。
西疆的天气变化多端,一天能体验到整个四季,大概是因为气温突然下降让人有些不适应,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走到路程中段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片低缓的坡林,决定停下来稍作休整,并加件衣服。
他从行囊里抽出了里衣和厚的冲锋衣,推着阎弗生到树林里给他穿上,然后在落满了树叶的林间漫步了起来。
轮毂与鞋底碾踩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让人感到十分的治愈。坡林比较平坦,敬云安忍不住推着阎弗生往上方走了走。
站在半高处往下望,四下的落叶与乔木,像极了一副传统的水墨画。
“阎弗生你看,真的太美了,”敬云安朝着不远处指了指,“原来从前在课本上看到的古代山水画,都是真实景象,我还总以为是古人的想象与美化,原来真的就是这个样子。”
敬云安说着,忍不住自己笑起来,“你该不会在心里笑话我吧,笑我没见识……”
“没办法,谁让我就是个书呆子,这大半辈子都泡在学校里,哪里都没去过……”
敬云安微微敛了几分嘴角的弧度,“你一定见过很多不同的美景,甚至还有比这更美的,所以才会那么有创造力。”
“这样好看的景色,就该是你这样的人看才对。”
轻微的欻欻声,在风过时从树梢枝头间传来,四下的嘈杂让人没来由地感到了一种凄冷的孤寂。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地上出现了一只小精灵,精灵有着娇小的身躯,却有着大而蓬松的尾巴,正蹲在厚厚的落叶上,寻找藏在下头的果子。
敬云安悄悄地矮下身,在阎弗生的耳边低声说,“阎弗生你快看,那里有一只小松鼠。”
“它长的好‘标准’啊。”
坎海市内就有松鼠,敬云安曾在K大的校园里就见过不只一次松鼠,但那些松鼠都很小,比眼前这只要小很多,而且尾巴并没有特别蓬松,不像卡通画里一贯会出现的那种大尾巴形象。
但眼前的这只却跟卡通里的松鼠形象一模一样,甚至连毛色都差不多。
“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不待他继续观察,小松鼠就蹦蹦跳跳地消失不见了。
“呀,它走了……”
阎弗生沉默地看着那小松鼠消失的地方,眨了下眼睛。
敬云安直起身,朝四处寻找了一番无果后,推着阎弗生转了个方向,“那我们也走吧。”
从坡林下来后,敬云安将阎弗生扶到车上,然后折起轮椅,“记得在哪里看到过,说是松鼠象征着吉祥长寿,多财多运,今天咱们碰上也是一种福气。”
“在戈壁滩遇上下雨,随便进一片树林碰到吉祥物,咱们这运气简直了,没得说。”
捆好轮椅后,敬云安上了车,“等咱再去那大哥说的山上拜拜神明,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说着,他发动了机车,朝着道路的前方疾驰而去。
到达小镇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个人找了家靠近旅店的小馆子,吃了顿地道的葱爆羊肉后,补充了下后面的路程需要的物资,然后回旅店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早地便上了路。
说是早,可西疆天亮就已经十点了,等两个人收拾好骑车出小镇时,都快十二点了。
原本好好的天,在往西走了没多久,突然开始下雪了。
“你看这天,说下雪就下雪。”
敬云安看了眼旁边的人,“阎弗生你快看,下雪了。”
“胡天八月即飞雪,看这雪的个头,估计到山那边也不会停,这路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扎营地。”
机车的速度快,风夹着雪打在脸上属实是有些冷的。好在他们穿得不少,冲锋衣也足够的防寒。
尽管如此,敬云安还是将车速放慢了些,按着导航继续朝前骑着。
然而雪势越下越大,还夹了冰雨,虽然戴着头盔能够继续赶路,但却少了欣赏美景的乐趣与本意。而且阎弗生一直坐在旁边不活动,身体的热量不足,很容易失温出问题。
敬云安再三考虑了下,最终决定返回到小镇,等雨雪停了天气好了再出发。
小镇上只有一家旅馆,好在往来的人不算多,他们回去的时候还住在原来的房间里。
重新安顿好后,敬云安又推着阎弗生去吃了顿热热的羊肉,还打包了大杯浓香的奶茶,走到不远处的公园里,边喝奶茶边赏雪。
大雪下了三天,两个人就只好在小镇上停留了三天。
而滞留在小镇的三天,敬云安丝毫没闲着,整天推着阎弗生到处吃吃喝喝。也因而发现,原来相对于那些有名气的大城市,西疆最是地道的美食,都隐藏在这种规模不大的小镇子里。
短短三天,两个人不仅把先前路途中消耗的能量全都补了回来,甚至还补得有些过剩了。所以大雪一停,两个人立马就骑车上了路,朝着原定的目的地出发。
到达库兹勒里山时,天色还很早,三天的大雪覆盖了整座山。
相对于巍峨入云的阿齐斯乐山,库兹勒里山要低矮太多,坡度相对来说也比较缓,东边比西面要平坦,没有陡峭的断崖或者怪石。
敬云安下车随手拨了拨脚下的雪,正如阎弗生曾经在日记所写得那样,西疆的雪十分的干净、纯粹,粒粒分明,像筛出来的粉一样,不粘连成结。
在雪粉下面,是仍旧鲜绿的青草。白雪覆绿衣的景象,十分的赏心悦目。
敬云安观察了一下平坦的东面,感觉轮椅虽然没办法推上去,但爬还是很好爬的。
将车停在不远处的树旁边后,敬云安把阎弗生从车上扶了下来,然后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背上,用早先准备好的行囊捆绳从后面将他捆在了自己的背上。
阎弗生的身量比敬云安还要高出一厘米,即便敬云安使劲弯腰,他的脚也还是拖在地上,但这样也正好能缓解一些重量。
将阎弗生背好后,敬云安抽出了登山棍,然后从东坡开始往山上爬。
“阎弗生,你这臭小子可真够沉的,天天不动弹,肌肉都瘦了那么大一圈,咋还这么沉呢……”
背上的人像个巨大的人形玩偶,沉默地趴在他的身上,除了偶尔呼出的热气打在敬云安的侧脸,都感觉不到他的生机。
敬云安抬头看了眼距离山顶还无比遥远的路途,深深地呼了口气。
“阎弗生,你说咱们上到山顶后,能不能见到那大哥说的神明呢。”
“你相信天地间,真的有神明存在吗?”
沉重的步伐落在倾斜的地面,扬起的雪粒朝着身后滚去,风吹过时,冰凉的鼻腔内竟莫名嗅到了一股奇特的清香。
“阎弗生,你闻到香味了吗?”
“我竟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知道是雪下埋着还没凋谢的花,还是这山上有什么花迎雪而开。”
嘴边的热气化作白雾朝着身后飞去,敬云安粗喘着停了片刻,然后继续向上爬。
“你是不是正在心里偷偷地笑话我呢……”
“笑话我信什么神明,还扛着你这么死沉的家伙来爬山……”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太阳照在白雪上散发出晶莹的光泽,像最上乘的银丝锦缎。
插在雪里的登山棍不停地抖动,敬云安握着棍子的双手被冻得紫红一片。
“其实我是不信神明的……”
呼出的热气拂过脸颊,不知不觉间就在眼睫上结下了一层冰霜。
“我是个科学的唯物主义者,我讲逻辑胜过……其他的一切……”
“不论是情感,还是玄学……”
库兹勒里山并不高,可扛着一个跟自己身形一样的成年男人上山,堪比毫无辅助地徒手攀爬几千米高的阿齐斯乐山。
爬到中段,敬云安实在支撑不住,跪在雪里喘了好久的气。
趴下容易,想再起来却是无比的艰难,纵然西疆的山雪不湿黏,可敬云安还是打了好几次滑,险些直接滚回去。
好在他为防万一,给阎弗生也做了全副武装,下滑时他无处安放的长腿因积雪曲折,脚上高山靴的底部冰爪直接卡住了雪下的碎石。
敬云安趁机放出了登山棍中的钩子,抓住了积雪下突起的岩石,然后借力慢慢爬了起来。
“呼……呼……”
重新站起来后,敬云安深深地呼了口气,缓了好一会儿劲后收回钩子,咬着牙继续向前爬。
库兹勒里山东面的倾斜度,如果没有背着阎弗生,敬云安估计自己不用一个半小时就上去了,可背着阎弗生,他整整爬了四个多小时。
到达山顶的时候,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将阎弗生小心翼翼地放下来后,敬云安直接倒在了地上,面朝着万里无云的苍天,半天没有缓过来神。
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的三点多,阳光西斜着倾洒在山顶上,黑色的冲锋衣吸纳着光的能量转化为热能,排出汗水的湿气后,为身体提供着为数不多的热量,但敬云安还是感觉脑袋开始变得发沉。
身旁同样倒在雪地上的阎弗生,不知怎么突然被呛了一下,咳嗽的声音唤回了敬云安疲累的神智,他赶紧撑着胳膊爬起来,将阎弗生从地上扶了起来坐着。
“怎么咳嗽了?哪里不舒服吗?”
敬云安来回地检查着他的衣服和身体,除了脸被冻得通红之外,看上去似乎还好,咳嗽大概是被飞进喉咙里的雪粒呛得。
敬云安松了口气,但山顶的风速和温度到底和山下不一样,不能待得时间太久,否则万一一个失温,两个人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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