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害怕?”
叶挽秀:“……会摔死的吧绝对会摔死的。”
诚将马背上的包裹卸下,栓在铁锁一头,又拿了粗布绳子绕着叶挽秀的腰几圈,再绑着两人绕几圈。
“这里……要下去容易,要上来就很难。”
叶挽秀惊得说不出话,想象里的山里破旧小屋摇身一晃成了崖底的未知深渊,“从前,你住这里?”这情形分明就跟说书人嘴里的绝世高手隐居的地方一般。
诚:“只是父亲带我来过,大约是先代躲避世俗寻到的。”伸手一揽腰,“你最好抱紧我。”
叶挽秀慌忙抱住诚,紧接着就是纵身一跃,带着宛如殉情自杀(……)般的决意感受着疾风在耳边呼啸,失重感刺激得人心跳加速,一路诚拽着铁锁,轻巧的在几个落脚点上跳跃,快到崖底时,松手往某个方向一跳,两个人噗通一声,掉进了热气腾腾的温泉池。
紧随其后,包裹也掉在了池边,发出沉闷响声。
意外简单的到达崖底。
诚松开捂住叶挽秀口鼻的手,“还好吗?”
“有点晕。”
轻笑,“反正已经湿了,就顺便沐浴吧。我去拿毛巾和衣服。”
叶挽秀摸索着靠在池边,闭上眼放松的叹了口气。另一边拆开包裹拿出衣服,取了沐浴用品的诚脱掉已经湿透的衣衫,推着小木盆过来,“你喜欢不脱衣服洗?”
叶挽秀懒洋洋摊平手,“我不想动。”
“好吧。”
歇了好一会儿,诚都洗完了,叶挽秀才开始拖掉衣衫,稍微恢复一点精神,开始有心情打量与自己是同龄人的诚,练武之人就是强壮些,虽然还是少年但手臂肌肉已经成型,微微鼓起,整个人高大结实。
“我洗完了,先去收拾。”诚打招呼。
“唔。”
又泡了了会,直到皮都泡皱了,叶挽秀才从池里出来。刚穿上内衫,就听见锁链一阵晃动,侧头看去,是前几天那厮。
“还有什么事?”
仆从道:“叶老念着小少爷从小娇生惯养,突然跑到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吃不惯住不惯,叫小的送些被褥衣衫,和几盒吃食。”
“那就替我多谢他。”叶挽秀整理好外衫,这是之前在村里布庄挑的,白色里衣黑色外衫,布料勉强还算柔软舒适,没什么做工款式,但穿到叶挽秀身上仍然看着很赏心悦目。
仆从:“……叶老还说,若抽得出空,就来亲自见您。”
叶挽秀意外,“爷爷对其他孙子也很亲切?”
“小的不知。”
“没别的就走吧。”叶挽秀转向听到动静出来的诚,“收拾好了?”
“大部分。”诚灰头土脸的出来,“失策,打扫完出来,澡就白洗了。”
叶挽秀笑,走去将送来的被褥和衣服的包裹拖过来,打开看看,都是好质量。
诚伸头看了一眼:“还有吃的?”
叶挽秀打开食盒,“点心。”有些犹豫,“能吃吗?”
诚想了想:“不知。”
盖上盒盖,“那便过一会儿再说吧。”
☆、非死非活
叶挽青走进石壁里凿开的宽敞石洞,里面的东西大多古旧。这里靠近温泉池,水雾缭绕,想来只隔了这点距离也难免湿气重。叶挽秀打量了下镶嵌在石壁上的书柜,翻了翻,书页居然没有粘连,还能清楚的看到上面的内容。
满柜的书,正好无事就拿来消遣吧。
眼角瞟见角落刚刚被擦拭干净的摇椅,上面垫些毯子应该不错。
室中央还有个小石桌,将饭盒放上去,衣服也摆好,被褥不会弄,放在石床上。
等了一会儿,等来了重洗一次澡的诚,“脱掉的衣服放到盆里,不要乱扔。”想到自己洗澡洗到一半从水摸出一条亵裤,也是愣了好一会的。
叶挽秀:“……忘记了。”
眼见叶挽秀长发披在肩头,一缕一缕贴在身上,“不难受?衣服应该湿了吧?”一时忘了他不像自己有内力,诚随手扯了搭在架子上的干毛巾,附在长发上。
“我比较在意这盒点心能不能吃。”叶挽秀道,“若是想要利用我……”
“下慢性毒比剧毒的可能性要大得多。”诚答。
叶挽秀皱眉,“那就扔了。”
“不舍?”诚道,“如果是你不喜欢吃的,也用不着纠结这么多。”
叶挽秀坦然:“我自小喜欢这些点心,但母亲认为甜食不可多吃,控制得很严,所以经常嘴馋却吃不到。”
完全没考虑过这个的诚略带歉意:“……下次再有人来,让他带你出去吃吧。”
-
下一次却是两个月以后。
叶挽剑想着老夫一把年纪却还要爬楼滑铁锁,现在的年轻人也是越来越不懂得尊老爱幼,脚踏到实地刚想开口,就木然看着崖底仅有一面可以照到日光的草地上,一个白衣少年面无表情挥舞利剑,只是最简单的砍刺动作,却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重复。
在他身旁,一名黑衣少年躺在摇椅里悠闲晒着日头,似乎是看书看累,将书盖在脸上小憩。
叶挽剑抽搐嘴角。
很好,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比老人家更懂得享受了。
听到锁链响动声,叶挽秀拿开书,撇头看来者何人:一位白发老人,身边跟随的是眼熟的仆从。
叶挽秀坐起身,轻声道:“我怎么觉得来者不善?”
诚收剑:“如果真的来者不善,我们也逃不过。我去倒茶。”
叶挽秀迎上去,“没想到爷爷繁忙中抽空不辞劳苦赶过来,有失远迎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怪哉,父母突然去世却并不欢迎自己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叶挽剑第一反应想,和蔼笑道:“看到你没有因为遭遇不幸一蹶不振,爷爷很欣慰。”
叶挽秀好似苦笑淡淡牵起一边唇角:“只是痛在心里。”暗忖:看到自己没有一蹶不振很失望?
叶挽剑叹息:“挽青是我独子。当年他离家出走音信全无,遍寻不着,没想到再见他,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叶挽秀不愿多谈,“爷爷,进屋坐吧。孙儿已备好了茶。”
叶挽剑:“也好,老人家身子也不中用,坐下歇歇。”
两人进屋就坐,诚倒好茶站到叶挽秀身边。
“这就是那帮盗贼的余孽?我听闻是他带你走的。”叶挽剑笑道,“你不肯跟爷爷走,莫非是因为有人威胁于你?”
叶挽秀:“并非。”
叶挽剑:“家业需要有人来继承,非你不可。”
叶挽秀:“爷爷,我需要时间考虑。”
……
僵持中,忽有人道:“今日天气不错,是吃点心的好日子。”
叶挽秀一愣,叶挽剑皱眉。
仆从低声道:“距这里不远就有家糕点铺子手艺不错,上回带的点心就是那里买的。”
叶挽剑略微思索便道:“那就去买一些。”
抬头扫视四周:“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叶挽秀:“不错。听闻爷爷日夜操劳,不知家里是做什么的?”
叶挽剑:“挽剑挽花,挽剑楼一夜消失早已无人知晓,挽花楼却还兴旺。”
叶挽秀呛到,掩面咳嗽,“青……楼?”
叶挽剑:“怎么?书生人瞧不起这龌鹾生意?”
叶挽秀:“不。我与爷爷自小不亲近,领了养子从小带到身边接管家业,不是更方便?”
叶挽剑大怒:“胡闹!没有血脉亲缘怎能继承家业?”
叶挽秀:“……我还需考虑。”
“罢罢,你慢慢考虑,我也只有这几年可活。”叶挽剑拂袖。
仆从端了精致食盒回来,放置在桌上。
叶挽剑拈起一枚,吃了一口,怀念道:“以前挽青幼时也很喜欢这种甜腻糕点,百吃不厌。”
叶挽秀一愣,回想起从前,情绪有些失落,“我在时,从未见父亲吃过点心。”反倒是自己每每央求母亲时,父亲还会笑着嘲笑他……
叶挽剑哼道:“因为我不准!好好男儿怎能好吃甜食,性格都要因此甜腻软弱了去。”
叶挽秀咬紧牙关,不言。
叶挽剑道:“我走了,我知你不欢迎我,但我总归是你嫡亲爷爷。”
叶挽秀沉默起身,送走两人。
仆从搀扶着叶挽剑下山。
“我这孙儿,你怎么看?”叶挽剑道。
仆从低头:“小的不敢妄加评论。”
叶挽剑:“从前是一窍不通好似吃奶娃娃,就这么几个月,竟然机灵不少,小狐狸似的。”
若非挽花死了,叶挽青宁愿带着叶挽秀去死也不肯回头,自己何以至于亲自跑来此处。
他与挽花幸幸苦苦打拼的家业,怎甘心拱手让人!
“无论如何挽秀都是要当家主的。”叶挽剑道,“回去你挑一个资质不错的过来,跟在他身边伺候。我想你去,但你是我身边人,挽秀肯定不会信你。”
叶挽剑叹息:“也许从前那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痴儿更容易亲近我,但我活不了几年了,现在这样,懂得提防人,也好。”
-
仆从搀扶着叶挽剑下山。
“我这孙儿,你怎么看?”叶挽剑道。
仆从低头:“小的不敢妄加评论。”
叶挽剑:“从前是个一窍不通的吃奶娃娃,就这么几个月,竟然机灵不少,小狐狸似的。”
若非挽花死了,叶挽青宁愿带着叶挽秀去死也不肯回头,自己何以至于亲自跑来此处。
他与挽花幸幸苦苦打拼的家业,怎甘心拱手让人!
“无论如何挽秀都是要当家主的。”叶挽剑道,“回去你挑一个资质不错的过来,跟在他身边伺候。我想你去,但你是我身边人,挽秀肯定不会信你。”
叶挽剑叹息:“也许从前那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痴儿更容易亲近我,但我活不了几年了,现在这样,懂得提防人,也好。”
叶挽秀送完人就回头,装作稳重模样坐下,慢慢捏起一枚绿色糕点,“起看来不像是下毒的样子。”
诚道:“无事,方才叶挽剑吃了。”
“如果是故意不引起我怀疑?”
“他有求于你。”诚道,“如果能不撕破脸皮,就尽量由着你胡来的那种求。”
叶挽秀一口咬下去,“绿豆味,不错。你不来一块?”
“你吃。”诚道,“答应他也没什么坏处。”
叶挽秀:“方才他说寻找我父亲多年,我父亲刚死,就马上找着了,你信?”
“有很多可能,比如你父亲和他一直有联系,或者找到但你父亲不肯回去。”
“我猜我父亲不肯回去,他,或者母亲不愿让我掺合这些事,所以从不谈论这些,也不教我武功。”叶挽秀道,“我从小到大,他们从没有向我提过什么要求。”
诚似笑非笑,“故意将你养的什么事都不懂?”
捏了块红的,嗯玫瑰馅,“这样将来爷爷就算想让我继承家业,我那样性格,什么都不懂,也不能胜任?”
诚:“如果只想找直系血亲来继承,你懂不懂都无所谓,只要有人能从旁辅助你,那你傀儡继承人也不是行不通。”
换了块白色糕点,“但是没有那种人。或者,不能有?”
“用不着想那么多。”诚道:“你肯接手自然就知道了。”
伸手……
诚盖住盒子:“吃太多了,晚饭会吃不下去。”
叶挽秀哀怨:“你怎么能跟我母亲一样管着我!”
诚想了想:“不是不让你吃,吃过饭后再吃。”
早吃晚吃都是吃!“那你还不去练剑?挥了多少剑还记得吗?”
诚:“……其实他们来之前我数着数着就忘记数了。”
叶挽秀:“好吧,我看了多少页倒是还记得。”
“那就接着看。”
其实是很枯燥乏味的日子,但是叶挽秀却不知为什么,感觉异常满足。
如果一直下去就好了。
但叶挽秀清楚,自己早晚会出去,而此刻照顾庇护自己的少年,却不会跟随自己离开。
☆、死去活来
过了小半月,崖底又有了来客。
年约二十四五的蓝衣男人背着包裹下来时,叶挽秀在洗澡。
大眼瞪小眼的叶挽秀:“……”原来露天沐浴还有种威胁叫作随时都有人能闯进来被看光。
蓝衣男人默默转身对着墙壁。
“小少爷请息怒。”
叶挽秀:“我没有怒。”
“是,主人选中了我来照顾小少爷,教小少爷一些基本知识。”
叶挽秀:“你带的是什么?”
“在下的换洗衣服……?”
叶挽秀:“你回去,就说,我要爷爷身边的那个仆从来。”
蓝衣男人抹了把汗:“是。”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如实禀告自己不巧又不慎的看到挽秀小少爷水出芙蓉的一幕,惹怒了小少爷,才因此要换人?
默默一边艰难爬铁锁一边暗想,还是不要多话。
“所以,因为没有带你喜欢的点心,你就把人赶走了?”不远外诚的声音传过来。
叶挽秀挑剔:“爬铁锁姿势太难看,不会看眼色,不懂得讨好人,太年轻,长的太帅,我不喜欢。”
诚:“……………………”仿佛忽然才意识到,从前单纯可爱什么都不懂的小少爷已经一去不复返。但是,“他长得帅哪里碍着你了?”
叶挽秀:“我喜欢普通一点的。”顿了顿,接口,“比如你。”
笑着走过来抬手覆上叶挽秀的湿发,“那你岂不是要讨厌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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