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明,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下一秒:“老大,腾跃大厦。第三个死者出现了。”
半夜一点腾跃大厦居然还有不少灯是亮着的,楼下已经被警戒线封锁,偶尔有加完夜班出来的打工人想凑过去看看热闹,一并都被警方拦住。
没有什么比这种八卦更提神了。
网上已经吵翻了天,996再次冲上了热搜,死者的社交软件也一并被扒了出来,最新的一条吐槽公司制度的微博下,满屏都是骂声和白色蜡烛。
紧接着他所在的公司也冲上了热搜,不出多久一份新鲜的公关文案被贴了出来,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跳楼纯属个人行为,公司是很人性化的。
发出来没到一分钟,评论区的骂声已经冲了几千条。
在这场愤怒的浪潮中,几句微弱的声音被隐藏住了。
匿名网友发帖:腾跃的跳楼是不是和邪教有关啊,我在现场看到了神秘的鬼画符。
发出去不到一秒便被屏蔽掉了。
夜明正在现场忙活,看到熟悉的越野车开过来,挥了挥手:“老大!”
霍行川把车停在外围,车里翻出手套,掀起警戒线直奔符咒的地方去。
警灯交汇闪烁,每个人的脸上都格外凝重。
特案局的人正处理地上的符咒,不停地用法术镇压源源不断的鬼气。
霍行川见状从兜里掏出黄纸,咬破手指,在纸上匆匆画了的符,压在血咒之上。
触碰到血液的那瞬间,黄纸腾——地自燃起来,随着黄纸燃起,那股黑色鬼气也消失了。
见到霍行川,夜明直接开口:“老大你再去看一眼尸体吧,看完我让人带回去。”她压低了声音,“还是那个符咒。已经三起了,刚才唐局发了好大火,怎么办啊。”
霍行川忽视了后半句:“尸体什么情况?”
“和之前一样,死因都是坠楼,正面从朝向,面部无损,嘴角带着笑容,和前两具尸体上的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完两人已经走到了尸体前,霍行川掀开白布,那抹愉悦到瘆人的微笑挂在苍白的脸上,直接映在霍行川眼睛里。
他拿起死者脖子上的工牌,照片上的男人更年轻更鲜活,同样是微笑却令人如沐春风。
再往下看。
死者叫张卓义。
26岁。
负责运营。
年纪轻轻来到这里 ,当他满怀希望拿着offer站在门口,准备开启新的人生时,他会想到未来的某天会从钢铁森林高耸入云的树尖上一跃而下吗?
“夜明,把人带回去吧。”
“还有老大,楼顶的监控发现了可疑人员。”
霍行川接过平板,有问题的监控已经被截取出来。
只见楼顶的铁门被推开,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走过来。
监控正好拍到了他的脸,但是即使没有拍到脸,霍行川也知道是谁了。
可疑人员的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他给买的,甚至脖子上的围巾都是前不久自己给他带上去的。
霍行川的眼神落在监控里那张漂亮的脸上。
贺、生、山。
霍行川冷若冰霜。
“你先带人回局里,和他们做受害人分析,需要找哪些人了解情况,我明天安排。今天正好十五,趁天没亮,我去趟鬼市。”霍行川匆匆交代夜明一番,转身开车沿着反方向驶去。
已经一点半了,任凭市区怎么热闹,城市另一端的老城区秉持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方式,早早就进入了梦乡。
因此一条不知名的小胡同静得出奇。
霍行川把车停在了胡同口,隔着车窗和电线杆上的乌鸦对视着,那对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嘶鸣两声,胡同口破旧的路灯闪了闪。
霍行川站在胡同门口双手合十朝黑漆漆的胡同里面不走心地拜了拜,兜里掏出黄纸,写了几个鬼画符的文字,然后捏着黄纸的一头举到空中,朝胡同里递了过去。
那头不知道接触了什么,一瞬间烧了起来。
接着,胡同口出现了一个门。
一股寒气扫过全身,直到霍行川整个人都迈进胡同,才看到截然不同的景象。
小胡同热闹非凡,大大小小的摊位沿街铺开,红色灯笼下鬼影绰绰,大都披着斗篷,擦肩而过时撇到的面庞,或是残缺不全,或是一堆腐肉,或是一块骨头,偶尔夹杂几个尚未修炼完全的妖族,一张狐狸脸上长了双人眼,要么是高大壮实的身躯顶了一头枯树枝。
像霍行川这种人模人样又相貌堂堂的实属罕见。
鬼市特闹非凡,卖吃的的,卖宝贝的,卖各式灵珠的,霍行川拢了拢头上的帽子,一路挤过去,尽量不惊扰到身边的鬼怪们。
直到走到鬼市末尾,一个小小的摊位。
摊主抱着胳膊没骨头似的靠在墙上,正看隔壁大汉正吆喝着卖收魂袋,脚旁边立着一块无字木牌,一时间倒让人看不出来卖的是什么。
隔壁卖得火热,大把纸钱收进腰包,瘪瘪的口袋没几分钟就鼓了起来。
摊主嗤笑一声,不小心露出了两颗锋利的尖牙。
“看什么呢?”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摊主面色一白,青色竖瞳抖了一下,连忙回身赔笑:“呦,这不是霍老大么。”
霍行川胳膊搭在着蛇妖肩上,好哥俩似的凑过去:“那边卖什么呢?”
“哎呦——骗点小鬼小妖赚点香火钱。”蛇妖脸上一脸谄媚,“什么风又把您吹过来了。”
霍行川收起胳膊,不再插科打诨:“知道鸣冤阵么?”
“没印象。”
“应该是很久之前的阵法。”霍行川说。
“哎呦神仙哥哥,我是真没听过。”
“你不都几百年道行了么,怎么这都没见过?”霍行川嫌弃道。
“老大你真是高看我了,我就一小妖,哪能什么事都知道?”
“不过……”那对竖瞳眯了眯,从兜里掏出一个薄薄的小册子,“这是曾经九天神境的仙人编的上古秘术合集,已经是禁书了,说不定有霍老大你要的东西。”
霍行川接过那叠脆弱的纸,凑过去的时候压低声音:“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还带着这本书呢?”
霍行川帅归帅,但是整个人气质却不太好亲近。
尤其是他这样居高临下看过来的时候,小蛇妖后背出了冷汗,干笑着说:“什么都瞒不过霍老大,北城最近出的案子,我们这也聊着呢,北城突然出现了这等人物,我们害怕啊!还得靠霍老大抓到凶手,我们也安心不是。”
这话说的没毛病。
现场鬼气冲天,修为低的小妖过去了只有被吞噬的份。
“行吧。”他把古籍揣怀里,给蛇妖递过去把纸钱,“有情况再和我说。”
蛇妖高高兴兴收了钱:“得嘞,有消息我就告诉霍哥。”
霍行川点点头,转身迎面撞上一个人。
没等那人反应,霍行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贺生山!”
第5章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知白心脏猛然一跳,反手就要挣脱,只是没想到霍行川力气这样大,扯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便试图转身往外跑。
下一秒霍行川另一条胳膊搭了过来,知白整个人被迫压在对方怀里。
头顶传来他的气息,一呼一吸间吹过来带着些痒,他声音里含着咬牙切齿的恨:“跑什么啊你?走!跟我回去!”
知白挣扎几下无果,和他硬拼蛮力没什么希望。况且周围鬼怪太多,惹到它们注意反而糟糕。
想来想去知白发现只能忍气吞声。
强权之下知白仰头恶狠狠瞪了一眼,忍辱负重地低头被强行押送出去。
俩人就这么貌似亲密地离开了鬼市。
“你放了我吧,我不能跟你回去。”知白说。
霍行川气笑了:“你普通话都说不好还想去哪?”
“我……”
知白一路被押到车前,霍行川终于松开了手,拉开车门,下巴一扬,示意他主动上去。
他轻叹一声,抬脚往车上走,左手在衣袖里悄悄划下一个符咒,接着转过身拼尽全力聚起一团灵力朝霍行川挥去。
霍行川只觉一团浓雾扑面而来,雏鸟的啼鸣在耳边炸响,混杂着纷飞的鸟羽。
一切都消散后,贺生山已经不见了踪影。
移行幻术。
知白你真是太没出息了,为了逃跑居然都用上了小孩子的把戏。知白靠在墙上喘息着想着。
移行幻术是当初知白求了许久才学到的。
最初凤君脾气臭得很,本来长相就带几分凌厉,又不苟言笑,一对剑眉压在凤眼上,笑起来时带着风情,不笑的时候像是淬了冰。
偏偏凤君对自己向来不笑。
整个人懒洋洋躺在软榻上,不是看书就是小憩,总之眼神不会分给知白一点。
但是知白实在时无聊极了,每天都跑到凤君身前,整个人蹲在旁边,下巴搭在软榻上,直勾勾地看着凤君。
给凤君看烦了,蹙着眉:“你是黏人的小狗吗?”
说完叹口气,化成羽毛消失在知白眼前,只剩下几片金色羽毛在空中悠悠飘转。
知白捏起羽毛看了片刻,“哇——”一声哭出来了。
吓得凤君又从身后赶紧走出来:“这怎么说哭就哭了?”
重新看到凤君,知白直接扑了上去,鼻涕眼泪糊了凤君整片衣襟。
后来知白才明白,凤君不是消失了,只是单纯嫌自己烦人。
知白看着掌心渐渐消失的羽毛,北城的晚风吹起来有些刮脸。
贴着墙慢慢坐了下来,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把自己抱成一团。
霍行川有句话说的没错,自己一个人行动太不方便了。
他发现自己除了偶尔能听懂霍行川的话,其他人的句子一律接受无能,文字也看不懂。对着满大街飘香的合样食品只能咽口水。
把事情做完还是回昆仑山吧。
那只赤色狐狸就是在这时突然出现的。
从不可言说的某个虚空之中,迈着气定神闲地步子踏到这个空间。用一种阴冷粘稠的目光审视着他。
知白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它。
片刻的对视后,赤色狐狸倏地露出一抹笑容。
“啪——”
向来敬业的暖色路灯在这一刻熄灭,风从脚底擦过来带起细微了雪花。
夜色中知白轻呵出一口白色雾气。
下一秒女子的笑声在耳边乍然响起,知白左手灵力汇成金色匕首,猛然朝身侧刺去,“告诉万渊,有种让他自己来!”
匕首尖锐刀锋扎到墙上,红色砖墙裂开数道痕迹,碎石土块撒了一地。
墙上只剩下一个血色爪印。
灯又亮起来了。
知白慢慢站起来,抬头看了一眼。
下雪了。
霍行川顶着一身雪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不知道是白天睡多了还是因为外面的冷空气,他现在毫无困意。
煮了点面条匆匆吃了后,直接去了书房。
从鬼市上买回来的古籍正躺在书桌上,即便被灵力小心护着,但仍不免有些许破损。
霍行川小心翼翼翻开,生怕薄如蝉翼的纸张下一秒碎成拼图。
古籍里的符咒确实都没见过,有的复杂有的简略,但无一不透出一股邪气,仿佛多盯着看几眼就会被吸走灵力似的。霍行川很快找到了鸣冤阵那页,只是年代太过久远,精心批注的文字已全然不识,多亏这知白仙人的图画还算仔细,又附着了灵力,才让千百年后的霍行川能够勉强看懂一二。
三个时辰内才有效果……
根据古籍上的说法,只有三个阵眼是不够的,那就说明还会继续有献祭者……
这种被牵着走的感觉让霍行川很不舒服。
好像只能跟在凶手后面,看着他洋洋得意完成作品,一次又一次冲自己露出邪恶的微笑。
霍行川罕见地做了噩梦。
梦里他被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耳边回荡着男女老少意味不明的语言,各有不同的声线此时都不约而同地念着一串相同的句子。
霍行川被四面八方的声音吵得头晕目眩,双手胡乱地在虚空中拨动,突然从望不到底的深渊中伸出无数只枯瘦的手,死死抓住他的双腿,并且正一点一点往上攀。
枯瘦的手像是夹着刀刃,每往上攀一点他就从骨血中渗出一丝皮开肉绽般的疼痛。
霍行川烦躁地蹬开那一双双手。
疼极了,他下意识低头看,对上了一张张皮肉残缺的脸。
在黑暗中,这些脸就像自带光源一样,被霍行川精准地看了个全。
没有嘴唇,牙齿突兀地露在外面,不知疲倦地上下张合,一遍遍重复着那句霍行川听不懂的咒语。
闹钟乍响,霍行川在一身冷汗中醒来了。
雪后的眼光有些刺眼,霍行川从抽屉里找了副墨镜戴上,开着车驶进了早高峰的浪潮。
小时候冬天就盼着下雪天,和几个同龄小孩顶着雪花打雪仗,玩到满身泥水才恋恋不舍回家,再长大点不屑一顾地看着别人学电视剧里的人搞浪,雪地里写满了情话,别人成双结对顶着一头雪说要走到白头。只是情话一吹就飞了,曾经说要白头的人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共白头,连小时候一起打雪仗的小孩都忘了姓甚名谁。
现在在看到雪天,满脑子也只剩下乌黑的泥水,不便的交通和刺骨的冷空气。
昨夜雪厚,霍行川龟速行驶了四十来分钟才墨迹到局里。
赶在迟到前一分钟成功打卡。
几场命案下来,人人愁眉苦脸,办公室里没一点鲜活气息。
霍行川两手拎着咖啡走进来的时候,死寂的办公室终于有了点生气儿。
“老大,一会我和乔简出趟外勤,再去腾跃大厦问下情况。”
“老大,和档案室的人又联系了一下,还是没有这个符咒的信息。”
4/77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