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朗轻叹了口气,托起他的两端,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倔强的家伙!”
贺清文任他抱着,也不做挣扎,回到床上,掀起被,自行钻了进去。
接下来,按照以往,应该是道格朗脱下衣服,同他一起上床,重温昨晚的鱼水之梦,一直做到贺清文两天下不了床。
这是正常的剧情,所以贺清文很自觉,他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
但是,道格朗却没有这样做,他只是替贺清文盖好了被子,低下头在他的额头上浅浅印下一个吻。
然后便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他。
贺清文很奇怪——
“道格朗,你——”
贺清文突然一脸绯红,他应该怎么问?
难道要他直接问,道格朗,为什么你还不到床上来?
若是真问出了那样的话来,即使道格朗不疯,他也会疯掉。
到底是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在改变?
他满目的疑问面向道格朗,而道格朗却是用手轻轻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睡觉!多睡一会儿!下午,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道格朗呵呵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拍拍他的脸,满目的柔情。
☆、尊贵
一觉醒来,已是过午,贺清文睁开眼时,怔愕了许久,因为在窗帘的遮挡下,屋内暗如晚夜,他以为这一觉让他睡过了头。
贺清文侧头看了一眼台钟,然后抬手,按响了床头边呼叫佣人所用的按铃。
不一会儿,门被扣响,得到贺清文的应允后,门被推开了。
霍德手里捧着一套衣服,领着一个推着餐车的女佣,走了进来。
“少爷!”他微微躬身致礼。
贺清文支着床垫坐了起来,片刻后问道,“他在哪?”
“老爷在客厅。”
贺清文点点头,掀开了被子。
“更衣。”
“少爷不用着急,老爷让你吃过了午饭之后再去找他。”
霍德将衣服摆在他床边,然后将他扶到床边的榻櫈上,女佣适时地将餐车推送到贺清文跟前,打开所有盖子。
贺清文看了一眼餐车上的午餐,一色的清粥青菜,叹着气,不由地皱了下眉头,但他目前确实只适合吃这些。
霍德让女佣退了下去,而后亲自为贺清文往餐具里加了餐。
“谢谢你,霍德!”
“不必客气,少爷!”
“霍德,其实——你不必这样叫我,在这座庄园里,你是最清楚我的身份的,何必——”
何必非要让彼此如此尴尬,心不甘情不愿地演着这虚伪的剧目?
在一次次地为他们收拾放纵过后的残局的时候,你心里也一定会产生厌恶吧!
少爷,老爷。
每天这样称呼着,两人做着与之称呼不符的龌龊事,这种养子与养父之间的不伦,是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心态平和欣然接受的!
贺清文低着头,看着碗中那还在冒着热气的清粥,心似放在上面滚煮一般,烫得让人发疼。
“少爷!”霍德走近他身边,递给他一只银勺,“请您不要想得太多,在庄园里没有人会质疑您的身份。”
“是吗?”贺清文轻笑。
“是的,少爷,老爷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出现在庄园里,而且您的地位在这座庄园里,也是仅次于老爷的尊贵。”
贺清文紧了紧眉头,霍德的意思很明白,不会出现,也就是也许曾经出现过,但,道格朗让这些人消失了。
他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
因为人们总是会有一种惯性,就是杀伐过后的精神灌输会让人在潜意识里生根,无论对错,都会放弃反抗,选择绝对遵从。
他的存在,也必定让整个庄园经历过了一段这样的洗礼。
“尊贵——”贺清文轻轻地搅动着碗里的粥,品味着这两个字,觉得是一种讽刺,他摇摇头,“不,霍德,这里,终将会有比我更配得上这两个字的人,庄园的女主人!”
他想起了闲置的那幢别墅里,住着的女人,道格朗大概是想等她怀了孕,有了孩子,再接进来吧!
这么想便对了,他的目标是孩子,不能生下孩子的女人对他来说没有用处,但是一旦生下了孩子,便就是母凭子贵,那个女人的身份就会一跃飞升,入住庄园。
而到那时,他又是什么?
一个毫无用处的养子?还是一个永远无法抬起头,低人一等的情人?
这两种身份中的无论哪一个,在这个庄园里都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少爷,庄园里不会有女主人。”霍德突然说道。
“什么?”
“老爷他已经——”
“亲爱的,还没起床吗?”
卧室的门被推开了,道格朗大刺刺地走了进来。
“老爷!”霍德向道格朗行礼。
道格朗呵呵一笑,拍了拍霍德的肩膀,然后打了一个手势,让他退出。
霍德垂着头,退出了卧室。
道格朗看着被贺清文搅成糊状的那碗粥,拧着眉,说道,“不喜欢吃?的确,对你来说味道是清淡了点,但是对你有好处。”
贺清文向来都喜欢食物里带点辣,颜色重一点的东西,看着才有食欲。
“我知道。”贺清文舀了一勺粥,看着那太过清白的颜色,迟迟没有咽下,而且,霍德说的是什么意思——
道格朗叹了口气,接过他手中的勺子,从碗里舀出一匙,吹了吹,递到贺清文的嘴边。
“吃吧,粥是用鲍鱼和一些有营养的东西加在一起煮出来的,只不过最后挑了出去,其实味道很好。”
贺清文抬眼看了看道格朗,又瞧了一眼那的的确确白花花的粥,半信半疑地吃了进去。
味道还可以!至少要比没滋没味的清粥强上许多。
贺清文挑了一下眉,从道格朗手里拿回勺子,用粥和着餐盘里的小菜,一口一口地送进嘴里。
“Diven!”
贺清文抑起头,看着站在身前的道格朗,但道格朗却是眯着眼睛把头低了下来。
他的目光扫向贺清文刚刚吃完流食,还闪着水润的红唇,发现昨夜凌虐的肿痕还在,于是忍不住,趁他仰起头的片刻,伸出舌在上面舔了一下。
然后呵呵笑道,“味道真的很好!”
贺清文拧了一下眉,低下头,继续他的午餐。
*******
熙熙攘攘的纽约第五大道位于曼哈顿的最中心地带,在这个摩天大楼鳞次栉比,人潮涌动的世界闻名的大道上,全美国最大与最华丽的圣帕特里克大教堂,庄严矗立着。
贺清文站在它的前方,仰头看着这幢哥特式的宏伟建筑。
此时,从教堂里传来了优雅的管风琴的声音,童音领唱,天簌回响,音乐牵动着每个人的心,让人仿佛置身在人间天国。
神说,回来吧!迷路的孩子,伸出你的手,我会在前方指引你!
神说,我会原谅你,我的孩子,无论你背负着怎么的罪!
而他,此刻一身白色长衣,白色的狐裘围于颈上,高贵圣洁的模样更像是一个来自圣浮里亚的天使。
是的,他就是那个迷路的孩子!
浮沉于红海与地狱之间,却唯独无法回到天堂!
风中,他的衣襟在翻飞飘荡,他的手,被紧紧地握在道格朗的手中,牵引着他,走进了那扇气势恢宏的大门。
教堂里正在举行着一个弥撒仪式,他们走到人数稀少的地方,坐下来,同众人一起安静地感受主的聆讯。
“耶稣基督,我们的救主,为了背负我们的罪孽,是你,为我们披戴荆棘冠冕,是你,被轻视,被讥笑,被辱骂,被鞭打!为我们,被高挂在那十字架上!你是大能的主,却在各个他山上,静默无声,任凭人辱,作了我们代罪的羔羊。”
弥撒进行到了领圣体礼的部分,道格朗拉着贺清文一起走上前。
“道格朗,松手!”贺清文小声对他说。
道格朗却是抿着唇,淡笑,“不用怕,宝贝!”
“道格朗,你的主,看到你这样,会哭的!”
道格朗呵呵低笑了两声,“我的主,会包容我的!”
他们走到祭台前,各自领取了一小杯葡萄酒和面饼,然后再次回到座位上。
当然,他们的举动自然而然地引来了侧目,虽说美国属于国际化开放性城市,同性相恋在这里已经再平常不过,但是,这两个人太过耀眼,以致久久惹人流连。
“看你干的好事,道格朗。”
贺清文微嗔,低着头,躲避着那些人好奇的目光。
“是你太美了,Diven!”道格朗笑了笑,看向那些人时却是皱起了眉。
那些人的眼睛一直盯在贺清文的身上,就像是在欣赏一副美丽的图画,这让道格朗十分不满。
“看来,我让这些刚刚净化了的灵魂们,又再度变成了魔鬼。”他挑眉,招来身后的维尔,“让约翰神父快点结束。”
“是!”维尔欠身回应,然后走向祭台前。
维尔走近仪式台,对一个小神父悄声说了几句话,然后那个小神父又走到了台上,走到了主教神父身边,俯身耳语。
只见那主教神父点了点头,便让发放圣体的神职人员马上加快了速度。
接下来,仪式进行的很快,主教神父带领信徒做了简述的祈祷,然后便进行到了最后的部分。
“愿主与你们同在。”
“也与你的心灵同在。”
“愿全能的天主,圣父,圣子,圣神,降福你们。”约翰快速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圣号。
信徒们回应,“阿门!”
“弥撒礼成。”
“感谢天主。”
随后,唱诗班全体唱礼成咏。
弥撒结束,信徒们井然有序地走出了教堂。
这时候贺清文才松了一口气,出声说道,“道格朗,我记得你并不是一个有神论者。”
道格朗低笑,“没错,我并不喜欢教堂,而且——从来没有来过。”
“那你今天带我来这,做什么?”贺清文满是疑问地哼笑道。
道格朗却是抚了抚自己的头发,十分神秘地看了贺清文一眼,继续笑。
“嗯!我的确一辈子都没想过来教堂这种地方,但是,似乎——又不得不来一次。”
“什么意思?”贺清文根本就猜不透他究竟要干什么。
这个时候,一名神职人员从教堂的后厅里走了出来,走到他们身前时,微微一鞠礼。
“阁下,主教大人请你们过去。”
“好的,谢谢!”
道格朗站起了身,朝贺清文伸出手。
“走吧,宝贝!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你愿意陪我走一程吗?”
☆、誓言
前一刻的教堂里还是颂唱圣歌,福音回响,这一刻却已经静得仿如隔世。
信徒们接受了神的洗礼,纯净得如婴儿般再次回归到了繁华的都市。
他们不停地犯错,不停地赎罪,不停地在三界徘徊。
天堂,地狱,人间,只差一步,只隔一门。
然而,神是永生的,也是孤独的,神圣光辉洒遍天堂的每个角落,照亮人间,却独独照不进你内心的黑暗。
当神站在高高的御座上,俯看人间时,地狱里,却早已人满为患。
所以他要为人们不停地洗礼,不停地为他们洗清罪恶。
但是,他们却依然在不停地轮回,不停地堕落,带着自己最原始的罪。
“神父,我要向你忏悔!”
道格朗低着头,单膝跪在告解亭前,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认真说道。
约翰神父的声音从告解亭里传了出来。
“孩子,你并不是要向我忏悔,而是要向上帝忏悔。”
“哦!好的,那我向上帝忏悔!”
贺清文站在他的后侧方,看着他有模有样地姿态,不知道此时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安静地看着他的这出戏演完。
“神父,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道格朗问道。
“请求降福。”
“好,呃,请神父降福。”
约翰回道,“愿全能的天主降福你,使你诚心诚意告明你的罪过,并认识天主的仁慈。好了,孩子,你可以告明你的罪了。”
道格朗想了想,继续说道,“我——要向上帝告罪,我一直都在犯着贪婪的罪,还有欺骗,我一度都在用着卑鄙的手段,妄想囚禁一个纯净的灵魂,那是您的孩子,我圈住了他,让他无法回家。”
“每一个人都是上帝的孩子,他们一开始都是带翼的天使,你只不过是害怕孤独,希望他留下来陪你,其实你也可以同他一起回到天国去,上帝会包容每一个人。”
“呃,好,好,其实——不只是灵魂,我——还霸/占了他的肉/体,玷/污了他!”
“道格朗!”贺清文猛地提了一口气,小声冲他怒喝。“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道格朗转过头向贺清文轻声回道,“我在请求上帝的宽恕!”
“神经病!”贺清文瞥了他一眼,愤愤地将脸转向了另一边,然后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连忙捂上了耳朵。
约翰神父在告解亭里沉寂了一会儿,接着道,“也就是说,你还犯了色/欲之罪,我的孩子,当我们的肉/体化为尘土时,灵魂将会回归天国,只要你洗清了灵魂的罪,上帝一样会接纳你,但在这之前你要悔过,摒弃欲/念,不要再犯错。”
“啊?”
道格朗懵住了,看了一眼贺清文,见他还在侧着头,但嘴角却是轻轻地抿起,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于是清了清嗓子,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尴尬神情。
“可是,神父,这一点我——恐怕做不到,因为我深深地爱着他,失去他,我将堕入黑暗,永远见不到光明。既然,我也是上帝的孩子,那么他也不希望他的孩子堕入地狱吧!”
小屋子里再次没有了声音,等了十几秒钟过后,才传过来,“那么就请那个被你玷/污了的灵魂原谅你,只有他的宽恕才能赦免你,让你的灵魂得以超脱。”
道格朗笑着轻轻点头,“没错,是这样,我要请求他的原谅!现在——”他站起身来转向贺清文,然后再次单膝跪下,拉起他的手,轻柔地说道,“Dvien,原谅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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