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散了,散了。”陆天臣朝杨姐和成和挥挥手,转身上楼。
推开房门,半靠在床头的年青人睁开眼,瞧见他,浮肿的眼睛又开始发红。陆天臣二话不说,走过去就把情人搂入怀中。良久才叹道,“你这孩子,这情商,叫我如何能放心啊?”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要分手?”
“傻瓜,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我当时心情很差,事情太多了。是我不好,不该当着那么多人面说你,我道歉。”
“我觉着你不喜欢我了。”
“哎呀,你不要那么感性嘛,人和人之间总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尤其是关系越亲密的人,越是吵架。你看看,天底下哪对夫妻不吵架?”
“可是我就觉得你当时候不喜欢我了。”
陆天臣叹气,不得不转变思路,运用对方的逻辑去说服对方。陆天臣和情人拉开距离来,用手勾住对方的下巴,盯住对方的眼睛,问道,“那好,你觉得现在的我怎么样?喜欢你吗?”
秦飞扬委屈地看着他,想了想,道,“我觉得你现在又喜欢我了。”
“对啦,感觉是靠不住的,宝贝。它只是个瞬间的东西,要想成大事,得靠理智。你看肖斯文这件事啊,的确他不对,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你。你呢,也因为他的负心恨了他,两个人一开始就不对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反常的原因?一次也没有,对不对?不管什么人,如果他的行为超出了常规,背后一定有理由。不管这个理由是否正当,要解决问题就得刨根问底。你想击败他的前提就是搞清楚他的理由,然后再下手。他就是嫉妒嘛,嫉妒咱们俩正正经经地谈恋爱,他谈不了嘛。他嫉妒这个机会本来是他的,却被他自己生生弄丢了嘛。你要理解了这个,就明白他为何三番五次地挑拨我们的关系了。要想不被挑拨,你说该怎样?”陆天臣像个启蒙老师一样耐心地教导。行业差别、年龄差距、经验深浅,加上最最重要的个性差异,陆天臣第一次感觉到谈恋爱的累。和腾越还没来得及开始就结束了,和床伴根本不存在这个问题,陆天臣虽然老了,却是第一次,想想看,生活是不是永远有惊讶?
“我想最好的办法是你说的,让事实说话,气死他们。”秦飞扬答道。
“对——”
“可是我做不到。一看见他我就生气,一听他说风凉话,我就忍不住回嘴。怎么办?”
陆天臣无奈地将头靠在情人的肩膀上道,“算了,不说了。慢慢来吧。我也是从一个冲动的年青人慢慢熬过来的,熬到我这个年纪,自然就能忍了。睡吧,我累了。”
第八章信任(四)
第二天,琴房装修好了,秦飞扬却生病了。好像是打摆子,体温忽高忽低,不想吃东西,又有点拉肚子。吃了止泻的药好一点,但是其他的感冒症状一直没有消失。秦飞扬闷闷不乐地斜躺在沙发上看他办公。陆天臣觉得他真可怜,好不容易休个假,又摊上病。他放下肖斯文从加拿大传来的协议初稿,走过去,搂住情人,亲了亲额头,道,“可怜的宝贝,好好休息。反正琴房已经装好了,什么时候弹都可以。”
“可是再过两天就要去公司报到了,又是一大堆通告。哪有时间练琴啊?”秦飞扬痛苦地抱着他的肩膀,道,“快一年没练琴了,我觉得我的小提琴要废掉了。我的梦想离我越来越远了。好像你一开始就警告过我,娱乐圈是进得去出不来。”
陆天臣一边抚摸秦飞扬的头发,一边缓缓说道,“事情就是这样。一旦踏进沼泽地,回头就难了。虽然流行乐它也是音乐的分支,但是随着小树的长大,树杈和树杈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大。你的初衷只是挣钱,但是随之要付出的代价是你无法控制的。”
“蝴蝶效应!”
陆天臣每每看到这个年青人忧伤的面孔时,心的一角总会莫名地变柔软。腾越的影子好像若隐若现。陆天臣有时候都不明白自己的心理: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他把右手从头发上撤回,轻柔地抚摸对方的脸颊,道,“什么时候挣够了,就跟我说,随时都可以退的。”
秦飞扬嘴角一撇,抬头看天花板,自嘲道,“退?我姐的房子是买好了,可我又想给我爸妈买一套,还要和我姐的房子买在一起,方便我出国后她来照顾他们。可三百万得我一个人出。三百万啦,我至少还要工作3年,省吃俭用才能攒齐。现在靠着你,衣服首饰什么的,都不用自己出钱添置。还有那些通告,都是拜你的势力就免费拿到。而旁人,事事靠自己,哪能在3年内攒齐三百万呢?上次借你的钱,我还舍不得还给你,想着存在余额宝里多少挣点利息。该死的房地产奸商!”
一句话把陆天臣也给骂进去了。陆天臣坐直身体,不好意思地拍拍自己大腿,深呼吸一下,道,“晚上咱们出去吃火锅,提提气,对治疗感冒有效果耶!”
“我头晕。”
“没事,先睡会,待会叫你。”
一阵轻音乐传来,是秦飞扬的手机响了。秦飞扬拿起电话,一看号码就想起来了,今晚是吴哲豪的生日party。他答应过要参加。吴哲豪算得上是他的得意门生。选秀的时候,被他看中;进入公司后,他又为吴量身打造歌曲,一曲成名。可以说,没有小秦老师的捧场,就没有“小天王”吴哲豪的今天。在公司里,和“冰山王子”秦飞扬走的最近就是这个吴哲豪。坊间传言:小天王一出马,冰山就融化。后来越传越不像话,便有秦吴搞基的传言,不过被陆天臣毫不留情地封杀。
“天臣,我得去‘龙悦’。”
陆天臣点点头,道,“叫阿坚跟你去,免得喝醉了回不来。最好别喝,你感冒知道不?”陆天臣事后想起来,这个随口的决定是再英明不过了。阿坚本是他的贴身保镖。当时脑子里不知动了哪根弦,就把阿坚派给情人了。
晚上十点,正在埋头修改协议的陆天臣,在私人电话上收到一张照片,上面拍到秦飞扬的侧脸被另一男子亲吻的情景。陆天臣想了一下,拨通了阿坚的电话。“阿坚,你们在哪?”
“刚进小区。马上就到。”
陆天臣眯着眼,觉得好笑。这时间掐得真准。保不定那人就开车跟在秦飞扬的车子后面,等后者一进小区就按下发送键。指望着陆天臣他怒火中烧之时,恰好此时闯祸的人进门,然后必然是一场好戏。秦飞扬进门的时候已经醉了,身体软绵绵的,分不清东南西北。陆天臣和阿坚一起将人扶上楼,安排睡着了。然后阿坚才报告事情经过。小天王的生日会办得很热闹,把“龙悦”三层包场。这个大手笔值钱得很哦!但是小天王不邀请粉丝,宾客仅限于圈内人。秦飞扬到达的时候,吴哲豪亲自到底层迎接,非常热情周到。阿坚作为随行人员,一直冷眼旁观。既是生日会,免不了唱歌跳舞切蛋糕,然后就是舞会。秦飞扬打算八点半离开,却被一个胖子硬生生拖进包厢。阿坚被挡在外面,但是他在10分钟后借机挤进去了。包厢里,众人玩起了“我是国王”的游戏。跳脱衣舞、法式热吻、双人仰卧起坐、用舌头填貌似阳根的冰激凌等等带□□意味的游戏层出不穷。吴哲豪陪坐在秦飞扬旁边,据阿坚的观察,秦飞扬当时已经半醉半醒。游戏玩到9点的时候, “国王”点中秦飞扬的牌和另一个男子的牌,要求两人来个法式热吻。秦飞扬不同意,众人使劲起哄,硬是让人吃了豆腐。然后,阿坚坚决地把秦飞扬带回来。
“这就是全部经过。我可以保证,秦公子没有出格的地方,都是那些人闹的——”
“够了,你不要做评价,影响我的判断。”陆天臣不悦道。他闭上眼,想了想,倏然睁开,道,“给扬扬的经纪人打电话,查吴哲豪的最近的活动,看看两人哪个地方出了问题?还有这个电话,查一查。”
秦飞扬的冷性子的确不适合在娱乐圈混。一不喝酒,二不拍马屁,饭局是坚决躲闪。没躲掉的那一次就把富婆给得罪了。不过,问题在于,他不是在娱乐圈里混,而是在腾越公司里混。一开始就有陆天臣的暗中照拂,总经理何慕是什么人,陆天臣一个暗示,便给秦飞扬安排最精明的经纪人和最勤快的跟班。秦飞扬的创作不需要何慕操心,他的歌曲本来就是抢手货。至于演戏嘛,是差点,不过秦飞扬勤奋刻苦,那天才的记忆力用来背台词是绝不会出错,演技差,被导演骂,没关系,他会低头改正。《凤凰男》有一场戏,是拍准女婿上门,被准岳父以买房为名,拐弯抹角地讽刺。男一号没有台词,纯粹靠表情表现凤凰男的左右为难的心态。秦飞扬在里面扮演准女婿的好哥们,低头吃面,耳朵却竖起来听女儿和父亲辩论,随时准备救场。他的气场不够,老是被辩论的两人打压,不是慢一拍就是抢话。这场戏连拍10次,搞得肚子吃撑了的男一号大发其火。有后台的秦飞扬可没耍脾气,老老实实听训。当晚,听说□□的男一号心急火燎地来道歉,秦飞扬还是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演技差,搞得对方将信将疑,反而心里不安生。总之,秦飞扬的性子冷归冷,不善交际,但是专业素质是绝不用经纪人操心的。那就行了嘛,按计划安排几个电视剧,再在公关上加大力度,是头牛也能当明星。况且,陆天臣特意嘱咐过何慕,秦飞扬就是二流演员的材料。何慕就更加没有负担了。二流演员嘛,哪个电视剧里不需要呢?
秦飞扬的经纪人叫穆萧萧,一个很强悍的女强人,手里带9个人。穆萧萧的回复很快:一,秦飞扬对吴哲豪的唱功要求过严,经常亲自监场,反复无数次还不一定能通过;二,吴哲豪想转行演戏,秦飞扬却极力反对。这两点都成为吴哲豪背后抱怨的根源。看来,穆萧萧虽然忙得很,眼睛却也亮得很。至于那个电话,是吴哲豪跟班的一个朋友的。所有的线索汇集到一点:秦飞扬把人给得罪了还不知道。陆天臣摇摇头,如今小年轻的心思也是浅。想陷害,又不敢。只能做些小动作,指望他为一张照片失去理智,大吵一架,然后大家就可以一拥而上对失去靠山的人踩一脚。
第二天早上,懒懒洋洋的秦飞扬慢吞吞地吃完早饭,和陆天臣一起来到花园里荡秋千。陆天臣把那张照片打开给秦飞扬看,秦飞扬看了一眼,心不在焉地说道,“怎么啦?”
陆天臣觉得真好笑,该演戏的都不肯演,难为旁边的观众要着急。他故意沉下脸道,“怎么啦?你不觉得照片有问题吗?不怕我看见这照片生气吗?”
“生气?”秦飞扬赶紧拉住他的胳膊,急忙忙道,“这是昨天晚上在哲豪的生日会上,玩国王游戏时,被点中了要搞什么法式热吻。我不肯,但还是被那家伙亲了一下。不是真心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参加什么国王游戏了。”
陆天臣摸摸对方的头,道,“放心。我怎么会上这种低级的当呢?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要得罪吴哲豪?”
“我得罪哲豪?没有啊!谁说的?我们之间——好像没问题!”
“好像没问题?看来你自己也有所感觉,只是不肯承认哦!”
秦飞扬蹙眉不悦,想了半天,道,“可能我对他要求太严了吧,他不高兴。有几次录完音后,我发觉他不理我就走了。不过,过几天他又好了呀。我以为没事啦。”
“你是不是把他当歌唱家在培养呢?”
“那倒没有。他没有做歌唱家的能力,不过我希望他能唱出我感受的那种感觉。”
“我听说你在录音棚里动不动就骂人,有没有这事?”
“嗯——不是骂人,是针对歌曲的某一段提要求。可能我声音高了点。”秦飞扬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答道。
“不管是吴哲豪还是其他人,他们都只是歌手。你要那么严格干什么呢?你严格了,歌唱好了,可是唱歌的人却不领情,你到底得到什么呢?傻傻,你想过这一点没有?”
秦飞扬扬起头,不满道,“我知道他们不喜欢我,可是我写的歌就得唱出我要的效果,否则不把我的歌给糟蹋了吗?我最讨厌不认真对待音乐的人。”
“可是他们不是来追求音乐的,他们是来赚钱的。你干嘛要阻止吴哲豪演戏呢?”
“因为他的嗓音很好,唱歌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演戏会耽误唱歌的。”
“那你自己呢?唱歌演戏不也是为了钱吗?”
“可是我唱歌演戏又没耽误我搞创作。他不行啊,他又不能像我一样三心二意。”
“嘿,你这小子,怎么说都有理。”陆天臣轻轻地打他的头,笑道,“就许你放火,不许人家点灯。现在好了,人家把你恨上了,你的得意门生变成敌人。”
“怎么会呢?”秦飞扬不解地问,“你说哲豪成为我的敌人了?”
“傻傻,这张照片就是他故意拍的,传给我的。目的就是挑起我们吵架,使你失去靠山,从而不能再压制他。”
秦飞扬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我没有压制他呀。他要想演戏,我也拦不住啊。我只是那么一说,提个建议而已。用得着如此拐弯抹角来害我吗?”
“哎呀,怎么说你才懂呢?”陆天臣摇头道,“他上个月试演《十八仙班》失败了,便以为是你做的祟,在背后议论你,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他一直和我通电话,探讨下一首新歌的事啊。我明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给他录音啊,怎么会这样呢?”
“好了,不和你说那么废话了。反正你要记住一点,今天来混娱乐圈的人只有一个目标:钱。唱歌是进入娱乐圈的跳板,无论他唱得有多好,他也不想止于唱歌。唱歌不挣钱,只是培养人气,收集粉丝。唱歌出名之后必然是演戏拍广告。为什么现在三栖明星满天下呢?就因为唱歌、演戏、拍广告三个栱杆互相作用,互相影响。你挡着你徒弟挣钱的路了,他也就不想做你徒弟了,明白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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