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是这一茬,太白明知躲不过,干脆一股脑全说了。
拔出萝卜带出泥,太上老君何许人物,一下就联想到了承风。
“他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豁出命去帮?”
太白死猪不怕开水烫,接着把事情原委全倒了出来。
“……就是这样,我如今挺喜欢这孩子,真把他当成了徒弟。”
“胡闹!”
“混帐!”
“你简直无法无天!”
老君如果有寿可以减,估计当场就被气死了。
太白面无血色地躺着,对老君的咆哮充耳不闻:“师兄,蚀阴王并没有那么不可救药,我们为什么不能化敌为友呢?”
老君额角的一根青筋就快爆了,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没有当场为师门除害。
“化敌为友?你还记得那只妖猴吗?杀了我们多少天兵天将,整个天庭都让他毁了一半,这么多年你看人的眼光怎么还没有长进!”
太白亦肃然回道:“不是我们先伤了他的猴子猴孙,先毁了他的花果山吗?那些生灵何其无辜,它们可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老君闭上眼睛不想见到他:“这是对那妖猴的惩罚,他先侮辱天庭,所以他的同类也要接受株连。”
“呵,天威不可犯吗?”太白惨然一笑,“师兄,若有一日我也触怒了天威,你会不会大义灭亲以求自保?”
“哦,也对,整个天庭都要依仗你而存在,又何来自保一说。”太白有些失神地看着他那不敢面对自己的师兄,“不过大义灭亲你还是可以做的,对不对!”
许久都没有等到老君的回复,太白身体尚虚,终是抵不过疲乏又睡了过去。
待呼吸变得均匀平稳,老君慢慢睁开了双眼。此时他才敢面对这个与之较了上万年劲的师弟:“师兄不知该如何回应你,我只能保证——尽力而为。”
☆、求爱不得
傍晚时分,承风鬼鬼祟祟地接近房门,把他吓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安静的走进来。”
承风原本转背就要跑的,听清内容时活生生转了一个正圆的圈。他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压低声音问:“大仙,唤我何事?”
自从知道承风就是蚀阴王后,老君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两眼——大名鼎鼎的蚀阴王怎么跟只小狗似的!师弟这喜欢招小孩儿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从前养只猴儿,现在养只狗!
“长庚伤的很严重,还有蛇毒没有清理干净,必须卧床修养半个月。我不在的期间,你要负责看好管他。”
承风忙不迭点头,心说不用你讲我也会照顾好他的,他可是我的人。
本想说几句好话,可看到老君那张死人脸,承风还是选择了沉默是金。
老君不放心,再强调了一句:“接下来一个月内,任何危险的事都不能让他碰,若真有困难就烧了这张符纸,我自会赶到。”
承风恭敬地接过,心下打定主意要去好好学习怎么点火。
‘准岳父’走了以后,承风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盯着太白的脸发呆。
刚才他从皇宫回来,父皇与他说了选王妃的事,吴尚书的女儿是最好人选。他庆幸没有父皇没有选凌家女儿的同时也在纠结他和太白之间的事。
要是两情相悦还好,总有办法可以想。问题是现在只有自己一头热,无论走哪一步都觉得不踏实。
承风用指尖轻轻蹭了蹭太白的脸颊:“你对我好是不是因为也喜欢我?”
从太白失去内丹起,他回顾了冷热伤痛,还顺带体验了一把坐月子的待遇。
“把药喝了,不然我就烧符。”
“乖,再吃两口菜,符我随身带着呢。”
“谁允许你下床了?翻身你怎么不叫我帮忙?我烧符了你信不信!”
太白当真恨死了东海龙王——你个没用的东西啊,连条虫都打不过,迟早你也得变成海鲜被谁给吃了!
‘烧纸’这个紧箍咒让承风活学活用,半个月来使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日你就刑满释放了,我带你出去玩吧!”
承风与太白并排躺着床上,他们手挨着手,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彼此。
太白偏头看他:“去哪?”
——太费劲的地方懒得去!
承风神秘地冲他眨眨眼:“秘密。”
太白:“……”
如今已毫无师徒间该有的样子了,臭小子仗着手里有把柄就蹬鼻子上脸,等恢复法力后,一定要重振师威才行。
连下了几日的大雪,总算是迎来雪后的艳阳。虽然寒冷不减,但却能给人阳光灿烂的好心情——春天就要到了。
承风弄了个大狐裘把太白从头包到尾,洁白无暇的毛皮衬的太白仅露出的那张脸晶莹如玉。阳光折射在他的瞳孔深处,看着谁都散发着柔和的光。已经有好几个小姑娘,甚至是大姐对着太白暗送秋波了。承风越看越不是滋味,拉着太白赶投胎似的拐弯进了一个小巷子。
他们进了一个偏僻的酒馆,清雅的环境和醉人的酒香很得太白的心,不过他还是要多嘴问一句:“好端端的为何要特意跑来此处喝酒?”
“这里气氛好。”
承风的话快而小声,传到太白耳里就成了‘嗡嗡嗡’。
“啊?”
“别问了,赶紧给我过来。”承风扯着他的袖子,在小二的引导下进了一间雅室。
两人并肩盘腿而坐,喝着小酒,吃着点心。推开窗户可以看到园中的歌舞,太白入神地看着弹琴的乐师。
“那人长得好吧?”承风把脑袋凑过来问。
太白点点头,由衷感叹:“确是天姿国色,比那嫦娥也不遑多让。”
承风转了转眼珠:“你再仔细看,那是男的。”
“……”太白这才注意到,那人一身轻盈的纱衣,长发随意披在身后,若是女子如此就太过于失礼了。“…真可惜了!”
承风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说:“不可惜,这样的男人比起女人来更让人心驰神往。”
太白了然地笑了:“你是意思是有人肯为了他断袖?”
承风激动地点头:“当然,他长得好嘛。可我就不喜欢他,因为我不是断袖。”
“嗯。”太白心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断袖,你喜欢的是凌淑君。
说起凌将军的女儿,她和承风见过面了没有?本来风儿该是对她一见钟情,后来被太子挑唆,凌淑君竟然成了承业的王妃。这对好兄弟就因一个女人彻底反目了。
太白每次想起凌淑君心情都很复杂,他在纠结是不是该帮承风一把,让今世的他抱得美人归。但…为何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别扭感?以后风儿就缠媳妇儿去了,还会记得他这个隔世的师父吗?
惆怅啊,太白很惆怅。
见太白失神,承风一下雀跃了起来,一个饿虎扑食就把太白压在了身下。
太白:“……”
承风端详着太白的脸,有几分陶醉——任楼下的人再天姿国色,与我的心上人相比皆是庸脂俗粉。
“长庚,我愿为了你断袖,你能不能答应同我共结连理。”承风在太白的瞪视下慢慢靠近,直到碰上光滑的侧脸,他小心翼翼地吻了下去,“我好喜欢你,喜欢到想把自己的一切都送给你。”
太白此刻的状态就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完全懵了。与承风对视了好半晌才想起来挣扎,他抬起腿就踹:“风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承风死死地摁住他,没有法力的太白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从小习武的承风。
“放开我,风儿,你是不是弄错了?”
用什么来形容太白的处境,那就是一头饿了两个月的熊好不容易扑到了食物。承风痴迷地吻着身下的人,从脸颊到嘴角,一路延伸到颈间那一点细腻的肌肤。
多么艰难才控制住了扒衣服的冲动,承风不甘心地在他耳垂上轻咬了一口。
“没有弄错,我想得很清楚。今夜我就进宫找父皇,王妃、亲王头衔我都不要了,只要跟你在一起。”
太白慌乱的想——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你愿不愿意同我在一起?”承风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太白,把他眼眸的每一个闪动都看在眼里。
太白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道:“不愿,不可能,我们永远没有这一天。”
承风:“……”
——这是在拒绝我?
从小到大,承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想要的东西皇兄、母后都会竭尽所能替他达成心愿。‘不能’这一词离他太远了。
“难道你心里有别人?那你为什么又对我这么好?”承风红着眼眶,像随时准备把猎物撕碎的恶兽。
太白被桎梏在他身下,根本无从躲避。承风不给他回答的时间,对着那张开合的唇就吻了下去。从激烈程度来看,更像在撕咬。
“吾…”
唇齿的碰撞,被迫的缠绵。太白脑中被一摊血色替代,鲜血之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梦境——蚀阴王再让人同情,他也是魔。
太白猛然惊醒,重重地一口咬下去,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承风抬起头是嘴角还在流血,太白双眼仿佛被刺了一下,睫毛不住地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承风,若你不立刻放开我,我们就此恩断义绝、此生不见。”
“你…”承风捂住嘴,慢慢坐了起来。
“你真的不想与我在一起?”
太白一脚将他踹开,用最快速度爬起来,狼狈地冲了出去。
太白真的很想一走了之,回到天庭再也不下凡来自讨没趣了。奈何离龙王约定之期还有半个月,他想走也走不了。
一口气冲回了鸿儒馆,拿起冰冷的茶水‘咕嘟咕嘟’全灌进了肚子里。冰水一直凉到胃里,才让整个人稍微冷静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太白一拳砸向桌面,茶壶跳起来落到地上,碎成了数瓣。
他的风儿怎么会…
太白不自觉地捧着心口,那里疾速跳动的心脏仿佛要跃出胸膛。
七情六欲对于修道之人来说是早被放弃的东西,哪怕时至今日自律没那么严了,但情之一字还是敬而远之的。
不知情为何物,又怎会深陷其中。
——会吗?
太白打定主意要走,快刀斩乱麻结束这段荒唐的感情。
第二日太白就复工了,还是课堂上最安全。
于是他接到了一封信,承业拿给他的。疑惑地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迹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
接下来几日,每日一封,从未间断。
到了第八日,太白见到承业都绕道走。
承业拔腿就追,边追边央求:“先生,先生你就看一眼吧!二哥吩咐我一定要让你看一看,看在他就要出征的份上,您老施舍一眼吧!啊啊啊!”
太白疾行的脚步一顿,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两个字——出征。
“怎么回事?”
承业差点一头撞上突然停下的太白身上,他把信高举过头,毕恭毕敬地递上去。
太白没有接,只是背着手看他。
承业哭丧着脸说:“上月凌将军巡防遇袭殉国了,消息前两天才传到长安。父皇决定御驾亲征,二哥,二哥不知怎么,不跟任何人商量,就上书请求跟随御驾出征。”
太白将信抢过来,抖开一看,一排红的刺眼的大字赫然在目——生无可恋,承风决意为国捐躯、战死沙场。
☆、以死相逼
太白气的将信焚之一炬——写的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他如何知道自己会为国捐躯、战死沙场。这明明就是在要挟。
幼稚啊,太幼稚了。
可承风偏偏不留余地地做了,决心可嘉,动机可笑。
这时,承业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囊。
“二哥说这是他的宝贝,若你不接,就让我扔进塘里。”
太白摆他一眼:“池塘都冻住了,你扔吧。”
“……”承业懵里懵懂地被这两人夹在中间当炮灰,他也很憋屈,一怒就脱口而出。
“我可以砸了它,把它扔灶里,还可以随便赏个漂亮宫女!”
太白直接从承业手里把锦囊夺了过去,他沉声问:“大军什么时候出征?”
承业挠挠脸,不确定地说:“大概就这几天吧,听说蛮子都拿下我们两座城了。向来都是我们欺压别人,哪受过这种鸟气,我猜父皇是打算把北边那群蛮夷小国给一次推平咯…唉,人呢?”
承业碎碎念的时候太白已经沉默地走了,回房关门,他才把锦囊拿出来。倒出里面的东西,原来是块玉佩。
成色谈不上多好,是寻常人家也用的起的物件,可太白就是觉得它极其眼熟。
许久,掌中触摸到的纹路渐渐清晰起来——这枚玉佩与上一世送给风儿的那枚形似。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太白握着玉佩慢慢地坐了下来。
这次真的扔下他不管了吗?
漆黑的夜,龙吟震天,太白从床榻上起身,推开了窗户。
一束金光点亮了房间,太白打了个哈欠坐在桌边:“你就不能早点来?睡的正香让你给扰醒了。”
光束收缩,从里走出来的人正是东海龙王。
“老哥哥不是你怕白日在忙嘛,不识好人心呐。”
大约是神仙的内丹用久了,龙王走起路也带了几分风雅之气,看的太白眼角直抽。
“行了,快把内丹还来,这阵子我可算受够了。”
此时在抱怨的人是谁?龙王简直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太白金星啊,他从来都是笑脸相迎,有事就做,无事就帮忙的模范神仙。做了几个月凡人就学会了抱怨,难道是被污染了?
龙王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老弟可是遇上了难事,需要老哥哥帮忙?”
太白斜他一眼:“有你什么事,别瞎参和。”
“话不能这么说,”龙王有点不高兴,“是我害你没了内丹,老哥哥有责任帮你忙。”
太白心说,歇了吧,谁瞧不出来你那颗看热闹的心。
他不耐烦地敲敲桌子:“快还来。”
……
东海龙王悻悻而归,临走时还消遣他一把——你别是没仙气加持,动了凡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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