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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引——萤火虫凉凉

时间:2016-01-22 19:17:49  作者:萤火虫凉凉

  在这就要延伸进夜幕之上的街道尽头,有样儿东西轰隆隆就要由远及近冲过来了。
  陆远明初初有些吃惊,但思及身边人,便放下了心来,抻了抻他袖子,问他是为何物。
  那妖道也不言语,反而竖起了一根指头放在唇中间,弯了一双眼儿,低低说:“小陆小声些,小心被那桃花山来的妖怪听见你的声音,将你吃掉呀。”
  陆相看惯他卖关子,索性也不着急,背了手定睛去看这除夕夜街市上突现的奔突异兽。
  那异兽虽然黑漆漆一团,分不清头尾,但是能识得它石磨盘样的大脸,头上一对弯弯曲曲虬结枯木般的角,一双柿子样儿的大眼,大嘴一张,“喝喝”喷出白气,露了歪七扭八的雪白獠牙出来,着实骇人。一身皮毛随着奔跑起起伏伏,逐浪一般就越来越近。
  白陆二人依旧静立。
  陆远明正稍稍心悸,就觉得自己的左手被那人轻轻牵了,还拿指尖儿轻轻挠他手心。那痒痒轻轻的劲道儿,好似一只毛虫,麻酥酥蛰了他手指,蹦蹦跳跳直到心头。使那烟火声色都淡了减了,狂兽的骇人也轻飘了,天上天下,白云苍狗之间,只剩下了自己的一只手,和那人的一只手,默默牵着。
  陆相耳里听见自己心一下一下狠狠敲着,这乱岁乱的,还有这一颗,早就动了的心吧。
  

☆、年与夕(下)

  “小陆你看,这土火君们一走,就什么都能又出来在大街上逛悠了。”白微挠着他的手心儿,叹道。
  陆远明动了动手指,钳住妖道作乱的指尖儿,等他不调皮了,一边思考一边细细摩挲,摩挲地妖道也要炸起了头上的白毛儿,飘飘然随同烟火一起升天了。
  陆相却浑不觉自己做了什么要紧事情,星光火色里面打量狼奔豸突莽莽撞撞的怪兽,他发现这小山一样的怪兽,正在一圈儿一圈儿缩小呀,就像被扎了一个针眼儿,放了气性的胖头鱼。
  怪不得白道人不慌不忙带着他看热闹,桃花山来的妖怪并不是要来这尘世寻衅滋事,倒是像在寻找什么东西,跑一会儿,就顿一下,往那紧闭的院落门扉里使劲瞅,恨不得将一颗大头,都拱到门缝儿上去。可是刚刚贴近乎一点儿,就被鞭炮声声吓了一个一个哆嗦,将身上的毛发吓突噜一层,惊慌失措地跑到下一家,锲而不舍地朝里望啊望。
  它这一路上跑来,跑到陆宅家门前的时候,就要剩下寻常豪猪一般大小的毛团子了。
  见了陆白二人,似是极为不解这两个凡人一般,摇着尾巴蹲了下去,摆了一幅就要蓄势而发的姿势。金色的眼珠一转,龇了早并不可怕的大牙,意思着威吓了两声,长长伸了脖子,去够那陆宅里面的光景儿,瞅着是不是有要找的东西,却被老陈正在放着的炮仗,吓得一颠一颠打着哆嗦。
  
  陆远明看见这怪兽身上抖落下来的,竟然是片片飞絮一般的炮纸,和一瓣瓣柔嫩的桃花。
  白道人也不掏出黄纸灵符,欣然上前,探手去摸了摸毛团的头,挠了挠它下巴,揪了揪它脖子上的青铜铃铛,还转过脸来,对着好奇的陆大人说:“来来,快摸一摸,这夕兽,一年可就来这一回。”
  夕?不是市井传奇里面的怪兽么?画谱里面,莫不是水缸大头,菜刀獠牙,一吼震天,趁乱岁时候,嘴里叼着小儿,嘴角儿还淌着长长一串儿口水。
  这强做凶神恶煞的毛团儿口里确实也淌下了口水来,却是瞅见了老陈摆在门柱子边儿,等着招呼门神的糕饼。它从白道人手里拱了半天挣了出来,“啊呜”一口将那冷糕饼吞了,还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
  “谁让你抢别人贡品的?”一声清脆的呵斥就传了过来。
  毛团儿一哆嗦,身上又抖落下好多桃花瓣儿来,一瞬间又兴高采烈,眼儿擦亮,摇起大尾巴来。
  陆远明耳听见“叮铃叮铃”一阵乱响后,一个七八岁的小仙女儿,蹦蹦跳跳款款而来。这小仙女儿眉间点着一点红,眼儿又大又水灵,一左一右盯着两个包子发髻,脖颈间也挂着一付写“福寿绵长”的金锁,白白净净就像刚从年画上走下来一般模样。
  陆远明赶紧去瞅老陈贴的年画,也没见少了什么成精来。
  小童站定,歪着头背着手:“呀,怎么这日子里面,就见了你们两位?小白,我可是好久没见过你了呢?过来让我摸摸!”说完还举起白胖地见了小窝儿的手儿,在白陆二人面前掰着手指数起了日子,算了半天也没算清,一着急甩了手,撅了嘴再不去算。
  陆大人一惊……这小童子,是在明目张胆调戏他家妖道?
  他家妖道斜了那小仙女儿一眼:“行啊,摸我一下,我便揪那夕兽一缕毛儿。”
  陆大人眼见着刚抖擞起来的毛团儿,“啪扎”一下挓挲起毛儿来,又一根不落服服帖帖收了回去。犬一般的眼睛,讨好地看着那仙童,还用湿漉漉的鼻子,去拱她的手指。
  “哎呀,你呀……”小仙女儿抬头拍了拍豪猪毛团,“是想我了吧,可是找了我好久了。”
  毛团抖了抖,突然张开嘴,吐出一束盛开的桃花来,叼着送到小童手上,瞳眸里面的期期艾艾都要化成水溢出来了。
  小仙女儿见了桃花,果真喜笑颜开:“春要来了呀,你是要祝贺我生辰么?诶呀,人间又是三百六十五日过去了吧。”
  夕兽闻得这句,乖乖蹲在地上,使劲儿将尾巴摇了又摇。
  小仙女儿摘了一朵桃花,别在自己的耳朵边儿,又拍拍夕的头:“这回从桃花山偷跑出来,又是为了给我送桃花儿?下回可别了,你又怕这些炮仗!”
  夕毛团儿软塌塌折了两只尖尖的耳朵,大眼睛里面满是柔情。
  她抱了那一枝叶儿绿朵儿粉的桃花,对陆相和白道人说:“我们小夕,可是只漂亮的灵兽呢。”
  灯笼们都散着晕黄温柔的暖光,小仙女俯下身,背着手,轻轻地亲了一下夕的鼻子,亲地豪猪大毛团儿又炸圆了起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嘭”一束烟火在空中开了一朵金花,地上的毛团子也真真正正炸了开来。
  一只矫健的黑犬,在落地的片片桃花中间呆呆站着,又欢欢实实扑进小仙女儿的怀里。
  白道人将一片落在陆相发间的桃花儿捡了下来,跟他说:“乱岁一到,夕就从桃花山上下来,寻小年这一趟。桃花山的精怪最纯净,被尘世间三百六十五日里多少未竟的憾事和怨气缠了,幻了一幅可怖的爪牙。谁知道世人只看表象,以为夕是只怪兽,家家拿炮仗吓唬它,哎。”
  被叫做“年”的小仙女笑了笑:“化成花落了也好,明天老爷儿升起来,又是崭新的好气象。”还没说完,便大大打了一个呵欠,粉雕玉琢的小脸儿上,透出了两团晕红和睡意,喊着“好困好困”。
  “快快快,快点说都有什么愿望。”小仙女看了白道人和陆相,催促道,“诶呀,上次醒了来,还碰见了一只白虎妖怪,向我讨要长生不老的药丸子呢。”她扁着嘴做了个鬼脸儿,惟妙惟肖那许愿人急赤白脸的样子。
  陆相失笑,说:“愿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白道人却深深看了身边的陆相一眼,低低说了一句什么,就散在了稀稀落落下来的炮声里面。
  也不知道那小仙女儿听见没听见,她下巴早就一下一下打着磕儿,摇摇晃晃似酒醉了,后来干脆软绵绵就要睡倒在地上去,只是手上的桃花枝,仍旧攥地紧紧。
  白微叹了口气,将仙童抱起来,放在黑犬的背上,说:“送年回去吧,等她再醒来,人间又是一个春秋轮转了吧。”
  夕点了点头。
  “你还回桃花山守着岁桃开花?”
  夕又点点头。
  “也是,年最喜欢这个花儿。走吧。”
  夕眨了眨眼,转身,片刻就在街巷里没了影踪。再寻那覆了薄雪的地上,干净地没有半分脚印。
  四周彻彻底底安静下来,一年啊,真的过去了,一年啊,真的又来了。
  夕,年,桃花,仙女,黑犬,都像一场幻梦一般,随着一场烟火,来而又失。只剩了空落落的街巷,远远地,远远地延伸出去。陆宅门廊的晚灯,打着影儿一晃一晃。
  阶上的妖道从后将陆相揽进怀里,将脸轻轻搁在他的肩上,静静听着余下的风声儿。
  陆相只觉周身暖热,揉揉有些倦的眼睛,却总觉得有些什么,始终萦绕在心头,想了半晌,终于开口:“妖道,你方才许了什么愿?”
  可那妖道,只将唇凑到陆相的耳边,轻轻吐了两个字儿:“秘密。”
  

☆、水仙

  “咔嚓”“咔嚓”,卖水仙的小贩儿,又从竹签子上撸下一颗糖衣山楂,故意嚼地声音震天。去提醒那优柔寡断的主顾,快快下个定论,不过是一盆三五文的花儿,还要真能结了金果子来么。
  那主顾也不似个缺铜板的样子,只是背着手苦思冥想,走过了几步,叹口冒着白烟儿的气,走回来,想到什么握了拳头低头又走,三五步开外,还是磨磨蹭蹭退了回来,直晃得小贩儿眼晕。
  这个浑然不觉早就耽搁了两柱香时辰的麻烦主顾,正是陆远明陆大人。
  陆大人的脑海里,一边是那仙风道骨的道人,一边是盏玉为骨水为土的水仙。再一闪念,却把一张脸,无端端通红了起来。
  那夜里他在屏风后沐浴,刚刚把自己泡进热气蒸腾的大木桶里,舒展了一身筋骨,就闻见一线淡淡的水檀香,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响。陆相又羞又气,分明心跳如雷,赶忙把自己浸进水里。等了一会儿,只看见晕陶陶的貂小六,从屏风一角儿,鬼鬼祟祟探了头出来。陆相松一口气,招了招手,貂小六也跳进了木桶里面,仰着肚皮眯着豆眼儿,说不出地舒服惬意,蹬着两只短短的后腿儿,在热水上飘来飘去。
  陆相边戳着貂小六的肚皮,边想,我羞涩什么,就算是妖道又如何?
  陆相的思绪飘地更远,一双眼睛也被温热的水汽蒸地迷迷蒙蒙,没注意到早有不安分的人,悄没声儿就走到了窗外,听着窗内的水声,听着陆相荒腔走板整整唱完了一支家乡的歌谣。
  那人没忍住“噗嗤”一声,引了陆相惊起,问:“是谁?”
  白道人在窗下轻轻道:“是区区在下,来赏水仙!”
  “你!”
  貂小六识趣地紧紧扒在桶沿儿,任那水波将它推来荡去,烛光下泛了层层涟漪,好似陆相的一颗心。
  陆远明这时候看着集市上的水仙,便有些咬牙切齿起来。最终还是从荷包里掏出了十来文,捎了两盆半开半闭的水仙花球,往家里去的。
  给美人儿送花,才是一家之主该做的事情,切切不可被那妖道占了上风。
  果真妖道被那两小盆水仙哄得眉开眼笑,欣欣然答应了上元夜一起去赏灯。
  

☆、浮圆子

  天才擦黑,华灯早上,直到皓月高悬。
  也掩不住灯夜这条懒散游龙,落在祈宁城中歇脚,金鳞闪闪灿然若星河下坠。
  街巷各处,树了明灿灿的灯树,密密匝匝挂了满满地各色彩灯,灯下流苏坠子上别着写了灯谜的竹签子,若是有人猜着了,便兴高采烈够了下来,于树下的通兑处,可兑一盏天灯,放飞祈愿。
  陆大人和白道人,就挤在这摩肩接踵的人群里面,随波逐流悠悠逛逛。貂小六坐在白道人肩上,抱着爪子里刚买的山楂果儿张望,简直就要望不过来,仿佛这繁闹的红尘间,真是乐事无边。
  街边还有支起来的五颜六色戏台子,在唱着几出折子戏,过门之后,丝竹锣鼓声喧,也盖不住台上戏子的一声长啸,穿云破月一般清亮动人心魄,遮不住台上戏子一个耍得漂亮的花枪,好似探出了一只鱼钩,将那台下的掌声叫好儿,轻而易举就钓了上来。
  那么多分明是烂熟于心的情节,唱念之间,随着这日子的热闹和回味,又添了新的滋味儿,永远都意犹未尽。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白陆两人几次要冲散。可白道人勾勾指尖,小陆大人就觉得被套了牵魂丝的手指一动,暮然回首,见那身如玉楼的白微白道人,恰恰就落在了眼睛里,不差分毫。自己惶急呆傻的笑颜,也正好落进了他的一双妙目里,满满当当。
  陆远明赶忙垂了眼目,将手背到后头,摩挲了摩挲手心焐热了的那只素圈儿金色指环。妖道送他了,他便也该礼尚往来。只望妖道不要嫌弃才好。就算是嫌弃,他也要硬套到他手指上。
  陆大人恍惚走神,再抬眼,觉得远处两个人影儿十分熟悉,瘦瘦的青竹竿蛇小青正被招蜂引蝶丰神俊朗的龙子越离拖着,去摘那高处的彩灯,引得周围一众女子秋波连连,桃花乱飞。
  待他再定睛去瞅,却失了两人的踪影。
  陆远明拉了拉白微的衣角儿,问:“我好似看见蛇小青了,你望见没?”
  白道人摇了摇头,倒是指了指另一边。
  如织人流中,一个彩衣缭乱的妙龄女子,正在试着好几支镶金罗珠的罗里吧嗦发簪步摇,翻来覆去问身边另一个姑娘“好不好看”“你喜不喜欢”等等,问地如少女般兴高采烈脉脉含情。那大花蛾子一样的女子不是蚕娘是谁?
  与她一起的女子,头上斜斜插着一支红花,灯光下爪爪花瓣如浸了血般饱满妖娆,正是妖道从彼岸之地带回的那朵。陆远明不禁打了一个小小的寒战。消瘦的姑娘并无不耐烦之意,只对着蚕娘无奈地点头轻笑,还替她拢一拢颊边散落下来的碎发,那暖融融的笑,让陆相心中骤起的小小寒意,也消散了。
  正这时“嘭”一声响,游人等等尽皆停下脚步,齐齐抬头。
  一朵硕大耀目的烟花,在宫城的正上空盛开,赤霞银朱的花儿,带着细碎的金闪,如流星交织成阵,闪耀于天幕,久久不肯落下,似乎等着什么人前来采撷,为了惜花之人燃尽生命也无妨。
  陆远明记起今日恰好也是太子上元的生辰,不知边城的北岳将军,是否登高远望,眺望得到这烟火呢?
  “小陆小陆,你看那个灯谜,我也会猜!”陆远明的思绪还没从边地的朔风里游荡回来,就被妖道自然而然牵了手,拉到了一棵灯树之下。
  妖道兴高采烈指着最顶端的一只彩灯,欢欣雀跃与他耳语,炫耀自己的答案。
  陆相抬了头,眯了眼想了一想,冲那妖道点了点头。
  妖道揪了揪貂小六的尾巴,那一束毛团子就迅雷不及掩耳地爬到了最顶端,拿下了那支竹签,跑回来,吐到了陆远明的手心里。
  陆相摸摸小貂的头,说:“乖!”
  白道人霎时间垮了脸,全无了仙风道骨的样子,就去掐貂小六脖梗子后面的命门。陆远明竟然觉得他孩童一般撒娇的样子有几分可爱,将貂小六捂在怀里,探手顺了顺白微的银发,低低从唇里吐出:“胡闹。”
  陆相跟树下的先生对了一盏天灯,白微也凑了过来,看陆相又执了笔,思索了一会儿,落笔四个字,“四海升平”。立时听见耳边儿那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却仍是高高兴兴帮他将灯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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