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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缓归程——叙晗

时间:2016-03-08 19:52:47  作者:叙晗

  惜字如金的萧暮木着表情回了她两个字——“矜持”。自此,连这唯一敢表白于他的罗家小姐也望而却步了,再不赠送一事一物,偶尔远远见着了萧暮,便也同其他芳心暗许的姑娘们一般,只默默地躲在一角瞧着,虽隔离了长街窄巷,但能那般看着也是好的。
  萧暮仍旧是以前的性子,只是当年的他不屑于和任何人来往,可如今,在他藏得极深的心海里,却是住了人的。那个人,正是他的师兄。
  人一旦存了念想,也就不会如之前那般麻木不仁,仿若超脱了凡尘,一个蒲团,一只木鱼,便能够在焚香缭缭的佛前,闭目口念阿弥陀佛。萧暮亦不例外,他开始注意周遭世俗的目光,平静的内心时常因此而波澜不定,几番沉浮。
  从御医坊回至颜府,这一路上,颜听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各式各样的女子,各个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她们大多是王城贵族千金,诗意大发时,一张拜帖便塞到了颜听的手里,弄个什么花前月下的优雅宴请,其实也不过是想单独和颜听说说话,没有什么说的不要紧,只要是能对饮赏月,于这些女子而言,已是足够。
  颜听推辞再三,然,拜帖却是只增不减。萧暮借此取笑颜听,颜听再不似当初那个心浮气躁的少年,反而沉稳非常,他一笑置之,看向萧暮的眼神里,被什么东西填埋,那是在他看别的姑娘的眼睛里没有的东西。
  那么多的姑娘,颜听记不得名字,也记不得相貌,独独有一位有幸被他不仅记住了名字,也记住了相貌。
  他对萧暮介绍那位姑娘的时候,用了“青梅竹马”这般的修饰词,萧暮恢复了他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稍稍致意那位姑娘。青梅竹马甚是牵强,颜听同萧暮是一块长大的,颜听身边有什么样的女孩,萧暮焉能不知?
  那位姑娘是王都城首富傅家的千金,闺名岳晴,是个贤淑得体的女子,在花一般的年纪里,有着与容貌不符的温婉。只是,傅岳晴生得太过艳丽,上挑的眼角,略微带了媚态。这样的女子,萧暮极度不喜欢,甚至感到分外的讨厌。
  傅岳晴比任何一位姑娘都要深得颜听的欢心,颜听允许她每天守在颜家的府门口,仅是为了在清晨和黄昏同她见上一面,寒暄几句。
  颜听会给她讲御医坊的趣闻,女子安静聆听的姿态,像是月下花期正盛的海棠,美丽而清致。有时候,颜听也会邀请她入府品茶。
  在二月草长莺飞的时节,颜听还会带她去河堤岸放风筝,飞入云天的风筝在她的转轮里越飞越高,颜听温柔对待的模样,萧暮即便是看着,也恨得牙痒痒。
  三年前,和颜听并肩而行的那人,是自己。
  看着傅岳晴站在颜听的身旁,温文可人,端庄典雅,婉转低螓首,低眉弄绣帕。
  萧暮忽然觉得,这是世间最为绝佳的一对璧人,可他不会送去最真挚的祝福,只因他讨厌这样的和谐。
  萧暮问颜听,“你喜欢她吗?”
  颜听侧耳倾听,却不予以回答,作弄萧暮是他一直以来保存着的唯一兴趣。尽管这么些年,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似要拿出自己的心来明志。
  萧暮不在意他是否会答,反而继续问道:“那,你会娶她,和她长相厮守一辈子吗?”
  那,你会娶她,和她长相厮守一辈子吗?萧暮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他多么希望颜听可以像过去的那个三年一样,陪在他身边,不求给他最好的温柔,但求能和他携手未来的每一条路。
  他想,以前无关至要的那人,终是成了他的牵绊,根源究竟始于何处?
  颜听没有表示,只是问明显变得紧张的萧暮,“你喜欢她吗?”就像是把那个棘手的问题转身抛向了他,想让他措手不及。
  萧暮冷冷地说:“我不喜欢她。我很讨厌她。”然后立身回屋,门用力地关上,撞出沉闷的响声,好像发泄着不满。
  那扇门外,颜听坐着冰冷的石凳,悄无声息地落了泪。在这个世间,人一旦长大,就会有责任、有担当,人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去逃避自己的责任、该有的担当。
  爷爷耳提面命的那些话,他几乎闭上眼睛就能倒背如流。他无法做到充耳不闻。
  傅岳晴是爷爷替他在众多闺阁女子中选定的,他反抗过,义正严辞地拒绝过,但他不能看着白发苍苍的爷爷抱憾而终。
  颜听十九岁那年,颜老爷一纸婚书,定了他的人生大事,于三年后,依照婚书下聘傅家,同年迎娶傅家小姐。
  而年仅十七岁的萧暮选择外出游历,他立在晨曦的城门,告别昔日的师兄,还有年近迟暮的颜老爷。
  他说,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因为这里是他的故乡,狐尚且在死的时候,面朝狐窝。他焉有忘恩负义的道理?
  颜听在城楼下,握住他的胳膊,哽咽,他说:“我会等你回来。”
  你走,我等;你死,我随。
  萧暮这一生寥寥数语中的一声师兄,在这一刻,被他轻轻唤出口,但也只有“师兄”二字。
  背井离乡的三年里,萧暮去过很多地方,看过不同的风景,长河的落日,大漠的孤烟,还有了无涯的大海。他曾在穷乡僻壤里给村民看过病,也曾在繁华城镇给达官贵人诊过脉。
  他医术卓绝,整救了无数濒临死亡的病人,他们感恩他,在他再次起程的路口,为他镌刻了石碑。
  他望着走过的城镇村庄,虽然欣慰自己救活了许多生命,却也遗憾,自己不愿割舍的那人不在身旁,无法分享他此刻的开心。
  站在飘着桃花雨的原野,因为没有那个人而感到无比的落莫,桃花雨纷纷扬扬,落在他肩头时,像化作了冰冷的冬雨。
  君问归期未有期。颜听来过书信,萧暮一封未拆,只是看着南飞的大雁在天高的秋季里摆着队形去到一个暖和的地方过完一整个寒冬。
  颜听的信虽没看,但萧暮却是知晓的,那些一封封千里迢迢送过来的书信,定是在问他何时是归期。
  可惜,连他这个远游他乡的人都无法明确这场旅途的结束,何况还是告诉等候在那方的人呢。
  尔后,他停留在大漠边寒之地,他想,是否能在有生之年见见自己久违的故人。萧家也曾是王都城的名门望族,如今妻离子散,那些活着的人,死去的人,他们又都在哪里呢。
  他在这里治病诊脉,其实也想在千万人中遇到自己分别多年的族人,也许他一个也遇不到,也许他会幸运地得以遇见一两个。存着这样的念想,他在大漠待了整整两年。
  阴寒的风裹挟着沙砾,吹痛了他的脸,他在即将离开此地的时候,见到了一位白发将军。
  那位将军其实正值年少,和他差不多的年纪,只是白了满头黑发。那位将军来自汝凡国,他站在大君王朝的国土上,举杯祭故人,酒被黄土吞噬。
  他说,酒能破愁,也能忘痛。
  他还说,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倾慕的人。因为一个“胜”,他就杀掉了自己心爱的人,然后输给了那段永不见天日的感情。
  那位华发将军,俊美无俦,可惜那倾世容颜下,是一颗被一壶壶烈酒填满了沧桑的心。
  回到阔别多年的故土,王城里的大街小巷,亭台楼阁,都令他眼眶发酸。可惜,王城还是以前的王城,而回到的萧暮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萧暮了。
  颜府的聘礼早在几日前就下去了傅家。在这一年,颜听因为医术了得,被王上亲封景侯,这是颜家莫大的荣誉,颜老爷便在这满满的声誉里乘鹤西去,偌大的颜府由颜听一人支撑。族人不停地劝诫他,是时候成家了。而平日温润如玉的颜听,忽地冷下了脸。
  他说,他想守孝三年。
  其实,他是想等那个人回来,他唯一的小师弟。可是,那个人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他的小师弟,他最懂。然,从此后的小师弟,他却是无法懂得半分。
  萧暮踏着破碎的夕阳走进了焕然一新的颜府,迎接他的管家,已经不再是之前掌管颜府数十载的老管家了。新来的管家年轻有为,一双锐利的鹰眼,能审时度势。
  听说萧暮回来了,颜听喜不自禁。
  而坐在他下座的族人们却是盘算着方才的提议,他们想要萧暮劝说颜听娶亲。于情,颜听该是履行对傅家小姐的承诺了;于理,颜府当年定下的婚约应如期而至。
  阔气的大厅内,坐满了颜家的族人。颜听不能向魂牵梦绕的师弟叙说想念之情,而萧暮亦是无法朝一别多年的师兄轻柔唤上一声“师兄”。
  多年重逢的见面,萧暮在众人期许的目光中,只能劝慰颜听,婚约应如期履行。
  于是,端坐主位的颜听立身而起的那一瞬间,听到了三年后才得以相见的萧暮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萧暮认同”。与其说是一句话,还不如道是吐出的四个字。
  族里的老人们欣慰地抚须,眼前的少年虽是不卑不亢,未必有几分真的苟同,但他们在意的是少年能站在他们这一边。
  在颜府持家了这么些年,萧暮于颜听的意义,老人们皆是心知肚明。能闻到支持的话语从萧暮口中说出来,他们这回的劝说便意味着更上了一层楼,成功也就指日可待。
  族里的老人们顿觉吃了定心丸,陆陆续续地藉故告辞。
  不消一刻,花厅便只余下萧暮颜听二人相对而立,周遭的人携伴离开,他们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不曾挪动,只是抬起眸子,定定地望向了彼此。
  几步的距离,却是隔了三年的岁月,生生的两岸。
  经过这么些年的游历,萧暮想,他对颜听的那段情感理应像被风吹动着的云彩,渐渐淡化在蔚蓝的天空。然而始于第一眼见到颜听,那颗平复下去的心又重新躁动不安。
  那晚的洗尘宴,只有他和颜听守着一壶花雕酒,并几碟小菜。一时静坐无言。
  过去了又一个三年,他们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头一个三年的光阴,让他们彼此走近彼此,彼此接纳彼此。
  而后一个三年的岁月,却是教他们从彼此的世界分离,好比蚕从茧里化蝶而出,只剩下了躯壳。萧暮不再是小时候的萧暮了,而颜听呢,他成熟了,却也沧桑了许多,像极了萧暮在塞外遇到的那位华发将军。
  颜听斟酒自饮,落杯之后,才缓缓开口:“他们都可以劝诫我娶妻生子,为颜家开枝散叶。唯独你不可以。萧暮,我……”
  颜听凄凉一笑,真是没想到啊,自己竟然会在这世事起浮的尘世间,爱上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居然会是自己打小就捧起手心爱护着的小师弟。他必须藏起这份心思,只因他是师兄,他怎能让他的小师弟瞧不起呢。
  还记得小的时候,萧暮可是最为讨厌他在他跟前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偶尔还要撑起稚嫩的手臂抗拒着欲对他动手动脚的师兄。
  其实,那时的颜听不过是觉得生气的萧暮很可爱,他一时没忍住,于是每每在萧暮生气的当口,他总能情不自禁地伸长了手,然后在萧暮略带婴儿肥的脸颊拚命地□□着。这样的发展,直接导致他们滚作一团,萧暮狠狠地咬上颜听的手臂。
  那道咬痕,如今赫然成长在颜听的手臂,只是随着岁月的更迭,那伤疤远没有以前那么鲜红,现在,它已经愈合,而且变得很淡,快要消失了。
  萧暮打小可真是恨透了以“师兄”自居的颜听。他讨厌这个人在他面前不论何时,都能兴致勃勃说上一大堆。尽管那些事在他听来,是多么的令人感到烦躁!他曾粗暴地打断颜听,叫颜听闭嘴,但颜听置若惘闻。

  旧时容(三)

  颜听在微曳的烛影里,抬起那张令整个王都城闺阁少女们都朝思暮想的俊秀脸庞,望向同样掩在昏暗烛火中的萧暮,他落莫地想,如果自己敞开了心扉,告诉他,他喜欢他,萧暮一定会带着厌恶,立即离开,而且多半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想,只要能留他在身边,哪怕一刻也好。
  萧暮缄口不言,他的眸光被玉盏中的琼液吸引,仿似要在浅浅的一泓酒水里盯出一个漩涡。
  良久,萧暮终是松开了晃出几滴洒液的杯盏,指尖像是触碰到了谁的眼泪,他淡淡道:“人一旦长大,就必须肩负起应有的责任和担当。这个道理,师兄你其实比我更明白。也正是因为你明白,所以这些年,你才会稳稳当当地走到了今天的地位。”
  “你能这样想,很好。”颜听又是一杯灼烈的酒仰首饮尽。以前的萧暮是不会这般说话的,今夜之言,生生隔绝了彼此的热度。萧暮,令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
  两日后,颜听携萧暮去傅家看望偶感风寒的傅岳晴,萧暮虽心有不愿,却也应了。
  萧暮回到颜府的日子不长,统共才三日光景。侍从们进进出出,他或多或少听到了些碎语。
  据说,傅家的那位千金大小姐曾自降身份,陪同颜听去到许多落后的城镇村庄,仅是为了帮助颜听布医施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却是什么粗活累活都咬着牙坚持,这一陪,便是萧暮空缺了的三年。
  一个可以为爱放弃荣华安逸的女子,其实也不像三年前他见到的那般矫情做作,也许那个时候的傅岳晴也并非如他觉得的那样。
  他当初大约是在嫉妒,嫉妒傅岳晴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颜听身边,和颜听一起相携走过这山长水远的人世。
  颜听说:“你也有许久未曾见到傅小姐了,那今日就一起去看看吧。”
  萧暮又看到了平日里温润如玉的颜听,眉目如画,眼角含笑,仿似前几日还颓败着的颜听忽然间死去,而现在这个,即使令他感到熟悉,却是陌生,那是一种让人无法捉摸的感觉。
  傅岳晴卧病在床,面色惨白,如是一盏风中的残烛,在她过度白净的脸上,赫然爬满了红点,那些红点从中间破开,泛着一层白花花的皮屑。
  她的贴身侍女守在床头,看见颜听萧暮进来,慌忙退至一旁。
  颜听询问了病症的缘由,发觉并无不妥,因那侍女怜姬说:“大夫已经确诊过了,小姐只是风寒而已。等风寒好了,面上的红点也就会消褪了。”
  沉默少言的萧暮却是皱紧了一双眉头,清秀的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他虽没有说话,颜听却瞧得出来,萧暮定是看出了什么。
  然,傅岳晴纵是如侍女怜姬所言,也不应这般昏睡不起。颜听萧暮在房中待了片刻,而傅岳晴并未见得存有一丝清醒的征兆。
  依傅岳晴的性子,若是知晓颜听要来看她,定是要事先就拿了面纱遮住半张脸的,期间还要推推拒拒,决计不肯让颜听瞧了她满是红诊的面容去。
  姑娘大凡如此,在心上人跟前,总不愿把自身最丑的一面拿出来。
  怜姬送他们出府,临近府门的时候,怯生生的怜姬却是莫名其妙地对萧暮说了一通话,“公子托人送来的药膏,小姐用了,效果还成。多谢公子好意。”她屈膝行礼,煞有其事的模样,令人不由信服。
  颜听转头看向萧暮,萧暮一如既往的严肃表情,但难掩同样的疑惑——他没有给傅岳晴送过任何药,更遑论是差人。
  颜听信他,所以在回府的路上,颜听并没有就此事而询问些什么,反而和他聊起了家常,说起这些年来在城中发生的趣事,有时会提到傅岳晴,只是将他们度过的那个三年省却了,只字不提,甚至巧妙避开,颜听说的那些王城趣闻,约摸是从旁人嘴里听得,一个不在王城的人,是无法了解王都城发生的大小事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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