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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焕生——九重门

时间:2016-09-11 21:12:38  作者:九重门

  邪焕生紧接着打出一个喷嚏。谁念我呐?见鬼!
  众人不语。眼中仇恨未消。
  忽而,有人质疑:“哈!你朋友跟这只女妖是老相识对不对!妖的命是命,难道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对啊对啊,再争辩也无用!”
  哎!悟空长出一口闷气,大有“只能帮你到这了”的意思。
  他大方让出女妖,以一种任君搜刮的豪迈气度殷请:“你说的不错,她该死一百遍。想杀就杀吧!千万别客气!”
  于是三两个村民上来,挥舞拳头。
  四五个村民上来,攥紧石块。
  更多的村民上来,高擎斧头。
  邪焕生吸了下鼻子。
  结果不出意料。
  拳头、石块、利器无一落下。
  从未行过凶的人,怎会随意就开杀?
  人群再一次静默。信任,亦或不信任,佛的理想,妖的善性,他们权衡不下。
  但若不杀,怎能交代枉死的人、挣回颜面呢?
  “大师,我信你!”一个长老模样的人站出来,“大师你三年前从虎口下救过我独子,大恩大德,无以回报,你说什么我都挺你!”
  “我、我也信。”
  “还有我!”
  ……..
  长老一票千金,风向一下子调转过去,于是三人成虎,渐渐的,趋势明朗,那些心存质疑的人都不再冒头了。
  悟空又向小青:“女妖,你真的愿意么?”
  她还能说什么呢?她是个聪明的妖类。
  她说:“我愿听从大师安排。”
  悟空向她伸出一只手:“那好,从今日起,便用你这双手,堆砌这一砖一瓦,扶起这一户一家。”
  邪焕生不动声色,在后边推了一把。
  小青就这样顺利的被他俩“扶持”起来。
  从头到尾,邪焕生不置言辞,不假评论。
  众生平等毕竟太宽泛、太善变,他无法衡量其中的公平与对错。
  身为旁观者的他,不解滋味。
  小青随他俩去宅子里住。
  接下去几天,对邪焕生来讲,简直如噩梦罩顶。
  因为天还没亮,悟空就拖着小青去村里搬砖头、铸瓦片。
  几日下来,小青变成了盘发粗衣的村妇、悟空变成了泥猴。
  ——皆是为了和谐统一的灾后重建画卷。
  而他每日的职责,就是来回搬运数百只馒头,用来“投喂”劳动者。
  蒸馒头是样很无趣的、充斥着炽人热气的活动。其间,他让那冲天的水蒸气蒸发掉了好些体重,也算劳有所得。
  百无聊赖下,他改做花卷。
  再后来,他又发明了流沙包,做成可爱的小猪形状——悟空一度不忍直视,指着包子直骂脏:善了个哉!这个像八戒!
  村落重建之后,邪焕生自告奋勇负责起每家每户的户内装修任务,尽管没任何必要。
  不过这项创意收效不错,美中不足的是弄的全村鸡飞狗跳。
  悟空一脸麻木的看他窜上跳下,认为:邪娘子心肠不坏,就是爱瞎折腾。
  邪焕生翻了个白眼,回嘴说:“谁叫我才华横溢呢!”
  他也能洞穿悟空的心思,谁让他们是“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呢?
  悟空打了个奇妙至极的喷嚏。
  秋至前的最后一天,阳光尤其灿烈。最后一个灼热如焚的日子。
  邪焕生碰碰悟空肩膀:“哎,洗个澡吧,没你那么臭烘烘的佛祖!”
  到了黄昏,四处找不到悟空踪影。
  邪焕生去江边看潮。这是寂寞人打发时光的方式。
  江水平静,他看到日落。也看到沐浴的悟空。
  那时,村庄飘着炊烟。一蓬蓬白色的火焰,袅袅娜娜升入天穹,象征着重归旧轨的希望。
  巨大的落日金光,没入远方滩涂。那是一切的肇因,也将是终点。正如拦路僧说的,风起风又止。
  回归本相。
  世间所有,无非一个不灭的圆。他们都是那圆上的一点,大地细小的粒粒尘埃,树上的无名叶。
  悟空褪下僧衣,赤露的身体在滩涂上投下深而小的圆影,他将自己慢慢放下去,像一尾回归江湖的鱼,涉水而去。天边残余的蜡色漂泛在湖面上,亮如镜照,他掬一捧水,水似灿灿流金,自头顶浇灌下去,流经耳背、脖颈,到肩窝处稍一折转,继而从宽阔的肩头迸溅下来。
  山上奏起了暮鼓,如石穿云,似远且近,扭折了炊烟,荡漾了平波,人伏在水中央,静静,松垂的双臂与极速收缩的腰形成两片抱歉的半圆,犹似裂痕磨损的镜面,水满濒溢,只待月明。
  

☆、9

  秋初。
  天如透海,云落青峰。
  村庄里回归了应有的面貌,至少复制了残存的记忆。
  田篱黄狗,流水人家,一片胜景。
  合该辞别。
  集市里锣鼓喧天,声腾似飚。
  悍人的厄运,殒命的亡者,紧随着一两声鞭炮的炸裂,如烟轻散。
  留下了鲜艳的喜悦。
  灾祸往往如一把深口迅捷的断头刀,逃得了逃不了的,尽在刀起刀落那一刹那。活下来的这群人,颓而复起的一切,足以使他们用后半生追忆自身的幸运。
  好运歹势,不过尔尔。
  他们上山回家。山上的宅子里已是一片秋色动人。有红彤彤的柿子树,含苞微绽的□□,还有小青。
  小青这会在干嘛呢?该起灶做饭了吧。
  小青比从前懂事多了。刚一开始,她不做家务、拒绝教导、打扮骚浪,偶尔还喜欢胡搅蛮缠——很难想像汤圆的童年该有何种悲惨。如今除了浣纱做饭、到院子去拔苗助长,闲暇之余她还时常给邪焕生捶背说悄悄话,俨然一个“二十四孝小棉袄”;对待悟空,却又是另一种面目,若即若离,半冷不热,始终保持疏离的敬重。
  她厌恶僧人。按她话说,就是“中过招”。
  小青依稀提起过她的姐姐,一条带她修炼的千年白蛇,还有那个毕生痛恨的和尚——一头搅屎的秃驴。
  这恨字是有多痛?在邪焕生看来,倒未必那样沉重。她管他叫秃驴儿,儿子音绵绵….同修之谊,儿女情长,尚还在一场暧昧的较量之中。
  行过新起的桥,自西边下岸,有一片茂盛的桃林。林中绿叶蔽天,白芒绽地,掩面清风里尚留着果实烂熟的甜香。
  邪焕生有辟谷的体魄,却无辟谷的精神。眼下五脏府空的打鼓,易发觉得那片林子雾酽海深、走也走不完。
  悟空像牵着一匹骡子似的拖着他走,心想:幸好你不是小白龙,不然我师傅都不知换了几个了!
  “你听,有人!”邪焕生突然道。
  “是琴声?”
  “是胡琴声!”他有些动容。
  “你…..喜欢呐?”悟空忽有不详的预感。
  “好多好多年前,去西疆避难,方圆百里不见一人,倒总能听到这种琴声…..” 胡琴声穿越百年,依旧搅人愁肠,他说着兀自陶醉起来,“那声音就像猎鹰翅膀上飘落的羽毛,过很久很久才落到地面上。”
  悟空一头雾水加十分眩晕,歪着脑袋打量他,只见他圆润的脸上已浮现出祥云朵朵,幸福又飘摇,果然果真的确,邪焕生的文青症又复发了。
  他还在闭目自语:“呀,你听听,一个没有心事的人,是绝对拉不出这样好听的琴声——走,咱们去瞧瞧!”他拽起悟空的手,好像一条投钩的蠢鱼,径直冲入桃林反方向。
  到了地点,拉琴的人却已放下了乐器。他赤着半边胸膛,黑发低垂,眼神孤独而狂傲。
  是那个雁三郎!
  他削石作案,用来摆他两口宝刀,那两把刀,一把浑厚,一把苍秀,刀鞘貅黑龙纹,上边分别镌着“一夕年少恨江湖”、“一脉孤烟万事枯”。
  都是汉文。
  他脚下,立着三坛酒,红泥封盖,醇香四溢。
  “好事坏事,这般兴致?”邪焕生向他搭讪。
  “无。”对方惜字如金。
  “你有心事。”
  “怎样知道?”
  “无故事的人拉不出这样的音律,无感情的琴声吸引不了我。”
  “有话直说,少空费气力。”好山好水,美酿佳音,那雁三郎却没心情同他斗花腔。
  邪焕生不由暗忖:果然性别才是交流的阻碍,倘若我与悟空是那妖冶的青白二蛇,他是否会稍解风情呢?
  只好快语:“哎,好吧。大侠,敢问你为何来此?”
  “了一桩恩仇。”雁三郎轻松一个抬手,手里就多了一坛酒,“你们可以回避。”
  可他就不。
  他对着他劈落的石块同样轰出一掌,化石为凳,然后堂而皇之的坐了上去。翘起二郎腿。
  悟空全程呆若痴鸡,这会跟着坐下来,习惯的盘起双腿。
  “你把这和尚带坏了,”三郎半边嘴叼着封盖,眼波流转,暗含笑意。
  酒香更浓了。
  他哧的吐出红布,大口饮起酒来。酒液沿着两腮漉漉淌下,像大漠孤烟里晶莹的河,汇集在山峦凸起的胸膛上。
  那儿纹着一条青龙。
  邪焕生盯着那条龙,只觉一瞬的迷晕——一件遥远的事物袭上心头,似曾相识,却遍思不得。
  忆不可追,岁不可溯。
  这会,风起了,人也到了。
  是个偏偏美少年,头戴半旧的道冠,长剑佩腰,广袖如云。
  那口剑,敛一身锐气,淬万夜星辰,是一把上古神兵。
  难怪三郎说:“我败,留命,你败,留剑。”
  一介刀者,要什么大宝剑?奇怪。
  “错了,是人死债消,剑亦不存!”少年抽出一条绸带,缚住双目。腰间佩剑,也蓄势待发。
  “江湖由来本快意,何惧一剑泯仇情!”三郎洒脱的大笑,随之一掌拍在案上,顿时,瓢冲天,酒飘雨,双刀铮然奏骄气。
  少年不容抢先,转身便是三尺出鞘,如湍急奔。
  “哎呀酒!”形势危急,邪焕生连忙跺了下脚,两坛酒旋转着弹上半空,一左一右抢在怀里。
  雁三郎运掌化气,飘然拂去那一剑的刹那,还不忘向他鞠躬。“多谢。”
  邪焕生被这一鞠躬弄的心神远追,不自觉操起了瞎心:这男人,诗意的挥刀汉,该能制住小青吧?
  恍神间,那头刀剑一挣,两人已双双纵上枝去。
  “云为屏,洲作障,天地相顾两苍茫。枝头双鸟搏生死,留得闲人空赋诗。打个架还不让看了,真无聊。”他给自己启了坛酒喝。
  烈酒穿肠过,烈烈似火灼。头上那一场悍斗,也如酒气横冲,激烈非常。但见满处烟尘蛇起,木悬枝扑,人于其中,便像是落进了瘦马驼着的轿舱当中,不得安宁。
  悟空闭眼端坐着,浑身一颠一颠,仿佛刚嗑完药。
  他好斗,但绝不盲斗。
  “喂,我说我很无聊!”邪焕生气恼的戳他,“你,不会涅槃了吧?”
  “静心。”
  “静不下。”
  “拿你没办法,说吧,又想玩什么?”
  “你闭着眼,不妨猜猜那两人各在何方。”
  悟空依言静听片刻,指着头顶道:“劈砍如风,气掷寰宇,是刀。”过了会,又指着另一处“锋走极端,声如碎玉,是剑。”
  两团人影,几度纠缠。“——刀剑齐鸣了。”
  酒饮尽了,残枝遍地。
  啊,清风朗日,碧海云天。
  这时该有点浪漫才对嘛。
  邪焕生兴致冲冲,从乱石间找到那把胡琴,架起腿,深锁眉,学起那雁三郎的模样,呲拉呲拉的演奏起来。
  “你浪漫起来还真特别。”悟空说着双腿突然像失去弹性的皮筋唰的耷拉了下来,而他的表情就仿佛下了阿鼻地狱,特痛苦。
  “怎么说?”
  “呀,这琴声还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只听扑通一声,那谪仙般的剑者一屁股栽到了地上。“你!那个比较胖的!是不是有病?!”他一把揪下眼前的绸带,指着就骂。
  邪焕生顿时觉得天大的委屈。怎么,他的琴声竟有如此不堪入目,叫一个文雅剑客都失去了语言素养吗?
  “来,方才未及介绍。在下邪焕生,江湖人称‘灵魂演奏家’,幸会幸会。”笑兮兮的搀起剑客,顺势握了把小手。这一把,全当是诋毁费。
  哼!剑客羞怒地推开他。
  雁三郎跟着跳了下来,佩服的五体投地:“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邪焕生厚着脸皮:“无妨,你们接着比试。”
  ——他们却已经比完了。
  原来琴声一出,两人便下赌,谁先掉下去谁就输了。
  刀剑对决,最终剑者吞败。
  战败者抛出古剑,像只认命的公鸡,昂起脖子:“杀了我吧。”
  “我说过,留剑不取命。你走吧。”雁三郎傲慢的转过身,摆手相送。
  少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留下了剑。
  目送他离去,雁三郎拥剑入怀,态度依依,像是一颗无从着落的游子之心投到了依靠。他生的粗枝大叶,纤巧的古剑握在手里,更显的细如卷尺,那赭红的剑鞘上,翩翩然伏着一行小篆—— 一改西风云淡月,一瞬沧桑岁凋年。
  原来是一对儿。
  邪焕生识趣的抛给悟空一记眼色——灯泡兄,还不赶紧走!悟空连连点头,脚不沾地就跟着他跑了。留下最后一壶酒。
  

☆、10

  北雁南向,月明星稀。
  浓而寂的夜,如一盏酣茶。
  邪焕生夜起口渴,借着月色倒了杯水,撒开喉咙往肚皮里倒。喝干了才发现是泡烂的酽茶,夜色般浓到窒息、能够令人精神一晚上的大浓茶。
  正逢多愁时节、上火佳季,一杯冷水下去,愣是烧出一腔无名火:无量你个天尊!谁大晚上泡这样一壶茶摆我桌上?对,一定是小青!这个坏蛋,明早就罚她抄道德经!
  滚回床上,邪焕生忧心忡忡,因为睡不足觉他就会水肿,可是,天哪,他的脸已经够大的了!
  他抱起一只枕头,心有戚戚的开始数猴。
  夜,寂寂。
  猴子越来越多,庞可占山。
  直数到后半夜,才昏然睡去。
  睡梦中依稀有乒乓缠斗声,既真切,又遥远。彼时人已神思混沌,稀里糊涂,全凭本能的分析——日里目睹的那场战斗,仿犹眼前,余音未绝,容易心生暗鬼。罢了,一切皆是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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