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小说

旧年不复——江子轩

时间:2016-01-05 20:07:55  作者:江子轩

  爸爸立刻打断他:“未年!这个问题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和小光都是我的孩子,根本没有分别!你为什么要这么偏激?难道我会因为有了你弟弟就不爱你吗?你未免太不懂得我作为一个父亲的心了。”
  未年还是摇头,好像没听到父亲的反驳,他继续说下去:“在那个家里平时很少有大人在家,就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我们一起过了许多年。我就把当成我哥哥,他和我一样那么的孤独,有父母就好像没有父母一样,有朋友就好像没有朋友一样。妈妈出事以后,我就想,我好像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就只有哥哥一个了,我要一直住在那个房子里,和我哥哥一起。他也没有别人,就只有我还是他亲人。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在那个家里没有别的不相干的人,他是我的亲人,我也是他的亲人,我觉得这样很好,不用和人争吵谩骂,不会有恶意的排斥。一个需要有我的家,和一个憎恨有我存在的家,我为什么要选后一个?我虽然年纪小,大家都当我是小孩,但是我的心智已经要比你们很多人成熟。”
  父亲似乎又想说些什么,但是在这时年轻的法官打断了他:“先生你先等一下,让我先问问未年。”
  父亲早已没有了一开始时的稳重。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孩子会这么勇敢的强烈反抗,也从来没有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他日日都在身边的儿子居然已经成长成这么犀利又狠心的少年,那种思维的成熟度,完全不亚于一个在社会上叱咤风云的成年人。他此刻终于理解到未年曾经说的“你从来没有了解过我,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是我”。难道真的是这样吗?他一直以为的乖巧懂事的儿子,其实只是个假象。
  法官问道:“我能理解你刚才说的话,你跟你哥哥之间的感情。可以说,是相依为命的那种,对吧?这么多年,而那几年正是你心智成熟的关键阶段。所以我很能理解。不过,我必须提醒你的是,按照法律程序,你母亲去世后,你哥哥确实有权利成为你的监护人,但前提是在你没有第一顺位法定监护人的情况下。你是初中生了,应该已经有了一定的法律常识,父母是第一顺位,兄弟是第二顺位。撇开这个不谈,你的父亲毕竟跟你是有血缘关系的,你的哥哥跟你只有法律名义上的关系。就算忽略这个不说,假定他跟你爸爸是同一地位的,你也应该知道你哥哥现在也还未满18周岁,他自己都是一个未成年人。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你们还都是孩子,他还没有照顾你的能力,你也没有照顾自己的能力。你有一个对你好的哥哥,令人羡慕,可是这并不能成为你离家出走的理由,对吗?”
  “法律不外乎人情。相信你也能看得到,我完全有这个行为能力对我自己的生活作出选择。”未年说道:“我没有拒绝我父亲对我该有的赡养责任和监护权。可是那个家里并不只我父亲一个人,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在那个家里生活的一年,已经给我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损害。我只是想逃离那里,选择自己的方式生活。但这和我父亲对我的监护可以不造成冲突,可以有很多方法可以将两者融合的,不是吗?”
  “什么方法?你是说,你住在其他地方,然后我定期给你生活费,你是这个意思吗?”父亲失望的摇头:“年年,难道你和爸爸的感情就只是金钱这样简单的联系吗?你就这么讨厌我,讨厌爸爸的家吗?你这样子伤了多少人的心你知不知道?”
  “我没有想伤害任何人。我只是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想保护自己,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保护?”法官皱了皱眉头,一个离家出走的少年居然说离开家是为了“保护自己”,这种说辞让人不免心疼起来。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啊。“未年,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在家里受到虐待或者不公的待遇?你离家的原因是因为你的继母吗?”
  “什么?!”一直在旁边安静坐着的涂抹妖艳的女人突然像被针扎了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你有没有搞错?我虐待他吗?哎,你这人搞清楚,李未年在家里还打了我儿子你知不知道?到底是谁虐待谁啊?”
  女人还想继续说话,却被丈夫拉回到椅子上:“行了!你少说两句!”
  “干什么?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吗?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法官看着未年:“未年,刚刚的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未年沉默了,但还是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我只能说……他们没拿我当过儿子,也没拿我当过哥哥。”
  他没说“他们”是谁,可是也足够让所有人听得明白,女人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来:“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我有虐待你吗?什么时候虐待你了?你说呀!谁没拿你当儿子,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哪一样少了你的了?那你说,你拿我当妈了吗?你拿你弟弟当弟弟了吗?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吧!”
  女人的唠叨还在无休无止,未年却闭着眼睛坐回到座位上,不发一语。脸微微侧向一边,这么长时间的谈话,还是不能改变他孤傲的姿态。
  法官郁闷的摇头,在资料上记录下刚才的情况。等女人的声音终于又被丈夫制止了,才抬起头来,想了一下,决定换个方向提问。所以他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被告:
  “杨久庚,你是今天的被告,却一句话都不说,是为什么呢?我看了你的答辩状,上面列明了你对李未年在父亲家中受到一些不平待遇的不满。你这里写了,李未年当时回到你家里的时候,脸上有明显的伤痕,身体也极度虚弱。刚才他们说了这么多,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突然被问话,不免有些手足无措。他刚才一直坐在一旁安静听着几个人的对话,同时也思考了许多问题。  久庚还沉浸在隐隐约约的疼痛之中,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下意识的往四周看,看到未年安静的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里褪去了尖锐,只有信任和鼓励。
  他坐直身体,思考着怎么开口——他还很不习惯在这种正式的场合下说话:“其实,上次叔叔来找我,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说实话,李未年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那是他和他爸爸之间的事情,不用我插手。不过我很了解未年,他做的事情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他如果不想回去,肯定是在那边不开心。”
  法官看了看久庚,又看看未年,淡淡地说:“也许你只是单纯好心收留他。虽然说你的确没有义务劝说李未年回家,但是你是他信任的哥哥,你为什么不尝试劝劝他?”
  “没那个必要。他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为什么一定要劝他?他在家里过得不好,为什么不能走?这有什么问题?”
  法官问道:“是吗?你也未成年,你怎么照顾他?你觉得你能比他父亲更好的照顾他吗?”
  “我有工作!而且我又没有给他找个继母来骂他,弄个兄弟来气他,为什么不可以?我不留他,他还会再走的。”
  餐厅老板面对着法官,提高了音量:“关于这个杨久庚的能力问题,我想还是由我来说明吧。”
  拿出一沓材料递给书记员,他才说道:“刚才我提交的文件里,是杨久庚的财产证明。他的父亲过世后,他有继承一处房产,保险公司赔付的四万余元,以及过世的父亲留下的银行账户的两万余元。第二份就是他在我餐厅的工作证明。”
  接过资料,法官拿在手里翻看了一遍,然后说道:“虽然你只有17岁,但是不得不说,你确实很有能力。”
  “但是据我所知,你的餐厅在聘用杨久庚的时候,他才只有15岁。按照法律规定,未满16周岁,与用人部门或个人发生劳动关系,从事有经济收入的劳动或从事个体劳动的少年、儿童,称之为童工。不论是国家企业,还是个体商户,都是不能招用童工的,这一点,经理不会不知道吧。当然现在杨久庚已经17岁了,但是我想如果要追究到底的话,您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父亲沉着的说完,老板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他倒不是怕自己受到什么牵连,但如果警察局因为他非法收留延杨久庚工作在先,不承认他对杨久庚的监护,那完全没有监护人的未成年斗殴者百分之一百是会被送到管教所去的。
  “爸爸……你一定要这样吗?”未年的眼泪再度涌出来。尽管他懂的不太多,但是也已经完全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曾经以为他的父亲只是太过严厉,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但是他错了,他父亲的爱是控制,是要他完完全全按照他安排的路走,读书,出国,工作,不容许许有一丝差错。
  看着这个他一直觉得有万分亏欠的儿子在他面前再一次的流泪。和那次跟他吵架时候的眼泪不同,这次的儿子不再隐藏,不再坚守自己的顽强,他的软弱随着那些源源不断的泪水决堤一般的涌出,也不再去擦,只是任它们不能遏止的滑下脸庞。
  他不由得心疼:“孩子,这不是你逼我的吗?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有哪个父亲会放自己的孩子独自在外面生活?我只是想要你回家,过正常的生活,别再任性了。”
  “爸爸,就当我求求你了……行吗?”
  “未年,你还要倔到什么时候?我可以什么都不追究,但只要你跟我回去。”
  未年已经被父亲的情感路线所击败。“好,我回去……”
  餐厅老板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张嘴,不再说话。
  久庚听见未年那句话,一时之间不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未年,你说什么?”
  未年终于无法克制自己,他突然跪倒在地上,头低低的垂下,嚎啕大哭起来。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沉重的绝望和悲怆,一声一声,痛彻心扉。

☆、如漠苍凉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前一天还是阳光明媚,草长莺飞,夜间,一场春雨悄然袭来,淅淅沥沥间满地落红。
  男人在刺骨的寒冷中醒过来,外面连绵的雨声让人情绪低沉。他起身把房间的窗户关上,不让雨飘进来,之后又走到床前披上外套,准备去把客厅的落地窗也关一下。
  刚走出房间,男人就看见儿子的房间房门紧闭,但门底下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光芒,照亮了房门下一小片地板。仔细听,还能听到里面隐隐约约的翻书的声音。
  男人朝前走了几步,实木地板上立刻响起细碎的声响,在安静的夜晚显得非常的突兀。亮着光的房间里声音停止了,但灯光还是未灭。男人知道惊扰了房间里的人,他也终于看清了挂钟上显示的时间,凌晨三点半。
  又熬夜了吗……他想就这么走开,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拉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未年?这么晚还不睡吗?”男人的声音已经压得非常轻,却在这安静的深夜显得不小。
  “嗯,题还没做完。”少年的声音有些喑哑。回答的时候,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停住了不断写字的手。
  男人走到桌边,才看见书桌上堆满了书,有好几本书同时摊开了放在少年面前,书上都勾勾画画做着笔记。  “题是永远做不完的,你明天还要上课呢。快睡吧,明天再做也一样的。”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少年安静的回答。
  “已经三点半了,明天要是起不来就要迟到了……”
  男人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是看到未年,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他想,如果是别家的父亲应该怎么做呢?也许是说“睡了睡了,不许看了……”然后孩子就该乖乖的上床睡觉的不是吗?又或者,是根本没有孩子会这么拼命努力的吧,哪家的家长不是逼着玩耍的孩子去学习呢?
  “下雨了,有点儿冷,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桌前的少年只是点头,并没有说话。
  男人走出房间,关上门,尽管很轻,还是带出了一阵风。隐隐约约中,少年听到男人的一声叹息,这声微弱的叹息被关闭的房门戛然截断,房间里又重归宁静。少年的笔又拿起了桌上的笔,抬起头看了看幽黑深邃的天幕,路灯下的光晕里还能看见丝丝缕缕的雨飘然而下。
  宇宙浩瀚,而自己不过是一粒微小的尘埃。
  自己这么努力,又是为了什么。一切痛苦都会过去,为了光明的前途,这点苦又算什么。
  再隔几个小时,又该天亮了吧。
  少年埋下头,继续伏在桌上看书。
  翌日,西装革履的男人心事重重的走进市政府旁边的XX工程设计院。
  刚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走廊另一边走过来一个微笑着的人,开口打招呼道:“老李。”
  “哦,老袁啊。”男人也笑了一下:“有事吗?进来说吧。”
  两人一起进了办公室,老成把手上的一个资料袋放在桌上:“你的调职申请已经下来了,就在八月份。澳大利亚那边的学校我已经找得差不多了,这些是学校的资料,你看一下吧,确定以后我就好去给我儿子和你的两个儿子做入学申请了。”
  “嗯。”男人心不在焉的翻开那一沓资料。
  “你看,这个Wesley,还有这个Lauriston,是墨尔本最好的两所中学,要是能申请上,真是很不错的。”
  “哦,好,真是麻烦你了。”
  “嗨,客气什么。”老袁挥挥手,看了看男人,又问:“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可能昨晚没睡好吧。”
  老袁坐了下来,说道:“这可不像,老李,你一定得给我说实话。说出来我才好给你参谋参谋啊。”
  男人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担心未年。”
  “唉,你们家未年的事啊,我也听小飞也说了一些。我记得他小时候很乖很懂事的,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变得那样,明明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同时还离家出走……真是想不通。是不是现在的小孩到了那个年纪都这么叛逆的?要说,还是你这个当爹的没做好,孩子离了你那么些年,肯定心里是有怨气的。”
  “这我知道,从他妈妈不在了,我就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他们母子俩。当年我也太冲动了,没有处理好这些就让他妈妈把他带走了。所以我现在才想要弥补啊,我一定要把这孩子留在身边,把最好的都给他。”
  “那不就好了,未年回家这大半年里,不是都好好的吗?你还在担心什么?”
  “你不知道……我总感觉父子之间,太多疏远太多淡漠了,我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不愿意敞开心扉,我也走不近他。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话。他每天不是在学校上课,就是在家里关在房间里看书学习,不出来见人,也不说话,我真的怕他得抑郁症……”
  “我说你这人啊,孩子努力读书还不好啊?我家小飞要是有你儿子一半那么努力,我就谢天谢地咯。”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