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济抖开看了看,全是鹤家人与梁国官员的交易往来。里面还有一封盖章的信件,清楚了表示了鹤国年代表个人希望求和发国难财的心愿,上面的内容已然是确凿证据。再看看时间,都是有些时日的,好多年以前。但鹤国年真正和启国有频繁往来,应当就是在启国和梁国合力,由陈淮慎带兵攻打离越之后。越国都城戏剧性地一朝沦陷,随后派使臣前往议和,由边境十郡和不菲珠宝换回离越,整件事都是鹤国年从中斡旋。当然,离越会沦陷也少不了鹤家人的功劳。
陈淮慎拿下嘴里的筷子,不悦道:“哪是让我们来找曹静仁的呀,分明就是扯我们来当挡箭牌的!”
没有比他们更可信的人了。启国现在正与越国交好,两人又是林城司面前的大红人,如果是他们拿出了这几张纸,鹤国年还真是百口莫辩。可如果他们不拿出来,越三定会自己拿出来,虽然效果没有他们好,但鹤国年积怨已深,纵是他百般狡辩也无用,缺的只是个借口。何况这些不过是残页,真正重要的是离越之站那一段,如果越三真的有鹤国年和梁源勾结的证据,这可是实打实的通敌叛国,鹤国年怎么赖也保不住身家性命了。
林城司想打越国很久了。
如果陈淮慎两人此时站出来,表示鹤国年有意勾结我国君主蚕食越国,可我大启不屑于和这等狗贼沆瀣一气,同越三公子历经万难,找出证据,并无畏无惧地揭发鹤国年的种种狗崽子行径,然后以天下太平为己任,借着越三的号头,名正言顺地出兵越国。
陈淮慎脑海中已经出现林城司一副痞样叼叼地说:“你们管不了小的,那老子给你们管。给老子狠狠地杀!”
这样,即使东西在他们身上,鹤国年遇见他们,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不杀的话事情要败露,杀了的话讲和失败,林城司更有理由挥兵北上。
陈淮慎不禁咋舌,越三为了扳倒鹤国年,也不可谓是机关算尽,这是这般玩火自焚,怕是在林城司那边讨不到好,到时候只能是两败俱伤。
杨济将几张发黄的纸重新折好收进袖里,淡淡道:“机会要来了。”
陈淮慎很忧伤:“你说要是真打起来,我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启国虽然以武闻名,但前朝的将军已经死的死,削的削,跑的跑,上的了台面的实在少的可怜。
陈淮慎摸了把胡子拉碴的下巴,得瑟道:“还得靠我的脸。”
☆、第 66 章
曹静仁没想到,司峰说的安全的地方,就是他的住所。忍不住胸口发凉,要是司峰要他肉偿,他该是舍生取义,还是委曲求全呢?
看脸!先看看脸再说!
司峰将人丢在院子里,就拍着脸回去保养去了。“空着的有床的房间自己去整理,随意。”
曹静仁拉着安陵君全都推开查看了一番,去特娘的,这么大的屋子,全特娘的是空房!
曹静仁瞠目结舌,忿忿前去找司峰。这都免费给你看戏了,居然也不好生招待一下。
司峰正在大堂里休息。出去跑了一天,就想瘫一会儿。洗了脸上的铅粉,换了一身白色素衣,曹静仁险些没认出来。
腰身纤细,腿长修直,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虽然相貌有些女相,但全然没了之前的娘气娇媚,眉毛一挑,小嗓一哼,莫名还流露出一种慑人的气魄来。
曹静仁悄悄看了看他的腰,又回头比了比安陵君的。差不多,嗯,差不多。
翘着二个腿摆在桌上,冷冷道:“做什么?”
曹静仁不知道何时被激发出来的奴性,不自觉哈腰道:“爷,都没有床呢?”
司峰呵了一声:“怎么,想睡爷的床?”
曹静仁眼睛一亮,假装纠结:“不……不大好吧?但,也不是不可以……”曹静仁宽慰自己:大男人当是能屈能伸,何况他有求于人,肉体本是躯壳,真要他献身,那也没什么的。
司峰接着说的:“拔了你下面的东西,爷就好好陪你。”
曹静仁裤裆一凉,双腿夹住,好容易克制着没用手去挡,不然也显得太没气势了。
安陵君冷笑了两声,斜眼瞟向他。
司峰:“要么干死你。”
菊花又是一紧。整个人背部都挺直了。
安陵君嘴角抽了,不知道是想杀人还是想阉人。
司峰看见他这幅样子,觉得甚有意思,搭上曹静仁的肩,气若幽兰,缓缓吐在他耳边,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你选我,还是选他?”
要从相貌上来看,还真是难分上下。
安陵君是冰清玉润,顾盼生辉。看了教人心生好感。司峰是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看了教人心生旎念。
你要问他选菊花还是选裤裆,曹静仁坚定地说:“我选睡地板。”
曹静仁好睡地板,却不好叫安陵君也跟着睡地板。死皮赖脸朝司峰讨了几身衣服,一床棉被,替安陵君铺了一个位置。
本来是要分开睡的,但安陵君扯着他的袖子不给走,曹静仁对上他勾人的小眼神,段数不够就心软了,随意拿了快布擦了擦旁边的地,合衣躺了下去。
如果他知道事情会变成后面这样,纵是有八个胆也不会留下来的。
本来两人只是好好聊聊天,安陵君突然问道:“你想睡他?”
曹静仁缓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睡塌?塌软啊!好啊!遂点点头。
安陵君鼓起一口气,挺身坐了起来,然后干脆利落地开始脱衣服。
曹静仁吓了一跳,哆哆嗦嗦还没说出话来,安陵君已经扒光跨坐在他身上。
安陵君低下头,贴着他的脸问:“那你想睡我吗?”
曹静仁一颗小心肝儿颤的,像孤苦无依的冬天里的大白菜,不知道是被世界抛弃了,还是被世界拯救了,小心地说:“……我只是想想而已。”
安陵君抓起他的手往腰上一放:“好摸吗?”
好摸,自然好摸。腰身精细,皮肤光滑。
曹静仁哭丧着脸,打从心底真诚地说:“我……我真的只是想想而已啊。”
上面那人不管,伸手开始脱他的衣服。
纯情壮汉吸了吸鼻涕,左闪右扭避之不及,抓着安陵君的手心下惊恐:他是会菊花不保,还是会贞操不保?不管哪个不保,曹静仁的一颗玻璃心已经不保了。
几乎都要哭出来,曹静仁委屈道:“娃啊,你得喊我一声叔呢。”
娃闷哼了声,双手不能动,直接上嘴,弯下腰含了上去。惊得老男人没忍住喊了一声,然后磨着屁股往后蹭,一把鼻涕一把泪,问道:“干……干嘛?”
曹静仁大惊之下松开了双手,少年又趁机扑了上去。滚烫的皮肤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好歹是个正常男人,瞬间起了反应,真是两眼泪光闪闪,不知所措了。
少年得空冲他说了一声嗯。然后咬牙切齿道:“我也能让你欲……仙……欲……死……”
曹静仁悲壮道:“我不要啊!我不用啊!”
安陵君固执道:“摸我。”
致力于硬给霸王上弓的安陵君得手后,学着曹静仁的流氓样,啐了一口道:“真特娘的硬。”
曹静仁胸前扯着一片衣角,委屈地“我”了半天,没说出第二个字,安陵君又淡定地接了下去:“我说地。”
君宁是很害怕睡觉的。浅眠又多梦。
他在睡觉的时候,君府上下被血洗,睁开眼看见的便是满地的尸体,死不瞑目的双亲。走了半个院子,血染了一双鞋,园里的娇花簌簌地谢,前檐打下几滴雨水,冲淡那浓烈的血渍。君宁捂着自己的脸,恨不得瞎一遍,疯一遍才好。枕着血污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凝固的血渍糊了满脸,不知是谁的,洗也洗不掉,烙人心疼。
也是一觉醒来,他被带到了一座终年积雪不化,一片白银莽莽地雪山。曹静仁将他托付给师父,便自行离去了。他咬着手指不停地眺望,还是没能等到那个灌他酒喝大叔。君宁的师父喜欢喝酒,两口小酒下肚,逍遥一番又能驱寒。君宁却从来不碰,醉生梦死,那是奢侈的事情,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该怎么回去,该怎么证明自己是活着的。
要说什么是仇恨,就是让人想放弃的时候,却找不出个理由。
他下山了。
找到了越三殿下,找到了鹤国年。彼时越三刚被判处驱逐,身不由己,无暇顾及其他。君宁就听了太傅的意见,自己跑去找了鹤国年。
越三是不同意的。他的确是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照着所谓的好路子走下去。
君宁的枕边人变成了鹤国年。每次醒来,就压抑不住地想杀人,却偏偏得装得情深意重。
憎恨,厌恶,君宁不知什么时候觉得身心疲惫。
然后又遇到了他,他眉目如初,生死不惧,霸气爽快。君宁心向往之,才明白有中东西,真是和风月无关,就是喜欢而已。
不想这人却笨得可怜,好不容易将他丢出了城,又巴巴地自己跑回来了。好不容易可以跑了,又巴巴地留了下来。
安陵君枕着曹静仁的胸口睡着了,难得的睡得沉。往事如走马观花从脑海中略过,那些抓得他心尖发疼抗拒的往事,现在好像有一层纱一样,同他隔离开来。他伤心,却不怨恨,觉得熟悉,又些许陌生。好似春至花明,天地清朗起来。
再醒来的时候,人却不见了,只留下一件皱巴巴的外袍。
安陵君穿了外袍慌忙跑出去,只想曹静仁必然还没走远,可以追上。果然在门口撞见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一个人,背着一把刀,正翻身上了马。
安陵君光脚冲上去,仰着头看他,:“别去了,你要去哪儿呢?我还在这儿呢。”
曹静仁伸出布满老茧的手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抹了一把,策着缰绳笑着说了一句“乖。”
安陵君抠着他的手,用尽了力气,满头虚汗,脆弱道:“不……别……”
曹静仁用力抽回手,严厉道:“回去吧。等三殿下回来,重新过日子。”
安陵君见他就要走,慌不择言:“你去了也是没用,鹤国年会放过他们吗?你不过是白白搭上一条命而已。”
曹静仁沉吟片刻,说道:“你也许觉得这很笨,可我却必须要去。”
安陵君摇头:“为什么?为什么!”
曹静仁侧过脸,光打在他的睫毛上,嘴唇一上一下,流出一丝清明的声音来:“我叫曹静仁。”
安陵君声嘶力竭喊道:“我救了你!你的命是我的!我的!”末了又细细地哭,可怜地哀求道:“我是你的,你别丢下我。”
曹静仁看他这幅模样,心有不忍,扭过头道:“下辈子好了。下辈子我和你在一起。”
安陵君一脸凄惨,哭道:“我不……我不等下辈子。下辈子我就不记得你了。叔,陪我……别去……”
曹静仁再也不理,两腿一夹,驱着马儿往前奔去。安陵君扑着追过去,在他背后大声喊他的名字。
甩得远了听不清,绕过一条街,似乎是一个声音,让曹静仁浑身顿了一下。
安陵君说:“我喜欢你。”
安陵君看他策马奔驰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的街头,方慢慢停了下来,眼泪打湿了脚底的一片沙土,躺在地上含糊不清哭道:“我喜欢你啊……我明明告诉你了……怎么好忍心……”
司峰依在门栏上,风吹起半片衣角,明晦不定的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第 67 章
鹤国年在书房里焦头烂额,一下人冒失地冲了进来跪伏在地上,慌道:“大人,有人擅闯皇宫了!”
又一小人冒失地跑进来跪伏在地喊道:“大人,有人擅闯天牢了!”
紧接着第三个跑进来,哆哆嗦嗦报告:“大人,有人擅闯城门了!”
鹤国年提了口气,还没放出,司峰娇嗔着跑进来:“大人!”
鹤国年怒了:“又有谁闯了哪里?”
司峰愣了愣,随后掩嘴道:“没人闯,倒是让人给跑了。”
那是小事。鹤国年转身指着地上三人:“都是谁!”
第一个吸吸鼻子:“不知道啊。”
第二个小心地举手:“我知道,我知道。是曹将军。”
第三个悲伤道:“三殿下。”
鹤国年一口气没喘上,背了过去。几人连忙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喊道:“大人!大人您还没说怎么办呢!”
鹤国年颤抖着伸出手,磨着牙后槽,清晰下令:“杀?”
“杀哪个?”
鹤国年气得面红耳赤:“都杀!全都杀!不择手段!”
几人领命连忙退下
陈淮慎和杨济本来是想好好通传的,拿出了越三给的扇坠,不管用。又拿出了假造的签有林城司大名的批文,守卫还是高冷地摇着小头颅。
陈淮慎就不高兴了。老子都给你们造假了,你们嫌弃也就算了,居然不承认。这得多大事!
陈淮慎冷道:“不过是让你们去通传一阵,你们越国就是这样对待别国使臣吗?”
门将瞟了他们一眼,道:“此般劣质,谁信啊?”
陈淮慎怒了:“我就不信你们的书信能有多高端,金子做的纸还是金粉写的字?”
门将来了兴趣,郑重申明道:“诶,我们陛下的字还真就是掺了金粉的。”
陈淮慎沉吟片刻:“可我们陛下脑子是正常的啊。”
“大胆!你这是侮辱我们陛下?”
“你还侮辱我呢!我还说你侮辱我全家!”
“嘿,哪有使臣像你们这般寒碜的?”
“我又不是来求亲的,还得八抬大轿是吧?”
陈淮慎和守城门的将士愉快地扯皮,许那士兵也是无聊透了,没赶他们走,反而细细同他争辩。
陈淮慎烦了,他还赶时间,无奈道:“那我要找你们锦衣卫正使,他能证明我的身份。”
“谁找我?”
一队锦衣卫齐齐来了宫门口,气势迫人,一排站开,正是要打架的态势。
陈淮慎眼睛一亮,兴奋道:“说来就来啊。大哥,快告诉他我是谁?”
正使面不改色道:“这位是启国将军。是否是来面见圣上的?”
陈淮慎点头。
正使:“陛下让我等前来接应,请随我来吧。”
不成想守门那人也不是个软角色,伸手拦住众人,不卑不亢道:“宫门放行可不是锦衣卫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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