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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夜幽谈——微笑的缨子

时间:2016-02-21 01:02:50  作者:微笑的缨子

  每每这种事都有谢少牧掺和进来,一想到他,楚幼安的脑子里就嗡嗡直响,深深一声叹息:“真是混蛋啊……” 给本少爷安排了个刚破雏的。虽然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可还是不禁感慨地更深:“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饥不择食……”
  说归说,楚幼安在脑子里兜转了一圈儿之后再次感慨:孩子到底是年龄小,太瘦了,抱了一晚硌得慌。
  “楚少爷……青岚惶恐,愧不敢、不敢……”小倌“扑通”一声跪在楚少脚旁,连声音都在颤抖,话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
  “怎么?嫌少?想要什么尽管说,有什么是本少爷给不了?”楚幼安随即拉起跪伏在地上的孩子温慰着,小倌吓得慌忙缩回手,水灵灵的眼睛里快被逼出了眼泪:“楚少爷昨晚没有、没有碰青岚……”
  闻言,楚幼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跟着松懈下来,笑得愈发灿烂:“不打紧,不打紧,你伺候的确实不错。本少爷知道做你们这行的规矩,放心,赏钱照给不误。”走出小倌的屋子前,楚幼安转身眉眼含着笑对小倌说:“呶,这个暖袖赏你,料子是波斯来的货,戴着暖和。”
  景恒驾着马车而来。楚幼安被寒冷所驱,一边转身一边用手按住纷飞的头发,景恒便立刻为他披上了胭脂红的斗篷,直垂到脚面的下摆翻卷起来。楚少向来有心卖富,衣服是脱一通换一通,喜欢讨俏的红色,但穿在身上也确实好看,他的皮肤白净,用品红、海棠红衬再适合不过了。楚幼安出来时故意将绒毛暖袖落下,纤细白皙的手指已经冻得有些红肿,指甲盖上泛着淡淡的紫色。还不等楚幼安解释,景恒早已将他的双手护在掌心里轻车熟路地来回搓揉,也根本用不着楚幼安辩白,他早就心知肚明:“少爷,您不能这样总是依赖我。”
  “你昨晚去哪了?”楚幼安望着他。
  “少爷应该收收心,不能再这样了。”
  “所以呢?”
  景恒自知辩不过少爷,将话语一转:“近日老爷和夫人要去紫竺山进香,大少爷和二少爷陪着一起去,前后可能需要几日的光景。”
  “随他们去。”
  “老爷吩咐我,等他们回来之后让我去他那里。”
  “你想去吗?”楚幼安故作镇定,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面前的人忽然踌躇着沉默不发一语,只是低头静默地反复摩擦着少爷那双合拢的手,为他取暖。
  “看来你我二人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也不过如此,景恒啊,我这个少爷在你心里到底在什么位置?哈哈哈……好啊,既然景恒不愿意再服侍本少爷,本少爷就成全你。”楚幼安扬起嘴角,还以一个轻狂的笑。
  “少爷一家有恩于我,照顾少爷一家是景恒的职责所在。”
  “我楚幼安不要你对楚家报恩……你想报恩?可以啊,去找你心念着的老爷去啊!本少爷才不稀罕!”
  “我什么时候不情愿照顾少爷了?”景恒一怒之下忽然将楚幼安推到墙上,蹙着眉略带怒气地反驳,手臂撑住墙面将他束缚着,冷静刚毅的脸上一片阴霾。二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鼻尖似乎已经相碰,逼仄的空间使他一时慌神别开脸,用力一把将景恒推开。在红绡霓裳里一贯风雅随性的楚少竟然紧张到落荒而逃,几近趔趄地转身逃开。
  迎面而来的朔风割得皮肤生疼,清晰的痛楚与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冬雪所带来的感觉如出一辙。那一年的腊月二十九,是个惨淡的隆冬,幼小的孩童伏在奄奄一息病重的母亲身边,老天爷迟降的瑞雪在那一日终于纷纷扬扬而落。漫天的飞雪落在孩子的肩头,孩子环住母亲的脖颈不愿松手,无助的眼泪和落在面上的雪片混成一体,分不清楚。马车自远处驶来,车上的人掀开帷幔看了一眼挡住的去路,随后嘱咐了一句。当日救助他们的,正是楚老爷。妇人多亏救助及时,幸存了下来,在楚家做了一名浣衣妇,而他的孩子则听从老爷之命,进入楚家后不久,便与楚家小少爷楚幼安为伴,日子过得飞快,十年八年好像都是指缝间的事。
  天色将暮,显赫的车马停在烟火稠密之中。烟花十里销魂地,灯火千家不夜城。是夜,楚少登上画舫,酗酒高歌,喝个酩酊大醉。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戏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地唱着不知名的曲子,娇滴滴的面容,脆生生的喉咙,只是这唱词略显凄凉:“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能把人的心尖尖儿都唱得酸楚了,不知不觉地竟也跟着落下泪来。
  “楚少啊楚少,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是楚少自己乱了心神吧。”谢少牧举着酒杯朝着他敬了敬。
  “本少爷有的是钱,如今这世道,有什么是用钱买不到的呢?”答非所问,楚幼安擎着酒盅喝着闷酒,俨然有了几分醉意。
  “哎,楚少此言差矣,这金钱买不来的东西,你楚少只是暂时还没碰上而已。”谢少牧的目光在楚少手中富贵气儿十足的金镶白玉酒杯上略停片刻,接了他的话。
  “景恒也这样说过。”他慢悠悠地将杯里的佳酿轻晃,旋转成一个小小的涡儿。不知不觉间,楚幼安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在肚里,事在心中,中间总好像是隔着一层,无论喝多少酒,都淹不到心上去。心里那块东西要想用酒把它泡化了,烫软了,只是不能够。
  “真是三句不离你的景恒,谁能想到左右逢源的楚少私底下竟然是个个闷醋坛子。”
  夜静人稀,画舫晃晃悠悠,漫天飘零着白梅花瓣,颓靡地散落一地,楚幼安摇摇晃晃地走向船头伸手接住零落的花瓣,低垂着眼眸轻言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寂寞……”楚少那名声远播的“纨绔子弟”名号可不是白得的,逢着心灰意冷想寄情于景一吐胸中之郁时,这才感觉到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胸无点墨,连句诗都背不全。“是‘寂寞开无主’,你那半吊子功夫就别勉强做学问了。”谢少牧端着酒盅讥诮道。楚幼安只得作罢,将那一手的花瓣抛向河中,继而抬头,迷离的双眼对着纷飞飘落的白梅花瓣望了许久。曾经觉得璀璨的烟火都那么动人,可如今却徒留一把瘦骨的冬风卷着繁华过后的凄凉。终于,飘忽的眼神勉强聚在手里的酒盅上。耳边传来从艺阁飘来的靡靡之音,又清又寒。鼻尖萦绕着酒的醇香,他兀自继续向船头踱去,夜中皓月当空,他欲伸臂揽那一轮明月,眼见闪烁的繁星犹如金灯冲散在夜空里,心猿意马,如奔如追的心绪再也牵挽不住,他对着那皎洁的月胡乱嚷嚷:“本少爷有的是钱!什么紧恒松恒的……本少爷要多少有多少!可是、可是……”话语卡在喉间,打了一个酒嗝儿继续道:“可偏偏就买不到这个景恒……买不到他的心…买不到啊…”忽然船身往前一磕,楚幼安身体跟着一倾,顺势向船沿外栽去,若不是谢少牧及时拦住他,恐怕要连人带命搭进去了。他楚三少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楚家那成群的眷口不得把仁安城哭成一片泪海。
  看似多情却实则无情,是他风流纨绔的楚少;强颜欢笑却又笑不成欢的,亦是他桀骜不驯的楚少。再如何地人情练达,再如何地左右逢源,最终还是坦露了心里的忧伤。
  夜幕之下,远处灯火阑珊,楚少的面容在月色下显出朦胧的冷意:“少牧啊,我活的……真是失败啊……连景恒也离开了。除了他,我一无所有……呵,我这种人啊……就是哪天忽然死了,景恒应该也不会惦记我吧。”
  “幼安,够了,别喝了。”谢少牧拍掉他手里的酒盅。
  楚幼安继续喃喃着“本少爷向来成人之美,除了我这个碍眼的少爷,你总算可以专心地服侍你的老爷了吧……”
  

☆、第一夜(四)

  喝个通宵,蒙头酣睡直至醒来时红日满窗,蜷缩着身躯的楚少习惯地伸手向身旁摸索着,却迟迟摸不到往日酒醒后床榻上那具温暖的身躯。睡眼惺忪的少爷沙哑着嗓子唤道:“景恒,渴…”闭着眼伸出的手在半空悬了片刻,睁眼才发觉一双纤细白净的手正捧着茶盏奉到楚少手边:“少爷,水来了。”
  这不是景恒的手。
  “景恒呢?”幼安扶着脑袋晃晃悠悠地坐起来,若是景恒不在身边,想必又是醉得一塌糊涂留宿于某个小倌的房内吧,于是一边随即顺手拽起床头的衣服披在肩头,一边四下摸索着银两打发伺候一夜的小倌,熟料银两分文没摸着,无奈下拔下发上的犀玉簪子,摘掉身上的玉佩挂饰一股脑地塞到小倌手中,嘴里还念念有词:“拿着,拿着,等会儿我再叫人把赏你的银两送来,就这样啊!”三言两语过后便披衣靸鞋地往门外冲。
  没有景恒,他楚幼安连件儿衣服都穿不好,再好的云锦丝绸,被他捣鼓地活脱脱成了市井的地痞流氓,邋遢得要命。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楚幼安闻言转身,环顾四周才意识到身处自己的房内,案几上白瓷瓶中的紫藤轻轻摇曳,诧异之余才隐隐约约记起昨晚发生过的事情。“少爷忘了,昨儿个您已经打发景恒公子离开了。小的是无忧,代替景公子服侍您的。”
  昨夜酒劲儿正浓,楚少冲着那浮翠流丹的艺阁顺手一指,众人顺势望去,他指的正是那台上唱曲儿的戏子,一张削骨的小脸,眼瞳深红的妖艳男子,淡若无色的银白长发瀑披着垂至腰际,美得不似凡人。
  “就买他,”楚幼安拧着眉头嘟囔:“本少爷就如了你的愿,景恒。”
  谢少牧说他命好,整日不学无术不思进取,可照样大请大受,头一日看上的人第二日就买来令其侍奉在侧,真可谓专横独断。只要是他楚少看上的,就算捧着金山银山也要弄到手,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想到这句话,楚幼安就在不觉间落在圈椅上沉思,什么“命富”、“命好”,他早就听得耳朵生茧,这些统统有什么用?
  “你叫什么?”
  “小的名叫无忧。”
  “从今以后你就代替景恒。”
  真正想要的东西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得到,白白摊上这么令人称羡的大富大贵命,没想到这习惯竟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渗入身体,等发现时才意识到早已喜欢上他许久。为什么会喜欢他啊?为什么一切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隆冬的月亮红红的升起来,楚幼安被父亲叫到书房内,晚烟里远处的山峰微微起伏着,不像层峦叠嶂一样带着锋芒,有一种郁郁苍苍的身世之感,自伤自怜。趁着等待的间隙,他一个人在黄昏的游廊里踱步,骤然看到光秃秃的棚架上镀上了一大块朦胧的胭脂红,记忆也跟着回到某一年的季夏。紫藤的藤蔓爬满一方架上,紫穗满垂,稀疏嫩叶,楚幼安曾经独自爬上架子去摘串串紫穗,一个不稳从架子上摔落下来,却不曾想景恒其实一直在他身后,摔下来时被他接了个满怀。楚幼安抬眼迎上景恒清冷的面容,一时不知作何解释,手里紧紧攥着方才拽下的紫穗。
  “少爷下次别再这样了。”景恒不愠不火。
  “送给你的,”小少爷伸手将紫穗递给他:“我发现你总盯着紫藤看,就想摘下来给你。”
  “那是因为……”
  楚幼安回身加快步子向父亲的书房走去,虚溜溜的风将披在身上的长斗篷卷起一角,向后扯着脖颈勒得难受,这才想起颈间的系带是今早无忧给系上的,不再是景恒。忘穿了一件夹衫,觉得薄凉凉的,竟有些受不住,若是景恒在他身边,一定会提醒他。只要和楚幼安有关的一切事情,他向来能打理地有条不紊,好整以暇。
  书房内焚香净气,檀香弥漫,楚老爷正在太师椅上静坐着闭目养神,手间灵活地将一对铁球转得叮咚作响,正面壁上挂着 “上善若水”四个大字的横匾,银杏板上黑边红底金字,沉甸甸的气势令人生畏。
  “景恒那一手上乘的好功夫跟着你也是浪费了,我想倒不如替他弄个散武官里给他挑个一官半职的,来日也好做你两个哥哥的帮手。”楚老爷气定神闲,眼皮动也不动一下。
  “景恒是我的人,我不同意。”
  “我不是找你商量,我是正式告诉你。”楚老爷的声音加重了几分。
  “人我不放。”楚幼安不肯服软。
  “放不放也由不得你,你想过景恒自己的意思吗?”
  “他……他现在人呢?”
  “景恒现在正跟你大哥走通钦天监监正的事。”
  “尹肃清?他出什么事了?”
  “今日在御前议会上,户部尚书逼他入狱了。”
  “谢大人?”
  “我也老了,侍奉皇上的时日也不多了,阁老今日又提起告老还乡的事情了,还有六部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弄得我头疼。”
  “洪大人也该请辞了,他要再干个二十年,还不让人给恨死。”
  “不得无礼!”楚老爷睁眼从太师椅上挺直起来,猛地一拍扶手:“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难得你对朝廷的事上点心,竟这样出言不逊。”
  “朝廷里勾心斗角,我懒得趟这趟浑水,洪大人的事我是从少牧那里听来的。”
  楚老爷蹙着眉头,恨不得把这烫手的山芋扔得越远越好:“六部之间因为国库亏空相互推诿,司礼监又紧咬着票拟的事不肯松口,今日尹肃清向皇上进谏指说国库亏空乃兵部的过错。”
  “可户部尚书谢大人和兵部那群老狐狸向来互相看不顺眼,又怎么会帮他们揽……”话未说完便卡在嘴边,楚幼安忽然顿悟。
  原因何在,只因为谢大人的儿子,是谢少牧。
  谢少牧啊谢少牧,他可是你的肃清呐。
  

☆、第一夜(五)

  “楚少今日竟有此等闲情逸致,居然能在茶楼这种清闲地儿看得见你的身影。”谢少牧应楚幼安之邀到了品清阁,一见面就毫不客气地讥诮他。
  茶肆品茗,酒楼美餐,阔少爷的日子从来都是赏玩殆无虚日的。
  “山珍海味吃腻了,偶尔也该刮刮油水。”楚幼安推开窗子朝外望了望,目之所及并没有寻觅到景恒的身影,方才记起他现在另有新主,再也不会默默地等候他了。
  谢少牧一眼瞟到站在楚少身后新宠,一双魅惑上挑的眼睛,比那熙春楼的花魁娘子还要勾人:“看来楚少确实换口味了。”
  楚幼安并未阖上格窗,目光顺着那里一路向外望去,放得很悠远:“肃清的事,我听说了,” 从外头传来坊间里巷的俗曲吴歌,百姓间传唱的这些曲谱大多不知从何而来,可不问老幼良贱,就是朗朗上口,“让他下狱的肯定不是你父亲的意思,肃清和谢大人无冤无仇,犯不着因为他得罪兵部那些老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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