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桓一笑:“就算有,从外面也是看不出来的。”
囧,你不要说得这么幽怨行不行?到底有没有啊有没有?
温良玉恨不得杀上去放倒楚桓,也好好检查一通以免了自己良心上的债务。只听楚桓接着又叹了一口气:“还不如我昨夜不戴着那副软甲了,这样可能你还会先来看我。”
他的语气平静萧索,一点不像平常的楚桓了。
“那软甲是以前你送我的……”楚桓轻轻一笑,摇了摇头:“算了,说这做甚么。”
心绪无端地一沉。按理说楚桓不行走江湖,本不需这样东西,可玉公子却将江湖客用以保命的东西送给了他,足见其中奥妙。
温良玉静静等楚桓说些什么,可楚桓只是气定神闲地喝茶,很久都没再说话。于是温良玉忍不住道:“你若有话只管直说,不必憋屈自己。”
“没有。”楚桓很干脆利落。
那温良玉就直说他要说的话了:“将来若还有这样情况,你不必对我有什么顾虑,用箭也好用弩也好,总之都不要伤了你们。”
“我们?”楚桓哐的放下茶盏,不住冷笑:“这话你为什么不去对左康说?他当时给你一剑可比我令人放箭方便。还是你认为他下不了这个狠手,我可以?”
温良玉被这话噎住了。楚桓并不看他:“我知你是极相信他的。哪怕他对你做出那样的事,你也一口咬定恶人是我。”
楚桓指的是当初左康对玉公子下桃花殒一事,这至今仍是桩悬案。
“我并没认为恶人是你。”温良玉勉强说着,心中好大为难。他醒来后就觉得疲惫至极,这具身体虽不复曾经的虚弱,却也不耐久战。刚刚在左康处心神大震,此时又被楚桓步步紧逼,他便觉得眼前一片眩晕、有些支撑不住了。楚桓看他气色有变,忙停话一把扶住他,语气间几分自责:“我又和你说这些做什么——阿鹫说你醒来后务必先好好休息的,她一会再过来看你。”
这还差不多,好好说话不阴阳怪气的多好。温良玉心中暗喜,正要与楚桓好好解释一番,突然有人进来打断了这持手相望的大好局面。
“禀世子:郡主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 九万字,终于涉及感情了……
☆、第三十四章 越人的交易
南安郡主有请。
请去肯定没什么好事。
楚桓的眉拧起来,把手撒开,和来人去了。温良玉看他背影,心中有些惆怅。房中安静下来,窗外有人轻轻敲了一下,一个声音小声唤着:“公子。”
是侍琴。他怎么在外面?难道这整个过程他一直跟着?
想到原来一路上都跟着个小尾巴,温良玉心中大囧,把他招呼进来问:“你一直在我后面?”他和世子诉衷情时房中侍者早知趣地躲了个干净,此时在场没有外人,他和侍琴说起话来方便得很。
侍琴顾左右而言他:“阿鹫姐姐说公子一醒就得知会她,她立时就过来瞧瞧公子。否则——”飞快地瞥温良玉一眼又低下头去:“只怕公子又要发疯。”
呃,你确定这真是红鹫说的?不是你这熊孩子目睹我和左康、楚桓一通纠结后的讽刺报复?
温良玉知道侍琴十有八、九也和玉公子有那么一点子事的,但因他样貌实在太小,温良玉面对他时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抱着一种拯救民族花朵的心态,温良玉苦口婆心地教导:“你看我和他两个这样地纠缠不清,是不是很辛苦?”
侍琴抿嘴一笑:“是很辛苦。”
“所以,你长大后可千万别学我。”温良玉长叹一声:“遇到满怀着恩恩怨怨、爱爱恨恨、还有很多历史遗留问题的人,一定要躲得远远的。否则浑水一不小心趟进来,要脱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这孩子千万别在我身上死磕。至于侍琴其实不是表面那么年幼——抱歉我不记得了。
亮晶晶的双眸瞅他一眼,侍琴说:“世子身份尊贵,左少侠性情刚强,自然都不肯将就的,夹在他们中间难免辛苦。但我若是面对心爱的人,断不会让他如此烦恼苦闷。哪怕是自己委屈些,也就过去了。”
如此乖巧体贴实在是令人感动啊π_π……只是用在我身上你不觉得使错了地方吗?
一把拍在侍琴肩膀上,温良玉正思索着再怎样说服这个孩子。侍琴已轻叹一声抬起头:“公子放心,侍琴不会给公子添什么麻烦的——若公子没别的事,我们就去见阿鹫姐姐吧。”轻轻巧巧就把这个话题丢开了,温良玉只得跟他去见红鹫。
在路上想起红鹫,温良玉心中浮起疑云:这个越女竟然是会剑术的,并且招式不弱。虽然她仅仅是借了巧劲丝毫没有内力,但也可以抵挡他一时。能与玉公子匹敌的剑术门派也不过区区几个,但他们怎会去收一个越女为徒呢?
到了越女房中,红鹫一看见他就笑:“你还敢这样乱跑,你不知道在你睡觉的这段时间,那郡主和楚桓闹得怎么样呢。”
“闹得怎么样?”温良玉问。
红鹫并不回答,只是凑近他对着他的脸仔细端详。温良玉很不喜欢她这样审视的眼神,转过头去。红鹫这才退回身子咯咯笑道:“无非是吵嚷着你杀了她的人啦,那世子如果不把你交出去让她处置她必不依什么的——小阿弟,你发疯前可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谈到问题的关键了。温良玉慢慢回忆:“我听到一种类似蛇虫爬过草地的声音。奇怪的人么?没有了。”
低头想了想,红鹫说道:“是了,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控制了你,并且控制你的和给你种下离乡草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那花儿变了,不但侵蚀了你的心智,毒性还顺着你的呼吸透出来,把那几个倒霉侍卫给毒死了。”
温良玉的心沉了下来。他本以为被蛊物控制已经很糟了,没想到自己还活生生成了个移动式的毒气罐子。过了很久他才缓缓说道:“这样可怎么好?阿鹫姑娘,你一定是有法子的吧?”有法子克制着该死的毒性,让他不再胡乱伤人。
“法子么,我当然是有的。”红鹫懒懒地说:“就是不知你肯不肯。”
“什么法子?”温良玉等了等,一看红鹫神色,回头对侍琴道:“我和阿鹫姑娘有话要说,你先出去。”
侍琴恼恨地瞪了红鹫一眼出去,红鹫才笑吟吟地对温良玉说道:“我在你身上再种下一种蛊与那两种蛊抗衡,或许就能让你不再轻易受人控制。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这叫三足鼎立。”
“什么蛊?”
“百蛊之王,金蚕蛊。我自幼养了一条,把它的灵气分些给你,其他人自然对你没法再控制。”
竟然是它。温良玉之前阅读书中世界的地理风物卷轴时知道这东西的,它的毒性暴烈无比,更能控制人的心智;传说修炼至高者甚至能寄存人的魂魄。坊间传说能短期复活死者的傀儡虫,其实就是炼化失败了的金蚕蛊。即使在越人内部,金蚕蛊也是极珍贵的。红鹫竟然肯亮出这个不外传的密物,把蛊种在他身上?
“若是能让我不再发疯、不再轻易伤到旁人,就算再种一种蛊也没有什么不可的。”温良玉慢慢说道:“姑娘帮我这个大忙,不知我需要报答姑娘什么?”
他了解红鹫。这姑娘虽谈不上大奸大恶,但也绝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圣人。卷轴里记载越人所谓从小养着的蛊都和主人共一条性命,红鹫肯耗费蛊的灵气这样帮他,必然也有所求。
果然红鹫说道:“你很爽快,也很会说话。但我并不是一味好心要帮你,因此也不妨把丑话给你说在前头。”
“受了这种蛊,你固然不会再被别人控制,却从此和我捆在同一条绳上了。我活着一天,你便好端端一天。我若死了,金蚕蛊的灵气在你体内一散,另两种蛊必然反噬。所以我将来若是遇到仇家有了危难,你是逃不掉的。受蛊的坏处就在这里,你可愿意?”
原来是向他讨一个护身符的意思。温良玉略一沉吟:“姑娘的仇家是谁?”
红鹫直视着他:“上霄剑派。”
上霄峰顶,剑仙门派。温良玉心中大惊,脸色越发阴沉下来。和剑仙杠上,这可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估计是胡不归一路跟着,红鹫心中害怕,才把他拖进这趟浑水。但从胡不归的表现来看,他并不知道自己门派与这越女的过结。温良玉没问红鹫是怎么和上霄剑派结的仇,因为他已没有别的选择。于是他只简单地说:“好。”
听他答应,红鹫显然松了一口气。温良玉起身出去,没几步又转回来:“姑娘认识这个东西么?这东西可有什么怪异?”那是胡不归之前给他的金坠子。
红鹫接过来仔细地看了又看,良久摇头:“我不认得,看不出什么。”
温良玉点点头出去了,红鹫在屋中独坐良久,才笑着对窗外说:“他已答应了,我会选个适当的时间把金蚕蛊给他。他今后不会乱发疯,体内的毒性也不会继续发展,你可放心了?”
窗外有人幽幽叹了口气,是侍琴的声音:“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只盼他好好的。”
“他也放心了,因为这样不会再伤到他的两个情人。”红鹫冷笑:“他竟然拿出当初从你那拐走的金铃子来问我认得不认得,你说可笑不可笑?”
侍琴的声音十分紧张:“那,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当然什么都没说。”红鹫的语气很不屑:“金铃子是空的。不用说,里面的花种已是到了他的身上。但他既然当初不过是想利用你,又何必巴巴地留着你的东西呢?”
“为什么留着,都何必探究?”侍琴的声音在窗外叹着:“倒是你,阿鹫。你说上霄剑派是你仇家,是想用这种法子把那个人逼出来?”
“我没有别的法子想。”红鹫也陷入长久的沉默:“该来的,总会再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中秋快乐^ω^
☆、第三十五章 清风明月挠我心
温良玉独自走在回廊上,手里捏着个金坠子。
这坠子是胡不归给他的,据说是玉公子当初托他保管的东西。温良玉自从在武帝庙见了胡不归后一直掖在身上。他本瞧不出这东西有什么玄妙,却在与红鹫谈话后灵光一闪——刚到木樨镇时他被红鹫下药捉弄,那药就是藏在一枚银铃铛里的。那这次他受另一种蛊操纵,是否也和那次的情况类似呢?毕竟在他发狂之前遇到的奇怪的人和东西,只有胡不归和这枚坠子啊!于是他把金坠子交给红鹫验看,红鹫很快还回来说这东西没什么蹊跷的。可是从越女那闪烁的眼神中温良玉看出,她说谎了。
这枚坠子,有什么问题呢?
温良玉再次仔细察看,终于发现它的不寻常:上面的缠枝花卉不是汉地常见样式,而与他在垂泪湖附近见过的越人饰物差不多——这枚坠子,是越人的。
他突然想起楚桓和红鹫都曾提到的怜心。那是越人的药童,在一年多前早已死了的。红鹫说是玉公子拐骗的他,一同被拐骗的还有似花还似非花的花种。玉公子能从越地获得的越人饰物,最有可能来自那个药童——难道那似花还似非花的花种,最开始是要交给胡不归的?
时间线渐渐清晰起来:玉公子和胡不归一年前在桐州会面,埋下了一坛酒,产生一个重要盟约;之后到枸雪城与左康、楚桓谈判,阴差阳错中了蛊沦落后、庭花;这一年中胡不归常到后、庭花中探视,成了第一等“老相好”比楚桓还显得亲近;再然后他biu的穿过来,恰逢胡不归游荡在外没能阻止楚桓,于是万里迢迢追到了桐州……
竟然是他!那个阿飘一般总做出尘姿态的王八羔子!
温良玉只觉愤慨。虽然没十足的凭证,但这伪·剑仙的嫌疑已经大大的跑不掉了——胡不归既和白衣社有牵连,少不得也眼馋越人蛊物;他自身又精通草木药性,找机会给玉公子下一两种蛊完全不是难事。那后、庭花的时时探望,不就是记录药性的表现么?后世养小白鼠就常这么干。而之前红鹫也说过“上霄剑派的人最喜欢偷鸡摸狗,尤其对这类奇花异草非常感兴趣”——现在想来明摆着就是讽刺他啊!
可怜左康和楚桓因玉公子中蛊一事彼此猜忌,原来都是为这厮背了黑锅啊!
温良玉又琢磨了一遍自己的推理,只觉越想越正确,不由大大松了口气。他原先一直怀疑楚桓和左康中的一个因情生恨暗害这身体的正主,因此一直提防着两人。眼下这层疑虑洗去,他在面对他们时就可以放下龃龉,正大光明。
他两个都喜欢他。他也对他两个都有好感。那为什么不可以从头来过呢?三人间的曾经已是过往,此时的温良玉与他们的共有经历就是一张白纸,他并没有欺骗他们。
那就重新开始,借一段旅程。
温良玉的心彻底放下了,突然觉得这次穿越也十分美妙。将金坠子一捏,他忽然听到一阵嘈杂:“我不管我不管,楚哥哥你不依我,我就找义父做主去!”
不用说,南安郡主。温良玉循声看去,马璃素和楚桓正站在檐下争吵。小郡主拍手跺脚,楚桓的眉拧得紧紧的。
嗤笑一声过去,温良玉问那郡主:“不知郡主想要世子依什么?不知道的只当要请陛下指婚——只是看起来像是胁迫。”
一下竟把窗户纸捅了个破,小郡主立时涨红了脸。她和玉公子也是早就相识,当然知道玉公子明了自己心思。此时哑口无言,跺跺脚冲温良玉抛出一句非常有杀伤力的话来:“关你甚事!你这个娘娘腔!”
囧,温良玉当即一脑门的黑线!需知对于男人来说,“娘娘腔”完全等同于“太、监”的讽刺效果。温良玉恨不得拖出他在另一个故事中的肌肉男人设,亮出八块腹肌来证明自己的彪悍。
紧接着小郡主又气急败坏地嚷:“楚哥哥,你看他还这样口出狂言!更兼之前杀了我的侍卫!你不把他交给我处置,我必不依!”——好歹找出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遮掩自己的那点小小心思。
看她这样的逼迫楚桓,温良玉一声冷笑,也不客气了:“他并不是我的主人,我也不听他的号令。你和他说这些又有何用,他又能奈我何?“
”你的侍卫是我杀的,只是不知你手下有哪位英雄能来拿我?”
手已搭上了剑柄,自从进入桐州城,情殇剑是片刻不离身的。温良玉眯起眼打量着南安郡主身后的人,他们感受到这剑客的压迫,不由自主地后退。那晚上发狂的煞气众人都看在眼里,谁敢真站出去?。南安郡主环顾自己左右,呵斥几声后知道自己完全输了阵脚,哇的哭出声来:“你们欺负我!我找义父去!”
19/43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