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让开了。
谢时微蹑手蹑脚地把门推开一条缝,耳朵对准,静静在门外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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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钟表滴答走着,白桉还在等待贺钦回答他的问题。
贺钦一直没说话,他就固执地又问了一遍:“小钦哥哥,你离婚之后,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贺钦看着下巴微微抬起的白桉,依旧无言。
从小到大,他最关心的人就是白桉。
被收养分开两地后,每到放假,他都会回福利院探望白桉和王谷谷,直到两人也分别被不同的家庭收养。
贺钦从未隐藏过他对白桉的在意和关注,哪怕那些声称他喜欢白桉的流言四起,他也从来没有在乎过,觉得无非是少爷小姐们太闲,逮着机会就编排,始终对白桉关心有加。
但是,三年前,谢时微通过谢家的助学基金逼迫白桉的养父母送白桉出国读书,白桉走前竟然真的对他表明了心意。
从小照顾到大的弟弟表达爱慕,贺钦期初是手足无措的,他不想伤害白桉,但思虑一阵,还是直接拒绝。
他拒绝后,白桉也并未表现得受伤,依旧和他分享生活,只是偶有越界,似乎是在用行动表明,就算被拒绝了,他也依旧是贺钦生活里最亲密的人。
没结婚之前,贺钦一直不忍心苛责,选择包容,但现在他无法再放任事态发展。
“白桉,你听好,”贺钦在白桉身旁坐下,“我这次结婚虽是权宜之计,但是谢家上下都不会容许谢时微受委屈,所以你必须和我保持距离。”
“我对你也一直是兄弟之情,我工作忙,没心思恋爱,以后的事情我无法预估,更不可能给你保证,你不要抱有任何期待。”
白桉又开始流眼泪了:“可,可是我最依赖的人就是小钦哥哥了,我不知道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贺钦说:“你必须要学会不依赖任何人,人生是你自己的,一切都该你自己掌控。”
门外,谢时微听得心潮澎湃。
这就是主角受的光环吗!
小钦哥哥这么肉麻的称呼都叫得出口,冷漠无情又毒舌的贺钦不阻止就算了,居然还如此温和耐心!
这是兄弟情?
谁信?
等贺钦恋爱细胞觉醒,早晚发展成甜蜜的爱情!
谢时微换了只耳朵贴在门缝上,继续听墙角。
林英绝望,疯狂给老板打电话,奈何贺钦的手机保持会议静音模式,丝毫不起波澜。
·
一门之隔内,贺钦耐心地等白桉终于不哭了,才说:“这件事情就此结束吧,我有别的话要问你。”
“…你问吧。”
贺钦沉下脸色:“你是不是和一个叫做李东的人联系过?”
白桉头脑空白了一瞬间,手指紧张地扣住沙发:“没有。”
“真没有?”贺钦问。
“没有。”
“那这段录像是怎么回事?”
贺钦拿起遥控一摁,投影上赫然出现了一段咖啡馆里的影像视频。
视频中,白桉带了鸭舌帽和围巾,一张脸几乎都被这遮挡住了,但耳垂上的耳钉却暴露了他的身份。这枚耳钉是贺钦送给他的成年礼物,他自从带上,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白桉对面的男人身穿冲锋衣,正是四天前害了谢时微的人。两人交谈期间,白桉两次把自己的手机给男人看,又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男人,男人点了点头,又和白桉说了几分钟话,便离开了。
视频播放完,白桉浑身都颤抖起来,仿佛灵魂出窍,感觉天都要塌了。
“李东是别墅区的送货员,可以凭工牌自由进出。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在谢时微给你买机票之后,咽不下这口气,又打听到他去参加我家的派对,所以五天前回国后立即找到这个人,让他在派对上给谢时微好看,让他出丑,最好是出点意外生场大病,好让婚礼取消或者延期,是吧?”
贺钦的表情已经没了刚才的柔和,堪称极其冷肃。
白桉不再负隅顽抗,狠狠垂着头认错:“小钦哥哥,我错了,但我没有真的做什么!一开始我是想让他把谢时微推进泳池,但我后来就害怕了,我怕谢时微真的会出事,也怕因为这个影响你,影响叔叔阿姨,所以在派对开始前一天就联系他取消交易了!”
贺钦沉默不语。
白桉着急道:“哥哥你别不信我,我有聊天记录的!你看!”
白桉把聊天记录翻出来拿给贺钦看。
对话框中,白桉说要取消,李东刚开始不答应,但白桉更改了银行卡的密码,李东无法再刷卡,气急败坏地骂了他好几句脏话,两人的交易也随之破裂。
“你看,我没有我骗你,”白桉收了手机,小声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我明明是偷偷回国的。”
贺钦冷道:“你就只在乎我是怎么知道的?”
白桉忽然脸色煞白:“是不是李东找谢时微告密了!谢时微发现了?谢家人发现了?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
“白桉!”贺钦怒不可遏,“你该担心的不是是谁告密,有没有麻烦,而是你的行为会不会伤害到别人,如果真出了事,你又如何能够承担!”
“我不会对别人这样的!我不是这种人!”白桉慌乱辩解,“只是谢时微故意把我从你身边送走,每次见到我都要羞辱我,我气极了才想教训他一下,况且他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嘛,我看他在婚礼上活蹦乱跳的,精神头十足呢!”
贺钦气得半晌没说话,最后失望摇头:“白桉,是我对你太宽容了。”
白桉心口一震:“我知道错了小钦哥哥,你别生气。”
贺钦心头万绪,不知是自责更多,还是生气更多。
白桉长了张娃娃脸,从小就讨人喜欢。小的时候,他经常找福利院的老师撒娇,多要来几块馒头分给他和王谷谷吃。
每一次,白桉都会偷偷地给自己多留一个,藏到枕头后面的墙缝里,跟他们说馒头分完了。
这骗不过贺钦,但他不在乎白桉这句谎话。
他们都是孤儿,白桉这么做无非是心中没有安全感,不是什么大错。
何况白桉曾经在煤气泄漏时拼命砸窗,救了他一命,所以他纵容白桉这些无害的小心思。
可再这样下去,他和谢时微的父母溺爱谢时微又有何分别?
贺钦站起来,极有压迫感地看着白桉:“不危害到别人,你想做什么都行,但凡你的行为给他人造成一点伤害,都不能去做,如果你做不到,我不会再管你,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哥。”
“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联系我了,在养父母家好好反思吧。”
白桉呆愣愣地看着贺钦,不相信他会为了谢时微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心中的怨愤越加深重,但还是认认真真地跟贺钦道了歉,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念头和举动。
表情悔恨不已,真诚可怜。
“你要说到做到,”贺钦点头,“还有,你给李东的钱是哪来的?”
白桉来了精神:“那是我自己赚到的!我的画在米兰的画展上被私人博物馆的采购员高价拍下来了!”
白桉在美国学的是美术,这是谢时微亲自给他选的专业。谢时微笃定他这种土包子学不好这种高雅艺术,但没想到白桉还真有点天赋。
贺钦嗯了一声:“继续加油。”
门外,谢时微晃了晃僵硬的脖子,满腹疑虑。
白桉取消了和李东的交易,那他为什么还是摔进泳池了?
难道不止白桉,还有别人也想刀了他?
会是谁呢?
第10章 偷听
谢时微梳理了原主大概的人际关系,完全没有头绪,毕竟有动机的人太多了,但是真的胆大至此,可能也不多见。
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阵凶猛的穿堂风忽地吹来,谢时微偷偷推开的窄小门缝倏然间被推开,他来不及拦,眼睁睁地看着门板“砰”一声撞上了墙面。
白桉正在给贺钦汇报在国外的学习情况,两个人闻声扭头,和谢时微六目相对。
白桉明显慌张,忙不迭躲到了贺钦身后。
贺钦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眼神越过谢时微,责备地落在林助理的身上。
林英欲哭无泪。
谢时微咳嗽一声,神色如常地走进了屋里。
“什么时候来的?”贺钦先发制人。
谢时微温柔一笑:“刚来,正好门被风吹开,都不用我自己推。”
“你说是吧,林助理?”谢时微继续微笑,笑里藏刀。
林助理成功被威胁到,干巴巴道:“是,谢先生刚来,我本想先请他在门外等等,但之前开窗通风,冬夜风大,很不巧把门吹开了。”
贺钦眉眼看不出情绪,也不知信还是不信,只让谢时微进去坐。
谢时微从容地进去了。
就算被发现偷听又怎样?
贺钦结了婚还在这里见“好弟弟”,他这个正牌老公有什么不能听的。
“呀,白桉也在啊。”谢时微进了屋,佯装惊讶。
白桉紧张地拽住贺钦衣角,又往后退了一步。
贺钦:“是我喊他来的,我找他有事。”
谢时微善解人意地问:“我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
“那就好,”谢时微笑眯眯地看向白桉,“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
白桉快气死了。他什么时候回的国,谢时微难道不该最清楚么?他不答,抿着嘴唇等谢时微的后招。
谢时微只要见到他,就会骂他是只会勾引人的贱货,现在还撞见他和贺钦单独在办公室,不扒掉他一层皮就不错了,如此和善,肯定有鬼。
忽然,他想到一种可能,脸色又苍白起来。莫非谢时微听见了他和贺钦的话,知道他想害他未遂,其实已经怒火滔天,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白桉越想越害怕,抓着贺钦衣角的手哆哆嗦嗦,带着贺钦半个身子一起哆哆嗦嗦。
谢时微无奈:“你在怕我?别怕呀,我就是关心一下你,没有别的意思。”
“不过,我以前对你那么过分,你怕也是应该的。”谢时微叹了口气,把饭盒搁在茶几上,朝发抖的白桉招手,“这是厨师给贺钦做的加班餐,做得多,贺钦一个人吃不完,你过来来一起吃吧。”
白桉不安地抬眸询问贺钦的意思。
意思是饭里有毒。
贺钦什么也没说,径直在沙发坐下,打开饭盒,一阵香气扑鼻而来。确实是饭,不是什么吓唬人的东西。
谢时微介绍起菜色:“油焖脆笋大虾,红酒花蛤焖猪肝,黑椒牛仔骨,香醋小黄鱼,粥在最下层,米酒南瓜酿圆子,你们挑喜欢的吃。”
“不过也别吃太多,晚上吃东西不好消化。”
谢时微语气贴心,表情温柔,穿着一身亮闪闪的休闲冬款套装,戴顶鸭舌帽,看上去像个纯良无害的大学生。
贺钦收回目光:“我自己吃就行了,白桉,你先回去。”
白桉猛点头,对谢时微挤出个难看的笑容:“谢谢招待,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时微一听就知道这是借口。
本着为主角攻受创造机会,降低贺钦仇恨值的朴素想法,他一把抓住白桉的背包带子:“哎你别走!”
白桉小脸煞白。
贺钦出面:“白桉吃过晚饭了。”
谢时微热情道:“吃过也会饿呀,厨师准备的都是些好东西,再吃点没事的。”
贺钦:“他不饿。”
然后白桉的肚子就连着叫了三声。
咕噜、咕噜、咕噜。
回荡在大大的办公室里,异常清晰。
白桉想哭。他生了小钦哥哥好多天的气,没好好吃饭,正饿得紧。
谢时微含笑哎呦了一声:“行啦白桉,你不要跟我客气了,你是贺钦看重的弟弟,现在就也是我的弟弟,哪有弟弟和哥哥客气的道理?”
贺钦猜不透谢时微的心思,无奈点头,白桉只好磨磨蹭蹭地坐下了。
谢时微和蔼地看着俩人吃东西。
贺钦锋利有型,白桉乖巧可爱,坐在一起身高差体型差俱备,一看就是主角攻受的配置。
谢时微露出一种嗑cp上头的慈爱笑容,白桉被这含义不明的微笑弄得心头发慌,几次都没夹起来菜,谢时微便夹了一块牛仔骨到他碗里,白桉哆哆嗦嗦吃了下去。
刚开始白桉还吃得很慢,后来因为饭菜太香,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快了许多,称得上大快朵颐。
钟表分针走了两大格,白桉打了个小小的饱嗝,贺钦也搁下了筷子。
谢时微给白桉递了张纸巾:“白桉,我跟你说些心里话吧。”
“我以前嘛,很不成熟,犯了很多错,对不住你。但是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找你的麻烦,至于把你送出国这事,木已成舟,你就当我送你出国旅游吧,看看风景顺便还把毕业证拿了,英语也学了不少,算是美事一桩,对吧?”
白桉呆住了,舌头打结:“对,对吧。”
贺钦看了眼腕表,催促白桉离开。
谢时微和他说了句拜拜,白桉如释重负,抱着一盒巧克力走了。
贺钦重新关上门,咔哒一声反锁。
幽静的办公室中,壁灯发出淡黄色的光亮,与落地窗外的海上渔灯呼应。
贺钦穿着深蓝色的羊绒毛衣,外搭浅灰色西服马甲,屈起腿懒散靠在办公桌沿,看向谢时微:“这下门就不会被风吹开了。”
谢时微怀疑贺钦在内涵他,从容接招:“是啊,为了保险,你以后也要记得提前反锁。”
“你都听到了。”贺钦说。
这是陈述句。
谢时微懒得装,耸肩承认:“对,我早来了,听见白桉找了一个叫李东的人,想害我出丑,虽然悬崖勒马没害成,但我还是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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