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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魂引——叙晗

时间:2016-04-16 20:00:03  作者:叙晗

  “咱们听儿长大了,一定是个小人精。”颜钰勤欲再动手夹菜,却教舒盈拦阻了。
  舒盈道:“相公难道不奇怪盈儿为何会犯病吗?”
  颜钰勤的手顿住,舒盈朝身后候命的奶娘使了一个眼色,审时度势的奶娘立即把颜听从颜钰勤的怀中抱走。
  于是,桌前便只剩下了她二人相对而坐,烛光潋滟,摇动着一室的风情旖旎,可是气氛却是冷的,像冬天下了雪的清晨,远方望不见日光,冷气升腾着,遮住了黛山。
  颜钰勤放下握在手心的木筷,柔道:“娘子放心,萧大夫已经答应过为夫,会替你根治顽疾,娘子大可不必担忧。”
  舒盈急切道:“不,相公,我问是——因何盈儿会犯这等病症。盈儿在娘家时,虽小有病痛,但不至于像如今这般。相公,盈儿的病已经拖了一月了,萧大夫的药确有成效,但盈儿想要早点好起来,盈儿想要亲自带着听儿,盈儿想要时时刻刻陪在相公身边。”
  “原是为这事。”颜钰勤略感无奈,“即便是你像如今这般,缠绵病榻,做夫君的,哪里会离了你去,我这不是成日陪着你么?还有听儿,听儿一直待在你身边,娘子莫要胡闹了。”
  舒盈扭过身子,故作赌气状,道:“夫君,非盈儿胡闹了。就拿咱们隔壁刘大人家来说,他前一个正房夫人还是他联同小妾一起谋害的呢。盈儿自知夫君不可与他人而语,但夫君若真是喜新厌旧,或是旧情重温,盈儿岂不是很亏?夫君老实告诉盈儿,这个萧大夫,可是你的故人?”
  颜钰勤抚额,叹道:“原是为了这事。怪道娘子今日话痨了。萧大夫确是为夫的故人,不过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旧事莫要再提。”瞥见舒盈狐疑的神色,颜钰勤忙道:“娘子不信?”
  舒盈半信半疑,醋意却未消半分,她道:“可夫君和萧大夫的情意,真真是让盈儿生气!哪里有两个大男人关系这般要好的,你且说是故人重逢,可、可、可即便是这样,也未必如你二人那般浓情蜜意!”
  “盈儿吃醋了?”颜钰勤挑着眉,恍然大悟。那厢,舒盈已经捂着脸遁逃了。
  

☆、灼风华(三)

  古人有云,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广寒高悬,月华如水,推开窗,但见月笼王城,萦绕如云烟。
  王城的夜晚不及流云谷那般宁静,却赚足了人情味。想想时日,在王城的这一住,便是半月有余了。
  萧逸年莫名叹息,空对着满室焚香,于窗前拂袖落坐。学舌的鹦鹉咂着舌,在笼子里上跳下蹿,一个劲地念叨着“颜大人好”,也不知是谁教了这扁毛畜生这一句。
  “这是怎的,还不睡?”阁楼的门被拉开,暗影里缓缓走来一个人影,长身玉立,一袭白衫,施施然来到一方月下,俊美绝伦之姿尽显。
  萧逸年转过眼眸,微怒道:“你怎地来了?你嫌这王都城四散开去的流言还不够多吗?颜大人。”他故意咬紧了那“颜大人”三字,语气里不多不少,尽是讥讽之意。
  颜钰勤寻了个地儿坐着,抬眼便能见着萧逸年若隐若现于月华下的容颜,暗自咬唇一笑,声音却作了深沉的忧伤,“我的逸年啊,真真是像极了那初来世间的孩童。你当真是忘记了我们的过去?还是,你做的这些,其实是故意的,故意装作不认得我?”
  他想过去揽他入怀,但这一月的相处,即便是他夜不归府,只纠缠其于此,那个冷面的大夫也未必妥协了一丝一毫。
  他还郁闷呢,这城里传出的流言,究竟是捕到了什么风,明明这冷脸的萧大夫压根就不给他两相对坐的机会。
  萧逸年立时怒气横生,虽知颜钰勤在捉弄他,但思及他不愿直面的曾经,萧逸年蓦地起身,冷道:“颜大人!你我只不过是医者与病患家属的关系,玩笑一事,还请大人适可而止。”
  颜钰勤见他动了真怒,屈服道:“罢了罢了,如若你是真的忘却了,那就当今时的我们初逢于山野,我是为求医,而你,便是那可以施以援手的避世医者,如何?”
  真是头疼啊,这萧大夫待谁都一副救世观音的慈祥面孔,偏生到了他这儿,不是横眉,便是冷对。起初见到他时,可不是这般的啊。颜钰勤暗地里叹息不止。
  一双明目犹若寒潭,水波摇曳,剪碎了天边那一轮缓缓升起的冰月,萧逸年自知方才言辞过激,反倒是换了种方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欲盖弥彰想来就是他此时的写照。
  定了心神后,他略微沉吟,与其说是在颜钰勤的百般变相诱引下和盘托出,倒不如说是他想撇清他二人之间前尘过往间的莫名关系,他像是在转叙一个他人的故事,语调轻缓,没有多少情绪起伏,冷冷的嗓音娓娓道来:“我原姓颜,因为师父救了我,才改姓萧的。非我忘却宗源,本就是族人舍弃我,我是个不详之人,面有异相,能在颜家祠堂的关押下活到十六岁,已是不易。”
  “你当年亲眼见着我沉湖,未曾为我求半分情面,让我留下一条生路。我从不怪恨于你,那个时候,理应自保,无须因我而落罪。只是,我没有淹死在湖下,反倒是苟活了下来,避世而居的这些年,我已是看开了,我自是红尘陌客,去不得繁华处,只可寂寂一生。我想,能活着也是好的。你何苦又来招惹我?我记得的,只有这些了,其它的,就让它过去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我来,是为救你良人,而非与你纠扯不清。”
  颜钰勤注视着那双在月华下明亮得仿若星辰般的眸子,良久,轻叹道:“你终是愿意亲口告诉我,你就是当年的颜逸年了。”
  逸年啊,我曾以为,这一辈子过去了,也不会再和你期遇,只是没料到,冥冥中自有定数,我们还是重逢了。看着你好好地活在人世间,我觉得,此生再无遗憾。我本不该打扰你的。
  颜钰勤临出门前,向身后抛下了一句苍白仿如此刻天际月华的话语,他说的是——你本应是红尘陌客,奈何又来到了多情人间,终归是我负了你呵。
  白衫晃动,那颀长的人影便头也不回地往来时路离去。他弄丢了他整整三年,现如今再无资格要求重拾那份感情,何况,他已筑有家室,与别人成亲生子。
  然而,即便是在那过去的三年里,他也从未想起那个被他遗忘在了时光里的逸年。
  到底是他负了逸年,如果逸年恨着他,何错之有?
  一处玲珑宅院,黛瓦白墙。轩丽楼阁,并几修竹旁斜枝桠,在宅子的外头迎风招展,碧玉葱葱,煞是雅致。
  舒盈下了轿,由侍女服侍着,轻叩门扉,寂静的宅院,偶尔传来一两声怪异的鸟声。
  侍女对着开门的书童,说道:“快去通知你家先生,便说是颜夫人前来拜访。”
  舒盈披着一件浅色的披风,恰当的颜色衬着她的容颜,淡而丽质。她亭亭等候在青石板路上,不骄不躁,温婉娴淑。花般姿容,雪般品格。
  不多会,门童前来作揖,说:“让夫人久等了。夫人现请随我来。”
  萧逸年在书房会见了这位不请自来的颜夫人舒盈。
  当舒盈行至廊外时,眼尖的她一眼瞧见了挂在书房门口的鸟笼,里间鹦鹉不停地叫唤着“颜大人好”。
  她虽笑意溶溶,但心却是冷得如同冰霜,想那颜钰勤不在颜府的半月,多是在这里留宿了,她心里甚不是滋味。
  暗自哂笑,舒盈直道连这扁毛畜生都知道了呢,也莫怪城里近来流出的传闻愈发地不堪入耳。
  尚且不提颜钰勤哪天金屋藏娇,即便是,也断不能为男子,这期间,可是隔着世俗的礼法与教度。
  舒盈在鸟笼前止步,伸出纤指挑逗着歪了脑仁瞅着她直瞧的鹦鹉,笑道:“瞧瞧,真是一只有趣的鹦哥。”
  看到萧逸年步出了房门,她微偏了首,继续逗弄着鹦鹉,道:“我还在娘家的时候,也养过这么一只鹦鹉,只可惜,教了它好些惹人讨喜的话,它一个也不会,反倒是只会学舌些别的东西,听得我恼了,作势要丢了它,它却会叫一两个了。我原是打算把它一同带到这边来的,只是它跟着我学的时候,偏偏只记住了一个人名,娘亲说这可使不得,会恼怒新姑父的。现在想想,相公哪里会有那么小的肚量?作罢,我就把它留在了娘家,如果你再去到多年前的那个舒家,定会听到一只生得好看的鹦鹉在叫着你的名字呢。”
  “我的病,其实也非疑难杂症,我听说千金可求你出诊,便想了一个法子。这病,是我自己弄出来的,我只是想看看你,看看你这些年来过得好不好。可叹那时太年少,却不知问你家住何方,苦苦无望等了三载,到头来,嫁作人妇,发现早已是相思成疾,用的法子,原是这般恶劣的。”舒盈风仪依旧,只是眉宇间拢就了苦涩。
  而这一刻的萧逸年终是明了,原来当日生出的熟识,竟是有缘由的,他和她,曾经交集,在多年前的某一个时日。只是,他忘记了,而她还记忆犹新。
  萧逸年无言以对,望向那只被囚禁一隅而不甘心置于牢笼的鹦鹉,鹦鹉仍旧欢快地叫着“颜大人好”,在鸟笼里骄躁不安,蹿上跳下,浑然不知世事无常,它弯曲的喙点啄着舒盈雪白的指尖,惹得舒盈咯咯直笑。
  舒盈道:“我听相公前日无意中说起,你要回到你的流云谷去。恕舒盈冒昧,萧大夫是在王城感到不快乐吗?”
  萧逸年淡淡微笑,颔首道:“并非如此。王城很好,只奈何萧某在穷乡僻壤住习惯了,突然来到这繁华之都,多少有些不适应罢了。夫人的病几近痊愈,我也就能放心地离开王城了,我原是为夫人诊病而来,如今夫人大好,我焉能有再长留的理儿。日后若是用得着萧某的地方,萧某自当尽力而为。萧某先行谢过大人和夫人对萧某的照顾。”
  舒盈单手拢着披风,似乎细细思索着什么,听罢萧逸年的一番言词,她莞尔道:“不瞒萧大夫说,若是萧大夫又回到了流云谷那般偏远的地儿,舒盈的病再次犯了,那可如何是好?流云谷离王城甚远,舒盈哪有第二条命由其折腾?萧大夫听舒盈一劝,莫要回去。萧大夫的医术理应救更多的人,而不是局限于一隅。世间还有许多人等着你的救治。为医者,难道不就是应该救更多的人于水火吗?”
  萧逸年抿唇,黑眸低垂着,痴痴地看向地面,地面弯蜒着昨日新下的小水泽。
  从舒盈的角度,可以在萧逸年的脸上看到一些裂痕在扩张,如玉般洁净的面容,偏就瑕疵丛生。
  这般可怜的人儿,注定此生无法潇潇洒洒生存于繁荣世间,只能僻世苟且,她突然心软,很想毁了那思了数日的周全算计之策。
  她想,即便是萧逸年走了,颜钰勤跟着去了,她其实也是可以带着听儿好生地活着的,她原不就是那般娇弱惹人垂怜的女子。
  况且,颜钰勤肩负责任,终其一生,他约摸也只会整日郁郁而寻不得乐,但绝然不会丢下她们母子。到底是她不甘心夫君心中存有他人的影子,而将她们母子抛却不管不问。
  她的夫君,只可是她的,便是心,也不能装了别人去。
  萧逸年揖道:“颜夫人所说极是。然萧某皮相残缺,勉强生于闹市,只会招来无妄之灾。萧某自是要走的。”
  舒盈凝视着没有鹦鹉轻啄的指尖,悲戚一笑,道:“如此,那舒盈可否请萧大夫前往颜府一聚?只你、我,还有相公。舒盈想替恩公备一个饯行宴。不知萧大夫能答应舒盈的这一个小小请求吗?萧大夫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是萧大夫不允,舒盈这辈子就算是死了,也没法安生。萧大夫以为如何?”期冀的眼眸悠悠转向一旁淋了一树花雨的萧逸年,忽然变黯,然后忧伤漫上眼帘。
  萧逸年回道:“夫人言重了。萧某赴会便是。”
  那一回称得上是“家宴”的宴会,一夕醉酒,便惹了一身离殇,终是未能离王城远远的,也许此生,再也回不去流云谷了。
  阖上眼眸,仰首对着蔚蓝的天空,他想,回到阔别一月的流云谷到底是成了幻想,为他尔后闲暇时偶尔怅惘。及至后来,一旦想起,便觉哀伤没过了头顶,逼得他无法呼吸。
  所谓的家宴,不过是在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然而立时的颜钰勤因公务缠身,未能到场。于是,属于他们三人的宴会变成了另外三人的见面。
  当舒盈笑意盈盈地将齐韶拉到他身前,向他介绍说:“萧大夫,这是我家大表妹。闺名齐韶。”时,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之处,该致意的就致意,该敬酒的便敬酒。
  这些礼节,在他年幼时,就被族里的长辈们拿着戒尺中规中矩地教导过。即便是后来出了红尘,他仍旧如昨,姑且不说是游刃有余,但好歹不感到力不从心。
  若是未曾发生当年的那件事情,他会不会也像今日的颜钰勤这般,在合适的年纪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然而,人世的变迁早已写就,那也不过是闲暇之余的一个念想罢了。事值如今,他从不奢望。毕竟,人人都有一个轨迹,不巧他的命轮就是远离红尘事非,这样未尝不是一种庆幸。
  可是待他迷迷糊糊地被灌下一杯又杯的烈酒,渐渐感觉体力不支,浑浑噩噩,脑袋仿似被人搁了铅块在里头。他才醒悟,这酒本不应如此海喝的,喝酒最是容易误事。
  然,一切都晚了。当他从难捱的头痛中醒来,一眼瞥见床帏里头衣裳尽褪的齐韶时,酒意瞬间全无,倒是冷汗连连,齐韶怎会、怎会和他在一个屋子,而且,还是在同一张榻上?
  带着疑问,他敲着依旧散发着疼痛的头,想要起身,齐韶已经醒转,齐韶的镇静相比他的不安,一时间,屋子里充满了诡异的气氛。
  彼此间的尴尬持续着,终是颜钰勤打破了现行的状况,他只说了一句——选个黄道吉日,我们成亲罢。
  他本就是一个不善言辞之人,如今情形于他,恼过于羞,只道是自身种下的因,必得补偿其果。
  这件事因为他的低头,并未在颜府引起多大的轰动,仆人们传播着的,不过是萧大夫和齐大小姐一见钟情,期间情意,羡煞旁人。哪里还有顾及这其中的因和果。便是舒盈,也只是微微笑过,揉碎掌心的花瓣,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日子依旧平平淡淡,只是要张罗着齐韶和萧逸年的婚事了,她本着等颜钰勤回来再行商议。
  后来,颜钰勤在漆黑的阁楼里找到萧逸年,那时的萧逸年已有多日不曾出诊了,他关闭着自己,也许仍旧在懊恼着那晚发生的事。
  颜钰勤扶着积了灰尘的木椅缓缓弯下身子,想开口说话,却是不能,因为萧逸年突然抬头看向他的眼神里,堆满了绝望与痛恨。
  萧逸年颤抖着闭上眸子,说道:“我原是避世而活,何苦来,你却又把我拉入红尘,颜钰勤,我记得我曾告诉过你,我来王城只为救你的良人,而不是留在这里,放我走。”
  后三个字,几乎是吞咽了绝望,致使嗓子失真,像是混了沙。
  “你若是不想让我走,你便直说,何必用这样的法子来强迫我?你过去对我做了什么,你大约是记得的,现如今重蹈覆辙,这就是你当初口口声声说的爱我?明知道你对我说的都是假的,但我还是愿意相信,可是此刻,颜钰勤,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何不放我走呢。”萧逸年倏地站起,惊了一室的尘埃,微弱的光线映着他苍白的面庞,那些细小的纹路更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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