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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道侣恨海情天(古代架空)——慕沉歌

时间:2025-07-13 08:06:40  作者:慕沉歌
  实在太饿的时候就叼在嘴边。
  啃啃啃。
  他自顾自吃的开心,却不知道,厉鬼哪有吃素的。
  食谱上除了同类鬼怪,就是“人从众”。
  衣绛雪四处闲逛。
  也不过七日,须弥山边界近在咫尺。
  厉鬼离开的那一刻,镇恶碑彻底裂开,化作一地碎石。
  幽冥来客,逢魔之兆。
  山脉癫狂,地火迸发,天地变色。
  厉鬼出世!
  遥远的东帝山,仙人睁开了双眼。
  *
  两百年前,灵均界天裂。
  苍穹漆黑,黑云压城。
  三轮血月照耀夜空,裂缝涌出无数鬼怪,横行世间。
  无数修真者在此战陨落,活下来的大多都陷入癫狂。
  修真界老祖们无计可施,齐登东帝山,跪了七日,请此界唯一的真仙出世补天。
  仙人出东山,试手补天裂。
  他镇压黑暗,将白日夺回,消失的太阳再度高悬。
  但是,天裂没有完全弥合。
  夜晚的三轮血月,与接踵而至的异象,仙人也无法解决,只能暂时缓和。
  两百年来,天裂勉强维持如今规模。
  人间也在适应此起彼伏的鬼怪作祟。他们求仙建庙,趋吉避凶,寻找共生之法。
  有人为真仙塑像立庙。因他夺回烈阳的功绩,为他上尊号“东华青阳至圣帝君”。
  或是视之如东方之君,与日同耀,称“东君”。
  也有人不知满足,埋怨:“东君既然能补天裂,又为何隐居不肯出世,挽救天下生灵?”
  殊不知,这位醉卧东山的世外仙人,性情幽微莫测,亦正亦邪。
  才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神佛。
  日升月落,裴怀钧独对余霞,守空碑,不知春秋岁月。
  东帝山幽静,他也好静,一般也没人敢触霉头,用小事打扰他。
  毕竟,这位神仙早就疯的厉害,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若是触他逆鳞,东君杀人的时候,可不管你是正道还是邪派。
  七日前,须弥山异动。
  蓬莱门老祖不远万里,登东帝山求仙。
  灵均界大能之间,口口相传:“仙人隐于东山,陪伴亡故道侣的墓碑,最厌恶麻烦。”
  可事关天裂,偏要扰他清净。
  一众大能抽签。蓬莱门老祖最倒霉,拿着标红的签,欲哭无泪。
  他也不想去啊!
  带着全村的希望,老祖战战兢兢地躲过山上凶险阵法,老命都废了半条。
  终于拨开迷雾,抵达仙人结庐的小院。
  老祖叩门,不应。
  东君并未发声逐客,老祖谨慎走过柴径。
  东帝山幽曲深邃,小院却四季如春,繁花盛放,宛如世外桃源。
  世人皆尊称“东君”。
  却无人知晓,仙人俗名“裴怀钧”,千年之前,也是人身成仙。
  日光正好,裴怀钧刚醒,执着金剪,正修剪花枝。
  荼蘼胜雪,他挽青衣,着素裳,与花相辉映。
  “有事?”
  有人拜访,裴怀钧背着身,神情淡泊,懒得一顾。
  老祖忙不迭行礼,“东君,您还记得吗?两百年前……”
  裴怀钧这才回身,扫他一眼:“两百年前,是你这老小子,带着一众徒子徒孙跪在山底下,哭着求本君出山,对吧?”
  仙人长发披拂,宽袍大袖,风骨正潇潇。
  君子佩兰芳,剑骨似透衣,敛不住寒芒。
  “仙人还记得老朽……”老祖暗松口气。
  老天保佑,看来东君今天不疯,运气甚好。
  裴怀钧看似随和,黑眸却孤冷,“百年如一瞬 ,本君还不至于忘记最近的事。”
  “几百年了,套路都不变变,只长岁数不长心眼……说,又是什么麻烦,教你等如此胆大,扰了本君的清闲。”
  东君松了口,老祖顿时有了几分底气。
  “东君,须弥山异象环生,是有空前绝后的大鬼出世啊!此獠刚现世,地火就迸发,可见若不除此獠,后果难以设想——”
  老祖还不忘拍仙人马屁:“还有这须弥山,您说危险,得封。两百年前,我们就把方圆百里的村民全迁走了。”
  “近日,镇恶石裂,果真有厉鬼出世,东君真是料事如神!”
  他搁这说了半天,裴怀钧却没什么反应。
  一提到镇恶石裂,他却笑了。
  裴怀钧浅笑,前言不搭后语:“本君的道侣,当然是空前绝后的美人,这还用问。”
  老祖:“……?”也没人提他道侣啊。
  坏了,东君疯了。
  老祖心道不妙,试图把话题歪回来:“东君,老朽说的是那大鬼出世,还请您指点,我等后辈该如何应对……”
  裴怀钧将折下的花枝悉心摆好。
  这是今日供在墓前的花束,他会挑园中开的最艳烈的花朵,让心爱之人时时都能看见春景。
  他自说自话:“我家小衣,当然是世间最美、最可爱的。”
  “亭台楼榭,瑶池寒水,百花深处,最宜观美人。”
  “你知道吗?真正的美,是最锋利,最能杀人的……”
  “我年轻气盛时,仗剑在手,欲与天公试比高。可一见到他,我心跳的厉害,差点连剑都不会拿了。”
  “花非花,雾非雾,一见误终生。”
  被仙人糊了一脸恩爱的老祖:“……”
  弱小,无助,可怜。
  他不想知道这么多,会死的很快的!
  老祖垂死挣扎:“仙君,那这须弥山地火重燃,该怎么办……”
  裴怀钧转身,青衫飘拂,春风杨柳拂面时的温柔。
  他的笑容却沉在阴影里,格外慑人,“嗯?你说,小衣爱我,念念不忘,会回来寻我?”
  “借尔吉言。”
  看似清霁无暇的仙人,眼底几许痴狂癫色,薄唇却浅浅勾起。
  “我已经,等不及与他重逢了。”
 
 
第2章 东君庙诡话(1)
  须弥山外数百里,山野荒郊封道,杳无人迹。
  一身绯色华衣的美人,执着纸伞,走出茫茫大雪。
  天地刹那飞白。
  风雪飘落,伞骨微倾。雪里红梅的伞面下,露出一张苍白又冶艳的容颜。
  非花亦非雾,非鬼也非仙。
  杀人的很。
  十日后,不归原。
  离开地火翻涌的须弥山,衣绛雪才发现,外头是严寒冬日。
  他在茫茫雪原飘荡十来天,别说是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衣绛雪从鬼伞里捧出一只蓬松的小鸟,“小啾,你指的路对吗?”
  这是他从雪地里捡到的“报信鸟”。
  靛蓝尾羽,喙尖尖的,头顶丹朱色的绒毛,可爱得很。
  报信鸟擅长寻路,哪怕是引死者往渡黄泉,所以别名“黄泉信使”。
  因为他说话时总是啾啾啾的,衣绛雪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小啾。
  并临时养在了鬼伞里,当导航。
  令人见之寒胆的红衣厉鬼,却头顶一团绒绒的小鸟球。
  他微微歪头,一脸天真无邪。
  强烈的反差感。
  小啾努力蜷缩羽毛,欲哭无泪。
  虽然有鬼伞遮风挡雪,冻不着它了。
  但这阴风嗖嗖的,厉鬼的冷也不遑多让啊!
  小啾收拢翅膀,叽叽喳喳,科普:“主人,您有所不知。两百年前天裂,夜晚通幽冥,会有许多鬼怪游荡,非常危险。太阳出来后才会离去。”
  “遇到更凶煞的鬼怪,根本不受限昼夜,只要撞见,很容易横死。”
  衣绛雪沉吟:“夜晚,危险?”
  他在外头游荡十来天了,怎么一直没发现这点。
  反而觉得夜晚精神头更足了。
  小啾补充:“一轮月亮的夜晚还不算最危险。每逢十五,三轮月亮都会变成血色,就像今天,是鬼怪最凶煞的时候。”
  “啾啾啾,一般到了黄昏,我们这样弱小的精怪都会选择回巢躲避。老祖宗说,大部分人族聚居的城池会有‘幽冥司’巡视守护,夜晚点上‘镇魂灯’,可保家宅平安。”
  “就算要在山野过夜,也要寻找正神庙宇落脚。只要遵守‘禁忌’,鬼怪就不敢进去啾——”
  这与衣绛雪生前的模糊印象出入很大。
  他还活着的时候,好像不需要这样谨慎地辟邪。
  看来,一切和那个名为“天裂”的大灾变有关。
  衣绛雪认真问:“如果这样的夜晚,没有在安全的栖身之所,会遇到鬼?”
  “万一遇到打不过,会死吗?”
  小啾:“……您好像、大概、也许是个鬼诶。”
  还是最最可怕的红衣厉鬼。
  在这风雪天的山野里,不分白天黑夜,游荡十来天,衣绛雪却什么也没碰见,难道是运气好吗?
  他这身煞烈鬼气,莫说是人,连其他鬼怪都不敢接近。
  愣是被动达成了“千山鸟飞绝”的境界。
  小啾摇头晃脑,把思绪里的惊叹号赶出去:“再往前十里,有座东君庙。每到夜晚,庙祝会给沿途旅人提供庇护,去那里投宿准没错。”
  他说:“东君生性慈悲,也是唯一不会将弱小精怪拒之门外的好神仙。我们精怪不进主殿,也能在东君庙的院子里躲避鬼怪。其他神仙不在此世,只有庙宇和神像,没那么强的法力啾。”
  等等,他让红衣厉鬼去东君庙躲避鬼怪,好像哪里不对……
  小啾的豆豆眼突然黯淡。好像这一瞬间,他被什么控制了心神。
  “小啾?”衣绛雪似乎察觉了什么。
  他偏头,窝在他头顶的小鸟也跟着滑下去。
  他伸手扶住,小啾的绒毛温热。
  厉鬼的手指却是冰凉的,毫无生气。
  小啾转瞬恢复平常,若无其事地指引,“主人,请这边走。”
  天色越发昏暗,风雪几乎覆盖前路。
  衣绛雪终于看见东君庙的轮廓。
  小啾敛着翅膀,落在他的头顶,提醒:“您记得收敛鬼气,别被发现身份。因为灾变,人族还挺惧怕鬼的。”
  衣绛雪道:“我也怕鬼。”
  小啾:“……该是他们怕您才对。”
  “还有,东君庙里怎么会可能有鬼啊!庙祝一般都修为高强,不会让鬼怪混进去的!”
  不对,等主人进去了,似乎就有鬼了呢。
  衣绛雪认真担忧:“我进得去吗?”
  他转念一想,“来都来了,好不容易见到有活人的地方,不管了,先试试!”
  小啾有点心虚:噫,他好像莫名其妙为倒霉的旅人招了只红衣厉鬼来。
  但他是精怪呀,又不是人,嘻嘻。
  小啾没了心理负担,欢快地拍翅膀飞进院墙 。
  “那就让人族自求多福叭!啾啾啾!”
  *
  黄昏的最后时分,这座偏僻的东君庙,正迎来最后一批香客。
  衣绛雪执起绘有白雪红梅的鬼伞,在庙前石阶停下。
  他抬头看去:“就是这里?”
  庙门上挂着牌匾:“东华青阳至圣帝君庙”。
  门前,两尊石狮子伫立在风雪里,威严庄肃。
  天裂发生在两百年前,东君庙自此后大量兴建,年代也参差。
  面前这座庙宇,即使覆盖积雪,也能看出古朴破败。
  庙里缭绕香火气。
  是院中的铜制香炉,点着烛,维持微弱的光亮。
  衣绛雪嗅了嗅,神情轻变,“有点古怪。”
  这香味,过分芬芳馥郁了。
  但他没有记忆,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日暮斜照,原本没有影子的厉鬼,从黄昏的光芒下窃取了一缕树影。
  树影扭曲片刻,化为人形,服服帖帖地变为他的影子。
  暗处,却有很多不知名的阴影,扭曲着,似在窥伺。
  衣绛雪推门,踏入庙宇。
  庙门嘎吱一声,主动关闭。
  酉时已到。
  今日不再接收香客。
  层云散开,血色月光照耀下,白天看着毫无异常的东君庙,却陡然变了模样。
  牌匾锈蚀,歪斜欲落,镶边露出黄铜色。
  隐约间,漆金的庙名似融化、剥落,露出狰狞的血色字迹。
  石狮子被月光照到,石雕表面蠕动片刻,剥裂,露出坚实如冷铁的外壳,又很快复原。
  “施主。”
  庙祝是个老道士,颧骨深陷,须发皆白。
  他身着葛巾法衣,着白袜,黑色布履,手执三清铃,像个幽魂荡来。
  见衣绛雪走来,庙祝拄着杖,轻轻敲了敲地面。
  “施主,如要在庙里过夜,请随我来。”
  衣绛雪没被拦住。
  他高兴地想:嗯!一定是我收敛鬼气,人也变得像。果然没有白努力。
  庙祝引他向前,“人齐了,才会知道今夜的禁忌。”
  禁忌?衣绛雪想了想,“什么禁忌?”
  庙祝声音嘶哑:“百邪不犯的禁忌。”
  衣绛雪扫了一眼庙祝枯瘦的脸颊,寻思:“咦,这个庙祝,看上去不太像人。”
  他跟着庙祝往正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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