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那个世子的。"侍琴的神情淡淡地,想了想又扯住红鹫的衣袖:"阿鹫你替我把那个左康撵走,有他在我做事不方便。"
"那个死人脸的家伙?"红鹫想起左康指着自己的一剑,轻轻笑道:"说起来我也很不喜欢他的--好吧,那我们先不去桃花坞,先往百丈泓去好好看看收成。"
商议停当后,他们将竹筏撑出苇丛,恰逢楚桓在大船上焦急地遥遥呼唤:"阿鹫姑娘,你过来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看到左康也从船尾过来,凑在楚桓身边一脸的紧张。侍寝心中一惊,不等筏子停稳就拉着绳索爬上大船去,对着温良玉轻声唤着:"公子,公子。"
温良玉阖目靠在楚桓怀中,胸膛起伏,不住喘息。红鹫不紧不慢地托起他的脸看了看,咯咯笑道:"这是怎么了,又被谁气着了?"
狠狠瞪了左康一眼,楚桓扭过头并不说话。刚才红鹫和侍琴走后,左康过来对他说越人诡诈成性,这样贸贸然地带温良玉进入桃花坞去不好,该想个更周全些的法子。世子还没来得及答话,温良玉把眼一睁,一句"老子的死活不劳你费心"后,猛然就喘息气促起来。惊得楚桓与左康不敢再说什么,只干坐着等红鹫回来。
又细细端详温良玉一会,红鹫笑吟吟地朝左康瞥来:"这小阿弟真是大气性--既是这样,你可不能再跟着来了。"
左康按着剑,拧起眉问:"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也看到了。"红鹫伸出一根手指,笑着不住摇头:"是他一看到你就大受刺激,显然是不要见你,你能如何呢?"
暗暗把牙一咬,左康虽知这越女是存心要赶走自己,但看到温良玉惨白的面色也无可奈何,只得横下心说道:"那我先走啦。世子你千万当心,也多看顾些良玉。"
他的话语中带着酸楚,温良玉稍稍偏过了头,却也没和他说话。左康等了片刻看温良玉依旧不搭理自己,从大船上解下一只小舟就与阿箐划着走了。
一叶小舟沿着清涟江弯弯曲曲,最终消失在山的后面。温良玉这才睁开双眸,看着那道水线轻声长叹。
红鹫看他神情忽然嗤的一笑,跳上自己的小筏子在大船前边领路。
边撑着长篙,她边用越语唱着歌。那歌声仿佛一缕银丝不住像上盘旋,升到极高处时才袅袅地落下来。极清极亮的歌声将大船中些许的惆怅之色一扫而空。娉娉婷婷地站在筏上,很快红鹫就将大船引到了一个大湖边。
"这里就是桃花坞么?"楚桓举目四望。据说桃花坞其实也是个小镇子,可目光所及湖边只有零落几座吊脚竹楼,远远一道直下的飞瀑挂在一片碧青的山峦中,看起来却没多少人烟。
"桃花坞远呐。"即便平常说话,红鹫也像唱着歌:"那里人多,也吵。不如让这小阿弟好好地在这里养一养,再到坞中去寻个好巫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唔哇,今天一个妹纸对我说,纯虐和纯H就是一个性质 QAQ
猛然就觉得自己好三俗 QAQ
球安慰~~~~
小幅度修文
☆、第十四章 似花还似非花
百丈泓就是那道飞瀑的名字,它先是在山谷的洼地汇成镜面似的一个湖泊,再开启了清涟江的源头,一路蜿蜒而去。
几座零落的吊脚竹楼立在湖边,世子和温良玉等人就被红鹫安置在这里。这一片湖与山的风光,温良玉认为是极美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湖的名字--它居然叫垂泪湖。有这么一个悲情的名字摆在那里,再明媚的风光看来都显得有些酸楚。
"百丈泓是充满了灵气的地方,便是坞中的巫医也常需到这里采药。而想到这里采药,就必须要央这里的引渡人。"红鹫曾这样对楚桓解释为什么要带他们到这里来,同时得意地表示自己就是那尊贵的引渡人:"我看小阿弟实在身子虚弱,先到这里略略休养,或许能好一点。"
温良玉对这里是否适合休养并不太在意,反而对那苦逼的湖名产生了莫大兴趣:"阿鹫姑娘,这湖为什么起这样一个名字?是不是……"他向红鹫balabala科普了穿越前听到的一大堆民间故事,诸如仙女沐浴被偷了羽衣不得不给男人做媳妇然后又被拆散啦,痴情娘子在水边等候夫君最后变成一块石头啦--总之就是问她垂泪湖的名字是不是也来自类似原因。
没想到红鹫撇撇嘴,不屑地说着:"那些个没用的男人,真该把皮子剥下来,统统做成风箱使。"惊得楚桓和温良玉噤若寒蝉,只好洗耳恭听这越女扫盲:"这垂泪湖说的是啊,若是没有引渡人引渡,误闯这里的人就要大哭鼻子啦。"
她说的真是没错。没几天温良玉就发现垂泪湖上总无端地出现一个个亭台楼阁,红鹫说那是仙人居所,而温良玉则以大物理的光学折射定律推断那些都是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居然出现在这么一个地方,实在是匪夷所思。若是入湖的人不通关节,真会在蜃景中转悠上好久。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垂泪湖总是非常安静,除了红鹫的竹筏子和楚桓的船,没有别的船只出没。
理所当然的,垂泪湖因此也没有任何外人来访,包括左康。
每当温良玉远眺湖面,看到那片孤零零的白帆时,总会情不自禁地想到这一点。
和左康分别已大半个月了,温良玉总会想起他;准确地说,是想起他的脸。真没想到那张脸会给自己带来如许波澜,每次回忆起左康时,温良玉总觉酸楚。那种明明有很多爱恨纠葛却偏硬生生把它压下的感觉就如同心被挖去一块,胸腔中只觉空空的。不用说,这是玉公子残存的记忆了,可玉公子是自己么?若真恢复全部记忆,那是否也可算自己回忆?温良玉只觉惶惑。但现在,书中世界中的人对自己来说都是新的。既然左康对这具身体有如此巨大的冲击,那还是先远离自己比较好。
温良玉这样告诉着自己,然后瞅着水面意兴阑珊地一声长叹。每当这时世子大人都会搂着米虫安慰:"怎么啦,烦心的事不要去想。"语气深情之极也肉麻之极。温米虫便只得将目光收回来,无奈地微微浅笑。他的健康状况自来到这里后就大大改善了。估计是百丈泓的流水造就了大量富氧离子,红鹫又总给他采来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服用,他不但桃花殒的毒没再发作,连带肺病的症状也轻了很多。
这当然让他欣慰。但有个细节让他很不高兴,就是红鹫总用一种喂鸡喂鸭的语气神态逼他吃药吃东西。她说"只有把那个喂饱了它才不会吃你呀"。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温良玉还没表示,侍琴倒先炸毛了。这孩子先是一脸铁青,终于忍不住摔了碗碟质问红鹫总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红鹫像是也醒过味来,笑咯咯地解释她的意思是多吃些才有体力和病魔做斗争,她一个越人汉语的表达能力实在是有限哈哈哈哈……
总之温良玉就在这一片比世外桃源还世外桃源的地方静静地休养着。红鹫不提去桃花坞的事,他也乐得远远躲着与世隔绝。楚桓看他逐渐好转松了口气,侍琴也是小心曲意地服侍,一时岁月静好,几乎让人忘记年华。唯有远远眺望那道飞流直下的瀑布时,会让温良玉产生些许好奇之感。
但有一天,红鹫主动提出要带他到百丈泓去转转了。
那一天的天气很好,亮堂堂的阳光透过雪绒花似的云朵落下来,漂在垂泪湖上。温良玉倚在窗边,看几只小小翠鸟扎进水中,去捕那雪亮的小银鱼。竹楼上忽一阵咯噔响,红鹫一气儿跑上来,看到屋中只有他时发问:"他们都去了哪里?"
"世子到镇子去采买东西,侍琴出去采药了。"温良玉回答。天气和暖,正宜外出。因此这两位都各做各的事去,只留米虫守家。
转了转眼睛,红鹫敛了裙子到温良玉身边坐下笑道:"小阿弟,你天天呆在这里闷不闷?"
温良玉打量一番她狐狸似的笑容,点点头:"有一点。"
"那我带你去百丈泓玩儿。"红鹫凑过来,声音中带着缕诱惑:"瀑布里的花儿开了。"
"瀑布里还长花儿的?"温良玉立时来了兴致:"荷花?浮萍花?菱角花?"
"是化作春泥更护花。"越女咯咯咯地笑:"想不想去看?"
唉也也,化作春泥更护花--从这么一个整天玩虫子玩蛇的化外女子嘴里蹦出这么文绉绉的名字,温良玉的好奇心更重了。正所谓好奇害死猫,很快温米虫就和红鹫一起乘只竹筏子往百丈泓去了。
"听说你以前是很厉害的。"竹筏从镜面似的湖泊划过去,红鹫笑吟吟地说道。
"听说?听谁说?"温良玉转过头。
越女打个哈哈:"听告诉我的那个人说。"
"……"
这回答和传说中的哲学三问一个套路,说了等于没说。
"你真把以前的事都忘了?"红鹫却还是问。
根本都没经历过的,还谈得上什么忘记?这是温良玉最头痛的问题。如果是世子或侍琴这样问,他早就装出一副口吐白沫的样子晕过去了。可站在跟前的是红鹫,眼下又在垂泪湖上,米虫不敢做这样的危险动作,只得老老实实地答:"是的。"
"可惜啊可惜,那这些个苦可白吃啦。"红鹫不住地摇头,不知究竟在可惜谁。很快瀑布近了,轰轰轰轰如擂战鼓。温良玉仰望这道水幕:"花儿在哪里?"
红鹫把筏子划得更近些,小心找着平缓些的水路:"就在瀑布后面。"
瀑布后面?温良玉蓦然想起了花果山的水帘洞。莫非这百丈泓后也有个水帘洞天?他正要问红鹫,越女已附在他耳边悄悄道:"温公子,你怕耗子么?"
"当然是不怕的。"
不管怎样他好歹是个男人对不对?
"那一会若是有耗子出来,你能不能保护我?"红鹫的目光忽闪忽闪,突然变得楚楚可怜。温良玉想了想爽快地答应了:"没事,阿鹫姑娘一会你就躲在我身后好了。"这样水汪汪的地方有鱼正常,至于耗子--嘿嘿嘿嘿写手老大是个理工生,不会做这样不科学的设定滴。
越女咯咯一笑就把船划进瀑布去里。眼前越来越黑,耳中只闻轰轰的水响。
瀑布后没有花果山的水月洞天,却真有一个极大的溶洞。温良玉依稀看到很多礁石突出水面。似乎有地下泉眼咕嘟嘟地冒出水来,拍着岩石滂滂的响。
四周没有一丝光,红鹫却驾轻就熟,长篙哒哒点着礁石,小船飞快地在水流中窜着。
"阿鹫姑娘,你说的花在哪里?"温良玉忍不住问。红鹫的嗓门又轻又快:"快到啦快到啦!"
他们的声音在巨大的洞穴中嗡嗡回响,在一阵阵的"快到啦快到啦"声中,温良玉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化作春泥更护花。
它们浮藻般漂在水面,模样仿佛千重樱,只是最外一重花瓣是粉色的,接着越往里越深,花蕊终于变成宝石般的鲜红色--温良玉之所以把它们看得这样清楚,是因为花蕊亮的像火,把周遭幽暗的水面都照亮了。甚至映得两人的影子都带上了微微粉色。
"这个……"温良玉忍不住惊讶:"它们长在这里,靠什么授粉,用什么方式繁殖,又以什么为养料呢?"
作为一个纯爷们,温米虫乍见这东西想到的不是它如何漂亮,而是脑回路瞬间弹到松鼠科学会,思考起严肃的科学问题。红鹫咕的一笑:"就靠我们啊!"
突然将长篙一撑,竹筏猛然朝花丛撞去。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温良玉忽然听到空中有吱吱的声音往下扑。
耗子?
是大蝙蝠!
根本来不及考虑,温良玉抬起手腕触及机簧。砰的一下几枚暴雨梨花珠就朝空中射去,几声尖锐的惨叫后有东西落进水中。从那溅起的水花来看它们的分量不会小。而红鹫还兴高采烈地在筏子后头嚷着:"温公子果然英雄!"
英……英雄个鬼!纯属下意识动作老子也吓尿了好吗!
温良玉这才恍然和这越女进来是大大的上当了。因为随着他们挤进花丛,空中扑下的蝙蝠越来越多。吱吱喳喳不知有几千几万只,看起来他们是闯进蝙蝠的老巢了。
又往空中射了几次,温良玉果断放弃了。需知这暗器不是火箭炮,达不到爆一发倒一片的效果。藏在手腕的东西,里面能有多少弹药量?天天在垂泪湖上漂,红鹫说不定早已是一只水耗子;而他温良玉若是栽到水里,可是一个浪就能拍下去。
"阿鹫,你有没有什么尖的东西?"温良玉豁出去了。仿佛早有准备似的,越女火速把个东西塞过来:"鱼叉给你。"
虽然这个武器耍起来不是那么美观,但眼下用来保命已是足够了。
握着那柄鱼叉,温良玉闭上眼睛,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那些属于玉公子的平生一一浮现:蹲着马步的、掐着剑诀的、一剑封喉的、闹市杀人的……
花香越来越浓,扑翅声越来越高。猛然空中一声裂响--如果温良玉此时手中拿的是货真价实的宝剑,一定瞬间龙吟长啸。而即便只是越人鱼叉,威力也是不凡--仿佛飓风刮过,几十声蝙蝠尖叫戛然而止。
像是下了一阵血雨,有什么又腥又臭的液体洒下来。而竹筏也终于撞进花丛深处中。怒放的花朵簌簌抖动,轻而薄的花粉扑出来,落了筏子前的温良玉一身。
打了个哆嗦,温良玉吸了不少花粉进去,只觉它们像雪一样的冷。黑暗中红鹫高声大笑。不知是被她的笑声惊动还是被温良玉的鱼叉吓着,再没有蝙蝠敢下来,和突然出现一样,它们又飞回石壁上,一只只倒挂在那里。
以前见过这些花的。
闪电般的念头在温良玉心中腾起。他回过头,那些已完成授粉的水中花已呈现凋零之势,一片片花瓣落到水面上。
而竹筏也终于从溶洞中划出来。阳光亮得刺眼,红鹫撑着青竹篙,意味深长地笑着:"果然怎样都遮掩不住啊,一剑霜寒十四州。"
作者有话要说: 从本章起,温公子的武力值飙升。其实玉公子本是这个故事中武力值最高的一个,我定攻受从来只看武力值——咳咳,当然当然,摊上类玄幻的蛊毒时再NB的武力值也没用是不……
PS:所谓哲学三问即三个人森终极难题:
你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QAQ 特别坑爹对不对?
再再PS: 写完这一段突然想了以前玩某个武侠RPG在洞穴打蝙蝠的桥段了,好生怀念~~~
逐章网审
☆、第十五章 春-色三分流水(上)
\"你怎么能就这样带他去百丈泓?\"
垂泪湖边,侍琴啪地扯断一片苇叶,生着很大的气。从外面采药回来后侍琴就发现温良玉不但一身的花粉,整个人也昏昏欲睡。一问他说是不但随红鹫往百丈泓去了,还进了瀑布后面,侍琴顿时心中大惊。但面上不敢表现出丝毫异样,侍琴一直等温良玉睡下后才拉红鹫到湖边,非常不满地大声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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