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是真心对我好吗?”殷诺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如果真心对我好,便不会告诉我真相,宁可让我活在回忆里。”他看着冥夜,目露恨意,“我已经死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这顿饭终是不欢而散。
回去的时候,俞欢忍不住替冥王说话,“我觉得王对您很好,不,是太好了。”
殷诺很认同,但是后来他拍了拍俞欢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导道:“俞欢,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外一个人好,白冽是,他也是。这些都是有目的的,这些都是将来要偿还的。”
俞欢摸着头若有所思。
即使只活了两年,他也活得明白通透。冥王到底为何要把他留下,他不知道,也不在乎。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些都是有目的的,这些都是将来要偿还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元邢
第二天殷判官便走马上任,迎来他的第一位犯人。
对方是一个四十二岁的大叔,四肢健全,脸色发青,被一个膀大腰圆的鬼差押进来后就一直恨恨地盯着办公桌的一角。
俞欢第一次当任判官随侍,有些发憷。倒是殷诺落落大方地指着桌对面的椅子:“请坐。”
男人坐了下来,满脸颓丧。
殷诺开始翻他面前的功过簿。那么厚一本,殷诺又无法术不能读取书中记载,翻了两下便烦了。“扑扑扑”地翻过来,又“扑扑扑”地翻过去。那男人本来是带着遗憾与恨意死的,只顾着伤心,连正眼瞧他一眼都不曾,此时也忍不住看了他两眼,叹了口气道:
“你长得倒是很像我家元喜。”
殷诺停下翻书的动作:“元喜是谁?”
“元喜是他的义子,”俞欢在一旁解释,“大人,这只鬼魂在十七年前收养了一个弃婴,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功德。”
“哦。。。”殷诺点点头,又问他,“你是怎么死的?”
“。。。。。。我。。。。。我是被人害死的。。。。”男人说到这愤恨地站起来,激动地大喊:“我分明和他说过,那个地方不能动,他偏要去碰!他是想害死我家元喜,不。。。。他是想把我们都害死!!”
“他是谁?”不耐烦看功过簿的殷判官依然状况外。
俞欢只好解释道:“是元喜的恋人。大人,这人胆大包天,竟然去盗自己的祖坟,死也是活该。只有那元喜无辜,被自己养父的一己私欲牵连进来。”
现代社会,盗墓这一行业并未随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随着科技发展而日益兴盛起来,元家便是在六七十年代靠盗墓发家致富。
元邢是元家的二少爷,在他上面还有一个长他两岁的兄长,原本元邢有个美满的家庭,妻子温柔可人,又为他生下了一个可爱的男孩。但是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兄长暗地里迷恋上了自己美丽的妻子,甚至为此设计陷害于他,后来他名声扫地被元家赶出家门,带着妻儿离开了元家。又经由兄长的介绍,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他那时十分么敬爱自己的哥哥,甚至发誓将来要好好报答人家,便是如此傻傻地信任仇人,才会有后来的惨剧发生。
等到他出差在外接到自己妻子的求救电话,急急忙忙地赶回来时才发现一切的真相。
他的亲大哥趁他不在□□了自己的妻子,而那通电话是她妻子在意识到不对时在厨房偷偷打给他的,她的话说到一半手机便被夺走摔烂了。事后,妻子没有等到他归来,就趁对方不注意从楼上跳了下来。
“我只恨自己大仇未报,早早地便丢下我可怜的儿子。”那男人说到这已经落下泪来。
据说元家人原本位居长江一带,是一个古代小国的皇室贵族,后来因为战争国破,元家人便将国印与皇上同埋,在那之后原本兴盛的家族便彻底衰落,走了十几年霉运。当时有好几个算命先生替元家算过:“元家作孽过多,迟早败落,只有持有国印的当家人才能带领元氏重建昔日繁华辉煌。”
元家人很迷信,当即带人到了当初埋国印的地方挖墓开棺,先点上几根香说声皇上Sorry,然后道士做法,杀鸡宰羊,一群人拜了又拜,拜了又拜,结果开了棺一看,皇上睡得很香,国印不翼而飞,算命先生在旁边掐指一算,摇了摇头说:“不是有缘人,国印自然不肯现身。现在已经移了墓穴。大概在东南方向。”
元家人就这么干上了盗墓,期望有朝一日能凑巧挖到国印。因着盗墓倒是兴荣了,但也更迷信了,一个个还惦记着那块会走路会认人的国印呢。
元邢临死前找到了国印,还没摸热乎,元喜的恋人便踩了机关,元邢为了救元喜,翘了辫子。临死前吐着血嘱咐元喜要带着国印回元家给他报仇。
可怜元喜,本来没他事,就这么背上深仇大恨,只怕一世不得安宁,免不了最终要一手血腥了。
俞欢对元邢道:“你这辈子最大的功德便是收养了一个生命,并且关心他,宠爱他,让他健康地成长为一个善良而正直的孩子。但你最大的罪孽,是在临死前把仇恨留给他,叫他下半辈子都为复仇而活。”
元邢直到这时才若有所悟:“你是说。。。。我害了他?”
俞欢推了推支着腮帮子听故事的殷诺:“按冥法,此人下辈子将一世贫苦,且到老都膝下无子。”见元邢心灰意冷,又安慰道:“下一世你会有一个陪伴你到老的好妻子,也会有一个疼你的好大哥。
桌上早已准备好了元邢的投胎文件,殷诺签了名,把文件交给一旁的鬼差:“谢谢,顺便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鬼差受宠若惊:“我。。。我叫庞忠。大人有什么事吩咐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站这么久连名字都没人知道太可怜了。”
鬼差:“。。。。。。。”
元邢晕晕乎乎地走了,走前嘴里还在念叨:“我害了他。。。。是我害了那个孩子。。。”
俞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大人,你看人类的仇恨多可怕啊。。。。大人?”
回头一看殷诺又在转椅子玩了。。。。
晚上顺顺向冥夜报告工作,他在门口蹲着偷听了很久,腿都蹲麻了才幸不辱命。
地狱里的鬼魂都还保持着死前的模样,只有死的久了或怨气过深的有了法力才能稍稍改变自己的外形,今日的元邢是特意安排过的,死相还行,只在胸口有几个小窟窿,因为已经不流血,藏在衣服里也看不出来。尽管这样,冥夜还是多问了一句:
“他吓着了没有?”
“没有,倒是听故事听的起劲。”
“以后多安排几个故事性强的。”王沉吟了一下,又吩咐道:“要爱的善的正能量多一点的,人性丑恶,不要教坏了他。”
顺顺连忙应下,又说:“今日只审了一只鬼魂就歇了工作,小的听见大人喊无聊了。”
冥夜就有些头疼:“原是怕他累着了,既然如此,多安排两个吧,再多便不行了,他要是无聊,你便鼓动他到处去逛逛串门,管理局的小白是个好相处的,牛头马面便粗俗了点,但也不要干涉他,他想做什么,都应承着。”
静默半响,又别扭地问了一句:
“你看他像不像是还在生气?”问的便是早上的事。
顺顺说:“大人就是孩子脾气,转瞬即晴,没有记着仇。”
冥夜无奈:“你不懂,论记仇小气,我已经是天下难得,他却还在我之上。”
若是不记仇,就只说明他还不在乎你。
顺顺这才想起他是读过殷诺的记忆的。
报告的结尾,王支着下巴琢磨道:“你说他真那么喜欢转椅吗?”
。。。。。
第二天早上,天气正好,俞欢开门的时候顺顺已经穿着黑西装带着黑手套站在门外了,这天是星期六,地府里周末判官与鬼差可以轮休,但要很久才轮到,殷判官上面有人,所以这一周轮到他休息,下一周也是,下下周也是。。。
两人站在门口窃窃私语了一番,等殷诺睡到八点起床,顺顺说:
“大人,您初到阴阳殿,鬼生地不熟,容属下带您游览介绍一番。”
俞欢在一旁拍手附和。
殷诺说:“可是我还没吃早餐。”
“不急不急,就当晨练了。”两人推着他就走。
说是到处走走,其实直接便往后头冥夜的寝宫走。到了门口,屋里照样飘来一股诱人流口水的食物香味。冥王大人正襟危坐,看见殷诺,淡定地点点头。
此人昨天中午与晚上都数次想要叫顺顺去叫人来吃饭,因傲娇属性拉不下脸生生忍了一夜,今天凌晨自觉别扭已经过去了,大家都已经忘记了,可以假装没发生过矛盾叫出来你侬我侬了,于是起身把顺顺踹醒了。
殷诺确实没在乎昨天的小摩擦,看见好吃的便蹭过去,自然地坐下来,同依旧华丽长袍加身的冥夜打招呼:“大王,你好啊。”
王纠正道:“叫我冥夜。”
殷判官从善如流:“冥夜,你好啊。”
于是某人满足了。
这一页就这么掀过去了。
一顿饭吃了半小时,饭后散步。
在地狱里虽可享口腹之欲,但是作为人的机能基本已经消失,你见过会大小便的鬼吗?就连睡觉也是,是附和冥夜所造日夜之分的产物,睡是睡得着,一直不睡也不会死,更不会长黑眼圈。虽然在人间是灵魂没有实体,但到了地狱,灵魂可碰触灵魂,大家也就都是实实在在的实体了,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但不会死,除非灰飞烟灭。
俞欢一路走一路为新晋鬼魂讲解生物知识。这时顺顺突然在某人示意下很刻意地假装不刻意地转移了话题:
“听说,昨天来了个叫元邢的鬼。”
没人给他搭下茬,他只好继续说:
“听说那元邢有个儿子叫元喜。”
。。。。。。。。。
“听说那元喜还有个恋人。”
。。。。。。。。。。
“听说他那个恋人。。。。也是个男人。”到这里俞欢才恍然大悟,果然顺顺接下来马上问殷诺:
“大人,你怎么看?”
作者有话要说: 元喜是我另外一个故事的主人。
☆、打牌
没人等到殷诺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的殷判官根本没在听。
殷诺早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去,走廊的拐角处有一扇画满了墨色图纹的木门,殷诺很有兴趣地看了一阵,指着那门问:“那是什么?”
冥夜解释道:“那是我用法术设下的困境,除了我,无人能进这个门。”
顺顺正想把话题扯回正道,就听见殷寞好奇地又问:“门里面有什么?”
“没什么,”冥夜温柔地看着他,“只是一面知晓百事的镜子罢了。”
俞欢和顺顺都不知这门内竟有这种宝物,皆是大吃一惊,将原来的问题抛之脑后。
听说当初天地初辟世间初成之时,确实有一宝镜于混沌中衍生,上古神仙可透过他窥世间万物万事,但不知何时却从天界遗落不知所踪。有传言说是冥夜好天下奇珍异宝,夺天帝所好,藏镜于冥界,没想到果真如此。
俞欢怕殷诺不懂事追问宝物,便转移了话题,道:“大人,昨日我已替您约了小白等人打牌,现已吃过早饭,是不是不要叫他们久等比较好?”
殷诺对打牌很感兴趣,便催着顺顺去把车开过来。又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冥夜的肩膀:“你要不要去?”
冥夜轻声道:“你先去,我换了人世的便服就来。”
殷诺瞧着他一身华衣锦服确实不方便,就没有多加纠缠,高高兴兴地带着顺顺俞欢串门去了。。。
顺顺原先是御前扛轿的。这工作很清闲,因为冥王是个宅男,八百年没出过阴阳殿大门,扛轿的光领薪水都闲得蛋疼,清闲虽清闲,没什么发展前途。这时叫他来给殷诺当司机,却是总算干起活来了。
殷诺好动,地狱里也没别的消遣,这两个星期,顺顺便天天载着他到管理局去和小白他们作伴。
不过短短两个星期,殷判官便和管理局的上下同事打成一片,和小白更是好得像上辈子便认识似的。
安子丘在天界呆了两个星期,好吃好喝地过着,等在地狱里见着殷诺的时候他都胖了一圈了,拉着殷诺到管理局的洗手间,脸色红润地跟殷诺炫耀:
“现在老子我可是天帝面前的红人了,整天好吃好玩地供着,别提多快活了。”
殷诺道:“你有什么本事啊怎么就成红人了?”
安子丘很气愤:“就许你做冥王的红人,怎么就不许天帝赏识我这人才啊?”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低头沉思。
这两人虽然傻,不该傻的时候也一个比一个精明着。
便开始交流心得,安子丘道:“我觉得天帝好像认识我。。。。或者以前认识我。。。。也有可能上辈子认识我。。。。”他挠了挠头道:“但是我一个凡人,怎么会认识他呢?你说,会不会像电视上讲的那样。。。。其实我长得很像他以前的恋人,所以他对我才那么好!”
殷诺很单纯:“可是你是男人啊。。。”
安子丘在某一方面也很单纯:“对啊,可是我是男人也。。。或许我上辈子是女人,可能还是天上的神仙,和他青梅竹马,私定终身。。。。我问过了,天界和冥界都是恋爱自由的。。。要不就是。。。我长得很像他死去的哥哥或者弟弟之类的。。。可是他看我的那种眼神分明是我泡妞时常用的那种深情款款的眼神。。。”
安子丘右手握拳敲在左手上,下了定论。
“反正,不是我长得像他的恋人,就是我以前原本就是他的恋人,至于那个恋人到底是不是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一会儿又自己纠结道:“如果我以前真是他的恋人那怎么办啊?我这辈子是个男的啊我怎么能接受他如果我不接受他他会不会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折磨我威胁我伤害得我体无完肤啊?如果我真的只是长得像那个人而已那他对我的好就全是假的我只是一个替代品会不会像小说里演的那样那个真正的故人其实没有死突然有一天就出现然后我就被抛弃被折磨被伤害得体无完肤啊!!!”
殷诺虽不赞同,但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于是放弃安慰某人。
安子丘越想越觉得心寒,越想越觉得死自己不如大家一起死,于是又提起殷诺的问题来:
“我听小白说冥王对你很好,还是没头没脑的那种好,你说又是为什么?绝逃不出我的那些假设。。。。又或者,你上辈子对他有恩,于是他就趁你死后报答你?”
又自我纠结道:“可能性不大,你们该八竿子打不着才对。还是‘前世恋人说’和‘替代品说’靠谱。”想得脑子痛,安子丘便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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