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色的世界 在我的心中,有一个无人能接近的世界,一个,冰蓝色的世界。
萧邦第二号降b小调钢琴奏鸣曲。 这是洛悠最近在练的曲子。 虽然我不想说,但是每次听见他弹这首曲子,总会有一种莫名的烦躁缭绕在我的心中。 我很清楚,我很明白那完全是是因为那个原因,那个我宁死也不会承认的原因。 「你觉得这里该怎麽弹?我总觉得我的旋律唱的不够美,不够连贯。」洛悠蓦地停下,回头徵询我的想法。 这是我们两人的练琴模式,互相聆听,互相摸索,虽然常有百分之六十的结果会摸到床上去,但是洛悠还是乐此不疲。 「我不知道。」这是我绝不能碰的曲子,我太清楚了。 不想再多说些什麽,无言地转身走出练琴室,我到厨房泡了一杯可可後,就静静地窝在沙发上发呆。 「怎麽回事?」不一会儿,洛悠就神色不善地跟了出来。 练琴的状况不好,任谁都会有气,偏偏洛悠又是脾气特别大的那个。 「没事......」我无奈地回应著,省得等会儿他又说我心存挑衅不说话。 「没事?没事你干嘛摆著一张臭脸!?」咄咄逼人的语气,看来他根本不想走我给他搭好的台阶。 我眯起了眼,下意识地沈下了脸。 没有心情再去理会他火气十足的话语,我默默地拿出车钥匙跟钱包,就这麽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被我的举动彻底激怒的洛悠,大声地叫道。 我霍地扯开了门,冷冷地回头对他说: 「去没人嫌我脸臭的地方!」用力关上铁门,隔绝了洛悠失控的狂吼。 知道气急败坏的他绝对会冲出来追人,我迅速地钻进了平时绝不会接近的管理员所专用的阴暗楼梯。 才刚跑下两层楼,就如我预料地听见了一记震耳欲聋的甩门声,我眸光一锐,加快了下楼的速度,在他等电梯到不耐烦,然後才决定要从十楼走楼梯下来之後,我早已经从地下停车场成功地开车逃逸了。 哼!卑鄙吗? 只不过是相较於力敌,我还是比较喜欢智取罢了。 洛悠那家伙想跟我斗!? 修练个十年後再说吧! 不想到以前曾经去过的PUB,因为以洛悠的能耐,绝对可以一家一家地翻遍,直到把我找回来为止绝不罢休。 因为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事情,所以我现在急需要独处。 晃到了一家挂著小小彩虹旗的店前,我也没多看就这麽一脚踩了进去。 才不过九点多快十点,PUB里只有稀稀落落几只小猫。 这里的格局虽然不大却具有奇妙的宽敞感,这种独特而乾净的设计,让我紧绷的心情顿时一松。 好累......曾经以为早就遗忘的记忆,又再度毫不留情地翻了出来。 让我的心又再度受著如同当时一样的煎熬。 分手最痛的,并不是在说出口的那一刹那,而是在之後陷入绝望思念的所有日子。 消磨人心的,并不是失去的痛,而是一针一刺扎入胸口的失落。 习惯身边有他,却又失去的难受。 「外面下雨了吗?」一个有著透明般笑容的男人,体贴地为我送上了一杯伏特加莱姆。 「很像眼泪,对不对?」 望著那摇曳生光的液体,我蓦地笑了,「是啊!真的很像。」 舔著杯缘的盐粒,将那无色的泪水再度喝进了身体里。 「第一次来?」男人温和却不显得过份热情的笑容,让我有著平时少有的舒适感。 「嗯。」浅浅啜著杯中物,我淡淡地哼著。「很不错的地方。」 悠閒地擦著玻璃杯,男人依旧是那抹莫名的笑。 「多谢夸奖。」 我抬头看见了舞池的另一方,有著一块凸起的高台,在台子上,静静矗立著一架黑色的平台钢琴。 「那钢琴可以弹吗?」在我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我就已经问出了口。 男人微微一愕,随即点点头。 「可以啊!反正现在人不多,该来的人也都还没来,你就上去玩一下也无妨,我还觉得今天太静了些呢!」 我缓缓地走到钢琴前,看著那宛若黑豹一般骄傲的野兽,心中倏地燃起了一股征服的欲望。 琴盖上用金色镂刻出每个学钢琴的人,所梦寐以求的名字。 贝森朵夫。 连我们系上都没有的名琴,竟然会在这种PUB里出现,到底那男人是焚琴煮鹤之徒,还是真正知音爱乐之人呢? 我掀开琴盖,简单地弹了四个八度的半音阶。 很平均、很漂亮的音色,没想到真被我给赚到了! 望著那黑白相间的圣殿,我心中蓦地浮上了那首曲子。 那首独一无二的曲子。 左手强烈、彷佛能击打人心的低音,在瞬间扣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是简单的三个音,就昭示了那绝对无法忽视的存在。 短暂的导奏结束,有如浪涛一般的分解和弦掀起了一阵阵激昂的旋律。 反覆回旋的主题,带著狂暴与不安侵袭著飞快跳动的琴键,我用著比平常更快的速度,驱动著我疲惫的手指,承受著那一次又一次的浪潮。 萧邦降b小调第二号钢琴奏鸣曲。 是我与他的曲子。 我从不曾真正练过这首曲子,可是却能对它每一个小节都了若指掌。 我无法容忍听洛悠弹这首曲子,就是因为这首曲子最完美的演出,早已经深印在我的心底,永远无法磨灭了。 已经分手了。 已经告别了。 为什麽还是无法结束呢? 当我终於划下了最後的句点,在终止式的冲击之下,我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个我曾发誓再也不呼唤的名字。 「君.........」 像是从胸口扯出了那根最细的神经,连著那无数的血肉翻腾,挖出了那血淋淋的名字。 易君寒。 我倒抽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全身战栗。 好痛...好痛啊! 我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用力地喘著气。 「你有个地方弹错了。」原本在吧台里的男人,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我的身边来。 「这里的RE应该要还原吧!」他用右手弹著主旋律,笑著说道。 我微微地苦笑著,「我知道.........」宛若叹息地,「可是,已经改不掉了...永远都改不掉了。」 那是他始终弹错的地方,在洛悠还没弹这首曲子前,我一直以为那个音是降RE。 我不在乎对错,我甚至也不在乎萧邦。 我只在乎他。 我只要他弹的萧邦。 那是我一辈子也改不了的错。 他就是我的萧邦,我永远的萧邦。 缓缓地站起身,望进了那个男人深邃又充满千言万语的眸子。 我不禁迷失了。 「你会弹钢琴?」 会花费心力弄到这架琴,又对萧邦的钢琴曲知之甚详,若说不懂音乐,那就显得太过矫情了。 男人轻轻一笑,大大方方地坐下,深吸一口气就霍地弹出爆发力十足的普罗高菲夫第三号钢琴奏鸣曲。 我几乎是在瞬间就著迷了。 那丰富又充满个人魅力的音色,大胆又极度有震撼力的音乐,简直是让我无法自拔了。 迫不及待地等他弹完,我睁著兴奋的眼睛问他。 「你叫什麽名字?」 他又露出了那透明似的笑,轻轻说道。 「我叫杜真司,你叫我真就可以了。」 几近於沸腾的血液让我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我从未感受过如此赤裸裸的热情旋律。 我跟真弹了一整个晚上的钢琴,中间连真被叫去处理一些PUB的事物,都让我觉得极度的不耐烦。 像是被丢弃的小狗似的哀怨。 「真!」直到打烊之後,我们都无法停止。 当赫然发现整个漆黑的PUB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人时。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我们两个就这麽难分难舍地吻在一起。 他柔顺地瘫软在我的怀中,眨动著那微微湿润的眼睫,轻启著被我吮到嫣红的唇,让他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豔丽。 「我很像那个人吗?」看穿他迷蒙眼中的影子并不是我。 他露出诱惑的笑,「我也很像你的他吧!」 我们同时勾起一丝势均力敌的笑容,知道彼此都已经没有顾虑了。 「我都还没试过在钢琴上做呢!」我合上琴盖让他跨坐在我的腿上,忍不住性急地剥开他的衣衫。 「呵呵......好像挺刺激的。」他伸手搂住我的脖子,不甘示弱地爱抚著我的胸膛。 将手指插入他等待已久的秘蕾,让他忘情地仰起激狂的弧度。 「啊啊!快...快进来。」 我粗喘著,知道我们彼此都没有心情再等待。 当我进入那狭窄的甬道时,刹那间的冲击,让我不禁发出了呻吟。 迅速地抽插著,望著身下无助摆动的身躯,我忽然掀起了一种狂暴的欲望。 真很快就达到了高潮,而我在射入他身体的瞬间。 我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到底做了什麽? 跟一个陌生人做爱,发泄著连自己也不懂的情绪。 我到底在做什麽? 凝视著怀中那个陷入昏眩里的人儿,我终於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我,出轨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都没见到洛悠。 大概是因为『外遇症候群』的缘故,向来任性冷淡的我,竟生出了一种诡异的罪恶感。 不过在连打了几通电话都找不到人之後,我原本就不甚强烈的道德观,又再度被我抛到九霄云外。 跟杜真司上床一个多星期之後,我又踏入了他的酒吧『Seven』。 故意挑在午夜时分人多的时候,我缓缓地走到了PUB的吧台前。 人蛮多的,可是却不会显得过於吵杂,看来这里的客人等级颇高,也或许是这里的老板善於挑选客人。 来接待我的不是那个我所熟悉的男人。 将一杯顶级的红酒推到我面前,那修长白晰的手指是我第一个印象。 「这是老板说你来的时候,要送给你的一杯酒。」沈稳的笑容始终有种从容的优雅。 「真不在吗?」我含了一口略带血味的深刻醇美,忽然有些明白他心中想告诉我的话。 「今天老板家里有事。」冷静到有些深沈的男人,实在无法引起我一丝一毫的兴趣。 「这是他要给我的答案吗?」没有设想太多肥皂剧里的情节,只是心情烦躁的我,实在没有心情玩这种拐弯抹角的猜谜游戏。 男人像是窥伺到了些什麽,露出了莫名的笑意。 「不,老板要我转告你的是,今天是他哥哥的生日,如果你愿意等他的话,他会在一点多的时候回到店里。」 「这是他的把戏吗?」他怎麽会知道我什麽时候会来? 男人摇摇头,「不,老板他等了你一个星期,这是因为他今天不得不出门,所以临走前才交代我这些话的。」 我终於泛起了笑容,知道并不是只有自己在意的感觉,的确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随即浮上的,却是洛悠那张性格强烈的脸庞。 从来就不是自律的人,所以这个念头只在我心中盪起小小的涟漪之後,就倏地消失了。 专注於谈话中的我,并没有发现灯光渐渐转暗,而原本嘈嘈切切的低语也悄悄归於宁静。 直到奔放的西班牙节奏响起,我才蓦地全身一震。 是卡门! 灵活跳跃的小提琴声,先是从充满张力的低音开始,在转瞬间又旋上了激昂的高音。 极快的速度以及毫无杂质的音色,彷佛所有跨弦、双音的技巧都无法难倒他似的,恣意地舞动著,像是卡门在引诱人心的裙摆。 无法捉摸,却又让人心痒难耐。 有力的指尖确实地压按著琴弦,几乎没有错误的流利音乐,几乎连击打琴弦的闷响,或是换弓时所发出的锐声,都成了音乐的一部份。 结束了卡门幻想曲,他又开始拉起萨拉沙提的『流浪者之歌』。 独有的野性,将早已经显得媚俗的旋律,变成了另一种充满魅力的狂野。 「他是谁?」我情不自禁地拉住酒保问道。 男人轻轻一笑。 「他是这里的常客,大家都腻称他为『公主』,原本都是老板帮他伴奏,跟他一起拉琴的。」 全身的神经刹时绷紧,一种几近於兴奋的感受倏地攫住了我。 「谱在哪里?」 他在挑战,用他的琴声发出战帖。 没有一个学音乐的人能够按捺住这种挑衅。 因为,每一个人都想站在台上。 那是学音乐人心中的『圣地』。 一个绝不容许他人强占的『圣地』。 夺过了一大叠的原版谱,我一边走,一边迅速地翻出了『流浪者之歌』的钢琴伴奏。 在他强悍的眼神中站上台,我毫不费力地跟上了他。 他勾起一丝冷笑,原本激昂的旋律顿时变的狂乱。 早已经超出了诠释的范围,这是挑战。 这是我们两人的竞赛。 在五分钟内结束了流浪者之歌,我又开始了拉罗西班牙交响曲的前奏。 结束了五个乐章的漫长战争之後,我们两个都已经是满身大汗。 因喘息而更加清亮的眸子,彼此忘情地凝视著。 天啊!我爱这种感觉! 就像做爱一样,我也身爱著音乐所带给我的快感。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抓过那个比想像中年轻的少年,肆无忌惮地交换了一个火辣至极的深吻。 少年用著魅惑的瞳眸凝睇著我。 「你...你是谁?」 我微微一笑,「当然是诱拐纯洁公主的恶魔啦!」 看著面无表情的酒保,我心中稍稍一动。 他会是王子吗? 放开怀中纤细却充满力量的青涩身躯,我潇洒地走下台。 这让鼓噪中的人群顿失重心,只能继续乖乖地啜饮著杯中的液体。 那是一个绝美的少年,满溢著魅力的脸孔,塑造出了一种比女人更加诱人的美艳。 像是炫耀一般地挤到我身边的位子,少年故作老成地说: 「孟,给我一杯伏特加。」 我微微晃动著手指,「加上百分之八十的莱姆。」 「喂!」少年可爱地鼓起两颊瞪著我。「你管太多了吧!」 我睥睨地一瞟,「未成年就别学大人喝酒抽烟,还有胆跑来跟人混PUB?」 那个被称为孟的酒保,嘴角似乎轻轻一挑,立刻柔合了原本僵硬的唇线。 故意放上一颗豔红的樱桃,那十足莱姆汁的模样,顿时气的少年大发雷霆。 「我已经长大了,才不要喝什麽果汁!」 「岚,别闹了。」 温和的声音在我背後响起,是我思念了一个星期的声音。 「啊!真,你回来了!」先声音一步的,是像只小狗撒娇般的身影。 与他缥缈的视线相对,我们不约而同地露出微笑。 他揉了揉少年的头发,继续向我走来。 「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仍执意『挂』在真身上的少年,用微带敌意的眼神盯著我。 「真,这家伙是花心大萝卜!他刚刚还偷亲我!」 并不在意他的『告状』,我面不改色地笑著。 「因为我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 他薄软的唇微张,没想到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真司,这是你的朋友吗?」 刹那间,那深邃的眼中闪过数以万计的情绪,虽然隐藏得很好,却还是瞒不过与他正面相对的我。 他回过头,轻轻地说道。 「我以为你回去了。」 高大的男人,稍长的发丝被系在脑後,戴著金框眼镜的脸庞像是面具一般带著距离感。 在看见他的第一刻,我唯一的想法是: 我哪里像这个家伙啦!? 「我跟小爱说过了,要她先带婷婷回家。」 啧!果然没望了,都已经娶妻生子了还有什麽搞头? 真叹了一口气,转头对我们说道: 「这是我的哥哥杜莲司,莲司,这是我的朋友们。」 简单到近乎敷衍的介绍,却仍是无法掩饰真心中的疲惫。 杜莲司露出灿烂的笑容,斯文有礼地说道: 「我是真司的哥哥,真司以前都麻烦你们照顾了。」 一种极为荒谬的感觉席卷了我。 这个世界,实在让人太难以理解了啊!
「嗯......啊啊...快...快一点.........」 美丽的身躯在我身下躁动著,含泪的眼中散发出楚楚可怜的魅态。 与下半身的激狂相反,我温柔地轻吻著真。 「别急...你要的,我都会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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