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雨,寒心。 灭音枪冷光一闪,又有谁会知道这样一个夜晚,究竟是死了多少人呢? 他优雅如豹似地离开那张被汗水、精液、以及鲜血所污染的床单,从容不迫地走进浴室冲洗。 五分钟後,一抹黑影从廉价的宾馆中逸出,伴随著尖啸而来的警笛声,消失在寂然清冷的墨色中。 「我看见了。」 在阴湿污秽的暗巷,摇摇欲坠的街灯散发著幽白的萤光,将倚在墙边的几个细瘦少年,映成了一具具憔悴空洞的尸体。 穿著深色风衣的男人,笔直地向他走来,以那恶魔般的甜蜜语气,吐出了轻柔如丝绸般的诅咒。 朔夜一语不发,只是冷冷地凝睇著。 「是你杀了钱议员。」男人露出一丝狩猎似的微笑,「就在『乐园』里。」 沈默了许久,朔夜只是淡淡地说: 「不要挡在这里,妨碍我做生意。」 男人眉毛一扬,「没想到你除了卖命,还兼...卖身?」 朔夜没再答腔,只是侧过身走到了巷子的另一端,对著一个正向他招手的中年男子。 「我买你!」男人忽然出声大吼。 朔夜身形顿了一顿,缓缓地转过头。 「一晚五万,不二价。」 男人眯起了眼,「我买。」 迈开坚定的步伐毫不犹豫地扯住朔夜的衣襟。 「我要验货。」鸷猛的眸中掠过了一丝凶残的红光。 说著,猛一施力,就将朔夜单薄的衬衫撕成两半。 宛若雪中的凶杀现场,交杂著死白与血红,让人怵目惊心地想吐。 「原来只是一双破鞋啊!」男人鄙夷地嗤笑著。 「不满意可以退货。」朔夜面不改色地拢起衬衫,脚步一转又往仍在巷口流连的中年人走去。 男人眼中蓦地闪过一丝锐芒,倏然以迅雷般的神速,将朔夜压在湿滑斑驳的墙上,发疯似地狂吻著他。 朔夜顺从地张开了嘴,任他在自己的胯间、胸前肆虐,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男人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了他。 朔夜睁开了方才微敛的眼睫,薄冰般的瞳子冷冷睨了男人一眼。 「你输了。」 讽刺地朝男人耸起的分身冷笑,朔夜就这麽从容自得地当著男人的面,上了那个中年人的车。 他看见了。 那又如何? 反正自己也不会比现在更惨了,因为他已经没有什麽好失去的了。 捡起散落在一片狼籍中的钞票,朔夜依然是冷冷地想著。 忽然发现自己裤子口袋里的几张千元大钞,是那男人的「定金」吗? 朔夜漠然一笑,面无表情地穿上残破的衣衫,毫不在意地投入夜风凛冽的怀中。 「我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低沈的声音硬是将暗夜的深沈划了一道口子。 「我不是你的东西。」朔夜很快隐去自己的讶异,淡淡地说著。 男人狡黠一笑,将抽完的烟丢到地上采熄,「收了我的钱之後就是了。」 朔夜顿了一顿,神情自然的有如家常便饭一般,「那走吧!」抬起头冷冷地注视著他,「要去哪里,悉听尊便。」 男人只是不轻不重地上前握住他的手,「别急。」以著一种近乎温柔的力量将他往後拉,构成了一幅神似拥抱的深情。 「这个值得五万的身体,可不能随便。」男人无声地笑著,「我会好好抱你的。」 朔夜的身体蓦地一震,「做就做,有什麽好拖拖拉拉的。」石般的瞳子在刹那间好像闪过了一道水钻似的光。 男人也不生气,只是低下头,恍若爱语地在他耳边说著: 「纪圣臣。」坚定低沈的声音,宛若宣誓一般地说著,「记住这个名字。」 朔夜并没有理会,依然头也不回地没入夜色之中。 他看见了。 在黑夜中沾满堕落与鲜血的天使。 原本只是因为想挖钱议员的新闻而跟踪他,没想到却发现了这个尤物。 没错,他的确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尤物,能让所有男人疯狂,让所有女人心醉的绝世尤物。 纪圣臣彷佛隐没在黑暗中似的,除了嘴边冉冉上升的烟雾,他几乎与一座雕像无异。 「我拒吸二手烟。」清清冷冷的语音,在这毫无温度的空间中缓缓扩散。 纪圣臣略带嘲讽地哼笑,「医生的规矩还真多。」 「等明天葬礼结束,你爱抽多少都随便你。」相似的眉宇在月光中悄悄浮现,漠然的神情在刹那间似乎有种圣洁的无动於衷。 纪圣臣弯身将烟熄掉,有些感叹地说: 「老爸老妈生了我们这两个儿子,恐怕是连死都不能瞑目吧!」 「棺材还没钉死,你可以自己打开瞧瞧。」 纪圣臣缓缓走近那不假辞色的人儿,忽然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容。 「我真怀疑,你在男人身下是不是也是这种死人表情?」纪圣臣低头在他耳边呢喃,「你的男人能满足你吗?凯。」 纪凯臣不为所动地退开一步,「这与你无关。」 纪圣臣眼明手快地握住纪凯臣的腰,一个施力就将他拉入怀中。 「想跟我试试看吗?」 纪凯臣瞟了他一眼,「不要跑了猎物就找我出气。」 「哼!」纪圣臣不悦地退开,用力坐进全黑的真皮沙发,「无趣!」 没有人知道他们这对兄弟的感情究竟是好还是坏,平时绝对是老死不相往来,这次要不是父母双双车祸去世,纪凯臣也不可能大老远从美国飞回来;但是不可否认的,他们兄弟之间的确有种旁人所无法理解的默契,对於彼此的心思常常比许多朝夕相处的亲朋好友还要清楚几分。 「你最近盯上的人不是简单角色。」纪凯臣静静地摇晃著手中的红酒,彷佛谈论天气般地说著。 纪圣臣仍是一派无事,接过纪凯臣递过来的高脚杯。 「没想到你在台湾还有人脉啊!该不会又是你在哪勾引上的姘头吧!」 纪凯臣神色一寒,重重地将酒杯放到精雕细琢的桧木书桌上,那凛冽的眸光有如风雨将至。 他没有发怒,只是冷冷地转身离去,一语不发。 纪圣臣端著酒杯的手指紧了紧,良久之後,终於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把心中的烦躁发泄在凯身上,看来,自己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啊!
重复著插入、抽出...插入、抽出的无意义动作,朔夜始终搞不动为何人类会在这种行为中得到他们所谓「至高无上」的快感。 不过是一种无聊的活塞运动罢了。 适时地发出湿润的呻吟,呐喊著老套不已的求饶字句,扭腰、淫叫...再收缩.........射精、高潮。 又是一次百般无趣的性交。 皱著眉头忍受著男人将稀疏的精液射入体内,朔夜无动於衷地望著趴在他身上,不住喘气的欲兽。 「你真是太棒了!」男人意犹未尽地抚摸著朔夜白晰却极端具有韧性的年轻身躯。「像个娃娃似的面无表情,让人忍不住想让你露出哭泣、求饶的模样。」 朔夜并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拾起衣服往浴室走去。 「可以再来找你吗?」男人猴急地问著,要不是今夜已经无力再战,实在恨不得再将这具美丽的躯体压在身下尽情蹂躏一番。 朔夜无声地嗤笑著。 果然人性本贱啊! 「当然可以。」用著与表情不符的清冷嗓音,静静地说著。 头也不回地走进由毛玻璃砌成的浴室,直到听见男人关门离去的声音,朔夜才彷佛松了一口气似的打开水龙头。 微冷的水滑过黏腻的肌肤,让原本就偏低的体温更加的冰寒。 「需要帮忙吗?」蓦地响起的声音,让朔夜反射性地出手攻击。 凌厉且带有试探意味的招式,被人稳稳地挡了下来,朔夜立刻感受到此人绝非易与之辈。 「是你。」嘲讽带笑的眸子,以及充满野性的气息。 是那个男人。 不知不觉松下了备战的姿态,朔夜不发一语地转身继续洗澡,因而错过了男人眼中一闪即逝的愉悦。 「我说过不准其他人再碰你。」纪圣臣缓缓走上前,握住他骨感的肩,轻轻地摩挲著。 「我也说你没资格限制我。」 没有差别的,他的触摸跟其他人一样恶心,跟其他人一样充满肮脏的欲情。 所以,他可以无动於衷。 纪圣臣不以为忤,只是轻轻在他耳边叹著: 「为什麽如此脆弱的你,会有著这麽坚强的眼神呢?」 「与你无关。」只有朔夜自己才明白,自己这句话是花了多少力气,才能让它不会颤抖的。 纪圣臣笑了,「你真可爱。」 他低头啄吻著朔夜的肩头、颈背,濡湿的短发贴在朔夜冰冷的身上。 可恶!难道是水太烫了吗?为什麽...为什麽他会觉得心跳有些加快...还有些...意乱情迷? 「来做吧!」深吸口气的朔夜,回头搂住了纪圣臣。 只要做了,他就会跟其他人一样,再也没有分别了。 这样...他也不会......乱心了。 不等他回答,朔夜抬头深深吻住了与他差不多高的纪圣臣。 已然默许的纪圣臣,在他热切回吻的唇缘悄悄扬起了一丝笑意。 「你...受的住吗?」 朔夜冷哼了一声,开始熟练地挑起男人的欲望。 「别急...别急。」 纪圣臣邪魅一笑,从容地将朔夜拉出了浴室。 「虽然在浴室做也别有情趣,不过,第一次我还是喜欢在床上慢慢来。」 刚刚被弄乱的床单早已让人清理乾净,若说这个男人没有预谋,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 「你......」有些气恼自己中计的朔夜,对这种慢慢失去主控权的感觉,开始感到不安。 这个男人,似乎已经不再是上次那个轻易被欲望淹没的野兽了。 事情,似乎有些棘手了起来。 湿润的身体被压在洁白的床单上,总有种意淫的堕落感。 纪圣臣扯开自己的衬衫,那近乎完美的弧线,让人很难不臣服於他的魅力之下,尤其是充满狂放的气息,以及隐在眼角眉梢的怜惜,绝对可以揉碎任何坚固的心防。 纪圣臣俯下身子挑逗似地舔著朔夜的唇,修长的手指更是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逡巡著。 朔夜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所有熟悉的技巧以及向男人献媚的手段都已经剩下一片空白。 同样的手指,却有著不同的温度;同样的抚触,却有著不同的轻柔;同样的侵犯,却有著......不同的意义。 纪圣臣呵护似地爱抚著他,当他含住朔夜的分身时,朔夜再也忍不住地挣扎了起来。 「不...不要。」 被他抬至肩膀的双足无助地颤动著,妖娆的柳腰不断地挺起扭转,纤细的指尖用力扯住他的发丝,粉白的薄唇绽出缕缕的泣诉,朦胧的泪眼不经意流露出他坚不示人的脆弱。 「不行,已经太迟了。」纪圣臣加速舔弄著他已然按捺不住的欲望,并将沾染唾液的手指缓缓插入那早就迫不及待的蜜穴。 「不要!」朔夜像是下定决心似地坐起身子,雪般的十指深深嵌入纪圣臣厚实的肩膀。 已是箭在弦上的纪圣臣,根本不可能在这种紧要关头停下来,被欲火冲昏头的脑袋还以为朔夜只是害羞,所以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还加重了爱抚的脚步,企图让朔夜屈服。 感受到在自己体内狂野抽动的手指,朔夜几乎快兴奋地晕了过去,然而,这源源不绝的快感,却也加速了他崩溃的情绪。 「不要!快...快点住手啊!」 朔夜痛楚地捂著自己的脸,洁白的身躯就像寒风中怯怜怜的樱花似的不住颤抖,刹那间,纪圣臣还以为,他...哭了。 「做什麽?不是你自己说要做的吗?」这种时候,就算是圣人也很难会有好口气,更何况是向来就不知修养为何物的纪圣臣。 「我...我反悔了。」朔夜毫不理会地转过身子,细细喘息的声音竟然带著一丝......任性? 「你以为这种事情是你说反悔就能反悔的吗!?」就算纪圣臣心中还残留著一点点因他难得的弱态而起的怜惜,此时此刻都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朔夜可怜兮兮地蜷曲著身子,却还是坚定不移地说: 「你...你若继续,以後...以後我绝对不再...跟你做了......绝对!」 「你!」原本还想为自己的「性福」多奋斗一会儿的纪圣臣,见朔夜这副模样,也只得打消了念头。 「算了!真搞不懂你在想些什麽!」 半是无奈半是自暴自弃地躺了下来,纪圣臣用力地将朔夜搂入怀中,拨开他一直遮在脸上的手。 「不要看!」 原以为会看见他的泪痕的,没想到却看见了更令他难以释怀的一幕。 光洁的脸上没有象徵脆弱的眼泪,但是那彷佛沁在月光中的玄玉,莹亮却也沈默的眼瞳,闪动著深沈难解的波光,总是面无表情的精致脸庞,现在却浮现著一种比悲伤更悲伤、比喜悦却更心碎的神态。 是一种超越了圣洁与冶艳、邃远而虚无的表情。
纪圣臣觉得,那一瞬间,他看见了「永恒」。 破旧肮脏的外观,打开门转了几圈之後,竟出现了别有洞天的华丽装潢。 纸醉金迷、群魔乱舞。 欢迎来到「地下世界」。 「你回来晚了。」一个漠然俯视著自己领土的男人,死寂的眼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毫无期待,是一种无趣、等死的眼神。 「有事耽搁了。」低垂的眼未曾试图抬起,彷佛是个心不在焉的演员,死板地念出不属於自己的台词。 「有事?」男人冷冷地笑了。 宛如狩猎似地站起身,优雅地逼视著他。 「是这种事吗?」用力扯开松垮的衬衫,白晰的身上满是遮掩不住的激情痕迹。 朔夜没有挣扎,也没有闪躲,只是静静地...静静地......就当自己已经死了。 「刚开始还哭著说不要不要的,现在...却一刻都不能没有男人。」他轻轻松松地扔下夹在指尖的大麻,露出了一抹有如爬虫类般的笑。「朔夜,你果然跟你妈一样淫荡啊!」 原本僵硬的手指悄悄握紧,奇异的,心跳反而变的舒缓了起来。 「既然你那麽饥渴,我就找人跟你玩玩吧!」 四个男人训练有素地走上前,俐落地将朔夜身上仅存的衣物剥去。 「来吧!朔夜,让我好好欣赏你那娇豔的媚态吧!」男人泛起一抹无关紧要的笑,眼中有著明显的兴奋。 「游戏开始了!」
无聊的葬礼在遗属的刻意低调之下,很快地结束了。 空旷的墓地中,只剩下两个不分轩轾俊逸男子。 「几点的飞机?」默默抽烟的男人打破沈默地问著。 「明天下午。」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把烟熄掉。」 从原本冰冷而客气的措辞,转变成直接的命令句,可以想见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是如此「坚决」不厌其烦地提出请求,终於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纪圣臣噗嗤一笑,模仿著演员夸张的动作把烟踩熄。 「谨尊所命。」 看出他显而易见的嘲讽,纪凯臣还是丝毫不觉愧疚。 「无聊。」 「难道你的FBI从不抽烟的吗?」纪圣臣轻讽著。 纪凯臣勾起嘴角,微微露出胜利的表情。「他戒了。」 「哼!」纪圣臣冷嗤,「还真是爱情至上啊!」 纪凯臣剑眉一扬,很清楚他的罩门在哪里。 「怎麽,又让你的猎物跑了吗?」 纪圣臣神色一寒,气氛顿时凝结。 「你想惹我发火吗?」 纪凯臣微微一笑,「那你是不想要这个情报罗?」他戏耍似地扬起手中的纸条,「如果你不介意这是从你这个『男妓』弟弟从『床上』得到的,说不定你这『高贵』的纪大记者还嫌脏呢!」 「我怎麽确定这是不是我想要的情报?搞不好你还找错人上床了呢!」纪圣臣彷佛还正在做垂死的挣扎,不肯低头。 纪凯臣眼带不屑地笑了,「当然是你失踪了一个多礼拜,用尽人脉也找不到的亲亲小可爱的行踪啦!」他用著与他孤高形象十分不搭调的低级神情说著。 纪圣臣蓦地沈默了下来。 「你是要我求你吗?」 纪凯臣终於露出志得意满的绝豔笑容。 「请。」 纪圣臣纠结了良久...良久,终於心不甘情不愿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痛不欲生的恳求。 「请...请你把他的行踪...告诉我......」 纪凯臣悠閒地拎著纸条摇摇头,「我感觉不到你的诚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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