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说,早说我不就不替你挡了吗。
宁致远撇了撇嘴,只觉得有点委屈:自己背后那块现在还火辣辣地疼着呢,凭什么这个人跟个没事人似的?
所以说,当英雄的都是白痴。
阿南摸了摸宁致远的背部:“背后伤口可还疼?”
刚被阿南碰到,宁致远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慌忙向前蹦跶了两下,气鼓鼓地瞪了阿南一眼,自己拼命转移注意力才不去顾忌背后的伤,他倒好,上来就摸!
看到宁致远疼成这样,阿南也有点不忍心:“那么疼?”
宁致远没理他,气鼓鼓地赶路,别说挨了一鞭子,他从小连皮外伤都没受过几个,一直细皮嫩肉的长到现在,哪里受过这样的伤。
阿南跟在宁致远身后,刚才那副轻佻的样子也不见了,压低嗓音道:“我给你去医馆讨点膏药来使吧?”
宁致远摇摇头: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医馆?还是抓紧赶路是正事。
阿南盯着宁致远,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诶,你这才终于有个人样了。刚才一直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的,跟个死人似的。”
都穿越了,可不就跟个死人一样了吗。
宁致远想到这里,表情又阴沉了下来。
阿南看宁致远表情不对,慌忙伸出手指来戳了戳宁致远的脸颊:“诶诶,你别往心里去,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宁致远轻轻地打下阿南脏兮兮的手,接着往前走。
两个人沉默地又走了一会儿,阿南觉得无趣,还在继续说着:“我看你这模样,也不像练过武的样子。”
宁致远点头。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易笔堂的弟子,居然不会武功?”
宁致远斜睨了阿南一眼:“有何不妥?”
“都说这易笔堂是文武双全,一支笔,一柄剑即可走遍江湖无敌手,特别是前任堂主,武功盖世,才华横溢,武林盟主都要敬他三分。”
宁致远没说话:在他耳里,这些有用没用的信息和平日里女生在他耳边讨论的“谁谁和谁谁好上了”“谁谁和谁谁分手了”的一些小八卦没什么区别,都是听过就忘,根本不放在心上。
阿南也不傻,看出来了宁致远对这些缺乏兴趣,便颇感好奇:“小兄弟,你到底是不是江湖中人?怎么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和书呆子似的。”
自己可不就是个书呆子。
宁致远暗自想着,还是没有理阿南。
阿南讨了没趣,只好耸耸肩,乖乖地跟着宁致远身后,但没一会儿又耐不住了:“你今年多大?”
“17。”宁致远回答。
“咦,皮肤这般细嫩,倒不像十七的模样。”阿南说着去捏了捏宁致远的脸。
宁致远皱了皱眉头,躲过了阿南的手。
阿南笑了笑:“嫌我脏?”
“是。”宁致远点点头。
不知为何,阿南笑的更开心了:“你倒是诚实的很。”
宁致远斜眼:“对你撒谎有什么好处么?”
“哈哈哈,对嘛,所以我们应该坦诚相见啊。”
“……”
宁致远真心不想理他了,便把头扭到一边,不管后面阿南怎么逗他,他都一言不发地继续赶路。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见到了一处住宅,住宅上挂着一个牌匾,上面用草书写着“金朱府”,宁致远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终于到了地方。
阿南拉了拉宁致远的袖子,抿嘴一笑:“怎样,我没带错路吧。”
宁致远点点头,对着阿南欠了欠身:“谢谢。”
阿南本来想调笑两句,但看到宁致远这认真的模样,嘴角直抽抽:“你可……额……真是古怪。”
说我古怪?
宁致远腹诽:你才是真古怪好吗。
不理阿南,宁致远去敲了敲门,没一会儿,一个小童出来应了门,他把门轻轻地推开一个缝,警惕地盯着宁致远:“谁在外面?”
宁致远微微一勾手:“易笔堂堂主托我来送封信。”
“那把信拿来。”
宁致远把信递出去,小童接过看了看:“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回了我家先生。”
宁致远松了一口气:他实在学不好古人那种说话方式,希望没露出什么破绽才好。
但是一抬头,却看见了阿南好奇的目光。
阿南笑着摸着下巴:“说起来,你家籍何处?”
宁致远一愣,又不好说自己是“天外人”,但又不清楚这里的地名,只好愣着半天,结结巴巴道:“嗯……额……英雄不问出处。”
宁致远说完就后悔了。
蠢死了!这个回答蠢死了好吗!
“哈哈哈!”果不其然,阿南笑的很是开怀,“好一个英雄不问出处,但是敢问这位英雄何以担待‘英雄’二字?”
什么英雄,我分明是狗熊哦!
宁致远抱住脑袋,脑门顶上一个大写的“悔”字。
稍微郁闷了一会儿,幸而刚才的小童出来解了围:“先生让你们进去呢。”
宁致远赶紧点头,装作没事人一般跟着小童走了进去,阿南嘴角则挂着一抹笑容,晃悠悠地跟在宁致远身后。
走进正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正眉头紧锁坐在桌前,看见宁致远和阿南,愣了一愣,立刻回过神来:“何许人也?”
宁致远低头:“我叫……嗯……在下……不对,晚辈宁致远,易笔堂新晋弟子。”
正愁要怎么介绍阿南,阿南却老老实实却也一个行礼:“我本是万竹山下一草民,今日携了所有家当去集市想换些米粮,谁知路遇到歹人,多亏宁大侠相救才得以保命,因为无依无靠,宁大侠不忍心,便允许我跟在身边。”
这……
面无表情的宁致远在心里“呵呵”了一下。
老先生点头,捋了捋胡须:“不错,这侠骨仗义倒是配得上我易笔堂的弟子。”
……
看来我是配不上啊。
宁致远腹诽道。
“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老先生盯着宁致远的头发,凶狠地发问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把头发弄成这般模样,大逆不道!”
宁致远一愣,看了看老先生的发髻,又看了看身边阿南那头脏兮兮的长发,这才反应过来。
宁致远的头发虽然不算短,但和那些古代人的长发比起来,自己就算是个异类了,但因为之前没有人问,也没有人说,宁致远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同,但如今老先生这么一质问,宁致远才反应过来自己闲时察觉到的一些好奇的目光的原因。
宁致远想了想,磕磕绊绊道:“先生息怒,先生有所不知,我……我……前些年得了些罕见的病……不得已,才把长发剃掉……”
看来以后不得不蓄发了。
想到长发打理时的难度,害怕麻烦的宁致远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先生又捋了捋胡须:“如此,倒情有可原。”
过了一会儿,先生又问:“华仗剑那个孽障呢?”
“啊?啊……”宁致远结结巴巴道,“华师兄……忙于功课……”
“那个惫懒小儿居然会忙于功课?”先生“哼”了一声,“怕是又是偷懒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吧!”
既然你知道问我干嘛!
宁致远觉得心好累。
“我问你,你这一路上,可听到什么风声?”
“……”宁致远心想就算听到了自己也肯定会忘,便敷衍着答道,“晚辈愚钝,并未察觉到异常。”
老先生又“哼”了一声:“呆子!”
……
从来不说脏话的宁致远突然有了想骂人的冲动。
盯着宁致远和阿南看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老先生便抚着胡子,道:“天色晚了,你们用过晚膳,在这歇下,明早再回去罢。”
宁致远心说这一天终于听到了一句人话。
(七)
老先生唤来刚才那个小童,吩咐他收拾了东边的客房,又吩咐了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接着一背手,也不等宁致远道谢,自己先走了。
宁致远心说走了好,他可真是应付不过来这种乖僻的老头子。
小童带着宁致远和阿南去了客房,道:“你们先歇着,我去命人烧点洗澡水。”
宁致远又谢过小童,这才舒了一口气,懒懒地瘫在床上。
宁致远从小就缺乏锻炼,偶尔在体育课上慢悠悠地跑个1000米对他而言已经是极限了,更别提像今天这样穿着布鞋赶了一天的路,还都是难走的崎岖小道,一天下来,他只觉得浑身快要散架,腿脚酸疼,都不是自己的了。
宁致远突然倒在床上,把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字画的阿南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哪里吃痛?”
“累的。”宁致远闷闷道。
“累?”阿南觉得好笑,“你可真是娇弱,还是不是男儿了?走这点路便乏了?”
宁致远白了阿南一眼,想说什么,但是累的却又说不出来话,也就只是看了阿南一眼,不再说话,迷迷瞪瞪地就想睡过去。
察觉到宁致远的困意,阿南拍了拍宁致远,惊讶道:“当真累成这样?”
宁致远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不住地点头。
阿南看他乏成这样,也不忍心再闹他,便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他睡吧。
宁致远一沾枕头,立刻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宁致远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
宁致远挥了挥手,噘着嘴,嘀咕道:“我困……”
那人愣怔了一下,叹了口气,便开始扒起宁致远的衣服来。
宁致远睡意正浓,就这样任着那人把自己脱光抱起,直到水气氤氲,自己背后的伤口猛地沾上了水,疼得宁致猛的一个激灵,这才醒了过来。
“咦……我这……”
“瞧你睡得,都不沐浴了?”身后沙哑的男声响起。
宁致远反应半天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模样英俊的男子裹着一个袍子站在自己身后。
“你是……”宁致远一下懵了。
男子无奈地笑:“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了?”
宁致远这才反应过来。
之前这人就是个小乞丐,脸脏兮兮的,又被头发挡着,连五官都看不清,只知道此人身材精瘦且高大。但当他沐浴之后,整个人就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青丝飘逸,五官精致而带有一丝英气,眼角微微上翘,弯成月牙一般的嘴唇薄而鲜红,在雾气中看去,像极了一朵绽放的红梅。
宁致远向来对他人外貌无感,总感觉街上的人要么长得奇奇怪怪,要么全部都是一个模子里刻的,但此人面庞过于英俊,竟也让他不禁失了神。
“额……阿东?”
“……”男子抿了抿嘴唇,不满意地盯着宁致远的眼睛,“什么阿东!我叫阿南!”
“哦。”宁致远老实地点点头,“对不起。”
阿南俯下身,紧紧地盯着宁致远的眼睛:“哪里对不起?”
宁致远被阿南那双眼睛盯着,不知不觉红了脸。
大概是雾气蒸的吧。
宁致远躲闪着阿南的眼神,支吾道:“额,名字的事。”
“没错,那可当真是无礼。”阿南笑了笑,伸出手去,在宁致远光滑的背后摸了一把。
宁致远一龇牙,差点从浴桶里跳了出来,却被阿南眼疾手快按住了。
“当心着凉。”话说这么说着,阿南的眼睛还在看宁致远的背部,皱了皱眉,“怎么能伤成这样?”
“伤成这样不是很正常嘛?”宁致远没好气地应了一句。
阿南叹了口气:“既然没那个武艺,那你为何要替我挡下一鞭?”
宁致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不是说了我脑子进水吗?”
阿南轻笑,压低了声音,贴在宁致远耳边说道:“呆子。”
宁致远浑身一颤,捂着耳朵换了姿势,和阿南拉出一些距离来。
阿南饶有兴趣地盯着宁致远看,宁致远臊红了脸,挥着胳膊赶阿南走:“你要是洗好了你就先去睡,我自己会洗。”
阿南嘴角挂着笑,点了点头,临走还调笑道:“如果需要我帮你擦背就喊我。”
“……”
不需要好吗。
宁致远一边想着一边沿着木桶,慢慢地坐进水里。
背后的伤口触到水还是隐隐地疼着,宁致远咬着牙忍了下来,自己看不到背后的伤势如何,但是红肿肯定是有了,说不定还烂了,也不知道烂了的伤口触到水会不会发炎?宁致远叹了一口气。
发炎就发炎吧,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
宁致远拿过皂角,在自己身上胡乱揉搓了两把,又在水里跑了一会儿,觉得舒服了,才起身,披上袍子走出去,只见阿南正侧身坐在床边,盯着窗外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致远也没有去猜他在想些什么的好奇心,自顾自地重新躺回床上,打了个哈欠,拉过被子便又想睡。
还没起睡意,身上的被子却被阿南一把拉过去,宁致远皱着眉头正要说话,阿南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小药瓶:“我刚才向那小童讨的,帮你擦一下。”
“不用了……”
“怎么不用?”阿南不由分说地拉下宁致远的袍子,露出宁致远光滑的背部:“你看看,这伤口都成什么样子了!”
被阿南这么一说,宁致远惊了一下:“流血了?”
“有点血丝。”
宁致远吁了一口气:“那没事,不管他,几日就好了。”
阿南瞪了宁致远一眼,用手指沾了一些药膏,轻轻地抚上宁致远的背部。
伤口被人冷不丁地碰到,宁致远本能地颤了一下,皱着眉头咬下嘴唇,尽量不去喊疼。
听到宁致远在哼哼,阿南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疼?”
宁致远诚实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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