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期抓住兔子的耳朵,掏出一钱银子来,笑道:“多谢小哥好意。只是我个老头子,带着银钱这些身外之物也没什么用,这位小兄弟既然这样说了,我就姑且这样信了。不管是真是假,买个双方都高兴。毕竟讨生活不容易啊。”
壮汉抱拳道:“先生真是个超凡脱俗的高人,是在下方才鲁莽了。”
陈九期捋捋胡子羞涩道:“哪里,哪里。”
待那人走远了,小贩凑到他耳边,无奈道:“这真的是真的!你信我!”
陈九期抬手:“诶,不管真不真,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我会帮你的,年轻人。”
小贩见他是个好人,有些心急:“这虽然不是我打的,但确是我认识的人打的。”
陈九期直接捂上了他的嘴,正色道:“这最好是假的。”
小贩方想起了什么,也出了些冷汗来。
陈九期接着说道:“这要是假的,不过也就是打个幌子骗骗人。可这要是真的,说明在这种严峻情形下,居然有人能越过城门自由出入,不管那个人和你有没有关系,都了不得,可不是随便什么理由能打发的。”拍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仔细些说话。”
小贩缩着脑袋沉默了。他之前本也是打算假假真真蒙混过关的。能出城这种事,可大得很,方才真货偏偏被人说是假的,有些昏了脑袋,职业病上来了,才口不择言。
陈九期拎了拎手里的兔子:“老头子以前也干过这样,一看就知道。年轻人呐,确实有些急功好利了。下次记得,这东西不能卖了。”
小贩眼神飘忽:“多谢大爷。”攥着手里的钱不知该怎么办,犹豫道:“这银子……”
陈九期摆摆手:“你的了,倒值这个价。”
陈淮慎掰着脚趾头,吸了把鼻涕。又用手抹了抹鼻子,怅然道:“凉快是凉快了,就是凉得太快了。”
杨济拍拍他的屁股:“别坐地上。”
陈淮慎调整了个姿势,半跪着抱怨道:“他们这儿也未免太小气了,连床被褥都没有。”
“再给你配两个丫鬟,伺候你洗漱?”
陈淮慎吃吃笑道:“丫鬟不用了,小厮就行。”忽然抬头看向杨济,惊道:“咦,刚刚谁说话。”
门口飘来一块大黑布,再仔细一看是被抖起来的披风,一蒙面黑衣人背对着站在门口。
陈淮慎第一念头是:这么正大光明站着了你还穿个屁夜行服啊?第二个念头是:穿了夜行服你还戴个屁披风啊?如此诡异而嚣张的作风……陈淮慎试探着喊了一声:“爹?”
黑衣人回道:“诶,乖儿。”
声音清脆婉转,是个年轻人的音色,方才没听清楚,这下陈淮慎黑了脸,反应过来是被占了便宜,怒骂了一声:“干!”
在黑衣人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牢门,溜进来又给锁上的时候,他已经没什么话想说的了。
陈淮慎侥幸存着一丝希望道:“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司峰理理衣摆和披风,盘腿坐下,拉下面罩,淡定道:“不,我是来找你们聊聊的。”
陈淮慎叹了口气,不想搭理他。司峰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将披风整齐地铺开在地上。说道:“无聊的很,你不知道我有多寂寞。”
陈淮慎随口道:“无聊去找你男人啊。”
司峰舔舔嘴唇,点头道:“好主意。可惜他最近忙得很,我也不好意思,得让他多休息休息。”
陈淮慎菊花一紧,大惊失色,向后缩了过去,惊呼:“卧槽?”
司峰眼角向杨济一瞥:“听过你的传闻,你那里一定有不少好东西……你大便粗吗?”
杨济:……
陈淮慎被如此跳跃性的话题又是惊得一震,对上杨济的目光,听见他问:“你打的过他吗?”
陈淮慎思考了片刻:“可能。”好奇又不怕死地跟着问道:“你大便粗吗?”
两人用炙热的目光盯着他,后者扯扯嘴角,阖上眼皮,声线平稳:“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们……”
陈淮慎护档不语,司峰转移视线,换了个表达方式:“你觉得我大便会粗吗?”
陈淮慎捂着肚子笑抽在地,又不敢出声,只得在地上打滚。杨济挑挑眉毛,居然回答了:“我怎知?”
“其实……”
“你再说一句大便,我就让你一辈子便秘。”
司峰点点头:“我真的只是来找你们聊聊,随意聊聊,不要拘谨。”
随意聊聊的司峰给他们详细叙说了出门左拐几个弯有几队守卫,守卫里面有个怪人有什么恶心的癖好,再拐几个弯有个什么地方,那里有个能藏人的好地方。再在哪里有个吃饭的地儿,那儿的老板有什么弱点。再说到……
陈淮慎伸手打断他:“你不如先告诉我们,这儿的守卫有什么弱点。”
司峰不屑地轻笑了两声,甩了把头发,妩媚道:“看脸。”
“时辰不早了。”司峰抖抖衣袍站起来:“下次再来找你们。”
陈淮慎惊道:“这么个地方,你怎么看的时辰?”
司峰装作没听见,摸了摸屁股,对杨济说道:“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你没什么想送给我的吗?”
杨济抬眼,勾起嘴角温柔一笑:“走好。”
陈淮慎捡起他屁股底下留下的一根钢丝,惊讶道:“莫非他以为我能靠这玩意儿撬开整所大牢?”连忙跑过去扒拉着栅栏,冲着司峰的背影悲愤吼道:“误会啊少年!老子又不是唐堂!哟喂,下次直接带把钥匙来行不?”
回应他的只有空荡巷道的嗡嗡风声。
陈淮慎回头激动道:“他谁啊?他到底谁啊?他到底是谁的人?”
杨济:“我怎知!”
陈九期蹲在上次的地方,甩着钱袋,眼角瞥见自己等的人,伸出手指指着他,摇头失望道:“我就知道你要来,偏还真的等到了。年轻人呐。”
原先那小贩瞠目结舌:“您怎么知道我要来的?”
“当然是猜的了。”陈九期朝他们招招手:“这次又是什么?”
小贩小心地打开布袋口:“一只獐子。”
陈九期点点头:“嗯,给我吧。下次要卖,直接去旁边的老屋那边找我。我的门口挂着”
小贩惊讶道:“啊?”
陈九期板起脸:“啊什么啊?真是不要命了?”
小贩沉吟片刻,犹豫道:“大爷,您挣点钱也不容易。为何要这样帮我呢?”
陈九期嘁了一声:“我要是有儿子,还有空来管你?”站起身敲敲腿,朝他挥挥手道:“有空闲不?去我那儿坐坐?”
陈九期的房子很空荡。在进门旁边有个骨灰盒,前面摆着一个香鼎。盒子的制作很精致,外行人也一看也知道是个高档货。这大概是房子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陈九期将獐子随意往桌上一丢,空出手来先上了柱香。然后抬手示意道:“坐啊。能下屁股的地方随意坐。”
小贩点点头挑了张善算完整的木椅,坐下来。
陈九期摸摸眉头,也在他身边坐下来,道:“这是我的爱人。”
小贩疑道:“怎么没设个灵位。”
陈九期爽朗大笑:“他最不喜欢别人念他,一念他就烦。我想是我的事,上柱香就够了。”
“我对这儿很熟,您是刚搬来的吧?”
“可不是。四处奔波咯。乱世要来啦。”
☆、第 73 章
小贩抿了口水,慌慌张张站起来道:“我这就先走了。”
陈九期倒没拦着:“想回就回吧。只是老汉提醒你一句,年轻人做事,要瞻前顾后。下次再来,直接来找我吧。”
“您怎么知道我还会再来?”
“想你也不是这么笨的人,却大着胆子敢出来做这种生意,应该是急着用钱,而且是一大笔钱。是普通人家拿不出来的,是借也借不到的一大笔钱。所以你一定还会再来。”
“一言难尽啊。也确实瞒不了您。我是急着用钱。家母病了,太夫说要老大一笔钱去买个劳么子药引子。小弟没办法,偷偷出去打猎。”小贩一脸沮丧,忽然激动起来:“哎呀,我们一家人,都是做本份生意的,本来就没什么银子,遇上世道不景气,连口饭都没得吃,哪来的多余的银子啊。这不把命搭上能活吗?”
陈九期拍拍他的背:“行了。以后不要拿出去卖,不能让任何知道,任何问起来,你都说不过是骗人的。想要银子,直接来找我。”
司峰按着前额的碎发跳上假石,翘起二郎腿找了个舒服又招风的姿势,剥了根香蕉正惬意地吃着,心头默默地想,前头余荫下是不是藏着一双脚的影子?张了张鼻翼,有点想打喷嚏。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怎么又画成这个样子?”
司峰摸摸额头,呲牙咧嘴道:“嫌弃?嫌弃别来找我啊!”
陈巍松抬着头,阳光正射过来,刺眼,抬手虚挡了一下,眯着眼睛道:“你是生我气了?”
不敢,随你怎么糟蹋。
你别再去找他们了。
司峰扭扭屁股,冷哼了一声,拐了个弯又跑去了地牢的方向。
陈淮慎捧着他偷渡过来的苹果,抬眼看见金主满脸哀怨地蹲在前面,扒拉着木柱子冲他吐舌头,吓得连忙咬了一口,含糊道:“我都咬了,你后悔也没用。”
司峰:“呸!谁要拿你的苹果。不,它还是我的呢。”
陈淮慎:“你怎么又来了?你不是前脚刚走吗?”
司峰甩甩衣袖站起来:“前脚刚走,后脚就想你们了。”
陈淮慎挪了挪,空出位置让他进来:“想我们干啥啊?你说你天天来,就不怕别人误会?”
司峰一个旋身闪了进来,也不怕地上脏,直接躺在了杨济身边,无所谓道:“误会?哪来这么多误会?我吃里爬外是事实啊。”
陈淮慎赞叹道:“你好有觉悟啊!”
“吃你的吧,我躺会儿就走了。”
“呵,莫非这地牢的稻草,比你在太守府的被褥还舒服?不如咱们换一换?”
司峰打了个饱嗝:“还真是你们这儿舒服,老子又能重新做人了”
“你难得不是人吗?”陈淮慎想了想:“你确实不像个人。你怎么去给鹤国年当打手了?”
“打手个屁!老子那叫劫富济贫!”
“啥?”
“我师兄,北冥。你知道吧?”
陈淮慎歪着脑袋:“谁?”一直在旁边闭目养神的杨济接口道:“一个剑客。”
司峰忙不接跌点头道:“对,一傻子。缺银子缺绝了,我就撺掇他去鹤国年那里偷,他丫还不乐意。我就说,那咱们去给他办事,拿俸禄。他丫还不乐意,说不能和他同流合污。老子费了多大劲才说服他,还被你给打了。”
陈淮慎尖叫:“打了?”
“打吧打吧。不打他他会觉得不舒爽。”
陈淮慎被唬得一愣,决定换个话题:“那你也缺银子?”
司峰昂起头,郑重其事道:“缺,当然缺。我也缺乐子。”
陈淮慎:“你别骗我。这和你去帮鹤国年有什么关系?”
司峰回味道:“鹤国年惜命的很,你不知道我们的酬劳有多高。哎呀,跟在他身边,有不少好玩的事,光看一群人绕着他溜须拍马,满嘴放屁,就觉得很有意思了。”
“那你怎么又来这儿了?”
“靠,金主都死了,你要老子留京城给他们陪葬吗?不赶紧跑能行吗?”
“我是说你怎么又和陈太守混上了?他知道你的身份吗?”
司峰沉默了片刻,忽然严肃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陈淮慎往杨济旁边挪了挪,戒备道:“你要杀人灭口了吗?”
司峰踹了他一脚,怒道:“灭你个犊子!我是认真的,老子以前也姓陈!”
陈淮慎张大了嘴:“啊?”
司峰合了合衣襟,转了个身,拿屁股对着两人:“我还以为你们无所不知呢,不想这么蠢。”
陈淮慎:“你给做个坛,容我卜上几卦,就什么都知道了。”
司峰抖抖腿:“滚远些,老子要睡了。”
陈淮慎撑着下巴叹了口气:“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呐。”
司峰扶着腰回房,娘的,地牢那石板地磕得渗人,躺了没一会儿觉得骨头都散了半层。
房间里还点着蜡烛。陈巍松看见他回来,拾起铺开的公文,在桌上齐了齐,摆到一边,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司峰身子往床上一斜:“怎么这么晚你还在?”
陈巍松走到他床边:“洗把脸再睡。”身手去抓他的脚:“记得拖鞋,仔细把床给蹭脏了。”
司峰连忙往回一抽,滚了一圈,道:“我不睡,脱什么?你要睡先睡吧。”
陈巍松的手一僵,压下心神,扯扯嘴角笑道:“不睡?这么晚你想做什么?先洗把脸吧,你满脸的□□。”
司峰:“我在陈淮慎那里睡过了,现在清醒的很。”
陈巍松皱眉不悦道:“我说过了,不要再去找他们。”
司峰眉眼一挑,阴阳怪气道:“什么时候你也能命令我了?”
陈巍松好言相劝:“现在不同往日,时局紧张。他们两人又身份特殊,你和他们在一起久了没好处的。”
“我又不要捞什么好处。”司峰拿脚尖踢踢他的屁股:“找你的美娇娘去,少来这里烦我。”
陈巍松无奈喊了声:“大哥。”
“谁是你大哥?拼了命往大哥床上钻?赶紧给老子走,老子要打炮了。”
陈巍松站着没动。
司峰啧了两声:“现在不走就要留下了,我要脱衣服了。”
陈巍松还是站着,不动如松。
司峰侧躺着,褪下半边衣服,伸出纤长的手指朝他勾了勾。夏天只穿了一件单衣,露出半边光洁的胸膛,精瘦而有力量的腰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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