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说,“哪两件?”
大野说,“一,房子车和私人存款归你,公司归我,二,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大石冷冷一笑,“公司全都归你?你太贪心了!”两个人因为公司的利益分割闹了大半年,到最后大野也闹累了,要了房子和车,以及三百万存款,公司全都丢给大石。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大野没有放弃这个问题。
“好,我就告诉你吧,他是个记者,叫阿博,我和他在一起有几年时间了,你绝对想不到他和你从前就住在同一栋楼。”
大野说,“和我正式分手后,你是不是要去把他追回来?”大石点头,大野说,“你有机会吗?别忘了,你也越来越越老了。”大石脸色一变,大野又说,“而且,那个刘文博现在和我在一起,你等我玩腻了,我再把他还给你。”
大石知道大野这个人对付人很有一套手段,他要遭受的绝对不止这些,果然,大野虽然放弃了这家公司,可是大宗却经常从公账里给他转钱,大石没有办法干涉大宗的所作所为,只能看着他把公司掏空,到最后他卷起铺盖去求大野。
大野好好招待了他,笑着说,“你知不知道,其实那桩凶杀案是我做的,和那个妇人有私情的人也是我,我也一直和大宗保持着联系,那天我叫大宗到我那里,为的就是让他给我做人证,没想到警方完全没有怀疑到我的身上,反而揪着大宗不放。大宗的证词是经过测谎仪器的,他没有承认杀人,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杀人!”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自作聪明?又听没听过自作自受这个词?”大石见到大野那张笑脸越来越扭曲,知道他的人生已无望,竟吓晕了过去。
房客
我和我的新房客是在公交车上遇见的。那天下午两点多钟,我从市里赶公交回家,碰巧遇见邻居——郝大妈,郝大妈知道最近我要招租,就在车里问起了这件事。
那个新的房客是个瘦削的年轻人,枯瘦的手抓着车杆,身体摇来晃去的,我虽然只有四十岁,可是面相显老,头发偏灰白色,有一个小女孩给我让了座,我就坐在年轻人面前,伸着脖子和坐我对面的郝大妈聊天。
聊天的内容自然是围绕着租房展开,这时候,我面前的那个年轻人突然朝我点点头,用惊喜的语调说着,“喏,我刚好要租房子,不如你带我回家看看吧,如果合适,价钱方面没有多大问题。”
这个年轻人冒冒失失的,老实说我不打算理他,是郝大妈笑呵呵的和他聊起来了。
“喏,告诉你小伙子,老李的房子大,是复合式的,上下两层,他要把上一层租出去,房租肯定不便宜的。”
年轻人和她点个头,笑着说,“我在银行上班,就是咱们小区一公里外,马上要开我们行的分支处,我被分到这边来,所以就想在咱们小区附近找房子住。”
银行员的工资肯定是不低了,我细细想着,而且这个年轻人实在很会说话,他一开口就说“咱们小区”,搞的好像他已经住进来和我们做了朋友一样。
郝大妈手一拍,肉肉的下巴抖着,“哎,老李,你运气好啊,这可是银行里上班的,一会下车你就顺便带他去你那看看。”她的脸又朝着小伙子笑笑,“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还没谈女朋友吧?”
年轻人腼腆的笑笑,转到郝大妈跟前的扶手边,低着头和她说话,说的什么内容我没有兴趣听,后来这个人就真的成了我的房客,这是秋天里的事。
年轻人看了房子就和我签了合同,房租是押一付三的,他先交了钱,一直到冬天里才搬过来住,因为这时候他们在这边的分行才刚刚建好。
年轻人叫李盛,二十五岁,是一所很厉害的理工学院的毕业生,他瘦瘦的身子套上西装,我每次在寒风中看见他,就觉得他像一颗立在风中的竹竿,风往哪边吹,他就往哪边倒。他刚搬进来的时候吓了我一大跳,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这年轻人深不可测!
我先说说他刚搬过来的情形吧。
他的东西不多,他自己打出租车把东西搬过来,无非是棉被凉席衣服以及其他杂物,到最后他又亲自运过来一个大家伙。
一个高高大大的四方形老式冰箱,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这冰箱很有年头了,原本白色的外壳上都染了好几层黄褐色的污秽,他一个人虎头虎脑的往家里推,我当时就堵在门口,笑着说,“这东西的岁数估计比我小不了几岁,耗电量非常大,你要用冰箱,我家里就有啊,前一年才买。”
李盛执意把冰箱弄进来,我不能过分干扰房客的生活啊,就随他了,但是我很不开心,这破东西一插上电,就有嗡嗡的声音,我脑子里就开始想象电表飞速旋转的声音。李盛后来找到了我,“每个月我再多交五十块钱的电费。”他这么说,我才咧着嘴赏他一个笑容。
可是随后我就笑不出来了,他把冰箱安置在一个拐角里,我仔细一看,才看到冰箱上安了一把大铁锁,我上去拽了一下,果然拽不开,趁着李盛去银行上班,我曾偷偷的在冰箱的缝隙间用鼻子细细的闻过。
有木炭的味道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怪味,可能是冰箱岁数太大,自带的怪味,可是我的手放在嗡嗡响的外壳上时,眼皮子却一直跳!我想弄清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李盛五点半下班,回到家时正好是六点。他白天的时候从不开冰箱,因为我就在他身边转着,我没有工作,就靠收房租和以前的积蓄过生活,你们当然也都看出来啦,我没有什么亲人,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我很有惰性的。
人一旦懒惰起来,就特别容易变老,我没有让自己胖起来,但是我眼角的细纹和松弛的皮肤叫我天天愁苦,我很在意自己的容貌。每当我为自己衰老的容颜烦恼时,我就会去找我的房客聊天。
和李盛聊天只是一个幌子,我让他坐在客厅里喝茶吃点心,真实目的就是想看看他的脸,他这个人过完这个年才只有二十六岁而已,可是他的眼睑厚的像块肥猪肉,整个面部只是敷着一层皮而已,这让他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他问道。
“我怎么看你?”我回问。
“就是像这样一边看一边勾着嘴角冷笑。”他学着我的模样勾勾左边的嘴角,我自己做这种表情的时候觉得很有寓意,他一旦做出来就大大不同了,像个地狱里来的活鬼一样。
“你冰箱里面锁着什么东西?能不能让我看看?”
“没有东西,只有一些冰袋。”
我不信,这个年轻人在我心里越发的神秘起来。这口大冰箱就在我睡的一楼,我几乎夜夜都要起来摸几遍,我想这里面搞不好装着年轻人的仇人。
自然不会是大活人,应该是一块块已经被分切好的肥猪肉,我这么一想,就又把鼻子伸到缝隙中去嗅,有那么一缕血液的腥味传到我鼻子里,我一怔,慌张的往后退,好像冰箱里的那个人要出来撕碎我的喉咙一样。
我开始变得神经兮兮,夜不能寐,眼角很快推了更多的皱纹,我讨厌衰老,我也不大愿意多笑了,笑一下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
郝大妈居然还有脸来我家闲逛,她不是来找我的,她是想给我的房客说亲,那个又干又瘦的房客居然会有女孩愿意嫁给他?
郝大妈捏着手指甲,怪声怪气的说,“银行员很有前途的,何况他人又高,五官又没有缺陷,只是人长的瘦了点,结婚以后好好养着就行了。”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捏着手指甲,说道,“那我现在开始就帮你养着他好了,等我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你再给他说一个漂亮的女孩。”郝大妈气的扬着手打了我几下,嘴里骂着,“你这臭德行!”
我不敢向郝大妈托盘而出我这房客的怪毛病,因为郝大妈人也老了,还有心脏病,要是她知道我家里有一口装着死人的冰箱,她肯定要被吓死。
我暗暗观察房客的动向,终于有一天我抓到了他。是腊月初八那天,夜里两点多,他猫着腰从二楼往这口冰箱边走,我躲在厨房里,静静看着这个年轻人掏出钥匙。
那把大铁锁啪叽一声开啦,我一激灵,捂着嘴,才把叫声憋回去。我的房客一只手支在冰箱边,一只手伸到冰箱里,哗啦啦拨着什么东西,然后用毛巾裹着一大包悄悄放到脚边,又慢慢把冰箱盖子合上,上锁。
我睁大了眼睛看他脚边的那包东西,月亮的光射进来,让我找到了一丝光线,可是我似乎看错了,毛巾里包着的不是人身体上的碎块,而是纯粹的冰块。
冰块?这可真没意思,我的房客他绝对不会这么神秘兮兮的用这口大箱子装冰块,他一定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房客
在初九那天,郝大妈终于为我找到了一个机会,她忍耐不住,给我的房客安排了一次相亲。趁这个机会我打算进他的屋里看看。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所有的秘密都在于那口冰箱,可实际上,他的房间里是个什么模样,我一点也不清楚。
开锁是我的拿手绝活,年轻的时候我干过几年偷鸡摸狗的生活,我用一根细铜线轻易打开了他的锁。
门一开,我就知道我的房客果然曾经杀过人,而且那个人一定在那口箱子里呆过一会时间。他把我的房子弄成了一个鬼画符的世界。眼睛所能见到的墙壁,都被他贴着一道道黄符,他昨夜里偷的东西也不仅仅是冰块而已。
一道渗着水珠的灵位摆在书桌上,这道木牌上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查美君”。
这个叫查美君的自然是房客杀死的对象了,很大可能,这个女人还是他之前的女朋友,她被他杀死后碎尸放到那口冰箱里,但是他又夜夜做噩梦,梦到她来索命,所以他才到处贴满了镇鬼的黄符,所以他的眼睛才会那么没精打采,所以他才会那么的瘦。
我的房客是个杀人犯!发现了这个事实后,我更加痛恨郝大妈,如果不是她多嘴多事,我怎么能招惹到这么一个大麻烦!
我和房客是经常要碰面的,知道他杀过人后,我的态度也变得卑躬屈膝了,我再也不敢对他冷笑,再也不敢偷偷打量人家的脸看,好在我的厨艺还算拿的出手,我给他做免费的厨师。
每当我的房客一下班回家,我就煮好的饭菜等他吃,他早晨上班的时候,我也准备好了早饭,他最爱吃我煮的红烧肉和鸡杂手擀面,拜我所赐,我的房客也渐渐恢复了点人样。
“你没有结过婚吗?”他问我。
“啊,结过,不过她又跟别的男人跑了。”
“孩子呢?她没有给你生一两个吗?”
“她生过两个,不过是别人的孩子,她走的时候也一块带走了。”
“哦,那你也蛮可怜的。”他这么说。一旦开始熟稔起来,我们的谈话内容就很广泛了,他说起了之前的失恋经历,说起那个女朋友时还是咬牙切齿的,看样子他虽然现在很怕那个查美君,可是却并不后悔杀掉她。
他哭的时候我不忍心就递给了他一张手绢,他突然握着我的手不放,手心渗出的汗液是我紧张的表现,他却没有察觉,仰着脸居然把那张淡淡的嘴唇往我这里凑。
好啦,我的房客又变成了同性恋,对象是我。我以前也和男人玩过,所以没有多大的芥蒂,只是和他在一起后,我更加痛恨照镜子。我把李盛养成了一个面色正常的年轻人,而我,却像被野鬼吸干了精气的老男人一样快速干瘪下去。
我得到的好处也有,像是冬天里我是非常怕冷的人,有了他以后,就再也不会在夜间被冻醒。在遇上郝大妈,我明里暗里就和她说起了李盛的好话。
“你呀,以前不是净挑人家的坏毛病说嘛,现在怎么改了性子?不过啊,你和他在一起也住不了多长时间啦。”她一边说话一边斜着眼睛看我。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哼,人家要结婚啦,最近在看房子了。你和我到时侯都会有杯喜酒可以喝的。”她扭着跨走了。留下我一个傻瓜愣住了,我和我的房客在一起睡了两年了,他现在要结婚,我直到现在才知道。
李盛听了我的指控后,很难为情的表示我们这样子本来也是不能够长久的,他殷勤的邀请我去参加他的婚礼。
“不会给你添麻烦吗?”我问。
“不会,你能去我很开心。”
我悄悄和他拉开了距离,跟在他身后走着,他一看我这样就知道我心里必定还有话没有说出来。
“你的女朋友呢?”我问。
“她自然是在她家里呆着了。”
“哦,我还以为她住在冰箱里呢。”
李盛的面部变得非常的滑稽,青白的嘴唇想辩解,可是我却拍拍他的肩膀。当天夜里,他把查美君的灵位从那口冰箱里拿出来,当着我的面毁掉了。
我问他,“你不怕查美君夜里来找你吗?”他摇摇头,“我发现只要我怀里抱着人,她就不敢来找我了,你要多少钱?”
我暗暗生气,嘴里却笑着说,“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如果他敢不答应,后果他是清楚的,所以他铁青着脸答应了。
黑夜里我们仍然抱在一起睡,可能我越来越老,身体越来越丑陋,他仅仅是抱着我,谦谦君子的模样。有一天我问他,“你和新女友分手了吗?”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分了。”我的心像是受到了重物的盾击一样,一面疼痛,一面惋惜。我昨天还看见他和她一起勾肩搭背的看电影,太不幸了,我爱着这个房客,那个女孩还想着嫁给这个杀过人的房客,我可以不在乎他的过去,她却不能。
我怯怯的用手勒着他的脖子,他一下子就制服我了,两只眼睛在夜里闪的像猫一样,“你不要考验我的良心!你知道这种事我已经做过一次的,我不怕来第二次。”
我想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中年男人是不值得他动手的,他会惹到麻烦,他的确只是小小的吓唬我一下,到了第二天他的脸又笑嘻嘻的凑过来管我要饭吃。
我不仅把他养肥了,还把他的脸皮养厚了。
又过了一年,他和我在一起渐渐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因为我这人太够无聊了,他被我闷的快要喘不过气,这不是我的错,我没法像年轻人一样接受新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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