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景抬手就抓住了这个果冻体,以防它撞过来。
【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996言之凿凿地道,豆豆眼一眨一眨的。
祈景有些困惑,把它放在桌边,托着下巴问:
【为什么?】
【你好久没出现了。】
少年用手指戳了戳那小东西,很Q弹。
996只好解释:
【不行不行,青时说了这段时间我不能打扰你们,那样很不好。】
祈景先是一愣,而后耳朵一点点地红了,他坐直了身子,结巴道:
【也可以来。】
不过996只是趴在了桌子边边,闻了闻蛋挞的味道,扭头过来道:
【不过没事,你不是过来了吗?】
【过几天就绕道港城了。】
语气尾音是上扬的。
暗戳戳的。
祈景很懵,他怎么不知道?
于是问了下。
996很是不解,抬眼看了过来,老神在在地问:
【他还没告诉你?】
【他已经联系到了青时。】
*
薄家的墓地规格很高,在一座山上,灰白色的墓碑鳞次栉比,像是一道风景线。
一群身着黑色正装的人前来祭祀,墓碑前摆满了贡品,旁边还有当初的宅主人。
风水要看。
法事也要做。
“没事,还可以。”
没有不干不净的东西。
薄承彦只是垂眸看着那个墓碑上的照片,眉眼冷淡,没什么起伏地道:
“那看来父亲也算满意。”
人生前享受荣华富贵,死后则是归于尘土。
什么也带不走。
唯一能拿来作为攀比的,大抵就是那阵葬礼的唢呐,以及后人逢年过节烧的纸钱。
无论如何,阴阳两隔了。
薄家的那几房还是过来了,于情于理都要看看,毕竟外头有媒体小报盯着,不来也不行。
沈南知没什么想法,她只是穿着简约了很多,看着那个照片也没什么想法。
薄仲林年轻的时候的确俊美,但远远比不上其长子。
此刻天气阴沉,似乎有乌云密布,不远处的男人似乎在低声交代着什么,举手投足都有一种上位感。
沈南知看了下四周,发现他没带那个少年。
一股莫名的情愫涌了上来。
不带着祭祀?
那是不是,不会——
宅主人在旁边看着这坟头,心说这位置真不错,他搞风水那是一等一的。
但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女声。
“听说您卜卦也是一流的?”
沈南知轻声问了下。
其实就是看命数。
宅主人倒是认得这位五太太,上次似乎跟着去南园了,他笑眯眯地道:
“略通一二,太太是想知道以后的红线?”
薄家老头子一死,尽管身份是没了,但也算给了第二次人生的自由。
这五太太这么年轻,想来还是可以二婚的。
宅主人自然而然认为是问姻缘。
的确是。
但是人不一样。
“我想问一下,阿彦……他会成婚吗?”
这句话实在巧妙。
既不冒犯,又能达到目的。
国内不允许同性婚姻,他们不可能登记注册,只能是不成婚。
要是成婚……那在命理学上一定是男女之情……
沈南知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些魔怔。
但很难走出来。
这没办法。
直到——
“会成婚的。”
女人心跳速度变得很快,南园主人,卜卦最为灵验,不会有错。
但下一秒。
宅主人笑眯眯地补充:
“但应该是在国外成婚。”
第75章
祭祀结束之后已经临近中午。
薄承彦换了衣服才回的老宅, 有佣人迎了过来,接过主家手里的东西。
一些私房的甜点。
“他人呢?”
语气很是平淡,但还是蹙了下眉。
大抵是没见到的缘故。
佣人说了具体的位置之后, 薄承彦才又问:
“早上有好好吃饭么?”
“是喝了牛奶, 吃了一片吐司,和两个蛋挞。”
不太多。
薄承彦亲自去了楼上,边走边挽了下袖口。
神色淡然。
祈景得知消息之后还是有些无措的, 他在床上裹着毯子,捏着掌心的996。
史莱姆的脸被扯得很长, 又弹回去了。
豆豆眼变成ZZZZ的符号。
【揉揉……揉揉……】
少年只是郁闷:
【可是我还没有告诉他,他就……知道了?】
【会不会生我的气?】
伴侣是不是要足够坦白才好?
可是祈景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做的不是很好, 他从一开始就有“退路”。
那是996给自己安排的,港城的资产都有人帮忙打理。
他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出。
尽管是还在上学……
少年总觉得自己是占了“学生”这个身份的便宜。
【不、不会……再揉揉。】
996全然忘我,偷吃零食爽爽的,被捏捏也好舒服。
数据条几乎全分布在头顶了。
祈景咬了咬唇,有些迷茫。
【可是我会和他结——】
门开了。
“小景。”
嗓音是微沉的。
少年转头一看, 几乎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道为什么抬手就把996给扔出去了。
史莱姆在床铺上滚了圈, 成了一个球, 而后懵懵地抬头去看。
【!】
它原地遁走了。
薄承彦着装很干练,衬衫袖口往上捋了下, 倒是又显得亲和了点。
少年后颈被轻轻扣住,直接带过来了。
“早上做什么了?”
祈景身上的被子掉了点,露出了棉质的睡衣,他觉得稍微有点痒,抬手去扶住了那个手臂。
“没、没做什么。”
语气很闷。
少年只是抬了下手, 然后就感觉腰被环了过去,宽阔的肩背有淡淡的木质香。
半抱了起来。
膝盖还在床上,就这么揽着。
祈景眼皮垂了垂,他想了想,还是说:“我、我的港城的朋友……”
薄承彦指关节轻微一动,索性抬手绕过人的膝弯,将人腾空带了起来,坐在了床边。
怀里人被放在了他膝上,像个半大孩子。
整个动作都很自如。
没什么费力气的。
祈景最习惯的就是这个姿势,他的一个胳膊搭在人的肩膀上,双腿并着垂着,脚弓直了直。
“说。”
语气是很温和的。
卧室是很有安全感的场所,伴侣在一旁又会再叠加一层,很容易引导人说出自己的想法。
祈景一点点地说了出来。
“顾先生说会帮我打理,一直到我毕业……这样子我再拿回来。”
语气很是认真,说完还有些紧张。
过了一会。
“那很好。”
薄承彦只是这么说,并没有任何其他的表述。
“你不生我气?”
祈景抬眼看过去,有些意外,他的腰被环着,很安稳的样子。
“为什么要生气。”
薄承彦的音色是成熟的,即使是放低了语气,仍然很沉。
眼皮微垂地看人。
有种隐隐的掌控感。
“因、因为……我没告诉你,996说那笔资产,我可以毕业了用。”
“到时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祈景很是单纯地道:“可以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定——”
好似反应过来了。
语气戛然而止。
薄承彦只是看着人,面色淡漠。
“你说不生气的。”
祈景觉得腰有点紧,他躲开视线,有点觉得慌张。
不、不是。
“我不生气。”
陈述句。
少年一下子就仰头看过来了,有些意外。
薄承彦只是很平静地道:
“小景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都可以不告诉我。”
“这没什么。”
“我毕竟只是你谈谈恋爱的对象而已,不是么?”
几乎安静了一两秒。
祈景隐约发现了这是反语,仰头亲了下他的下巴,“不、不是。”
“结婚。”
“我和你结婚的。”
他着急地道,眼睛都变得水润。
少年已经被教会了一些东西。
薄承彦很多时候会觉得自己有罪,血脉里的劣质基因罢了。
但他只是侧头看着人,很轻地道:
“也可以不结婚。”
祈景眼睛都潮了,更无措了。
抬手抓了抓男人的衬衫。
“我永远是你的家人。”
其实说到底,还是不忍心。
少年被揽着抱了过来,交颈而拥,耳边有似有若无的叹息。
“不过是生气。”
“这件事,你不信任我罢了。”
*
他还小。
人生的容错率还很高。
更何况,那也不一定是错的。
薄承彦只是时常动摇,他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更有利于怀里人的成长。
是跟着他,一路走下去。
还是,给他自由。
“呜……结婚……我要结婚。”
祈景整个人都像是潮了,趴在人的肩头,很是重复地道。
他本来就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牵连。
只有薄承彦。
他、他的家人。
自从明白了这个,心性就仿佛又进入了新的阶段。
人是群居动物,即便是古人向往的隐居生活,也必然伴随着好友共酒、犬鸡成群。
婚姻的确是枷锁。
但也是家庭的必经之路,或许是某种文化血脉,人们催促于后代建立关系,并不只是为了某种“爱情”,而是为了缔结“关系”。
好似这是一种经验……
两个人携手相伴,是比一个人更好度日的。
那是可以追溯至原始社会的生存经验。
祈景是没有生存经验的,他被带过来后一直被好好的养护着。
他拥有爱,浸在糖罐里。
已经全然习惯了。
但他也有年轻人的盲目生长的枝桠,想要独立,又想要爱。
好似社会上的。
又要爸妈托底、又要创业亏钱的娇气鬼。
祈景眼眶都红了,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滋生出那种“被抛弃”的想法了。
只是学会了一遍遍地提自己的要求。
“结婚……”
嗓音都哑了。
薄承彦垂眸看着人的手指,关节都是细的,他还没有走入社会,只是个雏鸟而已。
“你还小。”
“毕业再说。”
道德的齿轮又开始转动。
祈景的额头被吻了吻。
*
[拉斯维加斯结婚年龄是多少?]
少年认认真真地在手机上打字。
很快搜索引擎就给了答案:
——在拉斯维加斯,法定结婚年龄为18岁,结婚程序一般……
后面的解释一概没看。
祈景心脏怦怦的,可以结婚的,他成年了。
996不知何时从外头又飘了进来,落在少年的肩头。
【你和他说了吗?唔——】
史莱姆又没站稳,啪叽又掉了下去。
因为少年已经站了起来,似乎是急着找人。
但就在这时。
门开了。
薄承彦蹙了下眉,但还没说什么,少年就仰头道:
“你骗我。”
“可以结婚的。”
“不需要到二十二岁。”
甚至还举过来手机屏幕。
上面是检索的内容。
祈景眼尾都是红的,他有些情绪化。
薄承彦只是抬手把人抱了起来,直接带去了书房,另外一只手还拿着个杯子。
祈景被放到了办公桌上,腿垂着,眼睛很是红。
他有点委屈。
不明白为什么结婚又变得不那么顺利了。
非、非要等他毕业?
“结——”
仿佛就只会说这两个字一样。
祈景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些执拗。
直到脸颊被轻掐着,杯壁抵住了唇边。
“先喝点水。”
祈景本能地不想接受,刚想偏开头,脸颊就被用指腹抵过来了。
杯子开始倾斜。
他睫毛扑簌扑簌地颤,只能仰着头吞咽,是很甘甜的蜂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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