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臣满面带笑,摇头示意,“没关系,没关系。对我们这种夜猫子来说,夜晚才刚刚开始。你说吧,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陆先生,我想转行做歌手,希望您能帮我求个情,让公司给我一个试唱的机会。您上次不是说过我唱卡拉OK还可以嘛,我想虽然我的声音条件不是最好的,但是也不是很差。至少达到了公司的平均水平。我想只要我努力学习声乐,我有信心成为一个二流的歌手。”
500毫升的凉水从头顶浇下来,陆天臣略微清醒一点。“嗯,怎么突然想改行呢?”
“嗯”,秦飞扬磨蹭了一会,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因为我突然发现钱很重要。我家里姐姐要结婚,排队排了两年,排到一套两限房,1万9一平米,总价200多万,加上银行利息,得到三百万。这也就算了。反正是没办法,必须让银行宰一刀。可是两个人准备买的时候,出了新的婚姻法,说如果只有一方父母亲给首付款,就只能写一方的名字。可是婚后还贷又是两个人一起还。这个规定很不合理,但是现在没办法,我姐姐急着结婚。她已经30多了,再不结,就成“剩女”了。首付60万,姐夫家说如果平摊,就把两人名字都写上。如果我们拿不出30万,他们去借,但是我姐就——。反正我父母挺急的,从亲戚那里七凑八凑,凑了22万。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我听说歌手一年就能挣个五六十万。就算少一点也好,至少我可以很快还清债务。”
“还差8万?肖斯文给你多少?”
“斯文?我——,我已经和他分手了。不好再去找他了。”
“我是问分手的时候,他给你多少?”
“分手的时候?没有啊。我也不能要他的钱。他的律师事务所刚刚开张,手里钱也紧张,再说都分手了,我怎么好意思问他借钱?”
“是他说手里钱紧张?”
“是的。陆先生,我们不要再讨论他了。我只是想请您给毕总监打个招呼,希望他同意我去兼职。我找他提过,可是他说不行。我又不认识其他领导,所以只好来找您。”
“为什么要毕年华同意呢?以你现在的名望,直接找音乐部就是了。”
秦飞扬有点扭捏,慢慢腾腾地答道,“我不是公司的正式员工。我怕得罪了毕总监,以后不好过日子啊!”
“你不是正式员工?”陆天臣大为惊奇。“为什么?”
“我——,公司一开始想和我签五年的合同。我嫌时间长,就拒绝了。为这事,毕总监好像很生气。我现在是写一首歌,得一份钱。”
陆天臣用手掌用力搓了搓嘴巴,想了想说,“这么说,现在一个月的收入不多喽!”
“不多。陆先生,我要向您解释一下,不是我瞧不起腾越,而是当时我不能确定自己能否在国内待满五年。我本来计划3年之内出国,所以我才不敢签太长。万一到时候毁约,一是毁了自己的名声,二是对公司也不好。”
“你要出国?”陆天臣提高声调道。
“是的,我一直在准备TOEFL和GRE,还要写一首交响曲,实在抽不出太多时间到腾越去上班,所以才没办法答应公司的要求。请您务必谅解。”
陆天臣从“也许”的幻想中彻底清醒过来。他摆正了坐姿,深呼吸,然后认真地说道,“那么你和肖斯文分手,是因为你要出国吗?”
“不是。”秦飞扬皱起眉头,似乎不愿多谈此事。
“那是因为什么?我看斯文很喜欢你的。”陆天臣不准备放过对方。
“他——,我也以为他喜欢我,但是——”,秦飞扬说着说着不自觉地低下头,好像很别扭的样子,他接着说道,“但是那天在‘蓝调’玩牌,我不愿意帮他算牌,他生气了,当着人面骂我。我没和他争,可是我心里也不高兴。回到房间后,我不愿意和他做—那个,和他吵了几句,他就说要找别人。当晚就找了别人。我——我第二天就走了。我想如果他真的喜欢我,也不会因为吵几句嘴就背叛。又不是没吵过架,以前吵架时,他也没这样,说找人就找人。我——我现在想,可能他不喜欢我了。”
陆天臣轻轻地叹口气,道,“后来没回去找他?”
“回去过,不过他不理我,我也就没说话,拿了提琴就出来了。”
“就只拿了小提琴?我听说斯文给你买了辆雅阁。”
“那是他出的钱。我一分钱没出,怎么能占为己有呢?反正我把钥匙留在茶几上了。”
“斯文知道你要出国的事吗?”
“知道。”
陆天臣“哦”了一声,转换话题道,“那么你现在就是想做兼职歌手?可是做歌手很忙的,没出名时要训练,不仅是声乐,还有舞蹈、形体、礼仪。出了名更忙:要录音,接收采访、参加节目、拍广告、陪吃饭,会影响你的学习。”
秦飞扬抬起头,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但是现在是生存第一,理想第二。我得先帮家里渡过难关才行。另外,就算我拿到奖学金,在国外吃住行还是得准备五六十万。我想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挣钱。陆先生,您可不可以——?”
“没问题。这个忙我可以帮。不过后果你得想清楚。娱乐圈是个是非地,进去容易出来难。”
秦飞扬高兴地站起身,道,“那就太谢谢您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顾了眼前吧。”
看见小伙子重新绽放笑容,陆天臣很是开心。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秦飞扬,道,“以后有事直接打这个电话,不要在外面傻等了。24小时开通。另外,等我一下。”说完,他走进书房,匆匆写了张支票,塞进对方手中。“以后有钱了还。”
小伙子被感动得眼眶又红了。陆天臣拍拍对方的肩膀,道,“没事的。每个人刚出道的时候,都有低潮。坚持一下就好了。”
第4章 定情
七月,“盛夏”歌唱会。秦飞扬友情献唱。听说很多人不满,认为公司偏心,把一个刚出道的歌手没付出点什么就借天王盛夏上位。陆天臣特意看了现场直播,觉得秦飞扬台风稳定,落落大方,没有新人怯场的毛病,声音虽然一般,好在他替自己写歌,懂得避开自己的弱点,发扬优点。总体效果还不错,如他自己预言的一样,二流歌手的称号还是担得起的。
八月,桂花飘香,歌手秦飞扬的地位进一步稳固,开始接平面广告。可是娱记仍然不热情。公司于是安排秦飞扬和“一姐”吴薇薇谈恋爱,报纸、网络、最后到电台,终于蜂拥而上,大肆炒作了一把。
九月,秦飞扬在电视剧《飞越战争来爱你》中演男三号,一个浪迹江湖、桀骜不驯的小提琴手,最终为女主角献出了默默的爱和宝贵的生命。秦飞扬搭着影帝影后的快车又往上爬了一个台阶。陆天臣专门看了秦飞扬戏份较多的第21集,感觉后者的本色演出总体还不错,虽然导演老曹向他抱怨过。今年的中秋和国庆碰在一起,于是全国人民休了一个长长的九天假期。而陆天臣则是越是放假越是忙。和肖家的合作进展顺利,肖斯文有望登上族长的宝座。和解吾侯的斗争从争地转向股市,双方都开始投入少量资金,试探对方。休假第5天时,秦飞扬在例行饭局上惹怒了一个追求已久的富婆,公司很不高兴。等到陆天臣知道此事时,休假已经结束。陆天臣想了想,没有插手。既然入了这个圈,就得遵守游戏规则。老是搞特殊,只会给秦飞扬带来更多的敌人。九月底,神禾集团25周年庆典,腾越的艺人们争相抛头露面。因为早已吩咐过秘书吴斌,所以秦飞扬一露面就被带到他的座位旁落座。陆天臣一边和其他人打招呼,一边问道,“最近还好吗?适应了吗?”
“还行,陆总。谢谢陆总关心。”秦飞扬突然从“陆先生”改为“陆总”,听在陆天臣耳朵里怪怪的。一句‘陆总’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陆天臣回头仔细瞧了瞧秦飞扬,人变瘦了,化了淡妆,但是黑眼圈的痕迹还在。头发打理得不错。“头发收拾得比以前精神啦。”陆天臣笑着说。
秦飞扬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头,羞涩地笑道,“是他们给弄的,我自己不会。每天化妆要一个小时,真是累死了。”顿了顿,秦飞扬吐吐舌头道,“不过比女生强点。她们要化三个小时,我的天啦。幸好我不是女生。”
庆典开始之后,因为音乐声太大,两人没有再做正式的交谈。陆天臣认为让秦飞扬坐在自己身边就已经够了。该懂的人都会懂,不懂的人还没资格做秦的敌人。秦飞扬今晚选的是一首关于失恋的情歌《冬天的火花》,在陆天臣听来,倒像是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的无奈心声。听到最后,秦飞扬反复吟唱“花飞花灭,我心寂寞”时,陆天臣心中某处地方无由来地发生痉挛,他突然下了决心,不然等到花飞花灭,何处再寻觅?
在回去的车上,陆天臣怕吓着对方,尽量温柔地说,“飞扬,我有个想法,你考虑考虑。如果愿意,就说yes。不愿意就算了。不用勉强。”
秦飞扬盯着他看了一秒钟,随即露齿笑了,道,“什么事情值得如此慎重?您说好了。其实,上次您帮忙的时候,我就想过,以后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照您吩咐的去做的。”
陆天臣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是要你帮忙。是——,怎么说呢,是我的个人想法。既然你已经和斯文分手——也有这么久了,我想——追求你。”
秦飞扬蓦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眉毛上扬,又落下,撇过头看窗外,笑而不语。陆天臣再次轻声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俩正正经经地谈场恋爱。先约会,接触接触,如果双方觉得合适呢,就深入交往。如果一年之后仍然觉得合适,就考虑一下长远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你要是有任何不舒服,随时可以叫停。我也一样。你考虑考虑?”
秦飞扬边听边笑,眼睛却老盯着窗外,不肯回头。陆天臣伸过手,温柔而又有力地将他的脸转过来,问道,“如何?可不可以把我列入考虑对象?还是说你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不不,我没有找人。”秦飞扬笑着挣脱他的手,低头笑道,“可是我实在没想到您会喜欢我。”
“是啊,对你来说,我太老了,对吧?”陆天臣汗颜道。“也是,我大你21岁。要是在酒吧里,估计你们这种小年轻是不会拿正眼瞧我这种老头子的。”秦飞扬听见“老头子”一词,笑得咯咯响。
“还好啦,你不算太老。形体保持得不错,乍看之下,30刚出头。”此话有点像打情骂俏。陆天臣顺手揪住秦飞扬的鼻子,狠狠地刮了一下,道,“你这是捧我,还是损我呢?”秦飞扬回手攻击他,两人笑做一团。陆天臣把秦飞扬搂在怀里,道,“我知道我配你,是有点老。不过我人品不错,不会花心,不会骂人,不会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我会做菜,最拿手的是豆角烧排骨,等我以后老了没用了,就在家给你做饭。让你一心一意地在外面打拼,不用担心家里的事,好不好?”怀里的人不笑了,用力地抓住他的手掌,给予他更大的能量。然后,陆天臣听见一声轻轻的“好”。
从那以后,他们在金色秋天里约会。每天通三个电话,尽可能见个面,再幸运一点,就一起吃个饭。有一次,他们俩很幸运的一起坐在别墅群的瀑布前,一边听小瀑布的哗哗声,一边看远处城市的灯火。突然谈到了肖斯文,陆天臣本着安慰的目的,说道,“其实你也不要怪斯文。他是太缺乏安全感。听说你要出国,他就觉得你要主动抛弃他,所以他就先行动了。有时候不是不爱,是爱的能力不够。”
秦飞扬半晌没做声,然后道,“我听他说过他父母亲不和的事。不过,出国并不代表分手。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我还是想出国。等我挣够了钱,我还是要去朱莉亚学院读书,我不能抛弃我的古典乐。但是如果两个人有在一起的意愿的话,我可以回国来发展。虽然国内的市场难做,但是总要有人来做。我老师就是这样的,他出国5年,最后学成回国,为学校服务啊。在旁人眼里,像他那样的天才,不留在欧美市场太可惜了。可是他说,如果没有人来做国内市场,那永远就做不起来。我们培养无数的琴童们有什么用,永远都是为他人作嫁衣。”
“是啊,如果不敢为人先,就永远落后于人。我赞成你的想法。如果你出国了,我就每个月飞一次太平洋,你说怎么样?”陆天臣顺着对方的意思往下说,决口不提国内古典乐市场的艰难状况。
秦飞扬呵呵地笑。“那要破费的哦!”
陆天臣故意为难地说,“是啊,搞破产了怎么办?”
“我养你!”秦飞扬站起来,大气地说道,“等我进了学院,马上就可以进乐团打工,到时候我出飞机票,好不好?”
“好好好!我可等着啊!”陆天臣极力配合。两人相视,为美好的远景哈哈大笑。
“今晚别回去了好不好?”陆天臣把秦飞扬搂住,轻声问道。
怀里的人不答话,陆天臣就当他答应了。两人手拉手,默默无语地走回别墅,默默地上楼,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突然,如打摆子,急不可耐地把嘴凑一块撕咬。陆天臣只觉得天旋地转,多年不近美色,好像技艺生疏了,居然连对方的衣服扣子都解不开,一时恼火万分。年青人轻笑一声,一把撤掉自己的衬衫,扣子滚落一地。手指一碰上削瘦有力的肌肤,陆天臣不由得深深地吸口气,然后如狮子一样扑上前去,把年青人压倒在宽大的床上。年青人又笑了,陆天臣怒道,“不准笑。敢轻视我,今晚有你好看。”年青人双腿缠上他的腰,柔声道,“天臣,我要你给我好看!”陆天臣面色放缓,爱怜地吻上对方的额头,右手一路往下,扶住年青人的腰,头靠在年青人的肩上,吐出一口长气,道,“扬扬,我很久没有这样动情了。很久很久。”…陆天臣突然迫切地希望将年青人的全身都占为己有,不仅在肉体上,而且还要在精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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