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小说

陌上缓归程——叙晗

时间:2016-03-08 19:52:47  作者:叙晗

  萧暮虽然不喜欢傅岳晴,但从颜听的嘴里听来,也能知道那是一个极好的女子,温柔娴淑,最主要的是,她能够配得上颜听,成为站在颜听身边最出色的贤内助。
  萧暮静静地听着,抿得极深的嘴角悄悄泛起了笑意,就像他十岁那年,在冷然的冰轮下,看着满天飞舞的萤火虫时,露出的真诚的微笑。然而,这样温和的微笑过后,便是无穷尽的苦涩,谁人愿意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去娶别人?
  颜听娶亲前晚,乌云漫天,雨下个不停,在子夜时分,却出奇地绽放了洁白的月色。
  颜听睡不着,萧暮没有睡,两人在廊下不期而遇。望着对方怨念失眠的脸,彼此默契地笑了。
  颜听递给他一壶酒,说是不能辜负了良辰美景。
  萧暮抬头看了看隐在厚重乌云后的月华,接过酒,猛灌了一口。他想起了在塞外见到的那位华发将军,想起了那位华发将军愁寂的俊颜,想起了那位年少的将军说着酒能破愁,也能忘痛。
  他想,那位华发将军容颜上泛起的孤寂哀愁,现在应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破土而出,然后像被水浇灌的树苗,短短数期,生长成参天大树,却是结满了酸涩的果,枯黄的叶。不会经历万物复苏的春天,只会永无止境地生根在落叶潇潇的秋季。
  这般的自己,很是悲哀,和那些无可救药的病人又有何区别?如果当初的自己不给颜听趁虚而入的机会,独自一人,了却残生,未偿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活得这般隐忍,肩负着无期的爱慕,在意着世俗的流言蜚语,然而还是不能将自己的一腔妄想变成真实,只因这一切皆是妄想。
  萧暮喃喃念出声:“酒能破愁,亦能忘痛。”捏在掌心的酒壶,一点儿也不温暖,冰得他掌心失了知觉。
  颜听看着他的侧脸,望见了孤寂,颜听问他:“什么时候学会的?”
  “是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传授的。他是位战功赫赫的将军,可惜没有败在战场上,而是败在了一段感情里。”萧暮又喝了一口冰冷的酒,而灼热却燃烧在了心底。他就像是那位将军,没有输给任何一种疑难杂症,唯独漏掉了内心深处的痴妄。
  颜听仰望那奠空中崭露头角的明月,嗓音低不可闻,“是么?你遇到的那位将军,倒是和我几月前见到的那位荣将军,颇有几分相似的味道。荣牧的一生,战功无数,只是太过短暂。他跟我说起,如果有一天他败了,那是因为他想提早结束。前不久,同汝凡国的那一场战役,这位荣将军再也没从沙场上归来。他败了,他的尸骨留在了荒漠,成为了累累白骨中的一具。”
  “谁又知道呢。”萧暮偏着头,神色不明。
  他在华发将军眺望的远方,曾经见过一座无名的新坟。新坟虽未立碑,但他想,有一个人将会永远地缅怀着那座无名冢,至死方休。
  月光扯破了云层,将薄薄的银色铺在大地的每一处。明夜中,有虫鸣蛙叫,偏是了无人声。
  焦急的管家在天微微亮的时候终是找到了昏睡在廊下的颜听,他的身侧空无一人,只有一只空酒壶孤零零地倒放着,洒出了不少玉液。
  颜听迎娶傅家小姐,是王都城史无前例的大事,官与商两相结合的婚姻,引人注目。便是王上,亦亲自送礼祝贺。
  颜听陪着宾客,直喝到四更。虽是不省人事,但当管家差人来扶他回房时,颜听却又异常清醒地挥手禀退了他们。
  于是,这一夜的洞房花烛,便以颜听独宿花厅而落下了这三年来期期然的帷幕。
  萧暮不告而别,不留只言片语。而孤坐在明月下的颜听,又一次喝得酣醉淋漓。
  果真是一醉解千愁。
  二月十三,颜听二十三岁生辰。
  景侯府迎来一班舞姬,细腰纤纤,白纱遮容,云鬓高挽,霓裳舞衣。
  两袖并蒂花,亭立如芙蕖。
  傅岳晴站在花厅拨弄着茶盖,细心听着底下人的禀报,对于请舞姬助乐一事,她多少有着不认可。
  颜听性喜静,舞姬显得闹腾。而管家似乎情致盎然,一连说了好几个有舞姬助兴的好处,还说颜听二十三岁的生辰定是要办得风风光光才好,这其间的热闹,大抵是要赶上半年前颜听娶亲的。
  傅岳晴皱着一双秀眉,目光淡淡地从仆从身上扫过,略微犹豫。执掌颜家六月有余,但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为事费神,怕是此仅一回了。
  管家显得急切,语重心长地道:“夫人,舞姬们都已经请来了,现下正在后院等着您的安排呢。您干脆就让她们在众宾客面前跳一段,也算慰藉她们这一番苦心的排练。虽说老爷喜静,但这次的生辰宴会,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办得太过寒碜的。咱得瞧着些景侯府的颜面。”
  傅岳晴纵有不甘,却也只得按着管家的意思去执行。颜府已不再是当年那座只享有“杏林之首”的平凡颜府了,而是王上亲笔御赐,封了“景侯”加以修饰的庄严肃穆的府邸。
  荣誉越大,危机愈重。管家寥寥数语,却是不无道理。
  颜听下朝回府,途经王城主街时,见到了神色漠漠的叶嫣独自一人走在喧哗的街头。
  那些攒足了众人热闹的市集,似乎与她格格不入,她的面上满是悲戚。叶嫣伤势虽愈,却是不移走动的,他记得他叮嘱过她,叫她多加注意休息。
  不知怎的,看到叶嫣,他总会想起那已是半年不见的萧暮。他的小师弟再一次从他生命中淡出,他看似和之前的颜听并无不同,却是教落莫刻进了骨子。
  叶嫣跟他作最后的道别,像他的小师弟那般,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她深爱的人,然而即便是满满的不舍,她依旧走得绝决。
  今晚的颜府,人声鼎沸,颜听的官轿还在十里开外的地儿时,就能够闻到颜府宾客们互相寒暄的问候词了。
  颜听对生辰一事并不在意,只是官场来往,每逢到了他生辰的日子,颜府的人就会络绎不绝。先前还有他的爷爷帮忙接待,至今时,这些事就全数交给了傅岳晴。
  想着成亲数月,迟迟不肯与她圆房,颜听颇有愧疚。只是,奈何这心底原是有了人的,即便同她偕老,长相厮守,却亦是不愿分她一丝情与爱。
  他娶她,只因那一纸婚书。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暮色里起了雾,颜府大门前的两盏大花灯,续了烛光,映着地上晕黄一片,好像一方破碎的金阳。
  傅岳晴等在门口,她一面接应过往的宾客,一面朝着颜听下朝的路途望着,替她撑伞的侍女紧随其后。
  终于,那方许久未曾有过动静的街道传来了细微的软轿声,傅岳晴蓦地一喜,她看向这边的时候,颜听的车轿正好稳当落地,轿夫打帘,颜听弯腰从里头缓步行出,青紫官服,凌云冠。
  傅岳晴执了侍女的伞,匆匆赶到颜听跟前,将伞举到他头顶,柔声说:“夫君,里头宾客都等了好些时辰了,快去换了衣裳,然后去见客吧。”
  曲折回廊,至花厅。但见厅中置一高台,其上有歌女起舞翩翩,其下有奏乐者,丝竹靡靡。
  颜听果然皱紧了眉头,便只是瞧一眼,就已经微有了怒意。
  傅岳晴解释道:“景侯的生辰,不管哪般,总是要办得体面些。这些舞女歌姬,是我着人请的,我知你性喜静,本来这生辰宴于你而言,就已有了几分不愿。但来者是客,他们又是你的同僚,既是来为你祝贺,总不能让人家干坐着等的。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去请了这些个舞姬。”
  颜听负着手,长叹一息,“我已经说过了,随便什么娱乐都成,唯独不可请舞姬入府。”
  傅岳晴虚心受教,低垂了螓首,“既是夫君不喜欢,岳晴以后再也不请她们便是。”
  颜府其实早有严令,凡进出花街柳巷者,皆不可与之深交。何况,还是请一班舞姬入府呢。颜府也并非清高之辈,只因先祖早期的一段□□,便在家族里制定了这条成文的规定。
  后辈无须过问缘由,只需遵从规矩。
  傅岳晴着手为颜听更衣,颜听不动声色地避过,傅岳晴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不免尴尬,手停在半空,竟是不知摆放。
  半晌,她说:“宋小公子也过来了,他在前厅等着你呢,说是想找你叙叙旧。”
  宋小公子风风火火赶到颜府的时候,天上还留着太阳的温度,然而形色匆匆的宋小公子却是惨白了一张脸。
  都道是宋小公子患有先疾,傅岳晴瞧着他的神色,端详了好一会,断定宋小公子只是因为跑了一段路,才致使面容不佳,方才放宽心,叫管家好生招待安抚着。
  当她将这一论断讲给管家听时,管家狐疑地看了她数眼,明知这是对夫人的不敬,但管家依旧没有阻止那不当的目光再次瞟向夫人,在他的印象里,傅家小姐可是不会任何医术,更遑论望闻问切了。但转念一想,傅家小姐跟随老爷这么些年,理应是学会了点皮毛的,遂也不再多心,反倒是添了几分敬佩。

  旧时容(四)

  颜听整理衣襟的手顿住,宋归来寻他,定是因叶嫣一事。只是,叶嫣心意已决,便是去到了天涯海角,也未必愿意宋归相随。
  由此及彼,忽而想到了那一去不返的小师弟,他想,大约萧暮也是这般想法,心又一次跌落谷地,每一次都是血肉模糊。
  果不其然,宋小公子的造访,并不似其他宾客般,提着精挑细选的贺礼,反是挟着质问而来,他见到颜听的第一句话,便是急不可耐的“表姐夫,你一定知道嫣儿去了哪里。”
  颜听摇了摇头,他虽知叶嫣的离开,却是不晓她即将去到何方,叶嫣只字不提,只是在闹市的街头,向他做了最后的告别。
  从此千山万水,相逢凭缘。她是不想再见到宋归的,否则也不会瞒着他远行。
  看着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宋小公子突然露出颓废的神情,颜听有些许的慌张,宋归自言自语道:“他大约真的走了。我记得他说过的,宋归虽有纨绔之名,却无背德之实。呵呵……”
  宋小公子悲戚的背影像支起在大海风浪中的帆,步步沦陷,缠绵的阴雨打湿了他的三千青丝,亦是淋湿了他一尘不染的白衣。
  颜听立在颜府湿漉的石阶上,纵有宽慰他之心,却又感到莫大的无可奈何。雨中的那人,注定要孑然生于这孤苦的人世。因为有些事,是他们无法掌控的。
  回至宴席,宾客尽欢,酒过三巡,早有人喝得东倒西歪。颜听走到傅岳晴的身边落座。
  酒还未添满,舞姬中有名“怜月”者,施施然轻移莲步,一拜拜到了颜听的座下,行动如弱柳扶风,纤腰摆摆,大有颜听不相扶,她便不起之意。
  傅岳晴习惯性地蹙了秀眉,颜听看她一眼,只好出手相扶,然那舞姬在起身的刹那却是朝着颜听故意倒去,堪堪搂住颜听的脖子,让颜听圈了个满怀。
  对上那双露在白纱外的眸子,颜听恍若似曾相识。
  怜月轻笑一声,继而在颜听耳边低语,呵气如兰,“颜大人,小女子怜姬,你可还记得?”
  怜姬,傅岳晴在傅家时的贴身侍女。半年前傅岳晴嫁进颜府,却是未将她当作陪嫁侍女,原是在傅岳晴婚前几日,怜姬突然失去了踪迹,下落不明。
  趁着颜听怔愣的罅隙,怜姬攀上颜听的宽肩,姿态亲昵地伏在他的肩头,她细若蚊吟地倾诉着,“颜大人,半年不见,怜姬很是想你。怜姬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同你说呢。就拿你身边的那位夫人说吧,她可不是您要娶的那位良人。您想知道她是谁吗?呵呵,颜大人这么聪明,肯定早就知道她是谁了,颜大人,您说是吗?她的举止,她的习惯,即便她换上了傅岳晴的皮,她还是变不成傅岳晴的样子。颜大人,想必您也听说过半年前在永宁巷发现的那具无皮女尸吧。说起来,那才是您真正要娶的傅岳晴呢,可惜她死得好惨。都还没当上颜家的夫人,她就死了,而且还是被人残忍地剥去了皮。您那日所看到的红疹,其实只是褪皮的一个过程。”
  怜姬的话,像魔咒,魇住了颜听。
  半年前,颜听坐在官轿内,清晨的阳光柔柔地铺洒着,沿路是一夜过后的宁静,小贩们还没来得及摆上货物,隔楼的老板拨着算盘,清算着一日的花销。
  官轿抬过的地方,总能听到细微的咯吱声,便是在这样细微的声响里,途经永宁巷时,陡然的尖叫惊住了抬官轿的轿夫。
  颜听透过被风吹起一角的轿帘,望见为数不多的人群牢牢围在一处,指指点点,他们的谈话虽听不清,但脸上布满的恐惧,却是一目了然。
  颜听示意停轿,又差了一人去前方打探,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探风的轿夫神情紧张地回来了,揣着好奇而往的轿夫换上了一脸的惊惧,他支支吾吾地说:“大人,那里有一具无皮女尸。”
  无皮女尸的血肉碎了一地,被阳光直直照射,干涸的血液沾着破碎的肉屑,别提有多恶心,轿夫只是隔着人群看了一眼,便觉得胸口有什么怪异的东西冒上喉咙,让他堵得难受。
  颜听迈出轿门,朝那个轿夫说道:“你带我去看看。”
  颜听舒展了宽大的衣袖,正欲前往,步子尚未迈出一步,就教面色惨白的轿夫慌忙拦住了去路,轿夫忍着恶心,劝说:“大人还是不要去瞧的好,那女尸实在是骇人得紧。大人您还赶着上朝呢,莫让这等事耽搁了时辰。想来也已有人去报了官,就交由那官府处理吧。”
  颜听皱着眉,思虑再三,也觉正是这个理儿,于是又坐回轿中,四位轿夫立即抬着官轿向着重门深宫而去,他们踏着整齐划一的步调,沉着稳定,唯独查看了女尸的那位轿夫显得腿脚有些微的服软。
  耀眼的金光一路逶迤,紧闭的宫门轰隆隆地在面对着一顶四人小轿时,附着沉闷的声响,拉开了一扇朱漆大门。
  当初虽存疑虑,却并未放在心田。那是一桩命案,与他无关。然,那也只是一时的想法,如今细思起来,却觉害怕。若当真永宁巷的那具女尸是他本该八抬大轿抬进颜府的傅岳晴,那么此刻站在他身边温柔体贴、照顾着他衣食起居的夫人又是谁?
  怜姬是傅岳晴的贴身侍女,她的一面之辞,值得他去信么?
  怜姬的眸光闪了闪,仿似一把擦得?亮的刀刃,她媚笑:“大人莫非不信小女子?也罢,那小女子只好烦请大人凡事留个心眼,这狐狸尾巴藏得固然深,也总有露出来的一天。大人可得瞧好了。不过,怜姬倒是愿意替大人解了这疑惑的。怜姬愿在这景侯府待上个数日,自然能教大人信服。大人敢么?”
  颜听不置可否。
  怜姬却绕过他,迳直屈膝到了傅岳晴的跟前。她抬起盈盈水眸,望向主位上端坐着的傅岳晴,忽而扬起了一抹极轻的笑意,她拿下面纱,那三分眸色里,隐约有着挑衅。她道:“你虽是颜夫人,但未必是我家小姐,我今日拜你,权当是给颜夫人请安了。”
  傅岳晴虚着眼瞧怜姬,那微合的凤眸,较怜姬先前那份显而易见的挑衅,又多了一重怨毒,转瞬即逝,就在颜听回身的霎那,傅岳晴神色如常,倒是又添了些许的温和娴淑,她将捧在手心里的茶盏递与她身后的侍女,漫不经心:“你且只当我是颜夫人,莫非我就能待你是之前的怜姬么?”
  傅岳晴是带着婉约的笑靥说这一句话的,人虽笑语嫣嫣,但其间的冷漠疏离,用不着深究,就可察觉。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