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的人是我，若真下地狱也是我们一起，怕什么。”
季研抱着他的手紧了些。
第十九章
三月终于来了，草长莺飞，燕子搭巢，季研去年的顽疾也大好了起来，精神也更胜以往，一日公子岩来邀他去踏青，季研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到了城郊，季研发现他送给公子岩的发簪他没带，季研问：“终于厌了那根簪子了？”
公子岩正在跟空悟拾干柴，答道：“没有，就是今日出来的匆忙，戴错了。”
季研笑了，“厌了就厌了，总会厌的，我又不是那小气人。”
公子岩欲言又止，季研见他的样子，道：“是不是丞相大人见了，太花哨了，不让你戴了？“季研问道，“都说让你别天天戴，你还不信。”
公子岩道：“我觉得挺好看的啊，不知道为什么爹会发那么大的脾气，石开，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是不是丞相大人给摔了？”季研平静的问道。
“嗯。”公子岩很是内疚，“但我已经送去补了。一定会补起来的。”
“没事，就是一根簪子，下回再送你一根。”
“你第一次给我送礼物，还让我给弄坏了。”
季研心慌了一下，道：“当初送你那根簪子就是想看你会不会戴，结果你还真戴了，还天天戴，丞相大人摔了它还真算轻的了。”
“好你个石开，你居然捉弄我。”说着公子岩就作势要上来打他。季研也不躲任由他过来，两人扭打成一团。最后还是季研投降了。
“我爹想请你去我家做客，他说想认识你。”公子岩说完，又连忙解释说：“你要是不想去，我爹肯定也不会说什么的。”
季研笑道：“丞相的邀请啊，傻子才不去呢，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好巴结巴结丞相肯定有好多好处。”
“就你精明。”公子岩道，“将来我也混个丞相当当，看你来不来巴结我。”
夜里回来，段齐宇正站在房里，季研上去从背后抱住他。
“去哪儿了？”
“宇，你信不信我？”
“信。”
“我跟公子岩去踏青了。”季研答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见他，但我真的有一些事，必须要去，信我。”
“我信你，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小心。”
“我会有分寸。”
“不要帮我，我想要的我自己回去努力，你只要保证自己平安无事就好。”
“嗯，我会小心的。”
第二十章
第二天，季研备了厚礼一个人去了丞相府，公子岩在门口等他，“我爹下了朝还未回来，我带你在丞相府转转。”
季研应了好，公子岩兴致勃勃的给他介绍府里的一山一景。一直到午饭时分，小斯才来说丞相回来了，请他们去偏厅用饭。
季研走进偏厅的时候，赵擎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季公子是吧，快请坐，常听岩谈起你。”
季研心里冷笑一番，这么多年他还是这样，人前一副伪善的面孔，人后干着不为人知的勾当。但戏还是要做下去的，“见过丞相。”
“不在意这一套虚礼，快坐。”
公子岩饭桌上一直在给他夹菜，赵擎也是嘘寒问暖不断，差点让季研以为那个曾经这么他那么折磨他的男人不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但狼终究是狼，伪善的面具很快就脱下来了。用过午饭，赵擎支开了岩，他带着季研去了书房。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季研才感觉到了真正的害怕，本能里对他的恐惧。
“季研，你好好的走了也就算了，你还回来干什么呢。”找擎还是喜欢在人后捏着人的下巴说话。
“季研想主人了，想回来看看主人。”季研努力的笑着说。
“哦？”赵擎猥琐的笑起来，“段齐宇还满足不了你了？”
季研依旧微笑着不说话，赵擎的手却开始不安分起来，季研道：“岩快回来了。”
赵擎松开他，冷笑道：“离岩远一点，不然我一定毁了你，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
“最好是这样。别忘了，你妹妹还在我这里呢，想早日见到她就好好为我效力。“
晚上回去的时候，公子岩坚持要送他，路上季研道：“丞相是个很好的人呢。”
听到季研这么说，公子很开心，说道：“我爹为朝廷效力一辈子，我跟妹妹他都没时间照顾，娘去的早，我跟妹妹都是跟奶娘一块儿长大的……但说到底，我不怪他，国家国家，先有国才后有家。”
季研拍拍他的肩，道：“丞相好福气。”
“我跟爹说了，我想去外面历练一番，京城虽好，但也太过浮华。”
“去哪里？”
“北方的奉天郡。”
“听闻哪里风沙甚大，土匪居多，怎么会想去那里。”
“去富饶之地就说不上是锻炼了，明天中午走，你会不会来送我？”
季研看着他，笑了笑，道：“一定。”
第二日，段齐宇下了早朝就过来，季研给他盛粥，段齐宇拿掉他手里的碗，两个人开始激吻起来，事后，季研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季研想起要去送公子岩的事，算了算时辰，大概已经走了吧。想叫空悟去看看，结果空悟传话说绮红请他过去，就季研思忖了一会儿，起床去了天音坊。
第二十一章
季研到了天音坊，司徒继也到了，三人在绮红的房中，见他二人都面色愁容，想到段齐宇早上的表现，季研意识到朝堂该是出现大事了。
果不其然，司徒继道：“去年督造河的案子，太子纵容手下贪污公款，皇上让王爷私密处理了，这次，太子更是嚣张，河南大旱，皇上派太子去拨款，他居然变本加厉，带头贪污，数以万计的灾民领不到朝廷的救济，导致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据说每天饿死的人都有数百个，百官上书废黜太子，皇上却只是训斥了一顿，罚了三年俸禄，今日群臣在早朝上请皇上废太子，皇上大怒，迁怒王爷，说他不顾兄弟情义，纵容太子走上弯路。“
绮红叹气道：“太子自幼被皇上，皇后娇惯，荒淫无度，贪得无厌。“
同样都是儿子，段齐宇却从来不被偏袒，帝王家就该如此吗？
“只是可怜了那无辜的百姓了。”司徒继道。
“长久不了。”季研道，“再这样下去，皇帝就是在亲手葬送他。”
季研直到夜里才回去，一回到府里，空悟就来禀告说王妃来了。
“怎么不去天音坊早些告知我？”季研急忙忙的走向厅堂。
“是王妃不让去，说是趁您不在正好参观参观。”
“糊涂。”季研愠道，“王爷可曾来？”
“没有，奴才守着呢。”
季研的脸色才好些，路过花圃边，季研听见有人叫老师，忙扭过头去，正好看见王妃牵着衡儿在花圃另一边。衡儿松开她的手朝他跑过来，季研迎上去，正好抱起他。王妃走过来，季研连忙放下他施礼。
“先生总是这般客气。”
“礼数不可乱。”季研道。
“见先生院中夜色甚好，就没得先生允许就自顾欣赏，还请先生见谅。”
“粗俗之色，入得王妃的眼是在下的荣幸。”
王妃道口有些渴，让衡儿去取些茶水来，衡儿满心欢喜的去了。他二人边走边道。
“衡儿今日进宫面圣，父皇问他功课，他答的比以往都好。父皇夸奖他，他道都是先生的功劳，父皇问是何处先生，衡儿年幼不懂事，就将先生种种事迹都说与了父皇。”
“衡儿年幼，这怪不得他。”
“皇上想让你明日进宫。”王妃愧疚道：“我知先生只喜清净，只是现在朝中局势不稳，太子欺人，王爷无势，皇上偏袒，王爷一身抱负却不被重用，还请先生施以援手。”
季研扶起行礼的王妃，道：“季研人微言轻，但也自当竭尽全力。只是烦请王妃先不要告知王爷。”
“自当。”
第二十二章
第二日，季研没等下早朝就进了宫，走的偏门，一层层的通报下来，季研见到皇帝时已是正午。彼时，皇帝正在见丞相，季研站在门口又等了好一通。
赵擎出来时，见他在门口道：“原来衡儿在皇上面前夸的教书先生是你啊，都走到皇帝跟前了，季研，我倒是真小看了你。”
“丞相过奖了。都是丞相当年教导有方。”季研行礼道。
赵擎哼了一声道：“说话小心点。”
季研没有理会他，听见太监在宣他觐见，就走开了。
季研心里的皇帝，该是一个不明是非，颠倒黑白，只会偏袒太子的一个庸君。见了皇帝之后，季研才改变了看法。
上面的老人虽然已经两鬓白发，但依然精神抖擞，面容之间也是一股正气。季研行了大礼后，皇帝开口道：“先生与朕意料中的倒是一样。等了一个中午还未用过饭吧？我们先用膳。”
季研应是。不一会儿御膳房就传好了菜，季研倒真是饿了，但一顿饭还是吃的很小心。
用过饭后，皇上又回到高位，季研立与下方。
“先生将衡儿教的很好，寡人想赏赐先生。“
“此乃草民分内之事。若论赏赐，刚刚的膳食，已是对草民最大的赏赐了。”
皇帝爽朗一笑，“听闻先生的学堂尽是一些摊贩之家的孩子，还经常让他们亏欠学费，先生大可要些金银，寡人不会觉得先生世俗。”
“草民本就世俗之人，只是草民的生活倒也不困难。钱财与草民而言能管够一日三餐，够给家仆们发工资，足以。”
“钱财先生看不上，不若寡人让先生去翰林院，只赏一顿饭，说出去他们该议论寡人小气了。”
“草民本该接受，只是草民若是进了翰林院，那些孩子就无学可上了，草民罪该万死。”季研磕头谢罪。
皇帝一时无话，季研也只好跪在地上，“先生不为利，不为名，要朕的赏赐如何给呢？”
“季研说过，能与天子同食，已是莫大的恩赐。不敢再多求。”
“那如果朕一定要赏你点什么呢？”
“季研身无长物，唯有与堂姐习琴尚可卖弄一二，陛下可否赏赐草民为陛下弹奏一曲？”
皇上大笑一声，“好，取琴来。”
傍晚季研才从宫里出来，皇帝身边的李公公亲自送他到宫门口。
“这些日子皇上被太子之事累的焦头烂额，今日先生与皇上聊半日，皇上心情愉悦很多，老奴谢过先生。”李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跟季研鞠躬，季研连忙扶起。
“客气了。”季研道。
“日后皇上传召，还请公子常来。”
“自然。”
第二十三章
季研回到府里，一身疲惫，洗澡之后回房却发现段齐宇过来了，季研见他面色沉重，季研关上门，段齐宇看着他，季研不敢看他的眼睛，他上前吻他，段齐宇想推开他，季研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推开未果后，就反客为主，季研被一阵折腾后，彻底不能动了，段齐宇抱着季研，怒气消了大半。
“我跟你说过，我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去拿。”
“我是为了我自己，日后你登基，我想进朝堂必然会被人说是美色侍君，我若现在就在朝堂，日后你登基我也自当名正言顺。”
“我不在乎，我只想你平安无事。”
“我在乎。”季研道，“我从前是想能陪你到登基，我就知足了，我不想拖累你，你登基后我就会离开。现在我想陪你一辈子，我想跟你一起走过这段艰辛的路。宇，不要推开我，让我陪着你。”
段齐宇抱着他，“不要再想着离开我，如果最后你不在了，我做不做这个皇帝都没有意义了，不要离开我。”
“做个好皇帝，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季研的生活过的一日比一日如鱼得水，不当官不入仕，每每皇帝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都会让他进宫弹奏一曲。
一日，季研进宫，在御花园凉亭处，见太子和皇后都在，皇帝在上方笑道：“寡人本不该打扰先生，只是与家人小聚，少了先生的琴音总觉不美满。”
季研心里有些吃惊皇帝说出的家人二字，他们是家人，段齐宇不是吗？
曲毕后，太子笑道：“如此妙曲，怪不得父皇如此喜爱。”
皇帝有事哈哈一笑，身旁的皇后也笑道：“先生倒不似凡间食烟火之人。”
季研坐于下方，道：“谬赞了。”
皇后又问道：“先生哪里人士？”
“草民江南人，小门小户，家里生计不易，唯有识字与弹琴略懂一二，进京投奔堂姐，建了学堂才在京城住下。”
“先生的口音道不像江南的口音？”皇后又问道。
“家母是京城人，从小就让草民学的京腔。”
“倒是个有远见的母亲，是京城哪里人？”
季研看了看皇后，道：“翠红楼。”
皇后的面色有些尴尬，太子连忙道：“春日烂漫，景色甚好，儿臣想与先生同游一番，还请父皇恩准。”
“这事儿你得问先生。”皇上道。
“是草民的荣幸。”
出了亭子，太子开口道：“母后只是闲话家常，无意冒犯，还请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是。”
两人一直无话，在御花园走了走，又回到亭子里。却见皇上与皇后相谈甚欢，太子拉着季研走开了。
“我们再去别处转转。”季研看着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真是那个人们口中无道的太子吗？
第二十四章
一个月后的夜里，下着大雨，闪着闷雷，段齐宇过来了。没有打伞，没有雨衣。站在雨里，季研知道，他终究还是做了。季研走近雨里，抱着他。
如果会下地狱，我会陪你一起。
第二日，季研起床时，段齐宇已经走了。雨还在下，季研撑着伞去了天音坊。
绮红正在烹茶，季研坐下来。绮红笑着将茶递给他，“总算等到这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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