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泪水从侍琴脸上流下来:“如果当时我没跑掉就好了……”
温良玉知道他是心里内疚当时把玉公子撇下跑掉,往他肩膀上一拍:“你当时就算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啊,你看我这么厉害都着了他的道。”——一不留神温良玉在侍琴面前又流露出哄孩子的口吻,猛然觉得画风不对,赶紧又把这孩子贴自己胸口上柔声问:“那你在后、庭花时,可还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
侍琴沉默半晌,闷声闷气地说:“公子,我陪你双修吧。”
神马?
温良玉当即石化了。
侍琴抹抹眼泪:“我之所以跟着公子在那地方呆了一年,就是等着公子快和人家……嗯,那个……可公子总是没有。我一直下不了决心,现在还真是拖不得了……”
喂喂,为什么你把这话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啊?温良玉不停摁着他的手,终于忍无可忍地吆喝起来:“再不老实我揍你哦!”
侍琴一愣,哇的哭着跑了。留下温良玉又莫名其妙又愤愤然。还好这一天终于过去,第二天一早,温良玉起来时发现仆从们都在忙忙乱乱地收拾行礼,楚桓一副心神不定的表情。
温良玉过去问,楚桓没头没脑地说:“文皇帝留下的星盘乱了。”
随即世子又狠狠丢下一句:“走,我们今天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加班,啦啦啦*^o^*
☆、第四十一章 浪里白跳
文皇帝留下的星盘是什么玩意儿?
温良玉有心询问,看楚桓一脸“此乃朝廷机密,汝等草民休要多问”的神情,一甩袖子高贵冷艳地和左康草民走了。等他们来到沧浪江边,纤夫们早已等在那里了。
虎跳峡水流湍急,偏偏从白石堡出来又是下水,早年不知有多少船只被拍碎在江底的礁石上。后来有商船找了纤夫小心翼翼从两边挽着船只度过水势最急的二十里,才算保住了一船人货的性命。因此成了惯例,沧浪江边多的是这样的纤夫,远远看去颇为壮观。温良玉忍不住向众人侃侃而谈在那遥远的毛子国有幅名画唤作《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描绘的就是这样一副热烈的劳动景象。
没想到红鹫听了撇撇嘴:“小阿弟你说那个伏什么加河上的纤夫和沧浪江的纤夫相似,要我说实在不能比。它那个是上水,一旦脱纤不过船过不去罢了。在这里,要是脱纤了你扑通一下掉水里,爬的上来么?”
温良玉听了抬头看,十来丈宽的沧浪江水面上,左右各有十根纤挽着船,在滔滔白浪上如同蛛丝,仿佛风一吹就会断似的。倒是在当地雇的纤把头安慰众人:“贵人们不必担忧,小人的这些兄弟们都是久经阵势的,绝不会在纤上出什么问题。”
这纤把头是老江湖,南来北往贵重的船货都找他,要的就是那一份妥当。正说话间,船已进入最险的一段,丈余高的水从上游跌下,露出江心的一大片礁石。楚桓招呼众人都进舱内坐着,纤夫们一齐发力,纤绳顿时绷得笔直。
船一点一点往下移,温良玉猛然听到嗖的一声,一根纤绳啪地断了。
“怎么回事?”楚桓站起来问。
纤把头忙哈腰赔礼:“偶尔一根半根绳子断掉也是有的。两边都有绳,就算少一根也不碍事。”话虽这样说,他的脸色也微微变了。纤绳都是牛皮筋搓的,越沁水越韧,哪会轻易断掉?而温良玉早感觉不对劲,扶着船窗朝外看着。江两边是大峡谷,两岸是黑色礁石,再往上的丛林郁郁葱葱。
“那绳子不是自己断的。”他转过头:“把头,招呼你的人仔细些。那山上有古怪。”
说着温良玉让侍卫拿弓来,试了试膂力强劲,挑了把射程最远的。纤把头也在船上将红旗招摇,一直跟着船的护纤武士立即上去护住纤夫。船继续挪着,众人都小心翼翼。可才有几步又啪地一下,又一根纤绳断成两截。
“把头!”这下楚桓急了。
纤把头赶紧赔罪,还没把楚桓的气劝下来,耳中哒哒两下,纤绳又断了两根。这四根纤绳都断在同一侧,船大半的冲劲都压在了另一侧上,船头立即就歪了。可船上的人们甚至连纤绳是怎么断的都没看清。
纤把头瞪着江面,恍然大悟般地说道:“世子恕罪,船上是否装了什么奇珍?这是河伯看中了船上的物料不愿放人啊。只有把那些珍宝扔到水里孝敬河伯才能保下船上,沧浪江上曾有这样的先例。”
“我这船不过日常用物,哪有什么珍宝了?”楚桓急起来,温良玉已立在船头说道:“哪有那么多河伯山鬼?纤绳是被冰弹子射断的,一断就碎了根本看不出来。射弹子的人就躲在山上!”
话音未落他早一箭劲射而出!林中树叶抖了抖哗地落下一个人来。护纤武士发声喊分了一批人冲过去。可林中藏的远不止那一人。眼见事情败露,啪哒哒一阵响仿佛下起冰雹,将纤夫打得头破血流。人都是惜命的,顿时有纤夫弃了纤绳就跑。
大船倾侧,另一侧纤绳未损,湍急的水流一冲整个船身笔直地竖了起来。船上人惊呼连声,没站稳的东倒西歪,更有直接栽到江里去的。温良玉目光一闪看到侍琴咕噜噜往江里滚忙伸手去抓他,却没想到自己另一手拿弓无处借力,被侍琴一带跟着也滚到了水中。
扑通!
坑爹啊!
温良玉心中暗暗叫苦,而更坑爹的是两人在江中手一分开,侍琴的身子立即上浮。温良玉这才想起越人水性比鱼都精,落水就漂已是条件反射。怎么可能是旱鸭子。而待侍琴反应过来要拉他,水早把两人冲远了,他那小胳膊小腿哪游得过来?
四爪在江中拼命扑腾,温良玉只恨写手老大没赋予自己游泳这项保命技能。水这么大这么急,不被淹死也要被石头磕死哇!米虫正在心慌,眼前一道人影掠过。竟是左康一头也扎进水里来。
哦哦救星到了!美少年啊你如春光,照耀进我怀中,和我的身畔^o^
米虫心花怒放,冲左康摇头摆尾笑得十分灿烂。而那春光般的美少年拽住他不往上游,反摁着他的头往水下一压。
住手,剧本不是这样的!温良玉一声惨叫,和左康同时淹没下去。
忒么地,原来这些老情人都是来害老子的呀!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水涌进嘴里,温良玉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变成只会翻白眼的死鱼了。
竟是死在你手上?
算了……
在心里叹息一声,温良玉意识开始模糊。可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上他的唇,竟是左康吻了他。
温良玉的眼睛立即瞪大了。左康贴着他的面颊,他的眼眸微微闭着,温良玉可以看清楚他的睫毛。很久没有靠的这样近了,温良玉微微失神。什么东西在胸中一暖,他情不自禁地也抱住了他。
两人在水中拥吻。光芒在两人身边环绕。云在青天水在瓶悄无声息地淌出洁白的光雾,把温良玉和左康都包裹住了。水被隔阻在光雾之外,而雾中的两人浑然不觉。他们忘情地在拥抱在亲吻,只觉世间除了彼此再没有别人。
呼吸和亲吻声在水中清晰无比,耳边还传来哼哼的声音,像是婴孩啼叫。远远地闪来一片白色的影子。近了才发现是一群大白鱼,看着有些像温良玉曾经见过的海豚,嘴角上扬像在微笑。
是江里的豚啊……
温良玉心念一动,左康挣脱他的怀抱朝它们招手。大鱼游至他们身下哗地只一跳——
灿烂的阳光从碧蓝的天宇中洒了下来。
光雾顿时消泯了,一如曾经在白石堡融化在阳光中一样。可鱼儿依旧未走,一直顶着两人把他们推向岸边,才哼哼着打招呼般走了。温良玉和左康朝它们挥手道别,直到看不见了才精疲力尽地同时倒在石滩上。
“那是什么鱼?”温良玉望着天空问。
“白跳子,最通人性。渔民们说是河伯的使者,沧浪江的落水生还者大多是它们救的。”左康也望着天。
“它们为什么会来?”温良玉又问,可立即觉得这个为什么一点不重要,把脸扭过来瞧着左康:“你刚才为什么亲我?”
左康哼的一声别过头去:“你吃亏了么?”
“我当然吃亏了。”温良玉一个翻身顺势压在左康身上:“所以我要惩罚你,把吃的这个亏讨回来。”
“你想怎样讨——”左康话音未落,嘴已经温良玉堵住了。温良玉深深地吻他,唇舌在接触,身体在纠缠。碧空骄阳照耀,空山间只有明澈悠远的鸟儿长啸。
就这样一直留在这里也可以吧?和这个山水,和这个人。温良玉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变了,左康就是左康,而不只是像某个人。原来情感是可以在微妙的瞬间发生质变的。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左康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顿时面红耳赤:“喂,一会他们就会找过来的呀!”
温良玉这才发现他的衣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自己扯开了,不太好意思地停下来:“你不愿意吗?”
“也不是不愿意。”左康瞥他一眼:“只是楚桓呢?”
又是二选一。历史遗留问题。
“你和他当然是不一样的。”温良玉想了想:“只是我不忍心那么直白地告诉他。”
“你就继续摇摆不定吧。”左康显然不信温良玉对自己的看重,随即望着天叹了一口气:“但愿你说的是真心话。”
他这声叹息又喜又忧。温良玉不觉情动,在他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你放心。”左康凝视着他,忽然一把将他搂住,两人又亲吻起来。直到远远传来喧嚣的人声才把他们分开,那是大船上的人找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就破冰了呀,作者表示很欣慰。
PS:春光美少年一句是引用,有兴趣的亲可以百度一下原文,有彩蛋的哦哈哈^_^
再PS:加班一个多星期终于提前完成工作,于是今天的工作就是等放假*^_^*祝大家也玩得开心哈~
☆、第四十二章 星盘异象
“好呀,好呀,你们两个。”看到温良玉和左康时楚桓面有愠色,但他很快就以手加额:“还好你们没有大事,也算万幸了。”沧浪江上的落水者鲜有生还的,除了江水湍急,更危险的杀手是错落的江石。因此楚桓虽然不悦他们的独处,但看到他俩全须全尾也就长吁了一口气。
大船已是稳下来了。短暂的倾覆后护纤武士合力又拉住了绳,除了一些瓷器类的东西有损坏,其余货物多囤于甲板下,损失倒不算重。只是也滑下沧浪江的那些人就没那样好的运气了。除了侍琴和几个水性特别精熟的浮上来外,其余落水者永远没了踪迹。温良玉想起在水中的一幕,仍觉心有余悸。
“当时我已以为自己要死了,那样大水,眼前清清楚楚大片石头。幸而突然游出了一群白鱼,把我们推了出去。”船舱里烹着热茶,温良玉换过干衣,和楚桓说着江里发生的事——当然略去了他和左康在水中的一节。
“白跳子,我们在船上也看到了。”楚桓的神情并不怎么惊讶。拿起茶慢慢啜了一口,他问:“良玉,你身上怎有那件东西?”
“什么?”温良玉不解。
“一件会发光的东西。”楚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白跳子喜光,就是那东西把它们引来的。我们在船上看得清清楚楚,你落水后没多久,水中有光将整条江都映得通亮。很快白跳子就来了。并且你在水里淹了这许久也没冒出头来,若是没什么东西护着身,早已不成了。”
一件会发光的东西?温良玉把云在青天水在瓶掏了出来:“你是说它?”
楚桓把瓶子接过来,仔仔细细把它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温良玉只觉他的神色很不寻常。说自己有要事与温良玉要谈,楚桓已是把其余人都打发走了。
“你是从小上清阁顶得到的它?”终于把目光从玉瓶上收回来,楚桓走到窗边,背着身子问。
温良玉略一迟疑:“是的。”并没有问楚桓怎么得知。
“云在青天水在瓶。”楚桓一字一顿地说着,带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我居然没看出来。”
世子猛的转过身子:“良玉,你闯大祸了!这是白衣社的东西,三百年来一直镇在小上清阁里的。这东西一被取走,影都的星盘立时有了感应。现在整个风行营都已出动,在追捕白衣社的余孽啊!”
“什么是星盘?风行营又是什么?“
“还记不记得我向你提过的密探?那就是风行营。”
原来最后一代白衣社主人归隐前曾与文武皇帝握手言和,文皇帝把海国一些旧物封存在几个灵气丰沛处,在影都穷毕生精力布了一个星盘,靠水力维持运转。三百年来星盘周而复始运转、演示着星宿变换,前阵子突然闯出一颗客星将星盘冲散,客星出现的方位就应在桐州。
“本朝注重星兆,文皇帝本人就是最好的观星者。”楚桓说道:“当初就是从星兆上看出蹊跷,他才把武皇帝从桐州招到影都。后来武皇帝也确实如星兆预示的那样使天下纷扰。”
“所以影都的大人们也同样提防现在星盘预示的扰乱天下者?”温良玉只觉可笑:“就算我无意间进入小上清阁取出这只瓶子,也没有纷扰天下的野心和宏愿。”
“武皇帝一开始也说自己没有。”
温良玉不屑地一哂:“还不是文皇帝自己作死——”转念一想楚桓不可能随他说自己老板的怪话,话锋一转问道:“所以现在风行营出动了在搜捕取出这只瓶子的人?你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星盘一乱信使就赶往各地,现在所有风行营密探都已出动。我本以为不在枸雪城就能躲过这桩事去,没想到这件事偏偏应着你。”
温良玉这才明白为什么楚桓离开白石堡离开得这样匆忙,想了想只觉无从解释,便说道:“既然如此,你先回枸雪城,我另寻条路去吴地便可。”
楚桓浑身一震,骤然抬起头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既然朝廷在追捕白衣社的人,你与我在一起终究不好。”楚桓毕竟是王府世子,追究下来牵连太多,温良玉并不想给他添麻烦。没想到楚桓冷冷一笑,带着森森寒意说:“你怕不是只为这个才支开我的吧?”接着世子又追问:“你究竟是不是白衣社的人?”
“我不知道。”温良玉陷入沉思。很多人都说他应该是,比如侍琴,比如胡不归;可也有人认为他不是,比如小上清阁中武皇帝的阴灵,还有他记忆中竟然搜不出半点关于白衣社的记忆——如果说这是因受了禁制强力封锁,那未免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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